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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涉險 文 / 顏昭晗

    「管好你的人,少讓她來摻和我的事情。這次把人完完整整地還給你,下次就沒這麼容易了。」

    睡夢中,薄子夏聽到合德和什麼人在說話。她想要起身看看來者是誰,身體卻半點力氣都沒有,連眼皮都睜不開。

    「女兒,何必這麼小氣?只做是我欠你的人情了。」對方是個聲音嫵媚的女子。

    「人情欠了總該要還。」合德的語氣十分僵硬,不知是出於厭惡還是怎樣。

    「捨脂,我乾達婆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早就清楚。」那女子倒是一直笑吟吟的,「這次當我們扯平了,互相保守秘密,對你而言可不吃虧。」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那女子便離開,想必是將白袖蘿也帶走了。薄子夏在半夢半醒間想,比之讓白袖蘿留在這裡,也許這樣會更好。畢竟她也不知道,再如何去面對白袖蘿……

    待乾達婆走後,合德吹滅了室中所有燈燭,抹黑撩起床帳,坐到床沿邊上,目光盯著黑暗中某個虛無的角落,自言自語著:「姐姐,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她輕輕歎了口氣,手臂搭在薄子夏身上:「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會開心?」

    薄子夏沒有回答她。過了很久,合德聽她的呼吸平穩,估計她已經睡著了,才起身離開此處,獨自順著地宮中的暗道,直走到城中去了。

    天陰沉沉的,飄著細碎的雪花,估計是巳時。合德走在城中積著雪的石板路上,心事重重。儘管曾經告誡自己,只要做了就絕不會後悔,然而如今也在懷疑,自己所作所為是對是錯。白袖蘿說得沒錯,自己軟硬兼施,薄子夏也不會喜歡自己。她背離初衷太遠,如今感覺到疲憊,亦無法抽身,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正是在這躑躅間,合德發覺有人在跟著自己。那人身材不高,穿了身黑衣,還戴著席帽。合德想來想去,不知此人會是什麼來頭。厲鬼道人丁凋敝,想來不會派人跟蹤,該不會是婆稚到底對自己不夠信任,遣影衛來盯梢吧?的確,因為薄子夏的緣故,合德近來有些行蹤詭秘,難以捉摸,難怪會招致懷疑。

    合德撇了撇嘴,心裡暗將所謂的「父親」婆稚罵了無數遍,向嚴玉樓的住所走去。那邊有修羅道的閻摩羅闍和林明思長住,閻摩雖陰陽怪氣的惹人厭煩,林明思卻值得信任。

    她走上樓梯,見林明思正坐在走廊裡撥弄著古琴。林明思看到她,將琴放下來,抬起頭笑了笑:「捨脂,你看起來有心事。」

    「怎麼說?」

    「你這般表情,就同我思念她時一模一樣。」

    合德哂笑了一聲,並沒有說話,她推開走廊中的窗子向外望去,只見青色的河面蒙著紗一樣的霧氣,河畔堆著雪。

    「直到她死,她都不知道我愛著她。」林明思調了調弦,聲音平靜,「何必又強留她在身邊?寧願她忘了我,也不願她恨我。」

    合德歎了口氣:「我與你相反。只要她留在我身邊,便是恨我也無妨。我費盡心機,除掉她身邊所有的人,以為她就能死心塌地地留在我這裡,誰知道她的心又繫在哪兒,我這裡栓也栓不住。」

    林明思彈起《胡笳十八拍》,琴音淒切。合德聽了一會兒,心不在焉。她忽然問道:「假如她沒有死,你會去告知她,你愛她嗎?」

    林明思的手指在琴弦上僵住了。他想了想,低頭道:「我不知道。不是沒有想過,但終究是沒有那樣一天了。畢竟人死不可復生。」

    合德反而微笑起來,她望著窗外飄飛的細雪,溫柔地說:「我多希望還像兩年之前,跟她住在一個小院子裡,沒什麼人打擾我們,無憂無慮。」

    「既然你想,為什麼不這麼做?」林明思又繼續低頭彈琴,「別告訴是你對修羅道有感情,捨不下修羅道上上下下幾百號人。」

    合德笑了一聲:「離開修羅道,談何容易。」她岔開了話題:「怎麼不見閻摩?」

    林明思抬頭,茫然地環視了一下走廊:「不知道。我今天早上把他打出去就沒再見他回來。」

    「打出去?」合德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為何要打他?」

    林明思想了半天,撓撓頭道:「忘了。」

    「你活到現在還沒被人打死真是個奇跡。」合德橫了林明思一眼,往樓下走去,「閻摩身份特殊,最好別有個三長兩短的。」

    林明思連忙將古琴放到一邊,隨著合德下樓。兩人剛走下樓梯,林明思四處看了看,低聲道:「地窖的門被打開了,沒有關上。」

    「什麼?」合德皺起了眉頭。地窖下有直接通往修羅道的暗道,這是秘密,為了保守這個秘密,甚至不惜殺嚴玉樓滅口。如果閻摩通過其中,應當將門掩好,不至於就將這裡如此敞著。她問林明思道:「你在樓上有聽到什麼不對勁的動靜嗎?」

    林明思搖頭:「我一直在樓上撫琴,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蹲下身,查看積了灰塵的地面,說道:「地上好像有腳印,踩得很亂,也許在這裡打鬥過。」

    「樓下都打起來了,你在樓上竟然毫無察覺?」

    「我都說了是我撫琴入神。」

    林明思隨手拿過一支火把點燃,推開地窖的門走進去,「可能有人尾隨閻摩進入暗道,兩人也許還打了一架,我進去看看。」他回過頭,目光頗為深情地望著合德:「捨脂,你會幫我的,對嗎?」

    合德厭惡地瞥了林明思一眼,麻煩事情真是接踵而至,讓人片刻都喘息不

    得。她想起在城中時,跟蹤自己的那名黑衣人,不知與此事有什麼關係。

    兩人一同走入暗道中,見地上有點點血跡。走不出十來步,便看到一人躺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旁邊扔著一把形狀古怪的琴,正是閻摩。林明思快步走過去用火把一照,見閻摩雙眼緊閉,滿臉都是血,不由伏到他身上痛哭:「兄弟,你死得好慘!」哭聲在狹窄的走廊兩側牆壁中迴盪,十分瘆人。

    合德快步走過去蹲下,翻了翻閻摩的眼皮,又摸了摸閻摩的脈門,往林明思的頭上用力一拍:「你閉嘴,他沒有死。」

    「那這些血……」

    「是鼻血。」

    「哦。」林明思抹抹眼淚站起身,做顧左右而欣賞風景狀。

    「恐怕是有人潛入了修羅道,打傷了閻摩,而且他現在應當就在地宮中。」合德並沒有繼續管閻摩,站起身憂慮地望著暗道深處的黑暗,「雖然尚不明此人的身份,但若稟報了阿修羅王,他必定會在修羅道中大肆搜捕。」

    若是以前,搜也就搜了。但是如今合德卻有了重重顧慮,她怕薄子夏被修羅道的人發現,更怕修羅道中其他人會拿薄子夏來做章。她定了定心神,才囑咐林明思道:「你先帶閻摩回去休養。另外,先不要張揚此事,我有一事相求。」

    「捨脂既然開口,我自然鼎力相助。何事?」

    合德本來是想將薄子夏藏匿於林明思這裡,並囑托林明思照顧她。然而話到了嘴邊最終還是嚥了回去。她突然間開始懷疑林明思了。先是在城中莫名被人跟蹤,而後閻摩遭襲,林明思竟一無所知,理由又如此牽強,難免不讓合德起疑心。雖然懷疑也來得無端,她仍不願以薄子夏為賭注來涉險。

    「今日我和你的談話,不要再讓別人知道了。」合德改了口。將薄子夏交給誰照顧她都不放心,寧可讓薄子夏囿於黑暗之中,起碼自己觸手可及。

    「這是自然。」林明思點頭,扶起閻摩,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向暗道之外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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