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湘西巫蠱 第97章 :生死仇消 文 / 問柳
純陽子面色慘白,感受著胸腹間來回竄動的那股寒流,心中大驚,顫聲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冰蠶蠱!」朱晨逸同樣是摀住胸口。不過他的表情中,卻是帶著一絲的不屑,就連聲音中都透露出一股陰森的味道。
世人只知金蠶,不知冰蠶的大名。金蠶蠱在蠱毒中是頭把交椅,跟降頭中的飛頭降一般,都是令人恐懼的根源。但冰蠶蠱卻是籍籍無名,不是因為它不厲害,是因為冰蠶十分難得。
中金蠶蠱生不如死,但可救治,而中了冰蠶蠱卻是無藥可救。
這只冰蠶蠱也是朱晨逸最後的殺手鑭,當年在西北雪山之上,發現這只冰蠶之時,他便將其製成蠱,一直留在身邊。
冰蠶蠱絕非浪得虛名。就在短短的呼吸間,純陽子業已瑟瑟發抖,顫慄不已,眉毛上,鬍鬚上絲絲的出現一些晶狀體,很明顯是冰蠶蠱的蠱毒發作了。
朱晨逸失去了戰鬥力,純陽子同樣是如此。他雙手緊緊的摀住胸口,靠立在牆角,就連那柄令天下人為之瘋狂的斬妖劍也落在了腳下。兩人如同鬥雞一般,怒視著彼此。
就在這時,被朱晨逸噴著血跡的牆壁上忽然間微微一閃。但聞卡卡兩聲輕響,原先繪製在牆壁上的五幅畫,慢慢的剝落了下來。頓時現象出一行大字:凡人不可成仙,金丹可治冰蠶蠱。署名:朱破頭。
這行字的出現,令現場的兩人呆立當場。原先還是殊死搏鬥的兩人,均是震驚的張著巨口。目光呆滯的望著牆壁上陡然出現的字跡。
如果說是別人留下的字跡,兩人都不會相信,但是他們那個妖孽的祖師爺(先祖)由不得他們不信。從出道開始,一路上無論是朱晨逸,還是純陽子。都曾接觸過朱破頭的手段。
約莫半響之後,朱晨逸最先清醒了過來。他看著牆壁上金丹可治冰蠶蠱這幾個字,心中震驚莫名,同時也隱隱的有些擔憂。冰蠶蠱一解,勢必要命喪純陽子之手。
可出乎意料的是,純陽子並沒有吞服那枚可以解冰蠶蠱的丹藥,而是面如死灰,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幾十年一般,他跌坐在地上,任由胸腹間的冰蠶竄動,口中喃喃道:「凡人不可成仙……凡人不可成仙……」
純陽子本性不惡,一生為了追求成仙,這才斬情絕義,屢次加害朱晨逸,謀得成仙契機。但,在得知為之一生的追求化為泡影之時,他想到了死,只有以死才能謝罪。是以,在看到金丹可解冰蠶蠱這句話,他並沒有吞服那顆保命的靈丹。陣諷上弟。
朱晨逸雖不知道純陽子在想些什麼,但見他臉色變幻莫測,心中有些緊張,怕他暴起傷人,下意識的將手中的七煞劍攥緊。
攥劍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但純陽子見了,卻是淒慘一笑,逕直走到他的跟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臉愧疚之色,道:「師弟,殺了我吧。」
「殺了你?」
本欲奮起反抗的朱晨逸,被純陽子忽然間這個跪,弄的是呆立當場。轉念一想,他便洞悉了其中的玄機。當下,他冷哼一聲,將劍歸鞘,勉強的支撐起身子,朝石室外走去。
朱晨逸天性純良,純陽子雖說對其百般不是,甚至要將其斬殺當場。但,朱晨逸並非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他之所以沒有斬殺純陽子:一方面,是純陽子先祖傳承的一脈,他不能擅自令其斷了傳承。另一方面,是純陽子已經心灰意冷,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是以,他不屑將純陽子斬殺於劍下。不殺,但不代表他會原諒純陽子這個人,轉身離開便是一種無言的回答。
純陽子見他離開,萬念俱灰,從懷中掏出裝有金丹的瓶子,拿在手中看了一眼,苦澀道:「不尊爺爺之命視為不孝,追殺師祖後人視為不忠,不顧救命之恩,贈劍之情視為不義……」
說到最後,他哽咽了一聲,叫道:「我純陽子,既然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又有何面目苟活人世。」他頓了頓,看著猶自朝門外走去的朱晨逸,深吸一口氣,厲聲吼道:「就讓我死在師弟的冰蠶蠱之下吧!」
說話間,緊握在手中的那個瓶子,啪的一聲被裂爆,藏在其中的那枚閃爍著金色光芒丹藥,立即化為粉末。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純陽子以死謝罪,令朱晨逸心頭一凜,冰蠶蠱無藥可救,但純陽子卻將瓶子捏碎,擺明了死尋死。
他猛的轉過頭來,只見純陽子跌坐在地上,右手鮮血淋漓,那些金色的粉末,卻是順著他手中的傷口緩緩的滲透了進去。
金丹可解金蠶蠱並非虛言,那些藥粉一進入體內,僅僅一兩個呼吸的功夫,純陽子原本慘白的臉色竟然出現了絲絲的紅暈,就連眉毛和鬍鬚上的白色晶狀體,也逐漸的消失了。
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朱晨逸當即目瞪口呆,使勁的聳動著喉嚨,艱難的吐出一個字:「這……」
不但朱晨逸目瞪口呆,就連當事人純陽子也震驚莫名,他本是一心求死,但沒有想到誤打誤撞,竟然解掉了冰蠶蠱的毒。
看著朱晨逸嘴角溢出的血跡,純陽子顧不得身體的虛弱,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從腰間摸出一瓶療傷的藥物,遞了過去,口中道:「師弟……」
「哼!」不待純陽子把話說完,朱晨逸當即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不殺純陽子,不代表內心已經原諒了他。在他的眼裡,純陽子是一個完全可以為了利益拋棄兄弟的男人,這樣的人,不能將後背放心的交給他,即便這個人是他先祖傳下來的一脈。
純陽子見朱晨逸當即離去,無奈的搖搖頭,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很多。還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卻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轟響,抬頭望去,便見朱晨逸站在石室的門口,蕩起雙拳,不停的打在門口空曠處。
而這時,整個石室中卻是騰起了茫茫的大霧,很明顯剛剛兩人無意中激發了陣法。
純陽子雖不懂的陣法之道,但抱著一顆懺悔的心,還是迎了上去。可沒曾想,他剛走到朱晨逸的身邊,便見大霧越來越濃,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整個石室內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如臨冬日一般,不但霧氣中傳來陣陣的涼意,甚至來有些嗆人的味道。
「師弟怎麼了?」純陽子關切的走上前去,輕聲詢問了一句。
朱晨逸斜了他一眼,不屑的搖搖頭,繼續尋找破解陣法的樞紐。這個陣法出現的太過詭異,也很突然,同時也是他從未見過的陣法,即便是他那位先祖遺留下來的陣法中也沒有類似的陣法。
迷霧之中,朱晨逸如丟失了母親的羔羊一般亂竄,純陽子緊緊的跟在他的身邊。
整整一個時辰,朱晨逸依舊沒有找到破陣之法,更沒有發現任何可以逃生通道。放眼望去,似乎整個石室都被這一場迷霧給籠罩了起來。
「難道我要困死在這裡了麼?」站在大霧中,朱晨逸有些不甘的說著。
純陽子接過話茬,道:「師弟,不要氣餒,陣法雖過玄妙,但我就不信,石室就這麼點大的面積,你我閉上眼睛,只要認準一個方向,豈會走不出去?」說著,他便真的閉上眼睛,朝一個方向走去。
「哎,停下歇一會吧。」朱晨逸滿嘴的苦澀,在失去逃生的希望後,他暫時的放下了這段恩怨。轉頭看了一眼,猶自傻傻嘗試的純陽子,輕聲道:「我雖不懂這是什麼陣法,但你這樣絕對是走不出去的。」
面對朱晨逸的勸阻,純陽子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一邊走嘴裡一邊叫嚷著聽不清楚的話,朱晨逸搖搖頭,勉強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胸口和背後帶來的疼痛令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但,這種疼痛依舊是抵不過純陽子被迫時產生的痛苦。
純陽子在嘗試了幾次之後,便徹底的放棄了繼續尋找出路的念頭。他雖不懂陣法之道,但也知道一些破陣的法門,正常情況下,破陣需找到樞紐,還有一種辦法就是以力破陣,將陣圖直接轟毀。
他看著周圍的濃霧,心中充滿了絕望,暗道:「既然我已經愧對師門,何不拚死一擊,破開大陣,將小師弟救出去,也好贖罪。」
一念至此,他回頭看了朱晨逸一眼,輕聲道:「師弟,為兄愧對師門,希望自從後不要再記恨為兄!」
說話間,他起身,一拳轟出,那拳勁洶湧澎湃,真氣鼓蕩之間竟有一絲轟鳴之音。
這是他竭盡全力的一擊,全部的真氣凝於一拳之中。然而,一拳過後,身周白霧湧動,但卻沒有一絲消散的跡象。
純陽子再次大喝一聲,身上的衣襟無風自動,原本絲絲紅暈的臉頰,這一刻,竟然煞白如雪,裸露在外的肌膚,迅速的縮水,變的如同枯樹一般乾燥無比。
他轉身,蕩出鐵拳,向著前方的霧氣中,打出了這一生中最為強勁的一拳。
這一拳,他以燃燒全身的軀體,以及五臟六腑,作為動力。
這一拳,他以的生命為祭祀,以他的意志為驅動,帶著懺悔的心,打出人生中最後一拳。
「轟……」
拳出,地裂,石室崩塌。
原本被大霧籠罩的石室,清晰無疑的出現在眼前。而純陽子的身軀化作了一縷青煙,消失在石室中。
朱晨逸伸出了雙手,他看著空氣中逐漸消散的青煙,那虛握的拳頭似乎是想要抓著什麼,但最終卻是空無一物。
他的身軀激烈的顫抖著,他的情緒就像是被壓抑了無數年的火山突然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似的爆發了出來。
「師兄!你不要死,我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