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7章 文 / 川西壩子
第037章
林梵的生活很是規律,西席先生來了賈府除開第一日的『鬧事』之後,她的生活就徹徹底底地又恢復成了在七皇子的皇子府邸裡的那樣。
這一早的早課,張老先生給林梵佈置了功課之後,就獨自一人閒著看書了。
林梵一邊抄寫著書本上先生勾畫出來的段落,一邊也在心底想著事情。瞧著先生的態度,她就忍不住的想到了她寫給老七的那封信。現在那邊一點答覆都沒有,而打從幾天前把那封信送出去之後,就感覺這張老先生有點古古怪怪的,具體怎麼個古怪法,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一個上午的課程結束了之後,張老先生一如往常地走了。
林梵得了空,正預備著吃午飯之際,就收到了來自梨香院的邀請。傳話的丫頭說是薛姨媽那裡早就置備了一桌酒席,要請林梵過去。用膝蓋一想都知道是什麼事情,既然邀請都來了,林梵自然也就順其自然的換了衣衫過去。
梨香院在整個賈府府邸的東北角上,幽靜偏僻,的確適合靜養。
林梵帶著嬤嬤丫鬟去的時候,就正好遇見了同樣要去梨香院的鳳姐兒,想來是請來作陪的。這一去瞧見了,鳳姐兒自然是拉著林梵說了一番家常。薛姨媽早就帶著寶釵等候著,一見到兩人來了,就趕緊迎到了屋子裡。就連更隨著林梵來的嬤嬤與丫鬟們,都給她們置備了酒席。
酒席早就是備好的,入了座,一桌子四個人,全是娘們兒。
要說這酒桌上的應酬,還真的一脈真傳,從古到今,華夏帝國的人際交往真諦都濃縮在了這酒桌上。本來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自然就變成了可有可無的虛設,尤其是女人們私底下聚在一起的時候,這個規矩更是飛在一邊去了。
暖酒伴佳餚,幾盞之後,薛姨媽與寶釵便將其請求與希望對林梵說了出來。
經商人家說的話,話鋒與官家說的自然不是同一種風格。聽上去不是那麼縐縐的,但是卻清晰明瞭。在林梵眼底看來,這都是本事。她沒有那種士農工商尊卑貴賤的眼光去看人,呆在這紅樓世界裡也快半年了,依舊沒有養成這種目光。或許在別人看來,她一個官家小姐答應了商人家的邀請就是自掉身份兒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自古官商勾結,錢權相交,撥開那層禮儀的外表,內在的本質千古不變。錢開道,權護航。富與貴,雙全必然是官商。
薛姨媽的要求對林梵來說就是舉手之勞,而她在這梨香院吃了一頓飯之後,還帶回了一匣子的『送禮』。就連跟著林梵的幾位嬤嬤,全都有『禮』。這倒是讓林梵感覺,看來薛姨媽是非常關注非常期待地希望寶釵入選。
散席之後,林梵也不久留,便回去午休去了。
下午女課開始的時候,寶姐姐按時而來。之後才在時間點上,瞧見迎春與惜春姍姍遲來。林梵有些訝異,不是說了要三春姐妹一起來麼?怎麼少了一個?
正當林梵要問迎春的時候,迎春身邊的奶嬤嬤倒是搶嘴道:「林姑娘,探春姑娘因被太太叫去陪二奶奶管家理事去了,就暫且不來了。」
林梵聽了,倒是忍不住笑起來:「這管家理事的還真是時候呢,以前不喊,偏生人家要開始上女課的時候,就被喊去了。我還以為二舅母心懷不軌,不待見探春妹妹學習呢。我記得我娘以前說過,有些大戶人家的主母,就是這麼養廢淑女來彰顯嫡女的尊貴。」
「姑娘!」跟在林梵身邊的大丫頭雲霞趕緊扯了扯林梵的袖擺,示意她不要說了。
那奶嬤嬤聽得直吸涼氣,她是怎麼都想不到,林梵會把話說的這麼直接!
林梵並不理會雲霞的提示,反倒是轉過身來,喊道:「雲薇,你去我外祖母那裡,就問:『探春妹妹怎麼不來,我們大家都還等著她一起上課呢!二舅母就算要她學習管家,也得等探春妹妹把女課學習了再去學也不遲呀!下午在我這裡學習女課,早晨就跟著鳳姐姐學管家唄!』」
迎春與惜春聽了,剛才還一臉心事重重的表情立刻就染上了笑意。
寶釵在一旁不言語,靜靜地觀望著這一幕,心底獨自思量。
上女課的書房安置在二進院落的西廂房,裡面是筆墨紙硯茶水點心俱全。
今日上課的劉嬤嬤,眾姐妹們入座了之後,女課就開始了。劉嬤嬤是宮廷裡出了名的規矩嚴厲,之前許多公主郡主在她手下都被折騰的哭泣過。林梵麼,可能是她內在的靈魂是成年人,也知道了嚴師出高徒的理。雖然學習起來雖然有點累,但是卻與劉嬤嬤等人配合的相當愉快。況且劉嬤嬤是一個公私分明且自我嚴格要求的人,只要有任何不懂不明白的地方,林梵每每虛心提問,劉嬤嬤總會細緻耐心的解答,並且還會為她提出的問題找出當年遇到過的問題,當做教習典範告知她。
遙泉軒這邊的女課開始了,又說說雲薇那邊。
雲薇去了賈母的院子,把林梵的話原封不動的說出來之後,老太太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了。老太太經歷了這麼多年,自然是明白高門大戶裡那些見不得光的伎倆,更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意氣用事的。
所以等著雲薇傳話一走,賈母就立刻安排了,叫來身邊的大丫鬟鴛鴦,說:「鴛鴦,你親自去把探春從鳳辣子那兒接出來,然後你要親自送到林丫頭那裡。就說,老太太把人送來了。」鴛鴦領命,就趕緊去了。賈母又讓琥珀過來,說:「你呀,給我跑個腿兒,去把老二媳婦兒給請過來。就說我有事情找她商量。」
賈母表示:我要與老二媳婦兒私聊私聊!
鳳姐兒人精一個,哪有不知道王夫人把探春送到她這裡
裡來的緣由。平日裡探春的表現也乖巧,也聽話。既然自己的姑媽說了,要讓她教導探春管家,那她必定是『好好教導』,絕對會把自己的『真傳』都告訴探春!上林梵來她這裡的時候給她說的話,她自然是記得的。又縱觀最近來的事情,她也是有腦子的人,林梵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她自己自然也想明白了。
正在準備教導探春的鳳姐兒就遇到了前來接探春的鴛鴦。鴛鴦把賈母的話一傳,鳳姐兒當下就笑了起來:「好妹妹,那你就先去林妹妹那裡。明早就早早的過來,跟著我學習。」探春應了,便跟著鴛鴦一同出了鳳姐兒的院子。
這一出院子,探春心底是長長的舒口氣。自己的嫡母打的是什麼主意,她清楚的很。可惜她的出身,在這個環境的情況下,就注定了反抗不了。昨晚聽見了老太太院子裡傳出來的好消息,要跟著林姑娘一起學女課,她高興的簡直睡不著了。那曉得今日一早起,就聽見嫡母的安排。心底難過,也不敢說。可卻萬萬沒有想到,下午這個事情就有了這麼大的轉機。繼而再從鴛鴦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的前因後果,越發覺得遙泉軒以後是個去處。隨即腳步也輕快了起來,朝著遙泉軒那處去了。
賈母氣鼓鼓地坐在她那墊滿了墊子的紅木鑲大理石的羅漢床上,手邊時不時地撥弄這靠褥上落下的紅色流蘇,心底卻是在想著,今日該與老二媳婦兒怎麼個私聊法。
王夫人來了之後,瞧見賈母的臉色不好,路上也問了琥珀老太太是什麼原因要找她來。琥珀這個鬼精鬼精的丫頭自然是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說,於是就把林梵遣人來找二姑娘的話轉述了一下。王夫人一聽,心中就有了個底兒。
等見到了賈母的時候,她也不主動吭聲,規規矩矩地坐在了賈母下首的扶手椅上,等著賈母發話。
賈母瞧著她裝『悶』的模樣,忽地就冷笑道:「老二媳婦兒,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的安排,可是現在這個當家的主母是我。」
王夫人聽了這話的語氣不對,趕緊站起來,恭敬規矩地低頭道:「老太太,兒媳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話。怎麼好端端,就說了沒頭沒尾的話來?兒媳若是哪裡做的不對,還請老太太告知。」
賈母也懶得與她多廢話,今日精神也不大好,便直接道:「探春丫頭的事情,現在這麼安排。那三個丫頭,惜春還小,就暫且不安排。明早開始,迎春與探春,上午就跟著鳳丫頭管家,下午就去林丫頭那裡,跟著宮廷裡的嬤嬤們學習!」
王夫人聽了之後,心中越發的肯定是林梵今日的攪和,更是心生厭惡。可她的面部表情卻是與心底的厭惡成反比,越討厭外表就越慈愛,話語也越溫和:「好,那都依老太太的安排。只是這樣一來,鳳丫頭那裡,可忙的過來?」
賈母絲毫不給王夫人任何小心思,直接道:「早晨學習時間不多,只要一個時辰就夠了!」這話倒是直接把王夫人拍的閉嘴了,賈母心底是越想越氣,怎麼覺得老二媳婦兒以前都挺正常的,最近就比她這個老太太都糊塗了呢?!做的事情是越來越看不上眼,好好的事情都給辦砸了。「你下去吧,我累了。」
「是。」王夫人知道這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也不多糾纏了。
這邊剛剛在賈母這裡討了一肚子氣,剛出賈母院子,王夫人就瞧見周瑞家守在了垂花門前。見到了她出來,就趕緊上前道:「太太,宮裡的小太監出來了,說是姑娘有話帶給你。」
說起自己女兒的事情,王夫人很是關心,忙問:「那位公公呢?可有好生接待著?」
「在老爺的外書房裡侯著呢。」周瑞家的邊說就邊朝著之前就喊來的轎子,「太太,先上轎子,趕緊趕過去再說?!」
「走!」
王夫人上了轎子,四個粗使的婆子抬起了轎子之後,立刻就朝著賈政的外書房趕去。
這一去,與那小太監一番寒暄客套之後,才從其口中得知元春的原話:「太太,近來事多,切勿輕舉妄動。」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聽得王夫人是直皺眉。
一側的小太監也不吭聲,只是盯著王夫人身側的周瑞,眼光上下左右飄來飄去。
周瑞的會了意,扯了扯王夫人的袖子,王夫人這才注意到了小太監的眼神。於是乎,趕緊送上了一個裝了銀錠的荷包遞上,那小太監一點都不客氣的收了之後。繼而走進了王夫人幾步,微微歪過脖子,湊近王夫人耳畔,低語道:「太太可能還不知道,三皇子的太子之位被廢除了!忠義親王說,最好安靜的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元春姑娘讓雜家告訴太太,最近出門與各家各府的夫人們應酬就不要去的那麼勤快,聖人可是盯著的呢!」
「多謝公公相告。」
送走了這宮裡來的小太監之後,王夫人便一個人去了佛堂裡把自己關了起來。
這事情來的真的不是時候,眼看著薛家的那個丫頭就要選入宮中了,她可是一點都不願意。薛家這個丫頭,她爹爹還在的時候,那可是當做兒子教養的。她很清楚這一點,而且她也知道,這個丫頭若是選進去了,說不定還真的有那麼上青雲的機會。更何況現在又在林丫頭那裡接受宮廷嬤嬤的指導,這選上去的機會就更大了。不行,這個機會絕對不能讓出去,那上青雲的機會是給元春的。越想越覺得不安的王夫人那是坐如針毯,恨不得此刻就能去找那個人幫忙才是。
這幾日的朝堂,那是風雲詭譎。
太子被廢這事情是內部的,再過幾日才會正式的下詔書。然而這個消息,始終是掩蓋不住的,自然而然是會流傳出去。
這不,小道消息流出之後,各人自有各自的關注,落在這巨大關係網中的人,一個個都是忙的火燒屁股。接連著好幾天,多數人家的書房是燈火透亮到天
明。
又說老七,老七這幾日過的很憋!
不為別的,因為他被刁難了!具體一點,就是頭上被扣上了n坨便便!那些個老三的部下,不知道是怎麼的就把當初老七在江南受害一事拿出來說事,那些話中,明裡暗裡說著是老七做出的陰謀!老七氣的恨不得就在朝堂上與這些老不死的幹架!他還清楚的記得,林梵說過他爹要釣魚,因此再多的生氣,都關起門來獨自一個人生氣,堅決去與那些想要挖坑給他跳的人計較。林梵的那封信,他還正在思考著怎麼回信的時候,偏生自己這個時候又是問題困難戶,就根本沒有時間回信。
偏生就在大家都忙亂的時候,就連林梵自己也想不到,這暗中還有個麻煩就把她給盯上了。那日與老七見面,看了一眼的帥哥,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把她給關注了,私底下還把她的老底也摸了個透徹,還預備著製造個什麼機會再見一見人。
整個朝堂上是一片亂哄哄,老七一聲不吭的呆家裡,鋸口的葫蘆不說話。老七的態度,聖上是很滿意,皇家兄弟裡,除開鬧騰的,就只剩下他與老七一樣關起門來過日子。他知道這事情還不會結束,這才是開始。
現在,他估摸著老七的心思,怕是與他一樣,想要聽聽那林丫頭又要怎麼說。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林丫頭在聽了老七告知的政局變動後,竟然沒有動筆給她的爹爹林如海寫信。這一點,才是最讓他詫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