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毛錢：阿姨，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文 / 孫千暖
晚上傅相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的腦海裡一直浮現著聶凡遠那張看起來其實挺欠抽，但是又下不了手的臉，不知道自己心裡癢酥酥的是為哪般。
「煩人的男人。」傅相思嘟囔了一句，翻個身繼續發呆。
第二天一大早，手機又催命般地響起，是星鸞打來的。「傅醫生，昨天送來的那個病人醒了，現在情緒很不穩定。張醫生今天凌晨才下的班，我們沒人鎮得住他，你快來吧！」星鸞急著說道。
傅相思只好頂著兩個黑眼圈爬起來，昏昏沉沉地去浴室洗漱。
一把冷水臉洗完，她抬起頭看鏡子裡的自己，然後，然後……
「啊……你，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她指著坐在馬桶上正默然看著她的男人。
聶凡遠垂眸：「我一直都在這裡，是你莫名其妙闖進來刷牙洗臉，還沒有發現我。怎麼起的這麼早？」
傅相思看了一眼他腳邊的煙蒂，轉身道：「我有急事要去醫院。還有，聶凡遠，我以一名醫生的名義嚴厲警告你，在我家裡不許吸煙。這些東西，自己想辦法清理掉。」她說罷，趾高氣揚地走了出去。
恩，能膈應到這位總裁，好歹為這悲劇的一天添了些色彩。
緊趕慢趕，終於在6點45之前趕到了醫院。住院病房裡已經鬧成一片了，那個為了戀愛而輕生的少年正拔掉針頭往外衝，赫然是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
「傅醫生……」星鸞手忙腳亂中，終於看到了她，忙叫道。
傅相思此刻一身白大褂，帶著口罩，儼然一副嚴厲醫生的模樣。她雙手插著口袋，看向那個少年：「鄧星空，你在鬧騰什麼？」
少年面色依舊蒼白，眼睛裡卻是屬於那個年齡的孩子特有的叛逆。他把頭一扭，擺出一副小爺不想和你說話的表情。傅相思哭笑不得，上前一步道：「馬上回到你的病床上去。」
「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管我。」鄧星空斜著眼看她，「讓我去死！她都不愛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傅相思揮了揮手，一副大師氣派：「好，去，我不攔你。」
星鸞：「傅醫生！」
家屬：「你這個醫生什麼態度！」
傅相思沒有理會他們，只是看著鄧星空道：「自殺分為很多種，服毒，毒藥通過你的消化系統進入血液循環，一般情況下會致使你的血流速度減緩，然後心臟漸漸停止跳動，你會覺得好像有人用刀在一點一點剜你的肉，你的體溫在一點一點流失。當然，我們不會讓你這麼死去，所以你會在意識還存在的時候，感受到我們用導管插入你的食道，直到胃部，給你洗胃。」
鄧星空：「……」
「哦，你還可以選擇跳樓。我們醫院樓層還是比較高的，你跳下去我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救得回你。但是跳樓的人群中，有百分之七十的人跳下的那一刻就會後悔。不過很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吃。等你死的面目全非後，甩了你的那個女生會依舊好好地活在世上，和她新任男朋友雙宿雙飛，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住口！」鄧星空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號啕大哭起來，「出去，你出去！」
傅相思聳了聳肩，二話不說，轉身走了出去。
「等下，你回來！」鄧星空立刻停止了哭泣，抽抽搭搭地說道，「舅舅，還有你們這群護士，都出去！」
眾人：「……」
星鸞經過傅相思身邊時，衝她豎了個大拇指。
傅相思給鄧星空蓋好了被子，從一旁拿過新的針頭，重新將輸液管順好。鄧星空睜著兔子一樣的眼睛，看著她幫自己整理，又轉頭看向窗外。
「她以前也對我這麼好。」
傅相思漫不經心地說道：「對你好？這太抽像了，給我個概念。怎麼樣好？把你當祖宗一樣供著？」
鄧星空鄙夷地看著她：「阿姨，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傅相思看著少年的臉，恨不得把針捅進他的菊花。
「戀愛是平等的，如果一開始就不把雙方放在一個平等的地位上，有一方肯定要很累很累的。總不能一直要求一方付出，而一方無止境索取吧？她喜歡每天待在我身邊，等我吃飯，喜歡跟我散步的時候突然抱住我。她其實是個很害羞的女孩啊，不過我們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傅相思無法理解。
她確實沒談過戀愛，所以難以感受到鄧星空這種詞不達意的幸福感。
「阿姨，你說我怎麼辦……」鄧星空說著說著，就哽咽了，「我其實不是真的想尋死，我就是想她知道，沒有她，我活不下去。我想讓她回到我身邊，我可以把最好的都給她。」
「星空，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這種挽留，是一種另類的逼迫？」傅相思說道，「你以死相逼，想要她回到你身邊。可是你想過沒有，她為什麼離開你？你這樣做，最有可能的就是適得其反。」
「可我真的好愛她！」鄧星空失控地大喊。
傅相思摸了摸他的頭髮，感覺軟軟的，手感不錯，於是繼續一下一下地順著：「星空，叫聲姐姐，我就告訴你該怎麼做。」
鄧星空：「……」
鄧星空撥開她的手：「阿姨，你也不嫌丟人。」
傅相思面無表
表情地起身，說道：「我去叫人來給你打針。」
「什麼？！為什麼還要打針！」鄧星空一臉絕望。
「看你似乎很欠抽的樣子，打一枚生理鹽水吧，反正針頭多的是。」傅相思不再管他哀嚎的樣子，轉身走了出去。只是在她的手搭上門把的時候，回過頭說了一句：「最好的方法，就是充實自己。就像爬山的人，只有爬得越高，才能看到越多的美景。」
鄧星空沒有再說話。
傅相思歎了口氣，出了門。
「傅醫生，怎麼樣？」星鸞守在門口，忍不住問道。
傅相思捂著肚子道：「幫我去食堂打一碗粥吧，我有些胃疼。」為了這個小屁孩，她都沒吃早飯！真是浪費精力浪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