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綠翎（九） 文 / 顧小陽
皇帝陛下身處綠翎星，而拜納帝國那裡並不平靜。
雖然首都星防備森嚴，可是還是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帝國首都星嚮導監獄發生了囚犯逃離的事件，而且這批嚮導屬於登記在冊擁有催眠暗示能力的那一類。
這些人都是科廷的舊部，在此次事件中有人接應，不知潛伏在了哪裡，這樣的亡命之徒完全就是帝國的又一個威脅。
艦長格拉德收到情報後，嘴唇緊抿，閉眼靠在座椅上，他的副官放緩了聲音：「大人？」
「陛下仁慈而心軟，如果就此殺光那批可以催眠暗示的嚮導，或許就沒有如今的問題了。那批嚮導只有一千多人，而首都星有上億的居民，這樣如何取捨，我不信陛下不清楚。」
副官道：「當這些人裡囊括了陛下的愛人，事情又會不一樣了，長官。此番皇子殿下公諸於眾，又會的身份就確定下來。被陛下承認的孩子，孩子的另一位父親就是被帝國所承認的，陛下這樣處理，實在是巧妙。」
可以說，楊赫與帝國的作戰部，乃至於「塔」都互相看不順眼，如果皇帝陛下對他們說，朕沒有兒子，想要與楊赫的基因結合要一個孩子，那必定會有沸沸揚揚的反對之聲。
然而，希達維陛下先不聲不響地把孩子養著，之後才告訴他們：「朕有了孩子，和楊赫的。」
皇子殿下都這麼大了，難道把他轟成細胞卵重新生一次嗎？
「綠翎星的血脈……就算是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希達維皇室要執著於此，就連……」格拉德放輕了聲音，「不過我們反對也沒有什麼用處，希達維陛下說了算，他只是想規避這個話題罷了。」
斯提利科二世也發現，這是他攝政以來的一個難題，在聯合會議上，艦長格拉德直接進言：「對於催眠暗示能力的嚮導，實屬帝國的威脅，今天我在會議上提起，就是想解決這個問題，請皇子殿下與諸位下定決心，再次把那批嚮導處置。」
艦長艾威問道：「你所說的嚮導範圍，包括帝國控制的遠星系，比如新聯邦之類的地方嗎？」
格拉德道：「那裡是帝國的疆域，為什麼不包括在內？我說的處置不是冷凍，而是處死。他們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斯提利科二世雖然神色沒變，可是目光還是閃了閃，他第一反應就是，他的父親楊赫就在這一批嚮導之列，如果他點頭同意了，無疑是把親生父親推進了死路。
於是，皇子殿下便問道：「將軍，你如此說有沒有經過人員的鑒別？哪怕是對帝國忠心的那些嚮導，也一樣要處死？這些嚮導本來就不是個體，他們的伴侶，家庭，乃至親人，閣下可曾考慮過？如果真的錯殺，那完全就是為帝國樹敵。如今父皇陛下不在首都星，諸位與我共掌權力，即便我們高高在上，人命的事情，我以為不宜這樣草率。」
格拉德卻道：「殿下知道那種嚮導擁有何等的力量嗎？普通人在他們眼中，簡直是毫無反抗之力，如果科廷的那批死忠不盡快剿滅，後果不堪設想，這股力量需要制約，不然他們就會成為科廷手中的利刃。」
斯提利科二世直視著格拉德的眼睛：「其實很多事情向來都是公平的，綠翎星出身的嚮導，或者說有這個星球血脈的嚮導，他們天生具有強大的能力，可是他們的嚮導力是用短暫的生命換來的。帝國的生命技術到了今天，能活到一百五十歲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可是我的父親楊赫，他能活到一百歲就很不容易了。」
皇子殿下如此說，所有將領都驚疑地交換了一下神色。
「我的父親楊赫被帝國囚禁了十六年，因為意識封閉基因回溯了三十年，他生命的一半都因為帝國而荒廢了，可父親雖然沒有帝國國籍，並未做出什麼危害帝國的事情，完全是因為父皇陛下是他唯一看重的人。而格拉德閣下，你想讓我的父親死，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面對著這個虛弱年幼的半大孩子，格拉德卻有一種理虧的感覺。
斯提利科二世緩緩站起身：「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行告退了。」皇子殿下推門離去，就有御醫候在門外，見他出來，就連忙迎了上去。
格拉德臉色有點訕訕，楊赫是什麼樣的人他接觸過，當年同在作戰部的「塔」，他是那種懶的理人的生冷態度，皇子殿下如此出言維護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艾威瞪了格拉德一眼：「本來是議事，為何把皇子殿下的父親牽扯其中，陛下說過，科廷也是具有催眠暗示能力的嚮導，科廷從未提起，還不就逃出一劫，成為了星系總督，還是先行追蹤逃|犯吧，皇子殿下說不定被你給氣著了。」
一名女艦長道：「皇子殿下本就在覺醒期，行為上很可能會控制不住，格拉德你還是收斂幾分，不要給殿下施加壓力了。」
艦隊長官們都非常清楚，斯提利科二世是楊赫的孩子，當年楊赫在帝國放倒皇帝陛下身邊的哨兵精銳，悠然離開首都星，這件事給他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皇子殿下的一位父親是這樣的嚮導，斯提利科二世如今正是覺醒為嚮導的先兆，他會成為什麼樣的人，答案幾乎是不言而喻的。
回到旗艦的住處之後，斯提利科二世把臉埋在手心裡，掌心還殘留著他臉上的熱度，他知道已經又開始無規律地發熱了。
嚮導進入覺醒期之後，完全度過得有很漫長的時間，在此期間，他的器官與神經都在緩慢變化發育，皇子殿下想要回復心情，卻發現他有些做不到這一點。
他開始明白父皇陛下對他說過的話，他的身份既是榮耀，也是他需要背負的沉重負擔。他是父皇陛下與心愛之人的結晶，而在他
他獲得皇帝對他的親情同時，由於他的父親楊赫不受帝國的喜歡，這就是他所要面對的事情。
如果他是一個愚笨之人，認可了艦長格拉德的主意，他就是把一位父親推向了死路。
斯提利科二世覺得，做皇帝陛下完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的確有下屬來出主意，然而不知為何，他卻想起了希達維對他說過的話。
「我登基的時候只有十歲，上一秒還在和貴族家的孩子嬉鬧玩耍，下一秒就有人告訴我，我的母親女王陛下沒理由地自盡了。之後，我就頭戴冠冕成為了小皇帝。剛開始的時候議會霸權，沒有人教我，我連他們在說什麼都不懂，比起我那時，孩子，你要幸運的多。」
希達維的話猶言在耳，斯提利科二世坐起身，揉著他脹痛的太陽穴。
對格拉德發洩怒氣就是無能的表現，拿不出解決的辦法，事情就不會有任何改觀。而且格拉德所言必然符合一些人的心思……
皇子殿下想到這裡，也不免沉思起來，他心想，即使他是父皇陛下的獨子，這些臣子也沒對他客氣幾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