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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9,在他身邊沒有幸福的保證 文 / 傳聞中的美七

    「璞玉……聽說你多日未上朝,不知是何故?」女子輕聲問著,聲音小心翼翼,一雙瑩瑩水眸流連在他臉上。那聲音那神態,宛如少女無疑。

    相比於女子的深情溫柔,江璞玉的表情就沒意思多了,乾巴巴的冷若冰霜。他緊閉著帶著潤色的薄唇,面對女子的關切詢問,隻字不回。

    女子臉上略有失望,輕移蓮步,朝他走近幾步,在他抬眼瞥過來警戒的眼神時只得卻了步子,眼睛裡失落如流星劃過後,依然亮起了欣喜,「玉兒,你可是有了喜歡的女子了?」

    然而江璞玉卻神情一凌,警戒之色越發濃郁,「……是納蘭滄海告訴你的?」

    他極少跟她說話,以往她問十句,他回一句也難得,不料今日,她一提起那神秘的女子,他竟這般反應,那麼她知道那女子對他的重要了。「皇兒也是為你高興。」

    江璞玉嘴角冷笑,「不用跟我假惺惺,你應當知道,我的事情,與你們母子毫無關係!」

    如此絕決的話,他不是一次說,可是每次說後,還是如一把鋒利的刀刺入她的心窩,無奈這是她欠他的,她必須承受。即使他再說更殘酷的話,她也只當沒聽見。

    「那女子是……哪家姑娘?」還是不得不問,忍不住頂著壓力也要問。

    江璞玉冷哼一聲,「她的家景不值一提,不必你關心。」說完,就要轉身走。

    「玉兒!」

    「別叫我。」江璞玉忍著惱火低沉地說。

    秦貴妃臉上僵了僵,悲傷過後,又似無謂的淡淡一笑,道:「不管她身份如何,但是能討玉兒歡心都好。我猜想那姑娘,一定是聰慧伶俐,楚楚可人的。」

    江璞玉側回頭,幽幽睨著她,「我警告你,不准打聽,不准接近有關她的一切,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秦貴妃眼中的悲傷再也掩不住,瞬間,又是眼眶迷漫,「玉兒,難道你以為我會傷害她嗎?」

    「不好說。」江璞玉刻薄地說。

    秦貴妃眼中的淚緩緩落下,垂頭,輕輕拭淚。

    江璞玉卻淡漠的收回視線,毫不心軟的舉步就走。

    秦貴妃提高了聲音,溫情切切,「玉兒!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打探你的事,但是,我又怎麼能不關心呢?」

    江璞玉停下腳步,沒回頭,「你還是多關心納蘭滄海。」

    「璞玉!你相信我,我對你的關心是真的。」秦貴妃泫然欲泣,真心地說,「我知你不喜歡幽青郡主,一直很擔心你過的不幸福……」

    「不幸福……」江璞玉低低地嗤笑著,他有幸福過嗎?

    秦貴妃捕捉到他臉上的諷刺,面上也是一陣尷尬,但她立即又綻開笑臉,柔聲說:「如今你有了喜歡的人,心情必定會開闊,我很開心,從心底裡,也感謝那位姑娘。」

    江璞玉面上沒有表情,只是眼睛裡卻漫上悲傷,「你不要以為有了她,你就可以減少內心的罪過,告訴你,沒可能。」

    「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是我只求你能開心啊,玉兒。」

    「別說的這麼偉大,你的心思在誰身上,心裡清楚。」

    秦貴妃頓了頓,清麗的眉心微微顰蹙起來,有些焦急之色閃過,懇求道:「是我欠你,與皇兒無關哪。你莫遷怒於他,皇兒他對你可是……」

    「說到底還是為了納蘭滄海!」江璞玉恨恨回頭瞪她一眼,「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但是,你也休再虛言假義,我聽了噁心。」

    「璞玉!」秦貴妃泣聲急喚。

    那邊,江璞玉已再不回頭的揚長而去。他的背影,在花叢綠灌之間,顯得那麼孤獨,那麼伶仃。恍然間彷彿回到那年的那天,那小小的奔波的身影……

    「娘娘,我們不易久留。」阿碧悄悄走上前,低聲提醒。

    秦貴妃無奈的拭了拭眼淚,眼睛依然依依不捨的追尋著江璞玉的背影。「本宮好不容易才見他一回,你容我多看看。」

    阿碧沉默了。

    「我的玉兒,他真的長的非常英俊,對不對?」不管他對她什麼態度,都無法改變他在她心裡的地位。怎麼看,她都覺得順眼。隱約,仿似那人曾經的容顏。

    「嗯,娘娘,丞相大人與七皇子都是人中龍鳳。」阿碧積極地附合著。這也是她的真心話,並非恭維,當朝之上,燕京城內,有誰人不讚丞相美貌?有誰人不為七皇子氣韻歎服?

    秦貴妃破泣為笑,方纔的情緒很快就消散了,「阿碧你發現沒?雖然他依然對我冷淡,但是,已經願意跟本宮說話,不管如何,我想那位姑娘還是影響了他,他看起來狀態非常好,這讓我真的很放心。」

    「是啊娘娘,丞相有了紅粉知己,他慢慢就會淡忘對您的恨的,會原諒您。」

    秦貴妃聞言又斂目輕歎一聲,「原諒也不敢求,只求他能少了心中芥蒂,撫平心中的傷痕。」

    「會的娘娘,丞相已經長大了,他會照顧好自己的。」阿碧又往她身上披了件披風,勸道,「娘娘,外面冷,你莫呆的太久。我們,也不適宜在此太久。」

    秦貴妃無奈的點了點頭,再望向那個方向,已然沒了江璞玉的身影,她只得轉回身,緩步離去了。

    &

    「光!」江璞玉狠狠推開了那道鐵門,高挺的背影

    影立在門外,久久的遲疑。

    他的臉龐像是染了清輝,白裡透著死灰一樣的青色,眼睛直直的,一眨不眨,像是沉浸於某個虛空處,他的唇微微抿起了一個弧度,略帶著冰涼的嘲笑。他的長髮一絲不亂披在背後,一身朝服厚重究究,將他的身板襯的越發削瘦單薄,好似隨時都會被壓垮。

    這是地獄之門,他一年來一次,這次,還沒到一年的時候,他卻徑直來到了這裡。從宮裡出來,他的好心情就一下被風吹走,臉色一直陰鬱的回到相府,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就來了。

    裡面陰氣陣陣,帶著久不見陽光的潮氣和腥臭,他瞇了瞇眼睛,抬起了腳步。

    「聖兒!聖兒!」從最深處傳來一聲聲蒼老如破鑼一樣的聲音,帶著鬼魅般的氣息,聽了讓人毛骨悚然。

    江璞玉的腳步篤定,一步一步,走向陰冷的地牢深處。

    一道,兩道鐵門關起的一間狹小的空間裡,乾草滿地,一支鐵柱上吊下來一條碗口粗的鐵鏈子,這一頭,繫著一個白髮蒼蒼面目猙獰的……老翁嗎?可是仔細辯面目,卻只見男子眼睛嫵媚,皮膚蒼白,五官甚是精巧,年輕的時候,必是個絕代風華的美男子。

    「玉兒?!玉兒你終於來了!」男子見到他有些激動,艱難的蹣跚著爬起來,扶著鐵門努力的站起來,從鐵欄裡伸出骨瘦嶙峋的胳膊,似十分渴望能碰到他。

    江璞玉就這麼靜靜的站著,那只如鬼爪一樣的手,卻只差一點點觸到他的衣裳。

    「我今天見到她了。」許久,他冷漠的說,聲音乾澀。

    男子猛的瞪大眼睛,神情激動的漲紅,「聖兒!你見到聖兒了!聖兒,聖兒她在哪兒?」

    「你是越發糊塗了,她能在哪兒,當然是在皇宮。」江璞玉嗤笑著說。

    「皇宮……」男子立即萎靡了,眼睛裡露出痛苦,嘴裡低念著這兩個字,眼淚迷漫,「是我無能,聖兒,聖兒啊……」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還有什麼臉面喊著聖兒!」江璞玉突然憤憤地說。

    男子抬起頭,眼睛在他臉上流連,然後,討好的露出笑臉,「玉兒,你告訴爹,你娘跟你說了什麼?」

    「我沒有娘。」江璞玉一臉嘲諷和薄涼。

    男子眨了眨眼,還是努力的去抓他,「你快告訴我,她說了什麼?她跟你說了什麼?」

    「我偏生不說。」江璞玉殘忍一笑,轉身就要走。

    「玉兒!」男子淒厲一喊,身子順著鐵欄緩緩滑下,「別走玉兒,你放了我,放了爹好不好?這裡太冷了,飯菜也不好吃,我要喝酒,吃肉……」

    江璞玉猛的轉身,額頭上的筋在一下下暴突,「我原來以為你這輩子眼裡只有聖兒二字,原來還想喝酒吃肉?」

    「玉兒,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是我兒子,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娘走了,爹雖然不該拿你出氣,可是爹心裡也是很疼你的呀……」

    「住口!」江璞玉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在這個世上,沒有再像你這樣狼心狗肺的爹。」

    男子哆嗦了一下,蹲起身子瑟縮著,「別恨我,玉兒別恨我……」

    江璞玉微俯頭,沉默的看著他。為愛瘋狂,可憐之人更加可恨,想他不恨他,不可能。

    久久的,空氣裡兩人默默相對。

    「我成親了。」江璞玉淡漠的聲音打破寂靜。

    江元猛的抬起頭,興奮的眼珠子都快跳出來,「成親了?我兒子成親了!太好了!快告訴我,新兒媳是誰?她長的漂亮嗎?她對你好嗎?」

    「她很漂亮,是親王之女,貴為郡主。」江璞玉木然說。

    江元身體微滯,語氣有些萎靡,「是皇家子女……哦,沒關係,只要玉兒喜歡就好。」

    「我不喜歡她。」江璞玉微微苦笑。

    「這是……為什麼?你不喜歡她,為什麼娶她?是不是皇帝那個王八蛋逼你?逼你娶你不喜歡的女人?!王八蛋,老子出去一定宰了他!他害了我還不夠,他還要殘害我的兒子!這個老雜種,老子跟他仇恨不共戴天……」

    江璞玉微微皺眉,似被他的吵雜而煩擾,然後,他又淡淡然然不痛不癢地說了句:「我已有喜歡的女子。」

    江元又是重重一震,眼睛瞪大,小心翼翼地仔細看他的神情,確定他不是在說謊,他立即歡喜的笑開,「太好了!是誰?玉兒將她也娶進來了嗎?快給爹看看!」

    「我不會讓你見她。」江璞玉鄙夷地一笑。

    「……為什麼?」江元有些生怒,「為什麼不讓我見,做爹的難道不能看看自己兒子喜歡的女子?她是我兒媳婦,爹還等著她敬茶呢!」

    「你太丟人。」江璞玉冷不丁吐出幾個字。

    立即打滅了江元的熱情,又復蹲下去縮成一團,「那好吧,爹爹現在不看……哦對了!玉兒,你一定要防著納蘭滄海那個小王八羔子,他跟他皇帝老子一樣不要臉!小人!你小心他搶你喜歡的女人!他會像搶走那個誰……誰呢?叫什麼我怎麼給忘了……」

    看著江華苦惱的捂頭,亂成一團,江璞玉又氣又憤,「別想了!她跟她不一樣!那個寧香兒一個世儈庸俗的女人,她不配!」

    「對對,寧香兒,就是那賤人!」江元恨恨地罵完,又對江璞玉露出笑臉,眼睛裡滿是懇求,「玉兒,這個姑娘她到底是什麼樣兒的

    ,爹想見見,能入我玉兒的眼,一定是非常非常的漂亮美麗,一定是非常非常的……一定和聖兒一樣的美。玉兒,讓爹見見,放爹出去吧,爹不再喝酒了,不再打你了……」

    江璞玉的眉心痛楚的顰緊,眼睛毫不掩飾的嫌棄,冷哼一聲,慢慢轉身,說:「你會嚇到她的,她可不經嚇,因為她已經懷孕了。」

    「……」江元一張口能塞下個鴕鳥蛋,隨即,仰頭狂笑,「哈哈哈哈……我江華有孫兒了!我玉兒有了兒子,我就有孫子了,哈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哪!皇帝老兒,你個老王八,我江華有孫子了,看你怎麼跟老子鬥!老子攜兒帶孫,一定將你扒皮抽莇,將你碎屍萬段!哈哈哈……太好了!我江家終於有望了!」

    一聲聲狂笑,被重重撤在鐵門內,江璞玉孤寂疲憊的身影,緩緩踏出了地牢的大門。

    抬頭,陽光被白雲層層遮擋,視線裡竟是灰灰濛濛,看不清新。

    風,肆意吹起他的長髮,他靜靜的站著,眼波迷茫。

    看守牢門的侍衛識相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喚了聲,「丞相。」

    江璞玉眼波微動,說:「今晚給他酒和肉。」

    「是,丞相。」

    江璞玉重新抬起雙腿,斂目,掩去了眼底的黯然,沉重的慢慢走了。

    他不喜歡面對這些東西,為什麼總是逼他面對。

    在他的記憶裡,她只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女人,也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女人,她永遠站在他觸不到的地方,在他需要她的時候,得不到她一絲的溫暖,更別提慈愛。

    他的記憶中,只留存著父親一聲聲的漫罵和毒打,毫不留情。

    那個被他稱作父親的人,本就是個瘋子……

    「你這個野種,和你娘一樣賤,你不是我兒子,你是那個賤人跟野皇子生的,你給我滾!老子不養你……」

    「爹爹……爹爹我是你的兒子呀,爹爹你別喝了,玉兒聽話,玉兒再也不敢惹爹生氣了……」

    「你走不走?走不走?」一條條鞭子抽下來,血跡漫開。

    「啊……爹爹別打了!玉兒再也不敢了,別打了爹,唔唔……玉兒好疼啊……」

    回憶太多遍的東西,已經不痛不癢,無動於衷了,眼角也只剩一絲淡紅,溢不出一滴眼淚,從他八歲開始,就不會再輕易哭了,因為他知道,哭,沒有用。

    他是個男人,男人大丈夫。

    當他跟師父學了武,回來後見著父親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將他打一頓,他恨這個父親,從未給過關心恩賜,除了羞辱和毒打,他恨這個稱作父親的男人,每天除了為自己的無能撒潑喝酒,什麼也不能做,他多少次的想過,像爹這樣的男人,還活著做什麼……

    所以,當他強大後,他就將這個人徹底的囚禁了。

    他風光的時候,他得意的時候,他會忘了地牢裡還有這麼個讓他自卑的父親,那時他是開心的。

    然而,開心的時候並不多。

    如果那個女人,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也許他會忘掉更多的不快。

    一個人在外面晃晃蕩蕩的遊走,不知不覺,天,竟是黑了。

    他在一個亭子坐下,讓人拿了一罈子酒。

    這個時候,醉是最好的辦法,只有醉了,才能將這段痛苦和回憶和痛苦的感覺切斷,一朝醒來,他才能回到現實,依然是當朝最才華橫溢最德高望重的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

    呵呵。

    &

    「咕咕嚕嚕……」茜女猛的摀住肚子,忍著胃裡翻來覆去的疼痛,痛苦的小臉皺成一團,皺成深刻的惱怒,「變態江璞玉……不要臉的東西,餓死老娘了……」

    她先前還覺得,江璞玉不算大惡,至少對她不會,也就說說,最多餓她一頓小懲一下。可是沒想到啊沒想到,整整一天,他居然只讓人來送了兩碗……小米粥!

    這完全是不餓死她的狀態。

    她還懷著孩子呀!這個冷血殘酷殺人不見血的狗東西!他居然真的不給她東西吃!

    老娘這次……是不用吃那軟骨散了,因為不吃軟骨散已經動不起來了,這下可好,直接連點藥都省了,她連砸東西的力氣也沒了。

    懷著孩子本身就餓的急,一個人平時都吃一人半的,現在餓一天下來,就好比連餓兩天,讓誰受得了啊!他可真狠心!

    她再也不敢相信他了,再也不敢對這個人抱有一絲的感情!

    這個人,他就是個冷血東西,他不是人!

    總之他就不是人!

    因為沒有人能做出這種事情!

    恨……好吧,她現在連恨都提不起勁兒了,她連罵他都沒力氣了,趴在床上,只喘氣不吸氣,好不痛苦。

    可她不能在這兒乾等死啊,餓急了她也在屋裡摸了幾遍了,連點乾糧也沒有啊,她都在想,明天若是還只有小米粥,她估計得吃紙了。

    餘光中,月色的反光下紗帳動了動,她努力的抬起頭回望,只見納蘭滄海高大的身影立在身後,他的衣衫還因輕功的餘力在晃動,長髮在舞動,畫面十分之唯美浪漫……呃,還是餓的輕啊,居然還在狠花癡。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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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怎麼這麼虛弱?」納蘭滄海伸手想扶起她,她卻突然眼睛一睜,雙眼冒著貪婪嗜血的目光,奮力的爬起來朝他撲過去,「你有吃的沒?身上帶了什麼能吃嗎?快給我,我快餓死了!」

    納蘭滄海要抱她的手僵在半空,被她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給驚到了,呆若木雞的看著她在他身上來來回回的摸了個遍,他全身的肌膚都瞬間……泛紅了。「……茜女,怎麼了?」

    茜女沒有摸到食物,全身的力量又被重新抽走一般,全身軟搭搭的又撲回到床上,有氣無力的解釋:「這挨天殺的江璞玉,混蛋人渣變態半熟!他、他他不給我吃飯……」

    納蘭滄海顯然大驚,一臉的不可思議,連忙低下頭去看他的面色,果然是臘白臘白的,全身虛弱不堪,「璞玉怎麼會這樣對你?他真的什麼也不給你吃?」

    茜女兩行熱淚火辣辣的流下來,委屈不已,「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了,只喝了兩小碗米粥,他是算著讓我在生死線上徘徊呀!」

    納蘭滄海眉心緊皺,顯然動氣,「太過分了!璞玉這回真的是太不近人情了!你別著急,我現在就去廚房給你拿點吃的。」

    茜女用力的拉住他,「別去,萬一被他抓到就慘了。」

    納蘭滄海氣道:「他都要餓死你了,你還怕什麼?」

    茜女的手又無力的放開,也對哦,她是不怕什麼,可是他呢?「殿下……我不能連累你。」

    納蘭滄海煩躁的擺了下手,事不宜遲的就往外走,「你看他能將我怎麼著!」話音剛落,人就不見影了。

    茜女眨了眨眼,以為自己在黑夜裡看花了眼,這屋裡,又變成了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咕嚕嚕……」肚子又在叫了,胃裡好像抽了筋,一個勁的攪疼,她一時間疼的冷汗淋淋,趴在床上直打滾。「疼、疼……好疼……」

    「孩子……你記好了,今天你吃不上飯,都怪你那狠心沒良心的爹,是你親爹!」

    「唔唔……好餓,姑奶奶要餓暈了……殿下,快來救我……」

    「茜女?!」身後一隻有力的手輕而易舉的將她扳過來,她全身軟綿綿的,只覺得眼前一暈,身體就躺到了一個溫暖安全的懷抱裡,她顫抖著睜開眼,對上納蘭滄海溫柔擔憂的眼睛。「茜女,你沒事吧?」

    茜女立即嗅到了食物的味道!沒錯,她現在鼻子可靈了,眼睛貪婪的去尋找食物,哪裡還顧得上跟他寒暄,下一刻,她看到了捧在納蘭滄海手中的一個紙包。「是什麼,快給我吃。」

    納蘭滄海眼中有愧疚閃過,「現在太晚,沒有正熱的東西,只有一些剩菜和飯,我想幫你熱熱,又怕你撐不住,先拿過來一點。」

    「沒事,我有熱茶,一會兒就點熱茶就不涼了。」茜女見了食物雙眼放光,迫不及待的奪過紙包,在他的幫助下她坐到桌子前,打開來,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就開始狼吞虎嚥。

    納蘭滄海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纖纖弱弱的小女子,卻吃的豪爽坦蕩,毫不矯揉造作,可看她這風捲殘雲般的吃法,他又心疼心酸,禁不住,伸手撫了撫她的發,「慢點吃,一下吃多了恐怕會傷到胃。」邊說,邊起身給她倒茶喝。

    「謝謝。」茜女也不顧得看他,接了茶杯就喝。

    納蘭滄海眼睛微瞇,嘴角彎出一絲彎度,這次,她終於說的不是謝殿下。

    就這樣看著她吃東西,還是很幸福的。

    好一會兒,在納蘭滄海不住的提醒下,茜女覺得肚子裡沒有那麼餓了,吃飯的速度這才慢下來。才有空跟納蘭滄海聊天。

    「殿下,我決定了,我得死在這裡。」

    納蘭滄海面色一繃,急道:「你亂說什麼?怎麼會死?別怕,待我明日去跟他理論,如何能這般傷你。」

    茜女直搖頭,「殿下與他相識這麼久,應該比我更瞭解他的脾氣。你若找他說,他恐怕會更加氣惱,說不定會想更多殘酷的法子對付我。」

    「那你跟我走不就行了?」納蘭滄海著急的看著她,一臉期待,「我可以帶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就再也不會受這苦楚。」

    茜女吃著沉默了。

    「你還在猶豫?是不是不管他怎麼對你,你都還捨不得?」納蘭滄海自己也沒發覺,這句話他說的尤其有醋味。

    「殿下,不是……」

    「我本來還給你拿了軟骨散的解藥,」納蘭滄海將懷中的小瓶拿出來,放在手心,輕歎,「不過看來現在也用不上了。」

    茜女想了想,還是拿在手中,「那不好說,有備無患。」誰都不知道哪天江璞玉發什麼瘋。

    納蘭滄海靜靜的望著她,按住了她的手,「真的別吃了,我怕你會胃不舒服。」

    茜女依了他,淺淺略害羞的一笑,「謝殿下提醒。」

    納蘭滄海坐到了她身邊,低聲問:「茜女,我並不強迫你,你自己想好,到底何去何從,我都支持你。」

    「殿下,我是必走不可。這一天我也想了,確實除了你,沒有人能助我逃出去,包括逃走之後的後續麻煩,我沒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靠你。可是……」茜女說著低下頭,有些心虛和愧疚,「恐怕殿下對我的幫助,我再無機會報答。」

    納蘭滄海認真的望著她,眼睛裡有擔心和惶恐,「茜女,你坦誠告訴我,你想怎樣?」

    茜女收回視線,從床上

    站起來,緩步走到了窗前,望著銀光籠罩的院子,不由悲從中來,「殿下,不防跟你實說,其實我心裡,是有江璞玉的……」

    納蘭滄海的臉色猛的一沉,眼睛裡刺痛閃過,袖子裡的手指也慢慢掐進了掌肉裡。

    「可是,我如果說了你們一定會覺得我矯情,但是我跟你們的想法不同,我只覺得,兩個人相愛,不僅是平等的,而且,如果真心愛對方,是一定想把最好的給她,會不捨得她受一點點傷。」茜女說著情緒也難免沉鬱,低下頭,思忖片刻,才繼續說,「也許我和江璞玉是錯過了,在彼此不重視對方的時候,他就那樣若無其事的娶了郡主回來,我這樣跟你說,可能很不合適,畢竟郡主是你的妹妹,但是,我還是要表達我的想法。我覺得愛情是獨佔的,不可有分享,婚姻更是。」

    納蘭滄海皺眉,有些迷惑,「世間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就連身份最高貴的皇后,還不是要和別人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這點,你倒是不能怪璞玉。」

    茜女不意外他這樣說,古人嘛,沒有點古思想怎麼稱職呢?但是,她卻聽了不怎麼高興。「在婚姻裡,我不追求身份的高貴,哪怕只是嫁一個普通人,至少我是他的唯一,是一個家的女主人。可是,要我做富貴家族裡的其中一個,我做不到。因為我會很痛,心裡很痛。」

    納蘭滄海眼睛裡有不可思議,但卻並沒有再出言懷疑。

    他看中的姑娘果然想法獨特,或者說,正是她太追求女權,才讓人重視吧。

    「但是江璞玉,他並不懂我的痛,就算他給我萬千的寵愛,也補不了他給我的名份。他以為那只是一個正妻的位子,以為我追求虛浮的身份,不是,他不懂,那不是身份的向征,那是一個女人幸福的向征。」茜女覺得自己說的真是深刻,痛快,連自己都快感動了。

    納蘭滄海的眸子緊縮,流轉間,清澈的瑩光閃現。

    「茜女……果然獨特。不枉璞玉對你有情。」還有他。

    茜女冷冷嗤笑,「再有情也不適合,我已經決定離開他了。在他身邊,不僅沒有幸福的保證,更加沒有生存的保證,他時不時的發瘋,我已經怕了。」

    納蘭滄海站起身,情緒有些不定,或者說是有些激動,走到她身後,他堅定地柔聲說:「我一定會幫你的。」

    茜女回頭軟軟側睨他一眼,「就是……我的要求會比較過分,會讓殿下很為難。」

    納蘭滄海不在意的搖頭,「再為難,也甘之如飴。」

    茜女避開他火熱的視線,亦覺得這樣「利用」他好生的過分,但是,她確實別無他法了,微微垂下頭,她投入靜靜的思忖。

    納蘭滄海也好耐心的等著她的決定。

    良久,茜女回頭,眼波迷離的望著他,問:「殿下,你說讓一個人對你死心,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納蘭滄海眼眸一亮,猛然間,懂了。

    兩人相視一笑,這一刻,他們心有靈犀,短暫的想法交流後,納蘭滄海心悅的吸了口氣,輕輕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低聲道:「可是太危險了,我擔心你。」

    茜女臉龐微紅,卻並沒有抽回手,「我不會有事的,我更相信殿下,殿下對我的恩德……」

    「別說了,以後在我面前,都不要說這種話。」納蘭滄海淡淡的歎氣,迎著她爍爍的目光,羞赧一笑,「因為我也會難過。」

    茜女怯怯的收回視線,手,還是抽回來了。

    納蘭滄海也沒有太在意,順勢將袖子向後一負,道:「你等著,我會找個好機會的。」

    「嗯,殿下……」她又想說謝謝,可一對上他亮亮的目光,就又憋回去了。

    納蘭滄海溫柔一笑,笑容若鮮花開放,「明晚我再來給你送吃的。」

    「不……」茜女想客氣的拒絕,突然又覺得不必來虛的,就乾脆又點點頭,「好,殿下自己需小心。」

    納蘭滄海點頭,笑的愉悅,「嗯,放心我,我走了,你安心休息。」

    「知道了,殿下,小心哦,別被他的人發現了。」

    納蘭滄海迎著她關切緊張的小眼神,忍不住伸手撫了她一把,這略帶調戲的動作與他風的氣質不符,實實讓茜女愣怔了一下。

    納蘭滄海眼神裡閃過一點點小尷尬,立即就裝作若無其事的一擺手,「好了,我走了。」

    茜女回過神來,果然又是……一片冷清空無一人了。

    回想他那個動作,不禁抬手輕摸了摸臉,她崇拜的納蘭滄海……怎麼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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