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59章 邵氏瘋了 文 / 蘇如憶
當伏引趕到長龍街街口之時,看到不遠處聚集的人潮。()勒住了馬,一躍而下,卻在靠近人群之時生生煞住了步。不知怎地,尊貴如他,可以為了權勢捨下她,可以容忍自己辜負她,可偏偏無法接受這是世上已經沒了她。
腳下似如綁上了千斤磐石,他也不知自己怕什麼。怕遇害的那人是她?還是……他在她身上花了的心思注定付諸流水了?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看著人潮處隱約映出的地上殷紅便已經不敢靠近。
「白髮人送黑髮人,溫將軍真是一可憐人。」伏引身前,一個婦人頭綁髮帶,看著地上的觸目心驚道。
身旁一人攬住婦人的肩,該是婦人的丈夫。
眾人之中,一人的聲音傳入伏引耳中:「除去了和親去的溫小姐,溫將軍膝下便只剩下四個閨女,如今一個遇害,一個失蹤……」
再也聽不下去,伏引狠狠撥開人群。
地上伏躺了一群屍體,刀劍斑駁的傷痕錯落在屍體身上,道道猙獰的傷痕,地上流淌的血跡依舊殷紅,而屍體上的血漬已經開始漸漸乾涸。
大多屍體圓睜著眼,眼中殺機未散。
馬車還在原處。
「不是聽說馬車裡頭躺著溫將軍的女兒麼?」一人指著血跡斑斑的馬車。
馬車依舊在街上,溫清姿與葉兒的屍體卻不在了。
是那個頭綁髮帶的婦人:「溫將軍帶回府了,女兒死得如此淒慘,自然不肯讓女兒再見於人前予人言了。可憐那溫家的五小姐,年紀輕輕的,如花的年齡……」
興許是感歎,興許是可憐,婦人低低啜泣。女子家,總是比男子多了分柔腸。
婦人的良人執了婦人的手:「不說了,我們回去吧。」
伏引怔怔望著馬車。方纔那人說,五小姐。
不是溫清玉。
襄侯府,碧綽苑。
何氏躺在病榻,面色蒼白地沒有血色,嘴角微微乾涸,眼中沒了神采,目光凝滯著手中一支玉色簪子。
這枚簪子,正是溫清玉落在馬車中的一支。
就這樣望著,何氏目光沒有波動。
「綽君,說句話吧。」溫千山坐在病榻旁,看著何氏面上滿是苦澀不覺憐惜,「是我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女兒,才讓我們的女兒被人擄走。」
何氏終是說話了,可眼神卻沒有一刻離開手中的玉簪:「去邵月閣看看吧。」
沒有半分波動的言語,不聞波瀾的口吻,卻更叫溫千山心顫:「送清姿過去的時候去過了。」
何氏不語。
溫千山想起將溫清姿與葉兒送去邵月閣時邵氏抓著他的衣襟,她伏在溫清姿的身上,哭得梨花帶雨。溫千山看著此時的何氏,這麼多年,他真的對她的態度越來越無力:「綽君,我更希望你可以像音兒一樣抓住我哭鬧,罵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也不要你這樣折騰自己的身子。」
至少這樣,可以證明她心裡還有他,還依傍著他。儘管,他知道,早在十九年前,她就已經對他無悲喜了。
玉色的簪子的光澤依舊,何氏撫著簪子:「她是我的女兒,我卻連她何時離的乳娘都不清楚。」
何氏凝滯的目光已然沒了靈活。
下一刻,溫千山握住了何氏的手:「我會尋回我們的女兒,我不可以再沒有一個女兒了。」
久違的掌心溫度,久違的溫存,何氏感受著這暖意,抬頭望著溫千山眼中的光芒。
「相信我。」溫千山目光複雜。
何氏睫毛微顫。
溫千山愈加憐惜:「我們的女兒,一定會回來。」
這份憐惜令何氏心中再次燃起一絲光亮,他是她女兒的父親。
蒼白的面望向溫千山,終是點頭。()
「待我們尋回了清玉,我們便離開這裡,我們回五里城。」這十多年,何氏第一次沒有排斥他的接觸,「魏晉那邊很快就有消息,一定可以尋回我們的清玉。」
五里城的隱居,本也是他看破了官場沉浮。五里城的日子僅僅半個月,可他卻在那些日子,看到何氏十多年來對他漸漸出現的笑意。
他偏生放不下這臣子功績,折返回來做他的襄侯爺。惡化了何氏的病不說,與何氏的關係亦是回了原處。
他後悔了。
相比他的妻子,他的女兒,臣子功績,半世聲明,已如鏡花了。
他會尋回她的清玉,尋回何氏的希望。已經沒了一個女兒,他也經不住再一次失去一個女兒。
那樣揪心的喪女之痛,他已經不想再次承受。溫千山更是攥緊了何氏的手,似是抓住了虛幻的幸福:「等救回清玉了,我們就回五里城重新開始,我們重新開始。」
邵月閣中,邵氏著了一身縞素,頭上白花素淡,孤零零點綴著邵氏的髮髻,卸了鉛華的邵氏,眼中已經哭到了幾近枯涸。
兩行清淚落在手背,撿拾著溫清姿身上最後佩戴的東西。
「三夫人節哀,三夫人若是難過便讓珠兒為五小姐整理妝容吧。」
邵氏安靜著,只是淡淡搖搖頭:「我的女兒,是我帶來人世的,今日自然也該是我這個做娘的送她最後一程。」
平日裡跋扈驕矜的邵氏,此刻安靜得不似尋常。
溫清姿平躺,邵氏耐心地擦拭著溫清姿面上沾染上的幾分血漬。
邵氏將溫清姿安置在溫清姿自己的床上,說是地上冷。她的女兒是那樣一個怕冷的人,冬日裡出個門都要將手往她懷裡塞讓她捂暖和。若是讓她的女兒睡到地上,她的女兒一定會哭鬧著說地涼。
她那麼疼清姿,怎麼忍心讓清姿受涼。
這張床,就是她女兒的。
身後的珠兒是五夫人袁氏的貼身侍女,葉兒陪清姿去了,整個邵月閣裡沒個真正能幫忙的。反倒是平日裡欺凌的袁氏將貼身的侍女派來了。
那個口像抹了蜜糖的古氏會處處為她栽路障,而欺凌了近十年的袁氏,總是被她欺得不敢言語半句,卻在這個時候幫她。
還真是人世眾生相,處處看不清。
錐心之痛,此時的邵氏,連苦澀都扯不開表情。
邵氏手中的帕子慢慢擦拭溫清姿的臉、手,細細摩挲,彷彿在擦拭一件破碎的花瓶,一個不小心便會在她眼前碎了,一個用力她的清姿便會消失了。
素手為溫清姿理著髮絲,邵氏記不清自己多久不曾為她整理髮鬢了。
溫清姿的發依然柔順光滑。
可這面上蒼白沒有色彩,溫清姿唇畔白得如敷了一層白霜,她邵音的女兒,應該是榮光滿面的。
邵氏面上平靜地到梳妝台上將白色的錦帕上抹了胭脂。
坐在溫清姿的身側,悉心為溫清姿的兩頰敷上一層紅潤。只這樣異常的紅潤,愈是將嘴唇的蒼白凸顯。
邵氏將錦帕沾染胭脂的地方輕輕附上溫清姿已經冰涼如水的唇:「娘知道你怕黑,黃泉路太黑太長,娘怎麼捨得讓清姿一個人走那麼黑漆漆的路呢?清姿不怕,娘會陪你走……」
霎時,邵氏手一顫,錦帕落在溫清姿耳畔。
她顫著手,輕輕起開溫清姿已經冰冷僵硬的唇。手上沾染上的胭脂末無比刺眼,刺痛了邵氏這喪女之痛。
邵氏怔怔望著溫清姿唇齒處更為刺眼的一處。
那一處刺目,在溫清姿小口之中。邵氏輕柔想撬開溫清姿牙齒,可溫清姿咬得緊緊,似乎在用她已經逝去的靈魂在咬緊它。
邵氏感受到了溫清姿最後的掙扎,淚意如珠潸然落下。她咬了牙狠了心,終是將溫清姿死死咬住的齒畔撬開。
深藍色一小塊碎布。
溫千山告訴她,溫清姿是在刀劍之亂前便已經斷了氣。
她的女兒是被一根金簪奪了的性命,那根金簪……是從她女兒的身後刺入,而溫清姿的唇齒間咬了這樣小塊的碎布。
那個兇手,是在近身之處,她女兒的面前,用金簪錯到她女兒的身後生生奪去的她女兒性命!
小得只有邵氏的小拇指,卻是溫清姿用最後的氣力維護下的。
她的清姿,那時該有多痛?
邵氏攥緊手心深藍色的小碎布,宮中位分中能用深藍色的人,只有一個!
她邵音的女兒,那樣不甘心地咬著這塊小小的碎布不肯鬆口,她怎麼可以甘心?
翌日,魏晉稟告張榜畫下圖案的馬車一路往蜀國方向而去。
溫千山當即奏章一封,交到了安子手中:「將奏章送入宮中,我要立刻去救清玉。」
安子亦是掛念溫清玉與玲瓏,連忙應道:「是,老爺。」
這封奏章不用說也知道,定是溫千山先斬後奏離京的奏折。
聽到了魏晉的稟告,溫千山已經沒有了耐性。
「將軍,調兵遣將亦是需要花費時日。」魏晉道。
溫千山當即便到了自家後院馬棚,牽出自己的坐騎:「不需調兵遣將,就算只有我一人,也勢必要救出我的女兒。」
入宮稟告來回一趟就很耽誤時間。
馬車載人不比一人一馬快。他們比那馬車晚出發兩日,已是刻不容緩。
魏晉緊隨溫千山:「魏晉這條命是將軍的,生死都跟著將軍。」
而就在溫千山離京那日的夜裡,襄侯府邵月閣中溫將軍的三夫人邵氏——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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