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那個男人 文 / 偏方方
確切地說,是被兇手帶走了!
再一次檢查完房間的每個角落後,廖子承給出了以上結論。
他們剛剛才懷疑董娘子是兇手,董娘子便被人殺害了。
根據時間推斷,董娘子是在結束與他們談話的半個時辰後遇害的。
他們走的時候,僕婦也走了,僕婦一直呆在家裡趕年貨,這一點通過村裡人的口供可以得到證實。而楊千走訪了附近的居民,沒發現任何可疑之人,也沒聽到任何爭吵。
華珠拿出小冊子和筆,翻到王三爺焚屍案的那一頁,說道:「兩起案子的共同點,一,都無目擊證人;二,都未發生爭鬥;三,都沒留下任何物證。熟人作案的可能性較大。兇手既認識王三爺,也認識董娘子,然後,與柳昭昭有仇。」
廖子承點了點頭,「還有一點。」
「什麼?」華珠抬頭,氤氳了一層霧氣的眸子望著他。
廖子承看她疲憊的模樣,眸色一深,拿起了遺書,「你問董娘子,柳昭昭是否還有親人時,她回答『應該沒有』。她的表情告訴我,她沒有撒謊。」
「這麼說,她不知道柳昭昭尚有親人健在,更不可能在遺書裡寫出親人的名字和地址。兇手是誰呀?怎麼比董娘子還瞭解柳昭昭?」活了兩輩子,還沒見過如此千頭萬緒的案子。等揪出兇手,非得找他要精神損失費不可!華珠又想咬筆。
廖子承拍了拍桌子,華珠一驚,悻悻地把筆放回了口袋。
廖子承又道:「還記得你說你從焦屍上感受到了什麼嗎?」
華珠瞟了他一眼,「記得,是恨,一種想把死者挫骨揚灰的恨。」
「從毒殺到焚屍,六年時間,兇手的心理發生了扭曲性的變化。所以這六年,他,或者她,過得並不快樂。當然,也可能是最近有什麼事觸動了他的神經,讓他再次想起曾經受過的傷害,這傷害,來自柳昭昭。另外,兇手擁有良好的容貌和背景,思維縝密,善於偽裝,如果你和他接觸,會覺得他很容易相處。」
語畢,他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輕彈了幾下,像演奏著某種樂器,優而尊貴。
但一想到他講的內容,華珠的心裡毛了毛,「聽你講的,我怎麼覺得我們已經與兇手見過面了?不可能吧!」
廖子承緩緩地道:「『排除掉所有可能,最後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說著,他走到床榻前,拿起董娘子的鞋子看了看,「董娘子剛剛不是要寫字,而是畫地圖。」
華珠疑惑地看著他。
廖子承用鑷子刮下泥沙、草屑和一片白色的紙錢,對著燭光一照,說道:「董娘子先去祭拜了柳昭昭,然後才回到房裡給我們畫地圖。雖然,地圖被帶走了,但她的鞋底依然留下了答案。」
*
月上半空。
軒窗前,顏博與冷柔靜坐無言,儘管赫連城已經在外邊叫了三次,說董娘子死了,趕緊去小別院看看,可顏博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三嫂,這六年來,你寡居顏府,心裡一定很苦。」對這位孤單的三嫂,顏博向來敬重有嘉,但此時,他說著慰問的話,表情卻是少有的冰冷。
冷柔將顏博涼掉的茶水撤走,又滿上一杯新的,溫聲道:「我聽說你天沒黑就在這兒等我,沒吃飯吧?正好我也沒吃,我去叫下人傳膳。」
「不用了,我不餓,相信三嫂此時也沒用膳的心情。」顏博定定地看著面色不大好的她,「還沒問三嫂今天提前離席,為何一直到剛剛才回府?」
冷柔的眸光暗了暗,低聲道:「我去給你三哥燒了一炷香。」
「一炷香要燒這麼久?」
「我又在墳前坐了一會兒。」
「二哥前些日子來了信,說江南湘西有苗民造反,他忙得不可開交,今年不回來過年了。」顏博頓了頓,端起茶杯,「我記得,三嫂也是苗族人,不知三嫂可認識柳昭昭?」
冷柔皺了皺眉,「你想問我是否認識一名煙花女子?」
顏博起身,自書桌上翻開那本看了一半的《梅莊五女》,淡淡笑道:「三嫂乃心性高潔之人,居然也看這種市井小說。明德太后、長樂公主、染家千金、苗族巫女、江南名妓,不知三嫂最喜歡誰的故事?」
冷柔的脾氣素來溫和,此時也不禁微微露出了不悅,「你到底想說什麼?」
顏博放下書本,再次看向冷柔,眸色染了一絲複雜的斑駁,「三哥出征前,曾經和你大吵一架,有沒有這回事?」
冷柔的睫羽顫了顫,「有。」
顏博握緊了拳頭,他多麼希望是自己聽錯了,「三哥質問你為什麼要跑去小別院和她大吵大鬧,還言明她是無辜的,你卻說她破壞了你們的感情,作為妻子,你無法忍受。」
冷柔的臉上泛起一抹蒼白,「沒錯。」
「所以你就給她下毒?」
冷柔臉上的血色霎那間褪去,怔忡了良久後,淚水奪眶而出,「我……我只是不希望你三哥繼續做傻事……他有大好前程,有父母妻子,不該毀在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我求他不要出征……我都跪下來求他了,他還是不聽……他不去……就不會出事……」
*
暗夜幽幽,冷風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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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過寬闊的大街,駛入僻靜的巷口,又去往荒無人煙的墳場,最終停在一處種滿白樺的林子旁。
華珠揉著惺忪的眼眸,打了個呵欠,重生後她睡眠一直不大好,白天必須補個午覺。但今兒又是宴會,又是查案,折騰到大半夜,又得挖墳開棺,她實在是有些困了。
廖子承就問:「你留在車上睡?」
華珠挑開簾幕,望向陰森森的墳場,打了一個激靈,瞌睡醒大半,「不要。」
廖子承先下了車,爾後伸出手,扶著華珠也下了車。
車伕與七寶扛著鋤頭跟上。
雖不信鬼神,可走在一處處墳頭之間,華珠的心還是有點兒發杵。
好在今天不是什麼重大節日,一般的墳頭沒有被祭拜過的痕跡,搜尋工作不會花費太久。
廖子承回頭,見華珠有氣無力地邁著小步子,就問道:「走不動的話,我可以……」
一聽「走不動」三字,華珠的腦海裡便自動閃過那句「又軟又小又愛發脾氣,還懶,走幾步就要抱」。華珠冷冷一哼,戒備地看著他,「不要你抱!你呀,別有事沒事佔我便宜!要親要摸要上三壘,找你的王歆!」
廖子承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原本想說,可以讓你原地休息一下,你,想哪兒去了?」
窘!
找了一刻鐘後,地上開始零星地散落著一些白色紙錢,廖子承四下看了看,指向東邊道:「柳昭昭的墳在那邊。」
廖子承與華珠順著紙錢一路走過去,卻破天荒的,在一個無字碑墳前,發現了一道健碩的、散發著一絲熟悉感的背影!
那人顯然也聽到了後邊的動靜,停下撫摸無字碑的動作,緩緩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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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人是誰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