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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先生,我曾經兩次拯救世界 文 / 戴小樓

    正常來講,父母和子女之間,都有一條溝,這條溝就叫代溝。其實人和人都有代溝,寬容總能相處,但奇怪的是,越是關係親近,越沒有寬容,譬如你可以忍受你的朋友十天半個月不洗澡的,但你大抵是忍受不了你的枕邊人十天半個月不洗澡的。

    安沛對老媽的怨氣就是,不錯,幾個舅舅都是功成名就的,但是那跟安家有關係麼?而老媽偏生心高氣傲,當初不做醫生辭職下海經商,就是存著要爭一口氣的想法,可事實證明,老媽根本沒有經商的頭腦,累死累活,不到兩年,就把家中存款賠得一乾二淨,還是安爸爸交遊廣闊,從朋友那裡先貨後錢拿了一批高檔煙酒茶,就在南門大街上開了一家小鋪子,這才免於讓這個家支離破碎。

    可是,安媽媽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跟幾個舅舅那邊一爭長短的心思,每隔不久就要折騰一次,到後來,安爸爸和安沛都煩了,安沛當時六年級剛升中學,一時沒忍住,就說了一句,一下就把安媽媽給氣哭了,罵他這個小王八蛋沒良心,罵安爸爸這個老王八蛋不爭氣……

    從那以後,安媽媽倒是不折騰了,但是,落了個病根子,就是喜歡酸言酸語,講話都透著一股子酸氣兒。

    安沛一開始還能體諒老媽覺得自己人生很失敗的那種挫折感,但是時間久了,就又煩了。

    不說風涼話會死麼?

    加之安媽媽雖然對自己失望了,但是,她又把希望轉到了安沛身上,沒事總是嘮叨大舅舅家的表姐鋼琴十級,二舅舅家的兒子考上了揚州府中學,等等等等。

    順便一提,揚州府中學創校超過百年,太上德治皇帝曾求學與揚州府中學,大豪朱自清亦曾求學與揚州府中學,此外,本朝皇家科學院院士有四十多位求學與此。

    安媽媽話裡話外,意思無非就是讓安沛爭氣一點,好讓她也能在娘家那邊揚眉吐氣一把。

    但問題是,安沛根本志不在此啊!

    在安沛看來,什麼考上揚州府中學什麼鋼琴十級,有他是穆先生關門弟子厲害麼?

    當然了,武力強大不代表就能成為主流,這就好像《變形金剛3》中山姆去大公司應聘,人家就是不鳥他,即便他吐槽。

    這個世界的主流,永遠是權勢,只是安沛還沒想明白,要知道,即便是他的師父穆先生,首先被揚州府人民記住的,是穆先生在嗡嗡嗡嗡嗡時代是江左紅色小將總帥。

    你瞧,總帥什麼的,多麼牛逼的稱呼,至於大師,好罷!現如今滿大街的大師頭銜,也不怎麼值錢,甚至快和專家差不多,要臭大街了。

    所以,這個代溝真的是難以彌補起來。

    理念的完全不一樣,讓安沛真的是無法接受,有時候他真的很想大吼一聲:你們大人的世界到底怎麼了?

    好在,安沛也還沒發展到忤逆少年的份上,只是真心不想回家,回家了也裝聾作啞。

    可安沛的裝聾作啞讓安媽媽就愈發生氣。

    她實在是氣丈夫的滿足於現狀,難道她要以一個小煙酒鋪子的老闆娘終老?何況如今生意難做,能不能繼續堅持下去都很難說,她更加難以理解兒子為什麼要去學武,這東西學了有什麼用處?

    「安-沛!」安媽媽看安沛那無所謂的態度,終於是爆發了,一瞪眼大聲喊道:「跟我說話請你坐直身體……你告訴我,你整天學武,有什麼用?連學習成績都拉下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連作業都是佳佳那丫頭幫你做的罷!」

    安沛也在考慮自己那麼辛苦地練武到底有什麼用處,但是,自己考慮和被老媽責問,自然是兩回事了,他忍不住就反唇相譏,「上學有什麼用?老媽我記得你也是老三屆罷,下海經商還不是賠得血本無歸,還不抵那些不識字的倒爺……」

    這句話實在是有些偏頗了,就像是網絡上所謂的,安沛也不是想表達上學沒用,只是純粹為了反駁老媽而已。

    安媽媽被兒子的話氣得臉色發白,忍不住抬起手來就想狠狠扇他一個耳光,可看著兒子認真倔強又無所畏懼的眼神,她到底還是慢慢放下了手,並且試圖苦口婆心地勸誡,「兒子,老媽不是逼你,以前或許有不識字的人發家致富的,但你們這一代人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你看看如今的網絡新富豪,又有哪個是學歷偏低的?」

    她不這麼說還好,這麼一說,安沛頓時就撇嘴了,像是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有為了失戀跳樓的,有為了玩網絡遊戲猝死的,有搞死亡搖滾的,有吸毒**的,甚至有為了買一個愛瘋5手機而去賣腎的……但是絕沒有說是為了成為新富豪而好好學習的。

    正所謂,我跟你談理想,你跟我談金錢……

    看著安沛撇嘴不語的這個態度,安媽媽本來壓制下去的怒氣又冒上來了,「安沛,我是為了你好……」

    「老媽,我求求你了,不要對我好行不行!當初你想對這個家好,結果把家裡存款賠得一乾二淨差一點連房子都賣了……」安沛真是很煩這種腔調,永遠都是我為你好。

    這真是戳中安媽媽最柔軟的傷口了,她忍不住狠狠一巴掌就扇在了安沛臉上。

    啪!

    安沛默不作聲,一動也不動,只是,臉上迅速渲染起來的五根手指印表示他剛才曾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打完了?」安沛反問了一句,隨即,扭身在門口穿上鞋,昂首絕然出門。毛毛不知所措,不曉得小主人為什麼剛回來又離開,跑到門口看著小主人的背影一陣狂吠

    吠。

    安媽媽捂著臉低聲抽泣起來,毛毛跑到她身邊,拿腦袋拱她,卻不防女主人拿起旁邊窗台上的雞毛撣子,一下子就抽在它身上,「我讓你亂叫,讓你亂叫……」

    毛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挨打,但是,它更不可能去咬自己的主人,被一陣毒打之下,嗚咽著縮到了牆角,尾巴緊緊蜷縮進雙股之間。

    遷怒,本來就是人類的劣根性之一。

    離開家後,安沛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洪敏鴻,「哪兒呢?出來陪我喝酒。」

    洪敏鴻在電話裡詫異與安沛乾涸的嗓音,「安子,你這是怎麼了?」

    「哪兒那麼多廢話,大鬍子燒烤,半個小時,叫上胖子和阿波……」安沛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三個小時後,四個死黨就在禾稼巷對面的馬家巷子裡一家燒烤店喝啤酒,此處的羊雜湯和烤羊蛋倒也稱得上是一絕,四人已經喝掉兩箱啤酒了。

    王憲扒掉上衣露出一身肥膘,舉著瓶裝青島啤酒對安沛大聲嚷嚷,「安子,來走一個。」兩人碰了一下瓶頸,仰起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個乾淨。

    旁邊阿波故作成熟,歎氣道:「唉!大人的世界……」當然,這句話完全出賣了他自己本身就是個不成熟少年的本質和事實。

    四個少年吐槽著現實的無奈,譬如阿波家的包工頭老爹,在外頭包了兩個二奶,去年過年,居然堂而皇之把兩個女的帶回來吃飯,阿波的老媽性格羸弱,根本不敢反對丈夫。

    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兒麼?一個小小包工頭,有了點兒錢,居然就堂而皇之過起三妻四妾的日子,而周圍的人,居然認為這理所當然,因為包工頭有錢。

    阿波說道最後,淚流滿面,大聲吼了一句,「卜富貴,我草泥馬勒戈壁……」

    卜富貴就是他老爹。

    對於阿波想發生如此不倫的想法,王胖子報以了極大的同情,伸手摟了摟他肩膀,「阿波,哥精神上支持你。」

    阿波做了大夥兒幾年的錢袋子,這點精神支持,自然是要給予的。

    不過,四個少年的大吼亂叫,引起了旁邊一群人的不滿,王憲一瞪眼,光著上身站了起來,這廝一百九十斤的體型還是有些威懾力的,但是,對面那群人顯然不好相與。

    「哈!哪裡來的小屁孩子。」那群漢子忍不住吹了兩聲口哨,根本不把少年放在眼裡頭。

    馬家巷裡頭百分之六十的人都姓馬,大鬍子燒烤的老闆也姓馬,馬老闆好心,對那七八個明顯帶有外地口音的漢子說,「幾位,別惹事兒,那位長眉毛的,是穆大師的弟子,你們惹不起。」

    能惹得起麼?馬家巷隔壁巷子就是本地巡檢司,裡頭起碼有一半是穆先生掛名的徒子徒孫。

    揚州府本地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穆先生的,禾稼巷這塊兒,更是無人不知,而且穆先生也的確以急公好義出名,譬如說,某位街坊家孩子搗蛋,被逮進了巡檢司,街坊求到穆先生那兒,穆先生保管會讓人帶信去巡檢司,那麼孩子基本就安全放回來了。

    像是去年有外地人在禾稼巷承包了一家酒樓,那污水就直接往地上流淌,當真是污水橫流,街坊們嫌髒,就找老闆商量,你們好歹在巷子裡頭開店,也要注意點兒,結果酒店老闆自恃是羊式沾衣十八跌傳人,而且店裡頭雇工都是湖南人,湘人蠻霸又團結,古語,無湘不成軍,自然就不買賬。

    街坊們無奈,只能找穆先生出頭,穆先生隨即就讓弟子顧家明去找那老闆說項,顧家明這撲克臉,甭看平時不怎麼愛說話,蛤蟆功當真是有三四分功力了,到了那酒樓,找老闆直接說道,既然你也是武林中人,我練一招,你能模仿出來,我扭頭就走。

    顧家明說完,直接一個金蟾抱丹,一口氣噴出來,精氣狼煙一般凝聚不散,把老闆嚇得半死,這才曉得踢到鐵板了,當下乖乖地保證,以後一定老老實實做生意,並且給顧家明封上五千塊跑腿錢,人家這樣的大師親自跑一趟,五千塊都是少了,當然,武林中這叫喝茶錢,只是表示個禮貌,顧家明就不好趕盡殺絕把人家趕走,如果真收很多錢,那不成黑社會收保護費了。

    顧家明都能被稱之為大師,可想而知,當今武林頹勢,能練到顧家明這個地步的,當真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所以說,這一片兒,都知道安沛惹不得。

    不過,事實證明,有時候,有些人就是屁眼裡頭夾鑿子——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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