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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解救 文 / 少爺的早茶

    我滿眼淚水,向著安妮將皮鞭揮去。

    鞭子斷了,淚水流了,夢魘醒了,安妮永遠地離開了

    她嘴角微揚,在鞭子接觸她的一瞬間,對我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謝謝你」,她緩緩地開口,眼裡含著的是往事堆疊起的回憶。那些過往,也許只有被水洗滌,才能顯出過往的辛酸。

    我的意識好像被抽離了一般,跪在安妮的遺體邊發呆。

    莉迪亞好像突然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一時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她比任何人都要精明,光是看著剛剛上演的慘劇,就已經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快起來啊」。莉迪亞將手伸了過去,觸碰到安妮已經變得蒼白的臉頰,「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就死去了呢」。她狠命地抓著我的衣領,不停地質問著我。

    我盯著安妮,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我什麼都沒有做,唯一能夠完成的事情卻是將你至於死地,為什麼,要對我說謝謝,僅僅是因為我的懦弱才把你逼上了這樣的路嗎?

    安妮的身體漸漸變白,隨後,徹底變成了一樽石雕。她的眼睛彎著,笑得很甜,似乎沉浸在一個甜美的夢裡。

    「就沒有辦法了嗎?讓她起來啊」莉迪亞不斷地拍打著我的胸口,她身的白色漸漸退去,木訥的雙眼此時飽含淚水。

    這是莉迪亞,我把她救了過來,可是,為什麼卻沒有半點開心的喜悅呢?難道生與死,注定要不停地交替嗎?

    濃霧,漸漸消去了原本的張狂,變得內斂。

    遠處的鐘聲不知不覺再一次響了起來,像是給安妮送葬的安魂曲,四周的光線漸漸變得柔和,像在天堂中出現的霞光。

    四周的一切,似乎在歡唱,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光芒中躁動。這些,都是為你而誕生的,安妮

    地面突然傳來一陣震動,我向著遠處望去,那遙遠的天邊,又湧過來一陣梨花般的白。「那是」,我禁不住的喊了起來。

    「百合花凋謝之時,日出與日落交替,生死輪迴之後,虛無界的人會湧上前來,到那時,你或許可以找到她」,夜路商人給我的提示在我的腦海中翻湧。

    「準備好莉迪亞」。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安妮死了,我們還要活著,所以,不管怎樣,也要把她的希望延展下去。」

    我拉住她的手,盯著前方,「機會只有一次,這一次,絕對不許鬆開我的手」。

    遠方的梨花白漸漸漫延,巨大的浪潮再一次向我們湧來。我抓著莉迪亞的手,準備迎接這個棘手的挑戰。

    這一次,我們要出去,離開這裡,離開這片無休止的白色,離開這個殘破的記憶。

    我拾起了地上的破損皮鞭,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懷裡,這是安妮的一部分。

    安妮也曾揮著這皮鞭將我救下,這鞭子裡存著太多的過往,漸漸地將這一切淹沒。我會一直帶著它,直到有一天,送它回家

    莉迪亞只是默默地看著,始終沒有說話,她抓著我的手,那冰冷的溫度在提醒著我,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千軍萬馬的轟鳴聲在瞬間奔湧而來,巨大的衝擊力使原本站立的我突然向後倒去,安妮的屍首被人踩踏,石膏的爆裂聲刺入這人潮的吶喊之中,顯得異常清脆。

    我握緊了莉迪亞的手,感覺自己像一條隨風漂泊的小舟,緊緊抓著沉在水裡的船矛。失去的,注定失去,而我所擁有的,卻注定不會離我而去。

    或許,安妮對於我而言,只不過是這條路上的匆匆過客,只不過她領略了太多的風景,最終忘記了去看看別人的世界。

    巨大的人流依舊向前,我被人流沖擠著,時而前進,時而後退,人們無情的撞擊使我的肩膀痛的厲害。

    所幸,莉迪亞還沒有放開我的手。人真是奇怪,明明知道自己通向的是死路,可還是不甘心的想要試試,在知道行不通的情況下才想起逃跑,然而卻再也回不去了。

    不管怎樣,我絕對不能放開莉迪亞的手帶著。我要帶著她走出這裡。我已經不能再失去她了

    那幢乳白色的鍾再一次出現在眼前,鐘聲響了,所有的人突然停止了繼續向前,他們排成了一個方陣,像是蓄勢待發的士兵。

    濃霧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他矮小而敦實,搖晃著身子,不緊不慢地向我們走來,是那個守門人。這與初次見到他的感覺完全不同,此時的他好似一個閱兵的將軍,威嚴而霸氣。

    他站在方陣中間,雙手指著中間一排向右一揮,隨後,只見左邊的所有人尖叫起來,向著那白色的石鍾跑去。

    我與莉迪亞站在右邊一側,我們這裡並無一點響動,只見那守門人手中拿出了一個修理鐘錶時用的螺絲刀,二話不說,便向著第一個白色的人刺去。

    一個又一個他似乎有用不完的殘忍與邪惡。「這是離開這的懲罰!」他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用螺絲刀刺向那石膏人的臉。

    所有的人都在顫抖著,可是所有的人都沒有任何逃跑的意思,他們冷眼看著同伴死去,又冷眼目睹自己的死亡。

    這就像是一場賭注,在用自己的生命做籌碼,贏了,便可以奔赴下一個地點;死了,便在這裡徹底葬送。然而,在這裡贏了的人卻並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下場,也只是更殘酷的死亡,這場遊戲的最終贏家,只是這場遊戲的主宰者罷了。

    守門人繼續向前,不停地做著手裡的活。他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俯視著一切,這或許是一種享受,亦或許這工作,對於他而言,也是一種折磨。

    身邊的人陸續倒下,沒有一人,在臨死前發出嗚咽。他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所以才無怨無悔。

    守門人一步步向我走來,我明白,我即將成為下一個犧牲品,然而,我卻沒有任何赴死的準備。莉迪亞的臉色又漸漸變得蒼白起來,剛剛恢復的體溫又開始變得冰冷,她握著我的手,不住地顫抖。

    我想不到,我竟然會如此的出乎意料的冷靜。我抬起頭,直視著這個意猶未盡的守門人。他緩緩地走近了我,一雙眼睛帶著殺戮的血腥。

    「下一個,該你了」。他的聲音帶著一陣銅鈴聲。

    那守門人走到我身邊,抬頭上下打量著我,「你不是那個沒有名字的商人嗎?」他的話語中透著嚴厲,「怎麼也在這裡」。

    「我只不過是想要離開罷了」,我看著他,拉著莉迪亞的手不自覺地滲出了汗。

    「這裡是為逃跑的人員準備的天然刑場,一會兒將把他們的屍首送到森林做肥料。因為在戰場是不需要派兵的。」

    他向前走著,看了莉迪亞一眼,將手中的螺絲刀猛然向她的背後插下,幾乎是在一瞬間,我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鬆開了莉迪亞的手,握住了守門人直插過來的螺絲刀

    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有如此迅速的反應,甚至到我握住了那冷冰的工具,我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我的手。

    守門人看著我的反應,先是一愣,隨後便癡笑起來。「看來,這貨物很貴重吧」。

    我抿抿嘴,鬆開了他手裡的螺絲刀,我的心跳得很快,甚至已經跟不上呼吸的頻率,不能再傷害莉迪亞了。現在,我只要和她一起在這裡出去就好了。

    那守門人突然把螺絲刀扔給了我,「小子,給你一次機會。」他指了指莉迪亞旁邊的石膏人,「在這位小姐面前,把他殺了」。

    我接過那反螺絲刀,那刀上似乎帶著千萬人的哀嚎,很沉,因為這裡不知蘊含了多少生命的重量。

    莉迪亞看了看守門人,又看了看我,隨後便突然開口說:「我來,代替他吧這個傢伙,已經做的足夠了」。

    守門人沒有說話,他的嘴角向上揚起,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默默注視著,「不管是誰,只要把那個傢伙解決,我就可以讓你們繼續趕路」。

    莉迪亞冷笑了一聲,突然奪過我手中的武器,對著那石膏人的面部徑直刺去。

    她雙眼緊閉,尖聲叫著,好像正在把自己這些時間積壓的情感全部都爆發一樣。

    一個兩個三個

    她怒吼著,殺了一個又一個純白色的人,她痛哭著,淚水又洗滌了一個又一個無辜而又倔強的靈魂。

    我站在原地看得有些發傻。我不明白,為什麼莉迪亞要做到這種地步,她那顆脆弱的心,究竟承受了多少她承受不了的悲傷。

    夠了已經夠了明明已經把她找到了,明明已經可以和她走出虛無界了,明明已經結束了,為什麼,我還是這麼痛苦,為什麼那種久違的喜悅會變成難以訴說的悲傷。

    「停手吧快點停下來」。我不自覺地攥住了拳頭。我早該明白,莉迪亞之所以能夠到達虛無界,是因為她的心早就已經死了。

    是我的錯,這些難以訴說的傷,是我在無形之中強加給她的牢籠,她逃不出,也走不掉。

    「莉迪亞,可以了!」我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吼了起來。當她再次轉過來看我的時候,早已經淚流滿面。

    我二話沒說,跑過去拉起她的手,向著那白色的鍾走了過去。守門人並沒有向前阻攔,他微微搖了搖頭,目送我們離開。

    霧很大,遠處鐘錶的撞擊聲似乎是在為我們送行。白骨森林裡的殘劇似乎剛剛平息,原本潔白的樹木在此時已經變得焦黑一片,成片的屍體倒在樹下,巧妙地與樹連續在一起。

    我並沒有感到恐懼,甚至沒有感覺到一絲悲傷,只是這樣麻木地踩著那些屍首,麻木地向前走去。

    遠處的木桿上,還冒著些許微弱的火光,我湊向前,在胸口的口袋裡取出了那半截煙蒂,藉著那火,將它點燃。

    霧漸漸散去,那條小路在靜謐中顯現出來,我拉著莉迪亞,可是心裡地比這條路還要空曠。

    不管怎麼說,莉迪亞回來了,不過,最初的她和最初的我,卻留在了這片濃霧裡,遲疑著,不肯走出去。

    出了森林,卻又一次聽到了那悠遠的銅鈴聲,這一次,我卻沒有猶豫,與莉迪亞一起,向前走去

    在新年來臨之際,祝大家新春幸福,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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