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5.第365章 毒酒,萬念俱灰! 文 / 清潭
她忽然輕輕一笑!
這一笑,彷彿冰雪消融,又似杜鵑啼血,幾分決絕幾分淒美,幾分溫柔幾分眷戀,似要豁出一切,卻宛若雨後艷陽般,讓人驚艷又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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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布長裙,難掩她雙目灼灼。
查瑜一眼望見,心神震動,眸中痛色閃過,無聲衝她搖了搖頭,似勸慰似安撫,又似千百般心疼。
錢多多會意,笑容漸深。她知他不許自己亂來,不許自己殊死一搏,更不許自己拿破軍數千人的性命來換他平安,他寧可一死只願她平安無恙。
一眼中,心中微暖。
縱然冷面帝王正打量著他們二人,正算計著他們二人,正冷眼旁觀著他們的眼神交流,可她真的覺得,死,不再那麼可怕。
帝王,也不過如此。
錢多多忽而一聲冷笑,帶著點嘲諷,緩緩起身,走到了查瑜身邊。目光掃過他身上每一道傷口,牢牢刻印在腦海裡,微微閉目,隱去了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陛下,如何才肯放過我們?」
她的聲音很低,不是哀求,卻能讓人聽出她這話的決絕。只怕睿智如雍正帝,也不由地心神為之一顫。
這樣的決絕……依稀熟悉。
曾經他的生死,也操控在他的父皇手中,多年隱忍,他有多少次也曾這般絕望卻依然傲骨錚錚,才有今日穩坐龍椅?如今眼前的一男一女,性命盡在他手中,只要他一聲令下便可叫這對鴛鴦共赴黃泉。
為何有了一點猶豫?
雍正帝移開視線,冷聲道:「朕給你們兩條路,你死,或者她死,今日你二人只能有一個走出南書房。」
這話是對查瑜說的吧?
錢多多心裡苦澀,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她竟還對雍正抱有一絲希冀。哈!真可笑!期待這位心狠手辣弒父殺弟的帝王,會手下留情放過他們嗎?
她會不會太天真了?
查瑜也曾說過她天真的不是嗎?
在她眼前的,究竟是何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帝王,難道她這個穿越者還不清楚?期望他善心未泯嗎?
雍正一個眼神下,高無庸立刻出去,片刻後端來了一壺酒。
毒酒?皇宮慣用的伎倆!
錢多多深深看了查瑜一眼,他也正深深看她。兩兩對望,多少不捨在心頭,卻無法在帝王注視下說出口。
他輕笑,大義凜然。
她微笑,已有抉擇。
她的嘴唇微微張合,似乎在做最後的告別,查瑜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唇瓣,努力想要辨認出是何語言,卻猛地意會過來,臉色遽變。
不好!定身術?
多多,你要做什麼?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錢多多只是回他一笑,清麗絕美,無盡溫柔不捨盡在這一笑中,她的手卻已慢慢抬起。
一杯毒酒在手。
查瑜幾乎目疵欲裂,拚命想要阻止,奈何錢多多早有防備,不僅對他施了定身術,且讓他不能言語,只能這恐慌至極地「瞪」她。
她緩緩開口道:「如陛下所願!但民婦臨死前還有一個心願未了,不知陛下可否成全?」
「講!」
「民婦希望陛下赦免查氏一門的死罪,流放也好,貶為奴籍也罷。查家滿門三百餘口,已經有太多無辜的人為此喪命,倖存者不足百人,還望陛下以德服人,成就千古一帝的美名。」
雍正帝打量她,似在思量。片刻才道:「好!朕答應你!可你,真的願為他而死嗎?」
「多謝陛下!民婦甘之如飴!」
錢多多含笑說著,再不看查瑜一眼,手指微微顫抖,杯中毒酒灑出來一點,卻轉瞬被她仰頭喝下。
「不——」
一聲震天悲吼中,查瑜終於掙脫束縛可以開口說話,可卻依舊不能動彈,只能悲傷又絕望地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子替他喝下了那杯御賜毒酒。
她可知,他寧可死也不要她替!
她可知,她的決絕讓他心痛欲絕!
她可知,他在乎她的性命勝過一切!
誰允許她,自作主張喝下毒酒?
誰允許她,以身相替隻身赴死?
誰允許她,留他一人,生不如死?
千言萬語堵在胸腔間,他倏地噴出一口血濺,血雨般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伴隨著她搖搖倒地的身影!
他絕望悲怒。
他心慌意亂。
他……無力阻止。
人生最痛的事,莫過於此。
查瑜的心胸種似有海嘯在翻騰,在咆哮,在怒吼,他想要阻止卻阻止不了,想要接住她卻動彈不得,就連想要與她同死,此刻也做不到。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
看著!
何為切膚之痛,這便是!
何為肝膽寸斷,這便是!
何為痛不欲生,這便是!
何為錐心泣血,這便是!
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縱然要他那查氏滿門三百口性命來換她死而復生,他也願意!可那個笑容明媚總把悲傷留給自己隱忍的女子,卻已在他面前閉上了眼睛。
萬念俱灰!
這是查瑜此刻最真實的想法,以至於他最後是如何被高無庸帶離南書房的,竟毫無印象。他的眼中,只剩下她淒美的笑。
失去了她,他亦不願獨活。
當日,關押在獄中的查家人犯,除了已經被處死的,剩下的多數被流放,唯一被無罪釋放的只有二人,一個是查瑜,另一個是年過八旬的大叔公查慎行。
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查家倖存者,終於懂得了查瑜在進京前當眾說的那番話。
只是,會不會太遲了?
那麼多人因為這一場文字獄,而丟了性命,或被流放苦寒之地。值的嗎?若是錢多多沒有喝下那杯毒酒的話,定然要罵一句: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遭受巨大打擊的查瑜,整個人失魂落魄,不,失魂落魄已不足以形容他這具行屍走肉。他的雙眼再也不見往日的光彩,被抬出皇宮扔在大街那日,下了整日的暴雨,他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趴在雨中。
心已死,魂已無。
早已和錢多多約好的破軍成員,第二日在永定河畔遲遲等不到人來,四下尋找,才終於在街頭將已陷入昏迷中的查瑜抬上船,揚帆。
同船離去的,還有大叔公查慎行。
南書房發生的這一幕,破軍上下無人知曉,甚至當一隻船隊悄然駛離,京城的破軍成員也在悄無聲息地轉移。
兩隊人馬,追著被流放的查家成員而去,一路尾隨,幾經輾轉才救出三人,也只能救出這三人,再多了便會引起朝廷的注意,搞不好又是一場滅頂之災。
那三人,其中兩人是大叔公的一子一孫,另一人是查嗣庭的一子。
等破軍施救人員,在海寧城外一處密林中會合時,眾人才驚訝地發現,該救的能救的都救了,卻獨獨少了最不可能發生意外的錢多多。
「主子人呢?」
「你問我?不是和你們進京了嗎?」
「映雪!」
皮開肉綻的暗香,倏地一聲大喝,映雪頓時臉色慘白。眾人一見之下,哪還有不明白之理?
「不會走散了吧?」
「絕不可能!」
「那……」
眾人不敢再想下去。隨即開始追問映雪,可她哪裡知道錢多多是何時不見的?只依稀記得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阿三府上。
傷勢還未痊癒的阿三,臉色變了數變,搖了搖頭。他和金裕離開時,錢多多是和映雪在一起的,也就是說,後來映雪去追他們之後,錢多多才不見的。
時間是昨日凌晨。
再追問,再推敲……
船夫對上時間,然後「濟善藥材行」的掌櫃們忽然想到,錢多多曾在昨日晌午之前出現在聚眾人群中,之後,之後……不知所蹤。
「你們該死!怎麼保護主子的?」李十一勃然大怒,拔刀直指映雪阿三等人。
眾人相繼大驚失色!
「十一!住手!」暗香氣息不穩,卻喝止道:「別自亂陣腳!小姐如今的身手不在你我之下,普通人困不住她,也許她另有事情耽擱了。」
「哼!這種話你自己信嗎?」
李十一眼神發紅,怒吼道:「主子從昨日晌午到如今,已經整整消失了超過十二個時辰,若非發生意外,何以遲遲未到?你別告訴我主子不知道我們會合的地點和時間。」
暗香啞口無言。
這全盤計劃,是錢多多定下的,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會合地點和時間?除非……真的發生了意外!
想到這個可能,所有人的心都慌了。
如果他們救出了查家的人,卻「丟」了他們的主子,這裡的每一個人是不是都該自殺謝罪?
「我去找!」
「我也去!」
「愣著幹嘛?找人啊!」
一個接著一個回過神來的破軍成員,轉眼又四散分開。李十一掃了映雪和阿三一眼,轉身施展輕功朝京城而去。不找到主子,他絕不離開。
暗香安慰的拍了拍映雪的肩頭,可是兩個人卻都不敢看彼此的眼神。
有些錯誤,他們承擔不起。
「出了何事?」
查慎行自一輛馬車上顫巍巍走下,不明白救他們的人,為何停滯不前。
「無事!繼續前行!」
暗香一聲令下,車伕揚鞭,載著祖孫四人的馬車,緩緩朝海寧城而去。這處密林中,地上卻歪七扭八地躺了一地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