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46.第346章 進京 文 / 清潭

    何煥是如何改變主意，被說服的？外人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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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暗香也並未刻意將這件事回稟給錢多多，因為他們已在這一日啟程進京。

    簡單的行禮，隨行人也甚少。

    錢多多和查瑜，只帶了暗香、映雪、金裕、阿勇和查旭上路，留下了李十一和青梅夫婦，以及破軍二組所有人。本來是連金裕和映雪也要留下的，最後磨不過他們二人，才同意讓他們也跟著。

    「你說說，你都一把年紀了，跟去能幹嘛？」阿勇一路上這樣的數落就沒停過。

    「京城繁華又熱鬧，當然要去！」

    「哼！依我看是青樓比較『繁華熱鬧』吧？」阿勇鄙視道：「映雪，你可把人看好了，他一準是又想去喝花酒。」

    「去吧去吧！」

    映雪笑得很大方，眼神卻危險地瞇了瞇，甚至有意無意朝金裕的某個部位瞄了瞄。暗香噗嗤一笑，抬手做了個「切」的動作。

    金裕立時覺得雙腿間涼颼颼的，打了個哆嗦，連忙澄清道：「絕無此事！夫人懂的，爺感興趣的只有金銀。什麼喝花酒，那些事爺早就不幹了。」

    阿勇大笑：「哈哈！瞧你那慫樣！」

    笑聲中，馬車漸漸遠去……

    陳府，最高的閣樓之上，查逸迎著晨風負手而立，他的目光彷彿穿過一座座府邸，追隨著漸行漸遠的馬車而去。在他身後，是一臉沉思目光有些呆滯的書生何煥。

    「走了。」

    查逸的眼神裡，有一絲嚮往和遺憾，語氣中卻多了一分不屬於他這年齡的老成。他的話，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問身後的何煥。

    何煥一愣，抬眸遠眺，接了句：「是走了。」

    查逸這才轉過身，上下打量著何煥，好半天才問道：「先生為何沒有隨行？」

    何煥苦笑：「我本已決意回歸故里，但暗香姑娘昨夜突然前來，言說她希望我留在你身邊。」

    「她？」

    查逸一愣之下，瞬間明白所指之人正是錢多多。他的心頭猛地一跳，目光再次朝北方城外方向看了一眼。

    何煥黯然道：「此去京城，她並未邀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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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逸很容易便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他不由再次對何煥側目，原來，同是天涯失意人！說不清楚心底是妒忌還是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

    「先生無需如此！我相信她既然由此安排，必有她的用意。你我無需揣度，只要照她的話即可。」

    查逸這番話一出口，別說何煥，連他自己也感到驚訝。從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突然成長為處變不驚遇事鎮定的男子，他身上的變化實在太過明顯。

    何煥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年前那個手染鮮血倉惶跑掉的少年身上。

    或許，真的是經一事長一智。如今的查逸，不僅能平靜地面對錢多多的離開，且還有餘力勸說他人。這份心智的成熟，他日必成大器。

    何煥在心底，默默地對何煥讚許。他抱拳行禮，應道：「是！全憑大少爺吩咐！」

    不料，查逸卻衝他一揖：「先生博覽群書，這三年來頗受家父倚重，不知可願做我的授業恩師？」

    「這，如何使得？」

    何煥十分惶恐，雖然他自恃才學，也曾金榜題名，可比起滿門文宦的查家，卻是不值一提。何況查逸之父，文武全才，乃是康熙帝身邊的近侍，聽到查逸此話他如何能不惶恐？

    查逸卻道：「先生要留在我身邊，總需要一個身份，還望切勿推辭。見過恩師！」

    這話許是點到正題上，何煥怔愣之際，查逸已正式行了拜師禮。何煥只得上前虛托一把，口中卻疑惑問道：「大公子不回查府嗎？」

    「暫時不回！」

    查逸想起那日其父當眾宣佈的三件事，其中一件便是查府劃歸陳氏名下。

    陳氏是他的生身母親，將來定會將查府留給她唯一的兒子，可是查逸覺得父親此舉定然另有深意，而且聽那日言外之意，似乎此次進京禍福難料。雖說查府自他們走後已經騰了出來，可他心底隱隱覺得還不是搬回去的時候。

    這是一種直覺！他無法解釋。

    何煥想了下，竟也點了點頭說道：「也好！大公子住在陳府，遠比搬回去要好。」

    沒想到兩個人竟想到了一塊，查逸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何煥，第一次打從心底對他起了敬意。眼前有幾分消瘦的男子，滿身書卷氣，一看便知是老實人。可他說出口的話，卻讓人刮目相看。

    「先生且隨我去見一見母親！」

    「是！」

    查逸雖然拜了何煥為師，可何煥知道，這只是一層掩人耳目的身份，為的是讓他留在查逸身邊。他有自知之明，並不曾因為成了查逸的授業恩師就拿架子，反而對查逸為主，言行舉止無不恭順。

    這種恭順，並不像查逸身邊的下人那般一臉奴相，而是一種讀書人特有的禮貌。

    對查逸如此，對查瑜當初亦如此。

    查逸帶著何煥，繞了幾處院子，才來到陳氏居住的庭院。陳家並沒有委屈這位陳家唯一的大小姐，吃穿用度無不是最好的，可她卻日漸消瘦。

    「母親！」

    查逸心境上起了變化，稱呼也變了。陳氏似是剛起身不久，正在用早飯。

    「逸兒來了，可曾吃過？」

    「不曾。」

    「坐下陪娘一起吃吧！」

    「是！」

    查逸微微一笑，望著素來疼愛他的陳氏，眼眸中閃過一絲溫情，轉身招呼何煥道：「恩師也一起吧！」

    何煥沖陳氏行禮：「見過夫人！」

    「這位是……」

    「母親！何先生學問高深，是孩兒重金聘請的授業恩師。今日特意帶來見一見母親。」

    在查逸的解釋聲中，陳氏上下打量著何煥，微微點了點頭。不用考校學問，只看他一身儒雅氣質舉止有度，便知眼前人必定飽讀詩書，是位不折不扣的君子。

    兒子終於肯將心思放在學問上，做娘的自然樂見其成。陳氏當即熱絡地招呼何煥入座。

    陳氏的侍女極有眼色地忙添加了兩副碗筷。陳氏與何煥本都是極重禮教之人，但因為查逸，這二人才能不辭嫌疑地坐在一桌上。

    簡單吃了碗清粥之後，查逸和何煥便告辭離去。

    同樣的庭院另一處，是查逸的住處，臥室和書房皆有。這處庭院清靜雅致，除了僕人安歇之處外尚有數間空房，足見陳家待他們母子之親厚。

    查逸便選了最好的一間，安頓何煥住下。之後，才帶他來到了書房。

    房間內入目便是一排書架，陳列著各類書籍，旁邊放置著一盆君子蘭。看到這蘭草，不知為何，何煥忽然便想起了錢多多。

    蘭花，是她最喜歡的花草。

    三年前他並不知曉，可是自從他住進了查府，但凡查瑜所居之處，無論是臥房、書房、乃至前廳、偏廳和蘭苑內，到處都是品種不同的蘭草。

    何煥住了一段時間，才從下人口中得知「我們爺喜歡蘭草」，可錢多多卻住在蘭草最多的「蘭苑」。那時候，他便明白了。

    是因為查瑜喜歡，錢多多才喜歡的。

    若對一個人好，連帶著一併喜歡他的喜好，甚至於將他的喜好變成自己的喜好，那是怎樣的一種深情？他似乎有些懂了。

    「管家！」

    何煥怔愣之際，查逸的一聲喚，他才發現書房內有一人早已等候多時，正是查府管家。他的懷裡正捧著足有半尺高的賬冊，一串鑰匙，放在最頂端。

    查逸開口問：「恩師！府裡的賬冊你想必都熟悉吧？」

    恩師二字，讓管家詫異地瞥了何煥一眼。但他並沒有多問，而是主動將賬冊放在了何煥面前的桌上，卻將鑰匙拎在手中。

    何煥上前，大致翻了翻，才點頭。

    「若是恩師不嫌辛苦的話，以後府裡的賬冊便交由恩師負責吧！學生以前荒廢學業，今後還要多多向恩師請教。」查逸對何煥很是禮遇。

    何煥知道，這是故意在管家面前為他抬身價，當即並未回話，只是感激一笑，點頭應允。

    對於管家出現在這裡，何煥絲毫不奇怪，定然是查瑜臨走前對他有過交待。查府成了陳氏的財產，查府管家自然第一時間認清了誰才是自己今後的主子。

    主子禮敬何煥，管家又豈會怠慢？何況，之前在查府裡查瑜對何煥是何種態度，管家心知肚明。如今換了新主子，依然對此人禮敬有加，管家自然明白，這是要將何煥當自己人來看待的意思。

    不得不說，短短半日時間，查逸與何煥已經建立了某種默契。彼此一言一行間，便知對方究竟是何用意。

    這份信任，何煥心領神會。

    自此，何煥便正式以查瑜授業恩師的身份，住進了陳府特別為母子二人開闢的這處庭院中，兼職掌管查家的所有賬冊。真正意義上，成了查逸最信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