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2.第282章 臣舉薦一人 文 / 清潭
二人看後,對視一眼,齊齊色變。
查瑜吩咐道:「去收拾行李,即刻進京!」
「是!」
青龍白虎齊齊應聲,轉身離去。查瑜這才把目光移向錢多多,眼神中是難以割捨的別離之情。錢多多柔柔回望,儘管滿心不捨,卻面上帶笑。
他主動上前,握著她的手。
苦笑道:「多多,看來我們又要分離了!」
「嗯!」
錢多多輕輕頷首,柔聲叮囑:「照顧好自己!還有,千萬別捲入眾位皇子的儲位之爭中,但可以多親近四皇子。」
查瑜聽到「四皇子」三個字時,俊眉輕微皺了一下,似乎在眾多皇子中他並不看好這位四皇子,但錢多多既然特意叮囑了,他便也放在了心上,甚至沒有開口追問原因。
他點了點頭,忽而一把將她擁進懷裡,深深嗅了下她的髮香,很快又將她放開,轉身躍上了玄武早已準備好的快馬之上。
錢多多站在原地沒動,鼻息間還殘留著屬於他獨有的墨香。
馬上的俊美男子,居高臨下地望來,似不捨,似道別,似有千言萬語欲待一吐為快,卻最終化為這臨別一眼的深情。
「等我!」
錢多多溫柔笑道:「此心已予,無可悔也。」
她的聲音傳入查瑜耳中,他的眼眸霎時一亮,又驚又喜,漆黑的眸子中彷彿斂盡了世間的璀璨,絕世無雙。
然後,他重重一揚馬鞭,策馬遠去。
錢多多跟著馬背上遠去的背影小跑了數步,才停下來遙遙揮手道別,眼眶中情不自禁蓄滿了淚水。
一眾隨緊跟她的腳步!
似也被這一幕感動了般,一個個偷偷抹著眼淚,無不感歎這一對有情人,也真是情路艱難!之前分別了三年之久,才剛相聚不到一個月,竟又要分離,真不知道何時才能修成正果啊!
沉默的氛圍中!
錢多多強自逼回了眼淚,忽而道:「我們也該行動了!」
此言一出,眾人立刻從離別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齊齊躬身行禮,正色應答:「是!聽憑主人吩咐!」
「走!回去商議!」
「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紫禁城,南書房!英明神武的康熙帝,抬手將一本奏折遞了出去,內務府總管太監李德全急忙接過來,轉交給了正跪在地上的查瑜。
查瑜打開來,一眼便從字體上看出這是大臣王鴻緒的密奏,談及江浙等地百姓開展了奪糧鬥爭。
奏疏中云:江浙去年旱災,蒙皇上蠲田租,發倉谷,截漕米,又全蠲四十七年地丁錢糧。但是,今年因米價稍貴,窮民未免艱難;又因近年官法廢弛,不軌之徒在內煽惑,遂有市井「奸民」但是率饑民吵鬧官府,打搶富家,一呼而集遂致數百人,官府一時無法。近日督撫俱在浙江審事,江寧省下崇官米不得法,遂致「奸民」聚眾搶奪米鋪三四十家,其餘江、浙各府州縣此類事件也屢有發生。至於各府州縣村鎮「奸民」聚眾,以米貴為名抄搶富家者更是不可勝數,而官府對此竟不過問,這是變亂發生的重要原因。
且在奏疏中還建議,待今年收成過後,民情安定之時,再訪拿懲治各府州縣帶頭鬧事者,以警眾安民,只有這樣做,才能使百姓害怕國家法律的懲治,消滅將來有可能發生的變亂。
查瑜看完之後,起身恭恭敬敬地將奏折還回,腦中卻一時間想了很多。
這王鴻緒王大人,是皇上十分親信的臣子。但凡他呈上來的奏折上,只寫「密奏。臣王鴻緒謹奏」字樣,不寫官銜,所有公式套語完全不用。因他在京城做官,對財經事務比較感興趣,又長期做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所密奏的大都是北京官員的情況,以及關於錢糧、馬政、鑄錢、鹽政等財政經濟事務。
查瑜心知,皇上派遣親信探聽消息,起初所派的都是大臣,人數極為有限,並一再叮囑不可讓人知道。在給王鴻緒的親筆上諭中說:「京中地可聞之事,卿密書奏折,與請安封內奏聞,不可令人知道。倘有洩漏,甚有關係,小心,小心。」
王鴻緒大人受到皇帝委託,保證絕對不敢洩漏。在密折中說:「臣一介豎儒,歷蒙聖恩簡擢,毫無尺寸報效,愧悚無地。茲於十三日卯刻入直內廷,恭接御批並封內密諭,其時蔡查二臣未曾到。臣虔開默誦,不勝感激惶悚之至。伏念臣至愚昧,何足此數,乃仰荷天恩,破格密加委任,惟有竭盡犬馬,力矢忠誠,以仰報聖恩於萬一。至蒙恩諭諄誨,慮臣稍露風聲,關係甚大,臣益感而欲泣,永永時刻凜遵,三緘其口,雖親如父子兄弟,亦決不相告,自當慎之又慎,以仰副天心委任之至意也。自後京中可聞之事,臣隨時於恭請聖安帖內繕寫小折,密達御覽。緣系特奉密旨事宜,理合奏復。謹奉。」
王大人的忠心自不必說,想來所奏江浙等地百姓開展了奪糧鬥爭之事,也確有其事!那麼……皇上急急將他召回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定是為了此事想要徵詢他的意見,他該如何回復呢?
「澹遠!」
「臣在!」
康熙帝親切地稱呼聲,打斷了查瑜的沉思。他右手下垂,屈左膝,上身微微前傾,面向正值盛年的康熙帝。
帝問:「有何看法?」
查瑜知道康熙帝真正想問的,是「有什麼解決的方法」?他想了下,正色答道:「臣舉薦一人!」
帝又問:「何人?」
「陳鵬年!」
帝微皺眉道:「他不是被朕罰去武英殿修書了嗎?」
查瑜回道:「知人善用,方為馭下之策。陳鵬年在江寧知府任內,因不忍朝廷追加江寧田賦,而被削職入獄,還險些丟了性命。是皇上仁厚惜才,只將他罰去修書。臣舉薦此人,皆因此人數年為官清廉,政績卓越,且聽斷成神,為民伸張正義,深受江浙百姓讚譽。安撫百姓,非他莫屬!當然,還需為他另配一名武官隨行,方較為穩妥。」
康熙帝起身,負手踱步,思忖良久,方問:「依卿之間,朕派十四皇子隨行,可好?」
「不妥!」
查瑜斷然否決,拜倒答:「一者,皇子身份貴重;二者,若讓十四皇子任由陳鵬年調遣,恐其畏首畏尾,適得其反。」
帝頷首,顯然對派誰同行一時猶豫不下。
查瑜忙道:「臣斗膽,自動請纓!」
「你?」
康熙帝目光望來,若有所思。片刻後,調侃道:「怎麼?在軍營裡把心待野了,還沒收回來嗎?」
「皇上!殺雞焉用牛刀?十四皇子乃是大將之才,江浙之亂,有臣和陳鵬年二人足矣!」
「准了!」
「謝皇上!」
查瑜面色平靜,心底卻大喜過望。在這件事上他確實站在帝王的立場來考慮問題,可也並非全無私心。比如,只要他不在這紫禁城,那麼他就是自由的。
君臣二人在南書房又密談了許久,所談從國事道詩詞歌賦,查瑜見解精闢,每每令康熙帝讚許。按照康熙的想法,本是打算將他留在身邊,替代查升的空缺,但江浙之事可大可小,確實需要一個帝王信得過的人前往。除了查瑜,帝王身邊當然還有許多可用之人,但最合適的非查瑜莫屬,畢竟海寧是他的祖籍。
江浙望族,加上陳鵬年這位原地方父母官,再沒有比這樣的組合更恰當的了。
當日,陳鵬年便接到聖旨,復出蘇州知府,次日一早上任。同行的還有一身三品官服的皇帝近侍查瑜。
陳鵬年坐馬車,查瑜騎馬,一眾人輕車簡行趕赴蘇州。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一出京城,便如脫韁的野馬般率先在前面開道,反而是查瑜騎在馬上,和幾名陳鵬年的家丁護衛在馬車旁。
「查大人!」
陳鵬年挑起車簾,朝查瑜望來,目光中充滿了感激之情。
查瑜客氣回應:「陳大人!」
「不敢當!」陳鵬年忙抱拳還禮道:「大人乃正三品,下官不過是從四品,請直呼下官的名諱即可。下官,字北溟。」
「此話差矣!你我此次離開京城,聖諭是以陳大人為主,而我為輔,況且陳大人比我年長,見多識廣,又頗得地方百姓愛戴,澹遠當以陳大人馬首是瞻才是正理。」
查瑜語氣十分謙和,當即博得了陳鵬年的好感。
「話雖如此,可大人比下官職位高也是實情!」陳鵬年意味深長地看了馬背上明顯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俊美男子一眼,方道:「聽傳旨的李公公所言,昨日若非大人舉薦,下官很可能要在武英殿修書直到老死那天。大人之恩,如同再造,北溟沒齒難忘。」
查瑜笑道:「言重了!陳大人雖遭小人設計陷害,被罰去武英殿修書,可皇上心中有數,早晚也是會再度重用陳大人您的,談不上什麼舉薦之恩。」
陳鵬年沉默了片刻,感歎道:「難怪聖上如此倚重查大人!大人這番氣度,當真令北溟汗顏。」
「陳大人,如今已離了京城,我們還是莫要再互相吹捧了吧?」查瑜調侃。
陳鵬年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查瑜亦哈哈大笑起來。
二人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去,入目所見,已經看不到紫禁城的輪廓,只有高高的城牆依稀聳立在目之盡頭。
對視一眼,似乎皆有鬆了口氣之感。
紫禁城,是非地啊!
離開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