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4.第194章 194 除夕夜訣別 文 / 清潭

    只要想到她只剩下半年的命，就不由得悲從中來，可她拚命忍著沒讓任何眼淚掉下來。

    唯一知情的韓曉東，聽到她最後那句「以後，未必還能有這樣的機會」，終於忍耐不住，趴在餐桌上失聲痛哭起來。

    他一哭，所有人都愣了。

    這大過年的除夕夜，不該是歡歡喜喜過的嗎？他怎麼反倒哭了？多多不就是年底了感歎兩句嗎？至於哭嗎？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

    查瑜皺眉看著旁邊的韓曉東，又看看錢多多，總覺得錢多多的反常和韓曉東之前看他時那憤恨的目光，令他愈發疑惑不解。

    胖子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拍了韓曉東後背一下，道：「你哭什麼哭啊？多不吉利！要哭外面哭去！」

    韓曉東抬頭，居然真的起身跑到了門外，也不知道躲那個角落哭去了。胖子愣了下，卻一屁股霸佔了韓曉東剛騰出來的位置。

    錢多多想攔，手抬起來卻又放了下來。曉東不在也好，免得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展顏一笑，說道：「不管他了，這小子估計出門又忘記吃藥。我們先吃吧！」

    一句話，逗笑了所有人。

    大家紛紛舉杯，動筷子。客廳裡的壁投電視劇裡正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一邊看電視，吃大餐，大家熱熱鬧鬧的，看起來都很開心。

    至於究竟有幾人真開心，幾人裝著很開心的樣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錢多多舉杯，說道：「今晚有這麼多朋友和我們姐弟過除夕，我很開心。要先敬三杯酒！第一杯，歡迎塔娜加入我們這個小家庭，祝願你以後開開心心，越長越漂亮。第二杯，敬胖子。沒有你當初的引薦，就沒有查瑜的今天，我應該感謝你。之前我生你的氣，今天是年末，過去的不愉快全一筆勾銷吧！第三杯，敬周旭！別的我不多說了，這個家能煥然一新全是你的功勞，你對我的好，我也盡數放在心裡，可我更希望你像個男人一樣承擔你該承擔的責任。周旭，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錢多多起身，遙遙一舉，道：「來！我們一起乾一杯！」

    「乾杯！乾杯！」

    錢易叫的最響亮最歡，李俊也跟著起哄，塔娜看著他們兩個小子，她自己也感染了他們的快樂。胖子能親口聽到錢多多說原諒自己，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周旭臉色鐵青，瞥了李美麗一眼默默地一仰脖子喝乾了杯中酒。

    「鐺！」「鐺！」

    酒杯一次又一次碰在一起，幾家歡喜幾家愁。

    查瑜抿了一口紅酒，望著錢多多的目光若有所思。他有很多疑問，覺得自己有必要今晚找個機會和她好好談談。可今晚的聚會才剛剛開始，也不知道這幫傢伙要鬧到幾點。

    他心裡很著急，面上卻很平靜。

    對於錢易和李俊起哄般地叫著姐夫來敬酒也不拒絕，連著和他們喝了好幾杯。他沒有忽略周旭越來越鐵青的臉色，還有李美麗一臉的尷尬表情。

    「多多，你不知道哥心裡真的很難受。上次因為一個女人，你生我的氣我能理解，可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你怎麼能不相信我呢？」

    胖子不知何時，早已和錢易換了位置，正勾著錢多多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大吐特吐心裡話，頻頻和錢多多碰杯。

    錢多多說道：「那件事過去了，別提了。」

    「不，為什麼不提？你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和我生氣，卻不問我為什麼會看上那個女人，甚至犧牲色相誘哄那個女人上床，你知道我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嗎？多多！我都是為了你呀！」

    「為我？」錢多多微感詫異。

    胖子繼續說道：「是！為了你！珍妮當初在飛機上給你下藥，這件事我和查瑜一直在暗中調查。查瑜接近夏茉莉，我接近珍妮，為的只是查出真相。可你不僅誤會了我們還生了那麼長時間的氣。多多，我在你心裡，我胖子難道是一個重色輕友的人嗎？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是假的嗎？」

    胖子說著說著，好似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般，眼中居然帶淚。錢多多此時此刻才知道真相，眼神下意識地看向查瑜，見他正盯著自己，頓時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痛席捲而來。

    他，對自己，究竟是有情還是絕情？

    她真的已經分不清楚……每每想到這件事，胖子心裡就特別難受，許是覺得自己被冤枉了，說著說著眼中竟然有淚光閃動。

    錢多多也是此時此刻才知道真相，下意識地望向查瑜，卻見他正衝自己點點頭，證實了胖子所言的真實性。錢多多忽然有些糊塗了，她覺得自己分不清楚，查瑜對她究竟是真是假？

    「胖子，對不起……」

    錢多多的聲音也哽咽起來，她主動抱了下胖子，若非害怕其他人看出異樣，她真想放聲痛哭一場。

    可是，她不能哭。

    「我去看看曉東。」她吸了吸鼻子，放開胖子，找了個借口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離開座位之後，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掉個不停。

    她不得不承認，即便自己再如何偽裝堅強，她也有一顆易碎的玻璃心。

    半年的命……她只剩下半年的命……這就好比一個健健康康的人，突然患上了癌症只能活六個月一般。人人都會恐懼死亡，錢多多也不例外。

    她怕死！很怕很怕！所以今天的聚會，她等於是在和大家訣別。明年的春節，這個世上或許再也不會有她錢多多這個人了吧？呵呵，半年……她才二十多歲啊！正是一個女孩子最美好的年齡，卻突然被告知自己只剩下半年的命，相信換了任何一個人也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她真的不想死……不想死啊……

    錢多多也曾想過，當面問一問查瑜，問他是否真的狠心犧牲她的性命，只為換他回到屬於他的大清朝？問他可曾對他有一分真心？問他的笑容中藏了多少心事和秘密？問他……她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問，可是每天看到他，她除了越來越沉默之外，從來沒開口問過他。

    她把一切的困惑藏在了心底，如果這是他的心願，她願意成全他。只為，她是如此深愛著他！

    「我去看看她！」

    查瑜察覺錢多多的情緒不對，起身剛想跟上去，卻被周旭攔了下來。

    「別去！」周旭面色沉重，有意無意還瞥了李美麗一眼，從桌上拿了兩杯酒，遞過來一杯，道：「陪我喝兩杯如何？」

    查瑜微微皺眉，看到李美麗起身追了出去，他再過去的話明顯有點多餘，只好接過那杯酒率先喝了一口。

    周旭卻一飲而盡，苦笑道：「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嫉妒你。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坐在多多的車上開始，當我以為你不過是個小白臉，多多不會和你認真的，可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才知道我大錯特錯。」

    查瑜沒說話，只是喝乾了杯中的酒。

    男人與男人之間，尤其是情敵與情敵之間，有時候會有一種默契，能很敏銳地感覺到對方是在挑釁還是打算放棄。在查瑜看來，此刻的周旭分明屬於後者。一個打算放棄的情敵，想要說心裡話，聽聽也無妨。

    「喝！算我一個！」

    胖子也來湊熱鬧，眼睛紅紅的。三個男人，一杯接著一杯喝乾，兩個是借酒澆愁，查瑜則是陪著兩個借酒澆愁的男人。紅酒，對他而言真的和水沒什麼區別。

    是以，整個客廳裡自從錢多多出去後便分成了兩撥，一撥是三個拼酒的男人，另一撥是圍著塔娜看春晚小品笑得前俯後仰的錢易和李俊。

    年輕真好，可以無憂無慮。

    為何沾染了一個「情」字，卻會帶來這麼多的煩惱？周旭是為了愛情，胖子是為了友情，那他呢？查瑜不僅捫心自問。他是否屬於那一種融於血脈中的親情？他的家族，他的父兄，他的叔伯長輩，他與生俱來的使命……那些東西早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在得知有回去的辦法時，他迫切想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大清朝。

    歡聲笑語，抵不過一念哀愁。

    客廳外，韓曉東坐在樓道口獨自悲傷難過，一個大男人卻在除夕夜哭得肝腸寸斷，世上有幾個人能瞭解他心裡的痛苦？他多想告訴客廳裡的每一個人那個半年之期的秘密，他多想當面問問查瑜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他多想讓客廳裡的歡聲笑語即可停止……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

    多多早就在邀請他的時候，嚴厲警告過他，不許他說出這個秘密，不許他告訴任何人她只能活半年。今天的聚會，唯有他知道，這是一個訣別宴！

    錢多多在和他們每一個人訣別！

    這是錢多多能和他們共同度過的最後一個除夕夜！

    想及此，韓曉東的鼻頭一陣陣發酸。他無法控制自己心頭湧現的巨大悲傷，無法讓自己強顏歡笑，無法待在那個充滿了節日歡樂氣氛的房間裡，更無法看著大家都在開開心心地笑，而多多卻……

    他心裡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堵得他快喘不過氣來，所以，寧可待在無人的角落一個人落淚，也不忍心去看多多在裡面交待後事一般強顏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