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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不共戴天殺父仇 文 / 煙嵐

    機場,東湖。

    陳曦下飛機後,便急著往出口奔,差點和一個帶著墨鏡,提著黑箱子的外國男人撞到一起。那個男人看到陳曦像是怔了一下,與陳曦擦肩而過後,還回頭看了老半天。陳曦並不以為意,以她的容貌和身材,這種情況是經常發生的。今早在出酒店的時候就遇到過一個很討厭的人。而現在,她根本就顧不得那麼多。到達口,陳曦見到了陳凡。

    「老陳怎麼了?」

    「陳曦,我們先上車。」陳凡臉色很難看。

    「老陳怎麼了?!」陳曦的聲音很大,引來了出口處等著接機人的眼光。

    陳凡依舊沉默……

    「生病了?摔倒了?被車撞了?」陳曦看著自己這個過於內斂的哥哥,「說話!」

    陳凡默默的看著陳曦終於開口了「陳曦,你要堅強。」。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黑紗……

    看著黑紗,陳曦沒有任何的反應,就是那麼平靜的看著,沒有任何反應。

    「陳曦,陳曦?」陳凡看著突然平靜下來的陳曦,有點害怕了,「別這樣,陳曦!你要堅強!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辦。」

    「老陳現在在哪?帶我去見他。」陳曦終於說話了。

    去醫院的車上,陳曦一直沉默不語。

    冷庫的門被打了開來,一個抽屜裡,陳曦見到了陳英達,東湖石化董事長。屍檢已經做過了,眉心彈孔上的血跡已經被擦淨,陳英達的面容保持著正午12點那一刻的樣子。陳凡上前扶住了陳曦,生怕她在見到父親後,會終於打破平靜爆發出來。這是怎樣的殘忍呢?眼前是父親冰冷的屍體,而旁邊是隨時有可能昏過去的妹妹。陳凡覺得這個世界是地獄!短短的一天,變得如此漫長!這是夢魘嗎?!

    陳曦依然沒有哭,只是靜靜的看著,甚至連去觸碰一下陳英達冰冷的臉的意願都沒有。靜靜的注視持續了不知多長時間,陳凡覺得這段時間漫長得讓他幾乎無法忍受,而實際上也許只有一分鐘?

    然後,陳曦轉過頭,走出了冷庫,沒有說任何一句話。陳凡趕緊追了出去,在醫院門口陳凡抓住了陳曦,「陳曦,哭出來……」陳凡看著自己的妹妹,眼睛終於濕潤了,而且感到有點害怕。

    陳曦望著自己的哥哥,竟然笑了,然後說「為什麼?」

    「陳曦,別這樣。哭出來!」陳凡大聲說。這回旁人的眼光,落在了陳凡的身上。

    「回家。」陳曦說了一句後,就向著停車場走去。

    東湖機場。

    飛往敘伊的航班已經登機完畢了,機組人員正在做起飛前的最後安全檢查。

    一個敘伊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默默的注視著機窗外霧沉沉的東湖。已是黃昏,東湖的霧霾再次襲來,根本看不到夕陽,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膿黃色的,膿黃色的天空,膿黃色的停機樓,膿黃色的草坪,膿黃色的飛機。看著這壓抑的景象,敘伊人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剛才遇到的那個女孩。那個女孩清麗而行色匆匆,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竟產生了一種極大的壓抑感,感覺那個看似青春稚嫩的女孩卻像是一塊擎天巨石,壓在他的靈魂上,讓他甚至連反抗的意志都不敢有,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懼與敬畏。

    「她,會是教典裡的惡魔嗎?」敘伊人在心裡想著。這種感覺甚至比他拿著槍對準那個焉耆商人時的感覺都來得強烈!他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在褻瀆敘伊教的異教徒面前,他是冷酷的審判者。他是個職業殺手,任何恐懼,猶豫,興奮的感覺都不應該有。可現在,他像是個軟弱的沙漠野兔,怯懦而虛弱。

    「信我,然後你們的靈魂與肉會再一次融合在一起。你們將因此得以不朽!」敘伊人閉上雙眼,在心中默默的詠頌著敘伊教典中那段最振奮人心的詩句,以抵消掉見到那個女孩時所產生的深深的恐懼!

    敘伊人叫戈麥斯,現在,他的名字叫魯哈德。魯哈德這個名字在敘伊人中很常見,在敘伊的語言中,魯哈德的意思是:忠實的奴僕!

    門開時,陳家老阿姨看到陳曦只說了聲:「小姐」,便哭出了聲。

    「常姨,持杵呢?」見到老阿姨,陳曦沒有任何安慰的意思,卻向老阿姨問了這樣一句。

    陳曦兄妹自幼喪母,常姨從陳曦很小的時候就在陳家,是看著陳曦長大的,早把陳曦當成了自己的乾女兒一樣看待。陳曦每次見到她時,都是這樣問的。可今天,看著陳曦如此平靜,常姨真的嚇得不輕。正想說點什麼,陳曦卻已經進了屋,向著二樓走去。陳凡和常姨彼此望了一眼,竟都在對方的眼光裡看到深深的擔憂和不知所措的驚慌。

    等到陳凡和常姨跟著來到二樓時,陳曦已經進了那個小房間。現在,她正彎下腰,伸出手,在她的前方,一隻雪白的小兔子正在前腿立起,兩隻紅眼睛瞪著陳曦,鼻子上的鬍鬚在陳曦的手前不停的抖動著。

    「持杵,老陳有欺負你嗎?」陳曦一邊撫摸著兔子的耳朵,一邊輕輕的問著,「因為你,我可跟老陳翻過臉的。他要是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收拾他。」陳曦喃喃地在和動物親切地溝通著。

    持杵,是白兔的名字。擁有男孩性格的陳曦從小到大,不喜歡貓,不喜歡狗,也沒有喜歡烏龜或者蛇的特殊愛好,唯獨對這種白色,紅眼睛,三瓣嘴的動物缺乏免疫力。陳英達是最討厭各種動物的,當第一次陳曦把一隻小兔子帶回來的時候,陳曦就曾嚴令陳曦將兔子扔了,可陳曦倔強的性格在那一刻爆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抵抗,各種不吃飯,不說話,離家出走;凡是小女孩所能威脅父母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到得後來,陳英

    達也只有默認了這個新家庭成員的存在,而陳曦給兔子取了個很奇特的名字,持杵!說來也怪,也許感覺到陳曦的憐愛,歷屆持杵都對陳曦親切備至,而對陳英達冷若冰霜。當然,陳曦也知道,在第一隻兔子壽元已盡後,是陳英達從別的地方找了另一隻兔子代替了第一屆持杵。可,直到陳曦長大,父女倆誰也沒說破這件事。所以,第一屆持杵名義上,是歷屆中在位最長的一隻。

    聽到背後的動靜,陳曦轉過身望向站在門口的陳凡和常姨,那冷冷的極度平靜的眼光讓門口的兩人不寒而慄,竟不得不離開了持杵的房間,下到了一樓。

    偌大的客廳裡,常姨默默哭泣,陳凡默默無語。

    過了很長時間,坐在大廳裡沉默的兩人終於聽到了從二樓傳來的聲音:「陳凡,到我房間來。找你有事。」

    推開陳曦的房間門,陳凡就看見了坐在桌旁的陳曦。側面梳妝台上的照片裡,陳曦摟著哥們似的老張在燦爛的微笑。

    「誰幹的?」陳曦說話了。

    「警方已經確定了嫌疑人,是一個叫戈麥斯的敘伊教激進分子。」陳凡低聲的回答著。

    「為什麼?」

    「警方說,是因為父親曾經詆毀過敘伊教女神。」

    屋內又陷入了沉靜。

    好一陣後,陳曦開口說到「父親在石化公司的股份有我的一份。對吧?」

    陳凡沒想到陳曦在這個時候提到這個事情,但還是答道「是的。」

    「這幾天把我的那一份轉過來吧。」陳曦清晰的說道。

    「好的。」陳凡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想什麼。他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很倔強,很愛玩,但對生意和錢的事情完全沒有概念。

    「我想早點睡。」陳曦說完這句話便什麼話也不想再說了。

    陳凡很想和妹妹說點什麼,妹妹的這種狀態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之內,哪怕她大哭大鬧,摔東西砸房間,甚至哭暈過去去醫院,他都考慮過。可是,直到現在,陳曦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掉過,甚至話都說的很少,冷靜得讓人有點毛骨悚然。所以,當陳曦讓他出去時,他甚至都找不到什麼話可以開始他的安慰和勸導。

    「陳曦,…」,在走出陳曦的房間前,陳凡試圖做最後一次努力,可當回頭看到陳曦時,他無論如何都沒有再往下說下去的勇氣。

    「把門關上。」陳曦對著離開的哥哥說道。

    房門被陳凡帶上了。屋子裡,只剩下了陳曦。

    長久之後,陳曦轉過身,看著梳妝台上的照片。照片裡,被自己摟著的老陳,一臉的嚴肅,但幸福的享受從他貌似被陳曦摟的太緊而皺著的眉頭中撲面而來。

    「老陳,我可能不去豐都了。」…

    「老陳,你很弱啊。」陳曦對著照片裡的陳英達說著。

    「敘伊教嗎?」陳曦喃喃自語。

    「褻瀆嗎?」,照片裡的陳英達默默無語。

    「老陳,我會讓敘伊教所有的教徒,……為你陪葬!!!」陳曦輕鬆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

    房間外,東湖的夜已悄悄降臨,找不到月亮;偌大的東湖,被沉沉的霧霾包圍著。

    霧霾,好像無所不在,像是要吞沒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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