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1章 三子小白 文 / 菜小小
醉春樓,桃樹下。
秋姑娘向彌子暇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忽然就落下淚來,啜泣道: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客氣?
彌子暇一臉無奈地道:我對你客氣難道也錯了?
秋姑娘抽抽答答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對我越客氣我就越傷心?自從我長大了,你為什麼總躲著我?
彌子暇道:哪有這種事,我是真的有事在忙。
秋姑娘抹著眼淚兒道:借口!都是借口!以前你還帶著我,現在……難道我就不如她一個當壚賣酒的……
彌子暇臉色一沉,道:秋兒,不許你侮辱她!
李晚秋咬了咬牙,道:我知道,就因為我姓李,我是燕國墨的嫡女,燕國墨又沒有支持你,所以你嫌棄我,是不是?
彌子暇的頭開始疼起來,他以手撫額,有氣無力地應道:哪有啊……
就有!看你言不由衷的樣子,我在燕京,你躲來臨安!現在我來了臨安,你還要躲去哪裡?
彌子暇苦笑道:再過一陣兒我要去孤竹,到白水澗一帶辦點事!
李晚秋叫道:果然,你又要躲我,我就這麼討人嫌麼?
彌子暇一臉蠢樣兒: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可以一起去……
李晚秋先是一呆,繼而雀躍道當真?果然?男人說話要算數,你可不許反悔!哇哈哈哈……
聽到秋兒猖狂的笑聲,彌子暇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
遙兒目光微微閃爍著,道:我明白了。彌子暇就是世家宗派的人,你的那位姑姑也是!既然他對我的接觸對我有利而無害。你……為什麼還要違反規矩告訴我?
沈人醉被她一問,也不禁有些茫然。他的大眼睛忽閃半晌,才輕輕地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雖然她沒有惡意,我還是不喜歡她那種要利用你的感覺吧……
……
第二天早上,天剛濛濛亮,穆夫人府西牆頭的豬圈裡傳出一聲怒吼:穆離姜!你敢如此辱我,我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
隨著這一聲怒吼,臨安天空響了鐘聲,滿城鐘聲迴盪。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孤竹出事了。
未等管伯、彌子暇、穆夫人等人對孤竹做出一番詳盡的安排,燕國和狄人的骨咄祿就開始行動了。
正如彌子暇說服管伯時所想到的,這些人一但得知李歡尋被捕,就會趁著三軍士氣低迷、新帥尚未上任的機會展開行動,而這個行動比彌子暇預料的還要快,因為這些人在齊軍控制區域內有大批的秘探。
李歡尋是被公開抓捕,裝入囚車押解臨安的,根本無需太費勁兒的打聽,探子親眼目睹了李歡尋被押解進京的情形。這個重要的消息傳到骨咄祿,其可汗不禁大喜過望。
骨咄祿即是東狄人,與燕國聯合;骨咄福即是西狄人歸附齊國。
骨咄福在骨咄祿和燕國人的兩面打擊下處境艱難,日愈窮迫。領地和部眾越來越少,哪裡架得住如虎似虎的聯軍的進攻,骨咄福無奈之下。只得疏散自己統馭的十姓部落,把他們化整為零。分散到整個大草原上,然後率領本部的老弱婦孺退向齊軍駐地以避其鋒茫。
北疆狼煙四起。齊軍信使以八百里快馬日夜不停地把消息送往臨安……
臨安此時對孤竹的情況還一無所知。
這天,田七娘正在萬象神宮召開一場盛大的家宴,召集所有皇親國戚共慶離姜。
萬象神宮是天子朝會,討論國家軍政大事之所在,用來召開家宴,載歌載舞。酒肉飄香,未免有失莊重,但是田七娘就是要在這裡開。
巨大恢宏的大殿裡面張燈結綵,遙兒和沁梅在宮殿裡面漫步巡弋著。
遙兒現在只剩下一個仇人,可是他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仇神機本身藝業高明,一身武藝比她略高,身邊更是扈從如雲,遙兒想接近他太難了。而遙兒如今有了許多牽掛,又勢必不能以暴露身份為條件孤注一擲,所以她只能耐心地等待。
醉春樓那一晚,她和彌子暇兩個人都談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遙兒也把這件事完全地埋在了心裡,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
沁梅最近有點心神不屬,她按照遙兒教她的辦法,已經派人去廣州府了,按時間推算,她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廣州府,懸重賞尋找阿兄的告示已經貼遍了廣州府的大街小巷,沁梅不知道她的人什麼時候會回來,回來的時候會不會把她的阿兄帶回來,所以最近心事重重,總有些心不在蔫。
因為兩個人各有心事,所以兩個人傍肩而行良久,都沒有說話。
兩個人走到偏殿一處甬道時,旁邊屏風後面忽然傳來一陣聲音,二人不由站住了腳步。今天田七娘舉行規模盛大的家宴,左右教坊和內教坊的供奉級舞樂大師全都來了,這些藝術大師每個人都有一大幫隨眾和弟子,需要陪同大師表演,所以就把大殿東西兩廂的偏殿和甬道都佔據了,用作更衣、化妝、排練的所在。
遙兒和沁梅所經過的這條甬道中也有一排屏風,將本來極寬闊的宮殿甬道隔成了兩半,一半充作換衣間,聲音就是從換衣間後面傳出來的。
那是一個清脆童稚的聲音:五郎,不管這國號怎麼變,姓田還是姓姜,這天下都是咱們家打下來的,如今坐天下的是咱們的祖母,這天下依舊是咱們家的,知道
道嗎?別沒精打彩的,叫那些姓田的小人看不起!
這聲音很大,正在甬道間行走的宮娥太監和一扇扇屏風後面更換衣裳的人都聽見了,整個甬道頓時一靜。遙兒與沁梅對視一眼,心道:這小孩子定是姜齊宗室了。此時此刻還敢這麼說話,也不知是年幼無知還是勇氣可嘉.
這時那童稚的聲音又道:好啦。你打起精神好好準備著,我先去瞧瞧!
話音一落。便從屏風後面跑出一個小小的人兒來,遙兒就站在外面,那人未曾料到,止步不及,一下子撞在她的大腿上,登時哎喲一聲,手捂著鼻子,眼淚汪汪的,遙兒定睛一看。卻是一個身著綵衣,雲寰霧鬢,唇紅齒白、小臉粉嫩的小姑娘。
遙兒雖不知這小姑娘是公主還是郡主,總之是王族中人,忙抱拳道:抱歉,躲避不及,驚著了貴人。
那小丫頭捂著撞酸的鼻子,眼淚汪汪地瞪她一眼,帶著鼻音兒問道:如眉師傅在哪兒。你知道嗎?
她問的是內教坊的一位著名樂師,遙兒今日是負責萬象神宮安全的侍衛之一,方纔那位如眉師傅帶著一幫弟子僕從進宮時,還是她給安排的更衣之處。恰好知道這人所在,便道:知道。
那你帶我去!
小姑娘說完舉步要走,身後突然一聲大喝:站住!
小姑娘止步回頭。就見從另一扇屏風後面閃出一個人來,穿著一身花花綠綠的雜耍戲服。臉上的油彩只塗了一半,還有半邊臉沒畫呢。遙兒就從這半邊臉認出了此人,這人竟是臨川侯田嗣宗,看樣子他也要在田七娘的大宴上表演個節目為大王助興。
田嗣宗冷冷地瞪著那小姑娘,沉聲道:你是誰家的女子,竟敢如此放肆!姓田的都是小人?嗯?你把這話再說一遍!
遙兒聽了不禁暗皺眉頭,田嗣宗有四十出頭了,這麼大的人了,跟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較真?何況他還是一位堂堂的侯爺。
那小姑娘眉梢兒微微一挑,竟然毫無懼色,伶牙俐齒地答道:這麼說來,你是姓田了?天下間姓田的人多了去了,我只見過人撿東西的,還沒見過撿罵的,我說一句姓田的小人,你曉得我說的是誰,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認賬了?
田嗣宗怒極反笑,道:你這個黃毛丫頭,膽子當真不小啊,還敢頂撞本侯。這事兒我且不與你計較,就衝你這麼對本侯說話。本侯就能辦你個大不敬之罪!
小姑娘撇撇嘴,不屑地道:好大的威風,你是什麼侯?
田嗣宗把胸一挺,大喝道:孤乃臨川侯!
小姑娘冷笑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是臨川郡侯!
田嗣宗道:臨川郡侯又如何?你見孤立而不拜,一再頂撞,還有沒有點規矩了!馬上向本侯稱罪施禮,本侯念你年幼。便不予計較。否則。孤就到大王面前去論論這個道理,你雖年幼,你之父母卻難免不教之過。定要重重懲罰,否則王室尊嚴何存!
這時,從小姑娘跑出來的屏風後面又出來一個小傢伙。看樣子比那小姑娘還小些,是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穿著一身漆片製作的盔甲,頭頂掀著一面青面獠牙的面具,見田嗣宗大光其火,這小男孩有些害怕地牽了牽那小姑娘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
可那小姑娘卻夷然不懼,把胸一挺,大聲說道:你問我是誰?好!孤就告訴你!孤是公子蘇第三子!你一個郡侯,還在本王面前稱孤道寡,再三頂撞!馬上向本王稱罪施禮,本王念你偌大的年紀,便不與你計較。否則,孤就到大王面前去論論這個理兒,否則王室尊嚴何在?
公子蘇第三子?
遙兒聽了不覺有些意外,她在宮中久了,對困在東宮安份度日的公子蘇一家人的情形也瞭解一些,此時聽這小姑娘自報身份,才知道他竟是男扮女裝,原來此人竟是如今田七娘唯一嫡子公子蘇的第三子——姜小白。
公子蘇本人不大露面,他這幾個孩子平時也在東宮形同軟禁,根本見不到什麼外人,田嗣宗還真不認他,這時姜小白自報家門,田嗣宗不禁傻了眼。
他方才不好自承小人,便繞開了那個話題,只拿這小女子不知尊卑、故意頂撞為理由詰問於她,哪知道只是眨眨眼的功夫,這小姑娘就變成了男的,而且是當今王室嫡子。不管他心裡頭如何的不把姜齊宗室當回事兒,可是如果人家真跟他叫起板來,他這個臨川侯還真比人家低一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