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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孤男寡女 文 / 菜小小

    香山院落裡一片樹蔭之下,幾個侍衛坐在那兒正嘻嘻哈哈地聊著天,沁梅忽然走來,隔著幾丈遠就站定身子,咳嗽了一聲。

    幾個正在聊天的侍衛中有人先發現了她,急忙向其他人示意,幾個侍衛都站了起來,沁梅板著俏臉,指了遙兒一下,把頭一擺,率先離去。遙兒扯扯衣襟,拍拍屁股上的塵土,隨在沁梅身後走開。

    沁梅帶著遙兒拐進樹林,縱身一躍,半空中便一個轉身,輕盈地坐到了一根橫幹上,伸手往旁邊拍拍。

    遙兒依舊是手腳並用,飛快地攀了上去,往她旁邊一坐。

    沁梅恨恨的從袖中摸出一件東西,遞到遙兒懷裡,東西入手,沉甸甸的,卻是一個鹿布的小包,遙兒詫異地打開,只見包裡放著一塊銅牌,一隻紙鶴。

    遙兒拿過那面黃澄澄的銅牌,上面鐫刻著兩個大字百騎,沁梅說是不看,卻瞟著包裡的東西,那銅牌入眼,看清百騎兩個大字,沁梅不由驚訝道:百騎?你竟然成了百騎?

    遙兒笑道:然也!你的內衛也屬於百騎,以前我還說,你沁梅都尉管不到我遙兒頭上。這一下,你可真成了我的頂頭上司,要是以後有心為難於我,那可糟糕之至。

    沁梅悻悻地道:百騎只有田攸宜大將軍才調得動,這下我才真的管不到你了才是!

    遙兒有了這個百騎的身份,就等於擁有了行走大內的通行證,除了極個別的地區只能由同樣隸屬於百騎的內衛負責。其它地區可以隨意出入。

    百騎和內衛,是從禁軍中挑選出來的近衛中的近衛。自然權柄極重。

    其實,禁軍的核心原本只有百騎。並無內衛。田七娘掌握了這支力量以後,一來她是女子之身,近身侍衛需要全天侯貼身保護,盡用男子不甚妥當。二來她要做一些秘密的事情,需要一支比百騎更隱秘的力量,這才又發展出了內衛。

    遙兒哈哈一笑,順手收起魚符,這才小心地拆開那只紙鶴。紙張展開來時,她還把信紙向自己方向稍稍側了側。沁梅撇嘴道:藏什麼,誰希罕看!

    遙兒展開紙張,只見上面一行小字:事情已有眉目,魚符且先收著,調動之事,俟回城再辦。

    這個水一般的男子,一旦動了情,更是火一般熾熱。

    遙兒滿心歡喜,把那信小心地揣好。沁梅瞧她看完了信,連眉梢眼角都舒展開來。打心眼裡透出來的那股歡喜,便哼了一聲道:說些什麼。歡喜成這樣?

    遙兒笑道:你不是不希罕打聽麼?

    沁梅皺了皺鼻子,道:不說算了!

    她上下打量遙兒幾眼。又道:真是奇怪,裴紈那麼了不起的男子,怎麼就會喜歡上你呢?

    遙兒歎息道:這世上的男子。終究不是個個有眼無珠的。

    沁梅啐了她一口,忍不住笑道:我終於發現你的一個優點了。

    遙兒道:什麼優點?

    沁梅雙手撐著樹幹。悠蕩著雙腿道:皮厚呀,比城牆都厚!

    遙兒笑道:慢慢的。你會發現我更多優點的。

    沁梅望著遠方,悠悠地有些出神,遙兒看得出她有心事,卻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沁梅發了會怔,忽然回過頭來望著遙兒,很認真地問道:你原來是混跡坊間的,或許真有些本領是我所不知道的,倒想向你請教一下。

    遙兒挺起胸膛道:哈!終於覺得我也有些用處了吧?你說,在下知無不言。

    沁梅希冀地望著他,道:如果你想找一個人,可是你既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身份、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一些他的童年往事,你要怎麼去找?

    遙兒怔了怔,道:什麼都不知道,這要如何去找?

    沁梅神色一黯,苦笑道:是啊,怎麼去找……,是我胡思亂想了。

    遙兒看她難過的樣子,竟然有些不捨,忍不住道:你與此人是恩是仇?

    沁梅道:這跟我找人有什麼關係麼?

    遙兒道:當然有關係,如果是仇,你只要露出一點風聲,他就溜得不知去向了,你本來就不掌握多少線索,越張揚越找不到人。如果是恩,或者尋親,那就沒什麼顧忌了,唔……你是怎麼找的?

    沁梅吃吃地道:我……我請了人四處尋訪。

    遙兒道:這法子原也不錯,只是,需要你多少知道一些對方的情況,才好按圖索驥,若是如你方纔所說,只記得對方當年童年時候的一些事情,用這法子就純屬碰運氣了,你何不貼些尋親啟示?

    沁梅怔怔地道:尋親啟示?那是什麼東西?

    遙兒撫額道:難道你是從小就住在宮裡麼?怎麼連這種事都不知道。所謂尋親啟示,就如同官府的告示,你儘管大街小巷的去貼,除了那城門口、衙門口你貼不得,哪兒不行呀?

    沁梅喃喃自語道:對啊!這麼簡單的辦法,我為什麼從來沒有想到過?我就是貼一街的告示又有什麼了不起,官府可以張貼告示,我也可以啊!笨蛋!我真的是個大笨蛋!

    遙兒嘿嘿笑道:不瞞你說,我也是偶然想到這個法子,準備將來就用這個辦法去找……哦!我是說如果我有親人找不到了,就用這個法子去找。

    沁梅並沒注意遙兒急急改口的話語,她已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著用這個辦法,把尋找阿兄的告示貼滿整個廣州府,幻想著她的阿兄已經找到了,沁梅越想越

    激動,一挺腰桿兒,便從樹幹上躍了下去。

    遙兒道:喂,你幹什麼去?

    沁梅向她揚揚手,道:你這個主意很好!我馬上找人去安排,等我找到他。一定和他一起來好好地謝謝你!

    遙兒道:光是這樣還不行,你還得在尋親告示上對人許以重金。那樣一來,就會有許多人幫忙了。消息一旦傳得無人不知,只要他還活著,就不怕找不到他!

    沁梅一拍額頭,道:不錯!好主意!好主意!我這就去安排!說完拔足飛奔而去。

    遙兒望著她的背影搖頭失笑:這個丫頭,聽風就是雨,倒是個急性子。唔……,她要找什麼人?莫非跟我一樣,也有親人自幼離散麼?

    ……

    新月如鉤,鉤人情思。

    今晚裴紈陪穆夫人小酌了幾杯。回到自己住處後,,翻開一卷書,字裡行間,儘是遙兒音容笑貌;提筆寫幾行字,全無平時的靈動自然;端坐撫一曲琴,只覺心浮氣躁,到後來,只好推開窗子。望著天邊弦月如鉤,看樹影橫斜,癡癡相候。

    眼看那月兒一寸寸升起,卻毫無睡意。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起,門外傳來一個清婉女子的聲音:裴總管,可安歇了麼?

    裴紈一聽聲音。辨出是田七娘身邊的貼身侍婢團兒,不由一怔。起身道:是團兒麼?我還不曾睡下,有什麼事?

    團兒道:大王相召。請裴紈隨團兒速去見駕。

    裴紈輕輕啊了一聲,吃驚地道:大王此時見召?

    田七娘此時還沒有睡,她的侄兒田三思突然求見。田三思撇下田承乾,單獨求見姑母,也是存著邀寵之心。田七娘聽了他所說的諸般準備,心中甚是滿意。

    田三思見田七娘對自己一系列的作為甚為滿意,心中也不無得意,忽爾又想起一件事來,忙又小心翼翼地道:姑母,姜素子父子在龍門驛被縊死一事在京中引起很大震動,侄兒考慮不宜馬上再對姜氏其他人動手,如今謀反姜氏諸侯皆已被押解進京,現在關在牢裡,您看……

    田七娘淡淡地道:謀反乃十惡不赦之大罪,朕也不能視國紀綱法如無物,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就把他們『流放』,至於妃妾、女兒,與姜素子的處置一樣,一律送到掖庭充為宮婢!

    說到這裡,她深深地望了田三思一眼,田三思心領神會,連忙道:是,侄兒回去馬上『安排』此事!

    說著,田三思扶膝而起,關切地道:夜深了,姑母請歇息吧,侄兒告退!

    田七娘道:慢著,還有一件事,就由你去做了吧。

    田三思微微有些詫異,忙道:姑母請講!

    田七娘沉聲道:此事,就是離姜的婚事……

    田三思訝然道:離姜要嫁人了麼?不知姑母看中的是誰家兒郎?

    ……

    香山別院的前一進院落裡,穆夫人李令月入住龍門之後,便住在這裡。

    正堂是會客之所,也是裴紈處理政務的地方,左右兩座正房,則分別是裴紈和穆夫人的居處。這時一個人影來到院裡,院裡自有一些宮娥內侍時而出入,見他一身侍衛裝束,也沒人去理會他。

    這人似乎早已知曉裴紈住處一般,他在院中漫步而行,彷彿巡弋。窺個機會院中無人,倏地便閃到裴紈門前,假裝輕輕叩了幾下房門,房中無人應聲,這人微微一皺眉,輕輕一推,房門開了,便閃了進去。

    房間裡是空的。幾上一張瑤琴,案上一卷書籍,窗兒半開,蟲鳴唧唧。熏香爐兒裡,一股幽香猶自裊裊升起。

    不過眼見房中沒人,這人還是下意識地繞到屏風後面,向裡望了一眼。

    於是極其小心的一陣查找,手法相當專業,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忙活半天沒有收穫之後,這人失望閃身出了裴紈房間。

    此時各處房舍陸續亮起燈火,一些宮娥內侍也都忙完了差使回房歇息去了,院中靜寂一片,這侍衛打扮之人抬頭看看高高昇起的月亮,正想返回自己的宿處,忽然聽到噫地一聲訝呼,然後就有人喚道:沈人醉?

    這人循聲扭頭,只見兩扇窗兒左右一分,窗內俏生生地立著一個人兒,窗前有燭,燭光映著她的霓裳如雲如霧,婀娜的身姿曲線也因之若隱若現,極盡誘惑,正是穆夫人。

    沈人醉這一回頭,穆夫人不禁嫣然道:果然是你,呵呵,你進房來!

    沈人醉沒想到自己竟被他發現,還碰到了一個熟人,心中暗暗叫苦,無奈何,只得硬著頭皮過去,到了門前輕聲道:公主殿下?

    進來!

    穆夫人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沈人醉推門進去,穆夫人已將窗子掩上,在几案前慵懶地坐下,微微挑起眸子看著他。

    穆夫人斜臥在一張美人榻上,面前一張案幾,几案上一一盞精緻的琉璃燈。他這間房子也是禪房改的,不過房中春凳、小几、香爐、立鏡、羅帳、臥榻、紗衾、繡枕一應俱全,佈置得異樣華麗舒適,比之裴紈房中清幽素的風格更有女兒閨閣的味道。

    穆夫人已明顯有了醉意,兩頰一片酡紅,星眸也帶上了幾分朦朧,她拈著一隻白玉杯,輕輕湊到唇邊,慢慢呷一口酒,感覺著那醇美甘甜的葡萄酒液順著咽喉流淌到肺腑,向遙兒問道:你怎在這處別院裡?

    遙兒緊急之中已經想了一套說詞,便道:哦,我已經接受姜侯爺的邀請,今後是侯爺近衛,侯爺此次也來到了香山,我是跟著來的。方

    才到院子裡來走走,正想再去別處轉轉的,不想就遇到了公主。

    姜侯爺?姜成?

    穆夫人蛾眉微微一蹙,當初自己三番五次招攬,這傢伙都推脫不幹,如今卻加入一個姜氏的侯爺近衛之中,所以穆夫人直覺地便認定其中大有章。

    只是她現在已經飲得醉了,頭腦一片迷糊,根本無力去思索此事,她隨意地揮了揮手,好像要揮去心中的煩憂和苦惱似的,說道:坐下,陪我……喝幾杯。

    沈人醉趕緊道:在下還有公務在身。而且……夜深人靜,在下無論身份地位……,孤男寡女的,在下怎好與公主對坐而飲。

    穆夫人格格一笑,嫵媚的大眼睨著他道:看不出,你的膽子這麼小,本宮都不怕,你怕甚麼!我叫你坐下,你就坐下,還怕我吃了你不成?給我坐下!

    穆夫人說著,就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她穿的一襲輕紗依舊是紅色的,因為酒後燥熱寬去披帛,只著薄如蟬翼的春衫,便有了幾分朦朧而柔和的色彩。輕柔鬆軟的晚裝,絲毫遮不住他的艷色,這一坐起,輕羅衫子貼身垂下,大開胸的衫口露出一片凝脂白玉似的酥胸,緋色鴛鴦戲水的胸圍子露出一小半,在胸前擠出一道深深的誘人溝壑。

    沈人醉不敢多看,急忙垂頭,卻見那盈盈一握的沁梅腰下,薄紗下一雙頎長渾圓豐滿筆直的大腿,竟也繃得曲線畢露,隱隱透出肉色來,那雙秀美的玉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竟連屐履都沒有穿。

    沈人醉把目光又低了低,有些不知該往哪裡看了。穆夫人看見他微窘的神態,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不禁吃吃地笑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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