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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王親如狗 文 / 菜小小

    堂堂宗室侯爺被欺辱至此。

    姜素子被人牢牢扣住雙臂,一雙眼睛都紅了,他雙目噙淚,悲憤地喝道:大王下的旨意,是不是?是不是?她還要讓我怎樣?怎樣……我不服,我要見大王!

    田攸暨閉口不語,李規嘿嘿笑道:怎麼?你還打算陰曹地府告上一狀不成?哼!動手!先把他的兒子絞死!一個一個的絞死!

    李規說著,臉上淺淺的麻子因為面皮脹紅,都特別的明顯起來,似乎對那殘忍的一幕特別感興趣,那扭曲的表情似乎他還想親自衝上去動手一般。

    且慢!

    田攸暨一聲大喝,制止了官兵的行動,李規霍地轉向他,目光陰森森的彷彿一條吐信的毒蛇:將軍這是何意?莫非……你想違抗上意?

    一位王親侯爺,有人控之以謀反罪名,便不教而誅,田攸暨深知此舉大大地不妥,但他更清楚,他不從命更不成!這個命令雖是來自於田承乾和田三思,卻一定是田七娘的意思。否則縱然是田承乾和田三思也絕不敢下此命令。如果他不從命,他將被整個家族拋棄,到時候躺在這冰冷甲板上的就是自己了。

    田攸暨咬了咬牙,霍地一轉身。把手一揮,喝道:長幼有序,上下有別!先……賜姜素子一死!

    叫一個父親親眼看著他的骨肉被絞死。這是何等殘忍的摧殘?而且他的孩子還不只一個,而是十三個!從大到小、從成年到嬰兒,足足十三個。郇儀侯要眼睜睜看著十三個兒子一個一個的被絞死,那股怨念。田攸暨想想就不寒而慄。

    他唯一能施捨的慈悲,就是先處死姜素子。

    一條白綾套到了姜素子的脖子上。姜素子仰天悲嘶:我姜齊宗室,王家子孫。何時淪落到草芥犬狗一般!蒼天……呃……你開……開眼吧……

    他一聲悲呼沒有喊完,脖子上的白綾就絞緊了,兩個力士一左一右。腳下紮著馬步。手中扯緊了白綾,絞得那白綾吱吱嘎嘎直響。姜素子面孔漲得通紅。一雙眼睛都要突了出來,那白綾吱吱嘎嘎地絞著,過了半晌,姜素子就像繃緊的弦突然斷了,倏地一下軟下來。

    白綾子還在繼續絞著。旁邊傳來女人們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和姜素子那些年齡尚幼的兒子們驚恐的哭泣聲。郇儀侯世子和幾個兄弟想要掙扎反抗,可是他們身上本就鎖著鐵鐐,又被那些強壯的士兵扭緊了手臂,哪裡能夠動彈分毫。

    田攸暨根本不敢看這一幕,早就走到船舷邊,望著外面悠悠河水不肯回頭。李規暗暗撇了撇嘴,心道:廢物!虧你也姓田!

    他擺擺手,兩個壯漢一鬆手。姜素子就軟倒在地,本來依著規矩,還要以濕巾蒙面,以防受了絞刑的人命大。還能緩過氣兒來,可姜素子往地上一倒,白綾子一撤。看他腦袋扭得詭異角度,分明是兩個力士用的力氣太大。已然把他的脖子扭斷了。

    李規嘿嘿一笑,揮手道:好啦。該送咱們郇儀侯世子上路啦!

    扭頭望水,不敢回顧的田攸暨聽得眼角急急跳了幾下。

    下一個……

    下一個……

    每一句話都是一道催命符,一個幼小的生命自此成為冤魂。

    李規看著這些鳳子龍孫,像條狗似的在自己腳下嗚咽著死去,隱隱升起一種病態的快感。

    ……

    就在這時,穆夫人所乘的畫舫從對面緩緩駛來。

    穆夫人立在船頭,風不斷吹起她的衣帶,心情反而慢慢平靜下來。

    剛剛上船時,母親的霸道無情讓她激憤莫名,然而隨著氣憤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腹悲涼。

    她一個女子,能做什麼?只能睜睜地看著!

    姜齊宗室就像一棵大樹,枝幹被不斷地鋸掉,眼看就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根主幹,很快就要枯死、腐爛,轟然仆倒,可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為姜齊掘墓的是她的親生母親,她不能、也無力去阻止,她也是姜家的子孫,看在眼裡,那種滋味何嘗好受?

    而她自己呢?

    不也是一次一次地被自己的母親傷害著?母親是疼她的,毫無疑問,相對於那幾位,母親想殺就殺、毫無一絲母子親情的兄長,她無疑是受到母親特別的疼愛和庇佑的,可是相對於母親對權位的戀棧,她又算得了甚麼?

    母親明明知道她的丈夫並沒有參與謀反,可是為了殺一儆百,僅僅是為了震懾人心,哪怕他是自己愛女的丈夫,也可以毫不憐惜地殺掉。

    穆心慈活著,對母親的大業沒有一絲阻礙,可她僅僅為了讓別人更恐懼、更害怕,更強烈地表現出逆我者亡的霸道,她就毫不猶豫地讓自己的女兒守寡。

    那一日。

    她關閉了宮門,把女兒摒之門外。

    那時,她正抱著剛滿月的孩子,母親哭、孩子哭,母子倆哭到氣絕。

    如今,母親又想把女兒嫁給她的外甥,是啊,這是多好的算計啊!

    姜家的媳婦,奪走了姜家的江山!

    姜家的姑爺,再坐上姜家的江山!

    為了她能坐江山,她無情地奪走了女兒的駙馬!

    為了田氏子孫坐穩江山,她又硬塞給女兒一個駙馬!

    淚水在穆夫人眼中漸漸凝聚成盈盈的珠淚,她微微閉上眼睛,兩顆晶瑩的淚珠便潸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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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就在這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號聲順風飄入了她的耳中。

    穆夫人霍然張開眼睛,就見前方停泊著一艘大船,那是一艘戰艦,而穆夫人乘坐的是一艘畫舫,畫舫是樓船,比那艘戰艦要高了一層,穆夫人居高臨下,赫然看見,前方戰艦的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

    白綾?

    白綾賜死,能是常人?

    穆夫人心中一動,立即向那戰艦一指,吩咐道:迎上去!

    ……

    住手!

    大船靠近,因為停得急促,兩船微微發生了碰撞,兩艘船上的人都是微微一晃。

    這時,戰艦上的士兵正把白綾套在一個年僅九歲的男童脖子上,這是郇儀侯姜素子的第十子,甲板上,已經僵臥了一地死屍,郇儀侯姜素子和他的九個兒子已然全被絞死。

    穆夫人瞧見甲板上的慘狀,手扶著船舷,未等大船完全停穩,便大喝一聲,制止士兵們的行動。旁邊兩個健婦抬起踏板,砰地一聲搭在船舷上,把戰艦砸得一晃。

    這踏板木質結實,極為沉重,又是常沾水的,就更加沉重了,平時船上水手得七八個人才能把這踏板順下船去,誰料穆夫人身邊兩個虎背熊腰的婦人,居然力大無窮,看得那些水手瞠目不已。

    穆夫人舉步上了踏步,走到戰艦船頭,看了看那一地死屍,凜然問道:死者何人,你們為何在此擅動私刑?

    田攸暨聽到動靜,已經轉過身來,一看地上伸舌瞪眼、臉色漲紫的諸多死者,田攸暨心驚膽戰,不敢多看,急忙上前向穆夫人施了一禮,道:末將田攸暨見過公主。

    田家子侄眾多,穆夫人倒是見過田攸暨幾面,只是記不清他的名字,不過那些宮廷聚會的接觸中,大約瞭解這個田攸暨他與田三思、田承乾等人不同,性格內斂、溫順的多,對他還算看得順眼,便點點頭,道:原來是田將軍,這是怎麼回事?死者是誰?

    田攸暨道:公主,死者……是郇儀侯姜素子及其子。

    穆夫人聽了,心中頓時一寒。

    姜素子的側妃鄭氏一聽來人是穆夫人,立即從一個士兵手裡掙扎出來,撲上來跪倒在他膝下,號啕哀求道:公主,請救救你的侄兒,請救救你的侄兒呀!

    他的兒子正是剛被套上絞索的那個男孩,眼見兒子要被絞死,鄭氏心如刀割,卻是無力施救,如今一聽穆夫人到了,哪怕希望渺茫,也再顧不得了。

    她砰砰地磕了幾個頭,連滾帶爬地便去拉扯兒子跪下,焦灼地道:蠢兒,快跪下,這是你的姑母,快求你的姑母救命!

    那孩子已經被嚇傻了,聽了母親的話,噗通一聲跪倒,母子倆叩頭如搗蒜,磕得甲板砰砰直響,片刻功夫額頭就已血淋淋一片,只是只有鄭氏哀求,那孩子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知道跟著母親磕頭,用力磕頭而已。

    穆夫人心弦一顫,一問清死者身份,她就知道這件事情絕不可能是田攸暨擅動私刑。郇儀侯姜素子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因為母親之間的仇怨,所以她從小與這位兄長的關係就很冷淡,可是畢竟是血脈同胞。

    一位大齊王子,本該是一個最尊貴的人,現在卻像一條狗似的被勒死在這兒,同為姜家人,同為王家子,穆夫人心中不能不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尤其是鄭氏母子和其他郇儀侯妃嬪和女兒紛紛跪倒乞求的場面,更是讓她慘然。

    她也是一個母親,就在一年前,她也曾失去丈夫,那種絕望的感覺瞬間撕扯她的心肺……

    穆夫人的眼圈紅了,她緩緩抬起頭,盯著田攸暨道:放開他們!

    這寬闊的河面一絲風也沒有,只有冷冷的刺骨感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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