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文 / 一瞬傾城
晉素吟上前兩步,面上是笑意和善,微微福了福,柔聲道:「素吟有禮。」
辛四四照晉素吟的樣子回禮,緩緩轉頭吩咐憫夙,「快去準備待客的茶水。」又轉身做個請的姿勢,對晉素吟道:「姐姐快些坐吧。姐姐這般身份尊貴的人,怎麼會同慕容王爺出行穎川呢?」
晉素吟上前坐下,丹鳳眼顧盼間,笑的甚是儒。「頭些日子偶有不適,蒙當今聖上恩眷晉家,遣了太醫到府上診脈。太醫言說我這乃是心病,許是出來走走也就好了。聖上這才下了旨意,准許我隨王爺出行。」
辛四四輕輕點頭,「原是這樣。」
「嗯。知道四姑娘也隨行,一路上慕容王爺心心唸唸,對四姑娘的才情盛讚不已,素吟此生也沒有旁的念想,但知還有這樣的奇女子,怎麼也是要見見的。」
此時,憫夙已然沏了茶水來,安靜的倒上兩杯茶水伺候上,退到辛四四身後,聽晉素吟這話,心中好不得意。
辛四四心中卻是有所警覺。來的時候並未聽慕容府上的護院提起還有旁人跟著慕容沖,這到了蘇水鎮半路殺出個晉素吟,還得小心應對才是。
她將鬢角碎發撂到耳後,穩了穩心神,溫柔道:「是慕容王爺看得起小女,孟蓁不過是隨著先生讀了兩年書罷了,哪裡敢稱得起才情二字?晉姐姐可莫當真啊。」
「四姑娘是謙虛了。」說罷施施然起身,恭謹的施個禮,「既然四姑娘眼裡瞧不起我這人,素吟也就不打擾了。告辭。」
辛四四忙起身,面上儘是惶恐,「晉姐姐說的哪裡話?孟蓁並無此意。只是當真稱不上才情,晉姐姐何必生氣?」
「告辭。」
晉素吟並未再多說,轉而帶著丫頭離去。
辛四四出門送走晉素吟,待晉素吟出了園子這才轉回身往房中走去。
憫夙隨在辛四四身後,很是不解道:「小姐,你為何對晉姑娘這般疏離?奴婢看這晉姑娘脾氣好的緊,又是個知書達理的……」
「憫夙,你可知道這姑娘是什麼身份嗎?與她疏離些未嘗不是好事。再者,此女能隨慕容王爺出行,只怕並非單單是出來散心。」
憫夙不由的心中讚歎,自家這個主子真真是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也不知怎麼,就是有跟著主子不會受欺負的念頭。
早晨碼頭上濕氣重,辛四四帶著憫夙出來園子到大間用飯,才進大堂就聽見幾個人吵嚷,正想詢問小二什麼事情,慕容沖談笑著和三個生模樣的男子自對面走來,辛四四頓覺有些尷尬。
慕容沖見是辛四四,面上忍不住露出笑意,疾走兩步過來,「丫頭,怎麼見了我不說話?」發現辛四四笑的十分勉強,想了陣兒道,「這是什麼表情?難不成不想見我?」
「不是不是。」辛四四忙澄清道,「只是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一時有些……沒準備好。」
慕容沖衝她眨眨眼,「見我還要準備什麼?走我們先去吃飯。」
「不。」辛四四急忙往後退了一步,低頭道:「雖然我與王爺已有婚約在身,可到底還未成親,即是沒有過門在一起用飯豈不是亂了禮法?依孟蓁看,不如還是各吃各的好。」
慕容沖皺了皺眉,「丫頭,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這樣的呀。哎,你怎麼……」
「慕容王爺,我看就依阿蓁的意思罷。」孟扶蘇正好也和子詹到了大堂,聽罷方才辛四四一番話,孟扶蘇不禁有些高興,上前來打斷慕容沖的話。「你們二人還未成婚,一起用飯確實於理不合。」
慕容沖頓時臉色陰了下去,卻也並未再說什麼,袖擺一甩,「本王曉得了,孟兄自便。」又柔聲對辛四四道,「丫頭,那我先過去了。」
辛四四安靜的點點頭,「恭送王爺。」
待慕容沖走後,孟扶蘇滿眼笑意的看了看辛四四,「做的不錯,走吧我們去樓上用飯。」
辛四四頓覺心累,重重的呼出口氣。二叔這是在誇她嗎?就因為拒絕了慕容沖的邀請二叔的邏輯好生奇怪!
日頭爬上三竿高的時候,孟扶蘇才整頓完士兵開始上路,當中慕容沖派人過來催了三催,皆備孟扶蘇以不急給打發回去,慕容沖忿忿的瞅著懶懶散散才上傳的孟扶蘇一行人,咬牙對旁邊的士道:「也不知道這樣一隻懶散的兵士是怎麼守得住我南朝埕州隘口的。」
士恭敬地袖手站著,「依伯禮所見,是王爺您太過心急了。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孟大人想來是看了今日的天象。」
慕容沖一驚,「什麼意思?」
士笑了笑,一指船上揚起的帆,講解道:「不知王爺有沒有發現,今日早晨的風向是東風,正好與我們的航線相悖,頂風而行船速會大大降低。而方才東風轉向西風,一路順風而下自然要快上許多。」
慕容沖仔細看了看,果然正如士所說。雖然心中十分不滿,卻不由得也有些佩服孟扶蘇。識天曉地理博古通今,行軍打仗又十分有謀有略,也難怪皇兄對他賞識有加。
軍船一路順風,千里水路不過一日,傍晚時分太陽還未落山,尚還有些餘輝的時候兩艘大船在穎川碼頭靠岸。
辛四四他們一下船,立刻就有個頭戴烏紗的官員迎上來。憫夙手快,趕忙替辛四四罩上帷帽,道:「世子吩咐,小姐是大家閨秀,不能露臉。」
辛四四點點頭,「我知道。」
二人行走間,碰上晉素吟。晉素吟也是戴著頂帷帽,白色的輕紗下一張清秀俊臉若隱若現,恍惚讓她想到總是一身白衣面覆輕紗的孟萁,心下隱有不快。簡單對晉素吟額額首,便帶著憫夙跟上了孟扶蘇。
衙丞備好車馬,負責這次糧草和軍馬調動的少司命親自帶了行人過來迎接,舟車勞頓好幾個時辰,等到了軍營大帳,已經是亥時。又是水路又是路路,辛四四被折騰一天進了帳子躺在床上就和衣睡了。
軍營不比府中,早晨天還不亮軍號就吹得震天響,鼓打的如同雷鳴。辛四四捂著耳朵盯著兩個黑眼圈從床上爬起來,唉聲歎氣滿面憂愁。
「四姑娘,我家小姐過來拜見。」
憫夙忙道:「小姐,是桐花。」
辛四四撐頭,「嗯,聽著就是晉素吟的丫頭,你去叫進來吧。」
晉素吟進來帳子,斯秀氣的開口,先是說了兩句客套話,又道,「四姑娘,我是真心實意想跟你處好關係。這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總對我疏離怕是不好。」
辛四四疑惑,抬頭不見低頭見是如何個見法?左右不過是在穎川這幾日,孟家和晉家本就沒什麼淵源,以後也不會有。晉素吟說這話究竟是何意圖?
簡單理了理心緒,客氣疏離的笑了笑,「晉姐姐說的是。」
見辛四四鬆了口,晉素吟托起茶盞淡淡喝了口,的拿帕子擦擦嘴,「其實,我也不想瞞四姑娘,這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辛四四一怔,一家人?難不成晉素吟此番隨慕容衝來穎川,是皇上其實有意撮合慕容沖與她?自己嫁到慕容王府那是側妃,保不齊以後慕容沖娶個正妃自己就要天天受氣,這過在刀尖上的日子可真真是不好過。晉素吟若真是慕容沖的正妃,為自己以後打算,也不能跟她鬧出什麼事來。想到這兒,辛四四額上沁出些細汗。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這樁事,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惱。可是,眼下來個大轉變不是更讓晉素吟瞧不起自己?
晉素吟細細打量著辛四四的神情,擱下茶盞拉過辛四四的手,柔聲道:「四姑娘這麼聰明,想必也猜出來了。今次出府,養病是假,相親是真。這是皇命,你我皆是臣子,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遑論是婚配。」拍拍辛四四的手,又是歎息,「我自知世子他是帝朝臣子,不過在南朝暫居,雖然世子暫掌孟家但我並不像攙和進去,成親之後我自然會與世子定下君子協定,只做他的妻子不做孟家女主人。四姑娘可還對我有所怨麼?」
搞了半天,完全會錯了意。
不是,晉素吟說是要嫁給二叔?!
辛四四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了,只得愣愣的傻坐在那裡。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又莫名的有些酸澀。
晉素吟晃了晃她,有些擔心,「四姑娘?四姑娘你沒事吧?」
辛四四方才從傻愣當中恍然甦醒過來,一時間又是沉默不語,半晌才抬了抬頭,看著晉素吟滿臉的期盼之色,才淡淡道:「沒事,既然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孟蓁自然會對即將成為嫂嫂的你尊敬有加。晉姑娘若是沒旁的事情了,就請先回去吧。」
晉素吟遲疑會兒,站起身來緊緊手裡的帕子。
皇帝宣了賜婚的聖旨後,她就命人打聽了孟扶蘇的身家,知道孟府是個繁縟節多,規矩也多的地方,嫁進去並不比在自家府中好過。恰巧又得知這次孟四姑娘隨行,路上前思後想,想著以後這孟府是四姑娘掌家,能沿途和四姑娘攀好關係嫁過去也有個人照應。自己性子清高從未為了討好什麼人說些恭維話兒,今次卻做了,只為了以後嫁過去好過些。四姑娘卻是反應平淡,並沒有領情的模樣。不禁在心裡又是歎口氣。
「那我就走了。」
出來帳子晉素吟舒口氣,眼角有些濕潤。為了謀生為了更好地活著,她竟自甘墮落到如此地步,心中嘲笑自己都要對自己刮目相看了。
辛四四揉揉額頭,依舊是困乏難忍,腦袋渾渾噩噩的又是睡了過去。這一睡,不知不覺當中只覺得掉進冬天的水裡,冷的牙關直打顫。又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掉進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爐,燒的渾身骨頭的都疼。
恍惚中覺得喉間一陣甘甜,稍稍敗下些火去,覺得舒服了就伸手胡亂的抓,迷迷糊糊中似乎抓到了什麼,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如何都不撒把。又好像看到了養父養母,印象中還是五歲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菜園後面的池塘,發了兩三天的燒。養母焦急的坐在床邊拉著自己的手。
看到養母那張慈祥的臉,辛四四不禁笑了笑,拉過那隻手在臉上蹭了蹭,她想跟養母撒撒嬌,枕著那只有些涼意的手,極輕道:「你說過要對我好的,不可以說話不算話。」
被她枕著的手忽然緊繃起來,她心疼,想養母一定是做了整天農活,便側側頭把枕著的力道放鬆了些,就又睡了。迷迷瞪瞪裡好像聽到養母說會一輩子照顧她,疼她愛她。
她很心滿意足。
等再等開眼,辛四四覺得神清氣爽,懶懶的舒個腰,剛想下床忽然發現手被另一隻手結結實實的握著。握著自己的這隻手乾淨修長,連指尖都泛著柔和的亮光。光是手都這麼賞心悅目,辛四四想,她一定要找個有這樣的手指的男人做相公。
「你醒了?看什麼看的這麼入神?」
辛四四一記悶棒喝頭。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二叔孟扶蘇,唉唉,辛四四有些焉了,又想到晉素吟那番話,只覺得心中悶悶更是提不起什麼興致,垂了眼皮,「還很累,睡了。」
孟扶蘇點點頭,「好,你先躺著休息,我讓憫夙把藥粥端過來。」說罷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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