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文 / 一瞬傾城
孟湘雲眼睛一亮,「你可是有什麼眉目了?」
辛四四點點頭:「以孟萁一度在孟府的身份,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是要出頭的。今日她卻神色古怪,自覺沒有插嘴,還能安分的坐著,不是很奇怪麼?」
孟湘雲會意的點點頭,「說罷,要我幫你做什麼?」
「不過一樁小事……」
在這個下人命如草介,隨時都有可能被主子打死身首異處,又無從伸冤的時代,巧翠的死,自然沒有人當回事。
鄧氏和孟萁似乎早就料到會如此,孟湘雲禁足的口信才傳過來,兩個人就像約好了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命丫頭們點上檀香,清心寡慾起來。同她們相比,三房就顯得有些慌亂。
孟湘雲借了軍營的仵作,大搖大擺地知會二房和三房,說要把巧翠的屍體拿去驗屍。聽了這個消息,孟萁和鄧氏心中著實涼了涼。孟萁並不知道鄧氏究竟是如何安排的,但鄧氏心裡卻有些慌了。待傳話的婢子退去,鄧氏絞著手裡的帕子,瞪圓了眼睛。
「本以為婢子死了,也就死無對證了,她竟然連屍體都不放過!」
孟萁搖搖手中的茶水,「就算拿去驗屍又能怎麼?還能指望從個已死之人的口中問出什麼來?」
鄧氏走到桌邊坐下,舒了口氣,「你說的也是。」
仵作的驗屍結果倒是完全出乎辛四四和孟湘雲的意料,只怕這個結果若是被鄧氏和孟萁知道,也要大驚失色。
巧翠並非失足落水而死,而是死後被人推落水中的。
孟湘雲以帕子捏著鼻子,望著停放在屍床上蓋著白布的巧翠,低聲道:「小四,這事一定是有人幕後主使,你打算如何?」
辛四四跟仵作點點頭,拉著孟湘雲從屍房退出來,陰暗立時被明亮替代,暖風和煦。她彈彈袖子上沾的塵,望望遠處。
「我去二房的院子坐坐,七姑姑先把這些事情稟給二叔吧。」
孟湘雲點點頭,臨了又囑咐聲辛四四,「小四,小心些。」
承了孟湘雲的囑咐,辛四四也不慌忙,帶上憫夙和水蓮她們,還不忘了把三房幾個姨娘都叫上,這才和徐氏有說有笑的來了二房。
才進院子,就有小丫頭迎上來,禮數周全有板有眼的道:「給三奶奶、四小姐、王姨娘、薛姨娘請安,我家姨奶奶正和大小姐在後院下棋,奴婢已經叫人過去通稟了。」
薛姨娘往前走了兩步,目光卻是落在不遠處台階上的幾株茶樹,也不理俯身請安的婢子,嘖嘖道:「還是萁娘在府裡有位分,這四株茶樹那時候可是給三爺求了好些日子,三爺到最後也沒能留給春哥兒一株過百日宴。」
到底徐氏是個沉穩的,笑著讓小丫頭起來,不失威嚴的略帶斥責道:「春哥兒百日宴的時候,三爺不是留了八尺碧天的玉觀音了?哪是這幾株茶樹可比擬的?」
薛姨娘被主母訓斥,撇撇嘴卻也不敢說什麼,只得應是,退後兩步,眼神卻仍是不死心的盯著那幾株茶樹。
辛四四兀自打量打量,覺得那四株茶樹半死不活的,並非什麼好品種,也就沒管它,對方才起身的小丫頭道:「也無妨,既然萁姐姐過來還得些時候,我們就先去前廳一邊喫茶一邊等著,你引路吧。」
小丫頭點點頭,心裡覺四姑娘不光人長得好看,說話也軟善,不覺就對辛四四有些好感,打前頭帶路的時候,時不時提點辛四四要小心路滑。
辛四四腳再走,心裡卻在想等會子見了孟萁和鄧氏,話頭該怎麼挑起來。她揣著心事,自然對於小丫頭的提點就顯得不是那麼在意。小丫頭見如此,提點幾次也就不再說了,將她們帶到前廳,轉頭吩咐婢子們上茶,又端上來著供以消遣的果盤,就退了下去。
讓憫夙去請徐氏和三房幾個姨娘的時候,辛四四特意囑咐過,過來找鄧氏和孟萁是為了問話,叫著幾個嬸娘是為了有個見證,不想孟府的小姐和少爺攙和進來。徐氏是精明人,當時就悟出來,這是蓁娘找到線索了,矛頭指向二房無誤。就是底下幾個姨娘有幾個笨的,經她這麼一點撥,也是心裡跟明鏡似的了。
四姑娘只管問四姑娘的,咱們跟著看個熱鬧也就是了。薛氏和王氏兩個人對視一眼,眄目拾起瓜子磕著,時不時交流下最近新做的繡花樣子。
徐氏則是望著門外出神,好像很久沒有見過院外的景象,偶爾看到兩隻蝴蝶飛過,就回頭跟辛四四驚奇下,「這還是頭春裡,竟是都有蝶兒了?真是稀罕。」
辛四四柔柔的笑,岔開話題問道:「聽說河間的蘇伯候之子蘇子白是個難得的才俊,學富五車才智過人?」
徐氏點點頭,想起之前為了保住孟蘭兒名聲,換掉蓁娘生辰的事情有些歉意,簡略道:「蘇家曾經是功勳顯赫,世代簪纓,如今是有些敗落,卻也還是雄霸一方的諸侯,對後代子嗣的才學自然是極其看中的。」止了話,心裡卻暗自搖搖頭,這麼好的一樁婚事,眼見著這孟萁是沒有嫁過去的福氣了吧?
辛四四笑了笑,「既然有這麼好的才才氣,只怕是看不上心氣兒太高的女子,倒是蘭娘那種性子說不定合適。不是有句俗話說的好,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麼?」
徐氏驀地詫異抬頭,聽蓁娘這話兒,莫不是……
她還沒來得及弄懂辛四四這番話的意思,鄧氏已經和孟萁先後走了進來。鄧氏穿著簡單的素青色寬袖對襟,青麻色馬面裙,髮髻簡單挽著個攥。跟在身後的孟萁穿著身素白流仙裙,頭戴華勝,眉心點綴珍珠額飾,說不出的清脫俗。再反觀
辛四四,一襲絳紅長裙,真真是個艷麗。倒是在氣勢上壓過了孟萁。
她挑挑眉毛,心中免不得對孟萁這身裝扮品頭論足一番。
往日在山中,所讀的書冊子裡,但凡是無慾無求的仙女,約莫都是這種淡的裝束,久而久之,白色的衣衫在辛四四心裡就成了有仙氣兒的顏色,她覺得只要是人約莫都襯不起這麼神聖的顏色。
她站起來,莞爾一笑,對鄧氏施施禮,「這幾日七姑姑下了禁令,說起來都是因我而起,連累了二房三房受罪。心裡掛牽著,正巧了過來的時候遇上嬸娘她們,就一併過來熱鬧熱鬧。哪知撲了個空。」
鄧氏笑了笑,「怠慢四姑娘和三夫人了。」說罷,讓孟萁走過來,自己退了後。妾的身份地位低微,只是二房的夫人不在了,二房又沒有繼室,才有鄧氏說話的份兒。但顯然,鄧氏很知道自己的處境,並不多言。
孟萁望著辛四四,半晌,表情終是有所緩和,勉力笑了笑,「難為蓁娘還想著二房,反正以往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來管,今次既然涉及到蓁娘安危,又是蓁娘你自己來查,我也正好落得清淨,偷得浮生半日閒,就同姨娘下棋。倒是無意怠慢了嬸娘和你。」
辛四四也不惱,重又坐回去,捧了茶盞客氣又是疏離,「萁娘倒是有閒情致呢,說起來,從二叔軍營借過來的仵作驗了巧翠的屍身,萁娘你也是知道這事的。有件更稀奇的事情,我想萁娘你知道了一定會很欣慰。」抬眼細細打量孟萁的表情,啜了口茶水。
孟萁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哼笑兩聲,「是嗎?倒是什麼稀奇事,能讓我欣慰?」
捕捉到孟萁神色的變化,辛四四把茶盞放下,不輕不重的繼續道:「巧翠並非溺水,而是死後被人投進水塘。」
這下,不光是孟萁臉色白了白,就連鄧氏也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既然如此,蓁娘你可查到兇手了?」孟萁強作鎮定,走到旁邊的座位上坐下,雙手緊握在袖中,手心沁出些冷汗。
如果真的如孟蓁所說,巧翠是死後被人投水,只怕牽連的不止一個巧翠,萬一露出什麼馬腳,孟蓁一定會順籐摸瓜找到自己,到時候便是脫不了干係,就算自己怎麼辯解,二叔大概也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有了這個想法,孟萁立時是心慌起來,不論如何,只要孟扶蘇還相信她,她就還有翻身的機會。
「這倒沒有,不過聽聞二叔最近要出征,大軍急需軍餉,到時候免不了要徹查孟府的賬簿。」
孟扶蘇要出征,確實需要軍餉,但是基本上是用不到孟府的錢財,辛四四瞇瞇眼,不過是拿這件事來打亂孟萁的陣腳罷了。再說,畢竟孟扶蘇要出征這件事是她偷聽來的,只怕除了孟薊和孟扶蘇,孟府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果然不出所料。
孟萁顧得了賬簿的事情,便顧不得投毒的事情,心思百轉千回間,只想著萬一賬簿被查,任孟扶蘇如何對自己好,偷梁換柱的事情都免不了要吃些苦頭,若投毒一事東窗事發,她簡直不敢想像後果。牙關緊咬,心思百轉千回,卻是再也聽不進旁人的話。鄧氏小聲喚她四五遍,她方才回過神來。
她看看鄧氏,心裡一琢磨,既然蓁娘一定要個結果,那麼,就把投毒的事情全部推給鄧氏,暫時先把鄧氏交出去消消她的氣,回頭大不了去二叔那裡求求情,還能賺個賢惠孝順的美名兒。
倒是做假賬的事情,必須快刀斬亂麻給自己鋪路,蘇家給的聘禮有十萬兩白銀,暫時能堵上些窟窿,到時候就算徹查賬簿,只要缺的不是太多,況且三房也不可能會袖手旁觀,這事兒也就算是瞞過去了。
孟萁收回目光,暗自點點頭,就這麼辦了。等這些事情瞞過去,她咬咬嘴唇,到時候一定要把她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都一個不落的加倍奉還給孟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