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第19章 再見 文 / 非遠靜
外公躊躇了半天,還是說道,「小筠,小景的事……我們也都很難過,只是他已經……」
「我知道」,顧元筠笑著打斷他,「外公我都明白,活著的人更重要,所以我以後會忘掉他的,外公您放心。」
他自然更加不放心!
自從周景出了事,小筠根本就沒有哭過,只是想要自殺。
「小筠,想哭就哭出來吧,別在心裡憋著難受。」
外公看著顧元筠風淡雲輕的樣子,這分明就不像是個花季少女在初戀死後該有的模樣,心中不禁對老伴昨晚說的話更加在意,再想想那帶著狠厲乖張的筆鋒,他不由打了個冷顫。
小筠這孩子可千萬別走上歪路。
顧元筠卻不想再提起這個話題,可也不想外公擔心自己,隨即俏皮的說道,「外公,說實話我已經哭過很多回了,眼淚都哭干了。您老要是再讓我哭,我得先補補水分去。」
外公哈哈一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心中卻不由歎息,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接著兩人就默默的往前走,顧元筠抬頭就看到路邊那顆老桂樹。
桂花開放的季節,陳香撲鼻,陽光乾淨的少年斜靠在樹下,一陣風吹來,黃色的花瓣簌簌而下。
那時顧元筠總會滿面笑容的走過去,直直的看著那個站在陽光中,被鍍了一層金黃色澤的少年。
周景用腳尖踢踢腳邊的籃球,「顧元筠,我負責打球,你負責加油,這就是夫唱婦隨。」
那時候她做不得劇烈運動,總是躲在陰暗的角落,看著那些少年少女們恣意飛揚,是周景不厭其煩的帶著她領略陽光的味道。
而那時她總會說,「然後呢?」
「然後?」周景撓撓頭,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夫妻雙雙把家還。」
顧元筠突然間就鼻子酸酸的,她抬頭望天,將眼中的水壓回去。
明明已經五年,她以為都忘記了,卻在今天這麼清晰的呈現在眼前。
兩人走到顧氏本草堂門口的時候,顧元筠已經整理好情緒。
快速迎出來的是,外公請的唯一一個員工,小張。
如今大學生遍地都是,小張讀的又是三流學校的專科,在這個人才濟濟的京市,畢業後根本找不到工作。
當時他拿著簡歷,戰戰兢兢的找上門,外公聘用了他。
即使那時候店裡根本不缺員工。
後來本草堂不景氣,在這裡積累了工作經驗的店員都已經跳槽,小張留了下來。
此時他小心的走上前,先是問候了顧元筠的身體,接著就說道,「顧老,新買的那批白芨已經到貨,已經收到庫房。」
外公點點頭,供貨廠家是老交道了,即使他沒有當面查驗也很放心,此時他看著小張忐忑的樣子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小張這才說道,「顧老我母親病了很嚴重,我想請一段時間的假,我知道咱們這裡現在缺人……」
既然是重病那請假的時間肯定就長,自己走後就顧老一人忙活,根本就是找人的時間都沒給主家留出來。
外公就關切的說道,「看病重要,錢夠麼?不夠先從這裡拿些。」
小張就更是搖頭,「不,不用了,我們那裡是小縣城費用低,謝謝顧老,謝謝。」
顧元筠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在外公不注意的地方,她看到小張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外公只是同意他回家照顧母親,為什麼會鬆了一口氣?
小張則是聽到外公同意之後,就趕緊收拾東西回去了,用他的話說是趕火車。
顧元筠則是走到櫃檯的地方,拿出那批白芨的隨貨通行單,藥材發貨的時候都會有隨貨通行單,而這張單子要求機打。
但是現在明顯變成了手寫的。
顧元筠將單子放下,看了一眼坐在那裡泡茶的外公,就隨意走到後邊的庫房。
白芨收斂止血,消腫生肌,市場用量大,價格看漲,但是市場上銷售的大多是切片白芨。而這種切片白芨大多摻假。
顧元筠從那些袋子中取出一包來,打開細細的搜尋,她的態度專注而認真,幾分鐘之後終於找到一塊。
觀之質地疏鬆,口嚼後無粘牙感,這就是白芨發芽長苗後剩下的母體,藥力達不到。
也即是說,這批白芨中間摻了假。
外公是這家中藥材公司的老客戶,他們從來不會提供假的藥材。
顧元筠在想想之前見到的那張手寫隨貨通行單,和小張不合時宜的態度,還有什麼是想不到的呢?
上一世就發生了這種情況,只不過是在幾個月後,而且那時她還正處在自暴自棄中,只是知道藥店出了事,外公也被警察帶走審查過。
雖然最後度過難關,但是本草堂聲譽更差,最後不得不被賣出去。
那一夜,外公一夜白髮。
重活一世,顧元筠思慮自然不會那麼簡單,單純找小張麻煩是沒用的,這背後一定有陰謀。
她要放長線釣大魚。
顧元筠將一袋兩公斤的白芨收入空間,走到前邊的時候,臉色已經恢復平靜,她笑著說道,「外公,同學打電話來要去聚餐,我先走了啊。」
小筠性子有些孤僻,很少跟同學出去聚餐,此時聽到她這麼說,外公就笑呵呵的說道,「好,好,快去吧。」
顧元筠走出本草堂,看看外邊驕陽似火,突然就想起來今天是周景過三七的日子。
她突然很想再去看看他,顧元筠就倒了三次車,終於到了那塊墓地。
半山腰上白色台階兩側正是一塊塊的墓碑,顧元筠以為自己肯定找不到他在哪裡,畢竟已經五年沒見過,但是那路線清晰的彷彿是印刻在腦子中,她一下子就找到了他。
顧元筠將一捧白色的百合放到墓碑前邊,坐下來久久的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微微笑著的,帶著陽光味道的少年。
她以為她有說不完的話,比如重生,比如空間,比如自己想如何報仇……
可是,此時此刻,她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塵世間那些骯髒的事,不應該再打擾這個少年。
顧元筠呆呆的在這裡坐了兩個小時,就下了山,坐上公交回市裡。
等她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著第二次倒車時,吱的一聲,一輛加長林肯停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