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9 又落敵手 文 / 昭和草
上雲宿峰的近道花草葳蕤,崎嶇難行。在飛快的行走間,歡顏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身輕似燕,足尖掠過一朵朵沾染著晶瑩露珠的嬌弱野花,足下的花朵卻只是微微顫了顫,連花瓣都未有絲毫的變化。
原來在心急的時候竟然能激發自己更大的潛能,她沉浸在自己已能自由控制體內真氣運行的喜悅中,絲毫沒注意到她身後疾追而來的身影。
一道黑影忽然從她頭頂飛過,迅速落在她面前,擋住了她上山的路。
面前的男子雙眸深邃,散發著銳利的光芒,立體的五官稜角分明,線條流暢卻又異常冷硬,冰冷得不似從前。
「菀兒,你是何時學會的輕功?」花疏影疑惑地道,他不過是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竟然真的遇見了她。
歡顏擠出一絲笑,強自鎮定地道,「花公子,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葉清菀,請你不要攔著我。」
她心跳如鼓,暗暗提著真氣,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時刻準備著硬衝。她怎麼也想不到,花疏影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這是巧合還是他根本就是在這兒等她?
花疏影上前一步,繼續問道,「王騫呢?」
王騫?她心思微動,故意冷笑一聲,仰頭逼視著他。
「那次在客棧,你在劍上餵了毒,他中了你一劍,又耗盡了內力,你覺得,他還有可能活命嗎?」
「原來你是在為這件事怪我,那次我不過是為了掃清你身邊的一切可疑之人,用了最簡單快捷的辦法而已。」
「果然,那毒是你下的。原來你口中的拈花宮的手段指的就是這些?」
她盈盈笑著,那語氣裡卻透露出一絲輕嘲淡諷的意味,「你說你這麼做都是為了保護我,那我問你,那天夜裡,璇姬闖進我房間的時候你和錦瑟在哪裡?」
他避開她的視線,冷硬的表情卻沒有絲毫鬆動,「我不過是想看看,他的武功到底到了哪一種程度,若是他不敵璇姬,我和錦瑟自然會出現,絕不會讓你落在璇姬手中。」
「所以,你們躲在暗處,等他受了傷,等我睡著,再將他置於死地?」
「錦瑟失手,所以我只好親自動手。」他說得理所當然。
「呵……親自動手,便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她笑著搖頭。
「只要達到目的,何必糾結於用什麼手段。」
「可你也只是說他可疑,不過是可疑,你就可以隨意殺了他?若是你身邊每一個人都可疑,你豈不是要殺光所有人?」
「除了知道他叫王騫,你對他還瞭解多少?你這麼關心他,維護他,難不成果真像錦瑟所說,你和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和他是什麼關係不關你的事。我不是葉清菀,不是你的未婚妻,你憑什麼管我?」她偏過頭,不再看他,只淡淡地道,「我還有事,請你讓開。」
她實在不想再和他過多糾纏,她必須盡快趕到峰頂,可站在她面前的花疏影宛如一堵堅硬的牆,擋住了只容得下一雙腳的狹窄小徑,四周皆是霧氣繚繞。
方才急著趕路,她並沒有往兩旁看,現在才發現人已經到了雲宿峰的半山腰,視線往身側看去,陡峭的山崖在霧氣中彷彿張著大口的怪物,隨時要將她一口吞下,她不禁一陣暈眩。
一雙如鐵鉗般的大手適時抓住了她的手腕,冰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是不是葉清菀,不是你說了算。今日璇姬要在這峰頂和謝伏修決鬥,難道你還想去自投羅網?」
歡顏心中一驚,「你怎麼知道今天他們要決鬥?而且,你劍上的毒分明是璇姬的噬心散,難道你和璇姬……」
奶奶說,花疏影劍上的藥只有璇姬才懂得配製,難道他們是一夥的嗎?可若是如此,當初在郊外的茶棚,他為何又不想帶著璇姬同行?難道只是為了讓他和錦瑟的戲碼更加逼真?
花疏影淡淡地道:「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璇姬曾經是錦瑟的師父,璇姬的噬心散,錦瑟也懂得煉製。十年前,錦瑟被逐出師門,她們二人便斷絕了師徒關係。今日的決鬥,我也是從錦瑟口中得知的。那日王騫帶著你逃走時使的移形換影是謝伏修的絕技,所以我猜測他是謝伏修的徒弟,我今日來這兒不過是想看看能不能從謝伏修身上探到你的下落,沒想到正好讓我遇到了你。」
歡顏冷笑著搖頭,「這麼說來,你和錦瑟早就知道那婆婆是璇姬所扮?」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將一切都告訴你。」花疏影偏過頭,語聲清冷,卻又似乎不敢看她。
「從一開始我出來找你,便是為了九轉聖心訣,而不是真的擔心你的安危。雖然我和你有婚約,但我娘從來就沒打算讓我娶你,她讓我一拿到秘笈,便親手殺了你……」
什麼?歡顏聽聞此語,只覺胸口像被人忽然狠狠揍了一記,悶悶地疼著。雖然她曾經懷疑過他,卻沒想到事情的真相遠比她的想像更為殘忍,而且來得如此突然而猛烈。
「那日在茶棚,我和錦瑟並未認出那個老人是璇姬所扮,但是後來在客棧,錦瑟不經意間發現了她髮簪上隱藏的暗器——五毒針,所以這才知道她的身份。至於璇姬點心中的半日眠,對我和錦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因為這半日眠的原料是點地葵的花粉,而拈花宮的天然屏障正是點地葵的花香。這點地葵四季開花,花香有安神的作用,普通人若是一時吸入如此濃郁的花香,便會安然入睡,只有長期生活在拈花宮的人才對此習以為常。所以那點心我和錦瑟一嘗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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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此時所有的問題都找到了答案,對花疏影的一點點好感此刻也已消失殆盡,歡顏冷聲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說也沒有任何意義,請你不要再擋著我的路。」說話間她驀地揮出一拳。
花疏影側身一避,再看,那白色身影早就一晃而過,迅速向峰頂而去。
他眸色一暗,飛身疾追,只不過一月未見,她已經讓他無法小覷。這一個月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的輕功竟然如此精進?
只是現在還不是疑惑她武功的時候,不管是謝伏修,還是璇姬,他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發現她,否則,他很難再將她帶走。
心念一動,他雙足疾點,一個飛身便落在她身後,同時食指和中指迅速點住她頸間的昏穴。
北羽澈趕到雲宿峰的時候,峰頂已空無一人,只有散落的碎石與凌亂的花草告訴他,這兒曾經發生過多麼激烈的爭鬥。
靠近懸崖,一片伏倒的花草,似是人的雙足滑過的痕跡。他沿著那片花草小心上前,只見那滑痕一直延伸至懸崖邊際,他蹲下身去,查看邊上的塵土和石塊,那脫落的痕跡與新色告訴他,有人不久前從這裡跌落懸崖。
俯身望去,崖底皆是一片白茫茫的雲霧,若是有人落崖,即便輕功再好,也必死無疑。
絕頂之上,山風鼓蕩,將他的袍子吹得獵獵作響,即使是酷暑,也依然抵擋不了從心口蔓延至全身的冰冷寒意。四個時辰,若是她們能回去,早該回去了。他的喉頭因焦急心慌忐忑和揪疼而縮成一團,而心裡則是一片空洞,彷彿是峰頂的山風灌了進來,冷冷地在那個空下來的地方來來回回地蕩!
疾馳的馬車內,花疏影坐在旁邊看著昏睡的她。柳眉如畫,捲翹的長睫掩住她靈動的眸子,粉面桃腮,全然不復以往病態的蒼白,美好得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或許,只有在這無人的時刻,他才能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渴望。
癡癡凝視了許久,他終於忍不住俯身吻住她的唇,眼中卻儘是難以自制的痛苦……
「菀兒,對不起……我這麼做,都是迫不得已……」
他喃喃的細語模糊地從她的唇瓣間溢出,「你知道嗎……當你第一次對我笑的時候,我就不想放開你了……不管你是葉清菀,還是沈歡顏……只因為是你……會對我笑的你……但是……我和你……不能……」
他竟然第一次,產生了想要同娘親對抗的念頭,只因為她,因為他想擁有這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他感覺到溫暖的女人。
迷迷糊糊中她覺得有什麼柔軟溫暖的東西壓住了她的唇,一片濕熱掃過她的唇瓣,繼而加重了力道,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頰上,這樣的感覺有些像是親吻。
除了他,還有誰會這麼吻她?下流,又對我動手動腳。
睫毛微微掀了掀,她擺了擺頭,下意識地吐出心中那個人的名字來,「北羽澈……」
她的聲音雖然細小,卻清晰地竄進他耳中。
北羽,這是荊北國皇室的人才有的姓氏。她口中的北羽澈,難道是當今九皇子,熠王北羽澈?可是,他們怎麼會認識?
他迅速起身,眉目間溫柔盡斂,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