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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兵發隰州 文 / 農夫王子

    轉眼就到了草長鳶飛的季節,孛蕊經過精心的治療,差不多痊癒。木華黎也經過精心的準備,於八月間,率步兵騎兵數萬人,由太和嶺(雁門關)入黃河東,矛頭直指代、隰、吉等州。說起楊鵬舉是王子,成天無事可做,硬要說有事也話,就是和孛蕊一起玩,帶著兩頭狼在軍營後方東一逛西一逛。眾軍士戲說的:「放狼王子」,「狼將軍」。張安石也沒事可做,看起來是他管著十個血衛,事實上是十個血衛管著他,明裡還是稱他頭領,並不買他的帳。張安石當然也不生氣,反到樂得自在,既然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和楊鵬舉說起話來也就自然多了。

    看著越來越熟悉的田地和路徑,張安石對楊鵬舉說:「就快到家了,我想我們都快派上用場了。」

    楊鵬舉說:「是呀,我都不知道我爺爺會咋樣。你說,他會戰還是降?」

    張安石說:「他會戰。」

    楊鵬舉說:「可是我在人家手裡呀。」

    張安石說:「他也會戰。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當他門人的原因。」

    楊鵬舉說:「不就是不近人情嗎?比狼還可怕。」

    張安石說:「你錯了,這是大義。人之大義,就是為了福澤天下蒼生,為國為民分憂解難。」

    楊鵬舉說:「那戰死了用什麼來福澤天下,為國為民?」

    張安石說:「如果不戰,整個國家不就任由外辱欺凌,喪權辱國,更談不上了。這也是民族大義,比如岳元帥。」實際上他都沒有底,他來楊貞府上,一多半還是為了楊鵬舉,包括元好問也是,有可能楊貞會投鼠忌器,但他不能如此對這個小孩子說。他還小,他所能承受的能力也小。

    楊鵬舉說:「你說的我慢慢有點懂了。也就是說,人就是要死都要死得轟轟烈烈。」

    張安石說:「對。你上次捨身取義跟昔裡鈐部走也是大義。」

    楊鵬舉一會又問:「那我們兩個現在算什麼?賣國求榮?」

    張安石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可是我們並沒有做對不起金國的事。蘇武在匈奴牧羊十九年,一直沒有為匈奴辦一件有損國家的事,回來後還是受到大家的愛戴的。」

    楊鵬舉問:「哪個蘇武?也是金國的嗎?」

    張安石就把這個大家都耳熟能詳的故事講給楊鵬舉聽。楊鵬舉聽後,感歎不已,他說:「我們不要也在蒙古十九年吧?十九年,我才三十,應該還可以結婚生子。」

    張安石說:「誰知道。你小子都知道結婚生子了?」

    楊鵬舉說:「在軍營裡什麼都可以聽得到。」

    楊鵬舉又說:「這樣跟著大軍走,多沒有意思,還不如叫我們去牧羊。」

    張安石哈哈大笑,說道:「你以為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看你有叫狼的本事,還不如牧狼好。」

    楊鵬舉也大笑起來。

    張安石見楊鵬舉笑,他心酸地把眼看往別處,像他這樣大的年齡,正是在家裡和家裡人共享天倫之樂的時候,可是戰爭將他推到了前沿,讓他過早地體驗到了生活的不幸,國家的不幸。

    傍晚時分,蒙古軍隊在離隰州十里的地方安營紮寨。

    現在正是盛夏,吃過飯後,楊鵬舉、張安石和孛蕊正準備遛狼。昔裡鈐部忽然來叫張安石到國王帳篷裡領任務。張安石看了看楊鵬舉,知道該來的總算來了。

    楊鵬舉問:「就叫他一個嗎?」

    昔裡鈐部說:「國王只叫他一個人。」

    張安石對楊鵬舉笑了笑說:「沒事,我去去就來。」

    楊鵬舉和孛蕊在軍營裡,也只能在軍營裡走來走去。孛蕊每天總是興高采烈,和狼的感情也日益劇增,可是楊鵬舉沒有一點心思,他在想木華黎叫張安石去有何目的,接下來自己又將會也何種情況出現在爺爺楊貞和父親楊克義的面前。

    孛蕊見楊鵬舉心不在焉,就問:「鵬舉,你總是不開心的樣子。」

    楊鵬舉對孛蕊說:「我能開心嗎?這是我的家鄉,明天,或者是後天,就有一場以強凌弱的戰爭。那裡面有我的爺爺,我的父母親,我的家鄉人。而我卻在這裡放狼玩。」

    孛蕊見楊鵬舉情緒激動,她委屈地說:「又不是我要發動戰爭的。我也希望沒有戰爭,我就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放狼。」

    楊鵬舉想想也是,她也只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孩,也就不再指責她。

    孛蕊見楊鵬舉不再和自己急,又說:「鵬舉,如果那天沒有戰爭了,你可以天天和我放狼不?」

    楊鵬舉說:「沒有戰爭,每個小孩子都可以天天放狼。」

    孛蕊見楊鵬舉還是先前的語調,又委屈起來。楊鵬舉見她要哭的樣子,忙說:「好了好了,我會和你天天一起放狼的。」

    孛蕊嘟噥著嘴說:「你騙人,那次你還說不讓我生氣的。」

    楊鵬舉說:「我這不是心煩嗎?如果對面是你的家人,而你又在強大的這一方當人質,你會咋想?」孛蕊說:「你是說你是人質?你不是父王的義子嗎?」

    楊鵬舉見孛蕊真是不懂,也就不想和她說。他想的是張安石會接到什麼任務?會不會對爺爺不利,卻沒看到孛蕊不見了。

    張安石來到木華黎的大帳,裡面就他一個人在,他見張安石進來,對他說:「我不管你叫劉松林還是叫張安石,

    我都把這個任務教給你。因為我敬重楊貞的為人,我不想和他開戰。」

    張安石說:「我知道國王早都知道我身份了,這麼久沒有殺我,我心存感激。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楊貞將軍不可能投降的。」

    木華黎半天沒有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這樣吧,我想給楊貞一個機會,也想給你一個機會,我放你回去和你主人敘敘舊,當然你可以不回來。我們在三天後開始進攻。這是我給我交戰以來的對手最大的尊重了。」

    張安石說:「我不用回去,你可以殺了我,你也可以明天就開戰。」

    木華黎說:「你必須回去,我不想把楊鵬舉當作要挾楊貞的籌碼。憑楊貞區區一萬多兵馬,一座隰州我並沒有放在眼裡。」

    這句話才切中了張安石的要害,他費盡千辛萬苦,千里迢迢地追尋楊鵬舉不就是為了不讓他當人質嗎?自己受點委屈沒什麼,只是不要讓楊鵬舉委屈就行。

    木華黎說:「去吧,我知道你會去的,我早就給所有軍士打過招呼,讓你離開。」

    張安石不得不佩服木華黎的膽識,正如蒙古人說的那樣,他真是個卓著的帥才。自己的一切早就在木華黎的算計當中,他明知道他是為了楊鵬舉而來,就是打死他也不會走的,只要楊鵬舉在這裡,他就得回來。而且他們還有一樣秘密的、讓張安石不得不回來的致命的武器。張安石走出來,看到孛蕊氣沖沖地進了木華黎的帳篷,他忙閃到一邊,聽孛蕊質問木華黎道:「父王,你不是說鵬舉是你義子嗎?什麼時候又成了人質?」

    木華黎說:「你聽誰說的?他就是我義子呀。」

    孛蕊說:「他是不是對面守將的孫子?」

    木華黎見女兒一付興師問罪的樣子,大聲地說道:「父王的事,你不要過問。是不是楊鵬舉對你說的?」

    孛蕊也不管木華黎,依然如故地說:「我從小到大,就沒有一個好的玩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你卻又要殺他。」

    木華黎說:「你簡直在胡鬧,誰說我要殺他了?」

    孛蕊說:「這些年你殺過的人質還少嗎?」

    木華黎這才知道女兒氣沖沖的來是怕自己殺楊鵬舉,他柔聲說:「父王沒有說要殺楊鵬舉呀,他是我義子,我咋會殺他呢?」

    孛蕊不信地問:「父王,你說的是真的?」

    木華黎說:「父王什麼時候騙過蕊蕊?不過。」

    孛蕊急道:「不過什麼?」

    木華黎說:「要看他肯不肯為我所用。」

    孛蕊大聲說:「那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不順從你,還是要殺他的?」

    木華黎說:「你想想看,既然鵬舉都不當你的玩伴了,要他來還有什麼用?我看你還是好好勸勸鵬舉,好好和你一起玩。」

    孛蕊想想也是,在她心裡,還沒有人和父王對著來的,就是鐵木真都得讓他三分,她只得出來又去找楊鵬舉。張安石這才走出來,往隰州城而去。一道黑影落在木華黎帳外,然後直接進去對木華黎說:「張安石在這外面聽你和公主說話,要不是你有言在先,我早把他斃了。」

    木華黎說:「沒事。他去隰州了嗎?」

    鳩摩沙裡馬說:「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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