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二回 山上和海邊 文 / 桐葉飛飛
距離那天父親提著劍要沖去大都督家已經過了三天了,想到這件事阿玨簡直哭笑不得。
你不能想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知道從哪裡扛了一把劍過來,撩起衣擺不管不顧的就要往外衝,他不僅大罵陳依依,連大都督都一句接一句的罵了起來,嚇得劉叔趕緊堵了他的嘴。
一屋子兵荒馬亂的,大家既擔心父親傷了自己又怕直接過去搶害的父親丟面子,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等到她和三哥幾人一起趕到月亮灣的時候,就見父親抱著劍坐在那喘氣。
三哥二話不說上前,也不知道怎麼做的,一下子就把劍拿了回來,那劍還是有劍鞘的,三哥特別鄙夷的說:「就拿了一把劍還氣喘吁吁的,你怎麼好意思要找人家大都督拚命?好歹人家大都督還是馬背上的英雄呢!」
澹台光耀被澹台放氣的快要翻白眼了,還是阿玨趕緊叫人倒了茶過來,一邊給他拍背一邊給三哥使眼色,父親年紀大了跑兩步就累人之常情!三哥一點都不知道體貼,怪不得父親老想打他!
想到這裡阿玨不禁歎了口氣,據說父親罷課了,說是大都督不給個說法就不去學校,這哪還得了?
自從父親當年以那首寫給母親的情詩:「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幾度細思量,情願相思苦。」出名後,每每就有人對他吹捧、阿諛奉承,再加上後來父親寫出了《華夏文化簡史》、《論漢語言文學的美好》等等書籍,這些虛名就越發不可收拾了。
什麼請澹台先生參加孩子的滿月禮為孩子命名啦,兒子學問上清澹台先生指點一二啦……此類事情舉不勝舉,但父親就是個一心做學問的酸書生,哪能理會這些事情。
曾經有人讀了一個叫倉央嘉措的喇嘛的詩:「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就說父親是仿著人家**喇嘛的詩寫的。
三個哥哥別看平日裡都對父親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但對父親的學問卻是沒二話。二哥直接跟那人說:「等你自己也仿一首詩出來再說澹台先生吧!」
今天小昭昭放學早,父親又在家,索性說是要教小昭昭唸書,對於這點大家都樂見其成,因此對於聽說堂姐過來的事情,她也懶得理會。
那天驚馬的事情她有聽說過,堂姐覺得馬鐙斷了給她一個教訓,沒關係;陳依依想給她來個下馬威,覺得讓她狼狽一下也沒關係。
但是,兩個沒關係加起來就成了大大的有關係了!差點要了她的小命!她又不是聖人。再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她還沒有聖人到這種別人打我一把我仍然一聲不吭的地步地步!
「爺爺今天給你講個父親和兒子的故事!」澹台光耀清清嗓子娓娓道來,阿玨也不由的好奇的豎起了耳朵。
「從前啊!在一個小山村裡。有一戶人家家裡母親去世了,就剩下一對父子。那父親覺得兒子沒有母親,很對不住他,於是對他百般縱容、千般寵溺!」
澹台昭補充:「就像爹地疼我一樣嗎?」
澹台光耀愣了一下道:「差不多!」繼續說:「等到孩子長大了,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兒子變得既驕縱又任性,什麼事情都和他對著幹,每天惹是生非,他今天去西家道歉,明天去東家賠禮……」
「爺爺是在說三叔嗎?」
「你到底還聽不聽故事?」澹台光耀惱羞成怒的說。
阿玨在一旁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澹台光耀立即對她怒目而視。阿玨裝作認真看書的模樣,趕緊把頭扭到亭子另一邊去了。
只聽澹台光耀繼續說道:「他的父親讓他去砍柴他一定會去河裡摸魚;叫他去寫字他就去練武。終於有一天兒子的父親不行了。快要死掉了!」澹台光耀低頭見小孫子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顯然不明白死是什麼意思。就用他能理解的話說:「就是你們艾米麗老師說的,快去見上帝了!」
果然見澹台昭說:「噢!我知道了!他要去天堂了!然後呢!」
「他死之前覺得兒子既然總是忤逆他,那麼他死了之後肯定不會照著他的意思安葬他,一定會與他唱反調的。」澹台光耀摸摸小孫子的頭髮,很溫和地說。
「他想自己死後葬在山頂,到時候長眠地下也可以看著家鄉的風景,就對自己的兒子說『我死後你把我葬在海邊吧!』終於閉眼安心去了。」
「那兒子真的把父親葬在海邊了?」連阿玨也好奇的放下書聽父親的故事聽得入神。
「沒有,父親死後,那兒子想到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關心他的人了,再也沒有人會掛念他了,非常後悔以前總是和父親對著幹,於是就按照父親的心願把父親葬在了海邊。唉,死都死不瞑目啊!還要被衝進水裡去餵魚!」澹台光耀感慨道。
豈料小昭昭疑惑的說:「可是兒子聽父親的話了呀!」
澹台光耀突然很希望自己這會是在跟老友說這些事情,前幾天澹台放那個不孝子二話不說就搶了他的寶劍,讓他狠狠地在孫子、媳婦跟前沒了面子……
阿玨如何能不知道父親的心思,也笑著說:「那父親應該是含笑九泉才對,以後兒子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在那麼任性魯莽,他會懷念父親,遵從父親的教導。」
澹台光耀被阿玨說的老懷欣慰。三個人坐在亭子喝茶聊天,再聽聽澹台昭的童言童語,半個下午過得愉快極了!
快要吃晚飯的時候。聽說路衝來了,澹台光光耀便顯出了莫大的歡迎。他是這個家名義上最有權威的人,至於實際上,咳咳,那就不用關心了。
因為自己妻子的緣故,澹台光耀和路沖的父母極為熟悉,連帶著他對路沖這個溫和、安靜的少年也頗為喜愛,這會聽說人來了,自己先喜歡的不得了。
澹台光耀興致一來直接留客說要一起吃飯。阿玨感念他那天背了自己那麼長一段路,遂也挽留起來,和和氣氣的與澹台家的眾人吃過了晚飯,路沖委婉的表示要和阿玨說些事情,澹台光耀不知想到了些什麼,樂呵呵的把兩個小年輕趕到幾棟樓之間的小亭子去了。
九月的傍晚,天還未全黑下來,也不熱,亭子周圍那些花兒被風一吹有淺淺的香味傳來,路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笑著說:「這下可不會再掉到水裡去了!」
阿玨也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不過她想的是虛弱不堪的七少,也笑了起來。
「這是一個琉璃做成的手鏈,我覺得最適合雨點妹妹了!」路沖眼神稍稍熱切的看著阿玨:「雨點還記得以前你說過什麼嗎?」
阿玨被她看的不自在。迴避了她的眼神,只是小聲說:「我不記得了!」
路沖再接再厲的說:「你那時候還小啊!不記得很正常,不過我會讓你以後記起那句話,並且重新說出來的!」
阿玨心想:連人都不是同一個怎麼想起來呢!嘴上趕緊岔開話題:「這是說『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說著揚了揚手裡琥珀色的手鏈。
「怎麼跑到你嘴裡去我送個手鏈都要找出處?話說回來,你竟然看《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道德經》?」
「你自己不也是知道這本經書嗎?」
阿玨說罷兩人相視而笑。
「你的哮喘怎樣了?最近可還有發作?」阿玨想起眼前這個少年第一次見面就驚天動地的狀況。
「已經好久沒有發作了!你那天寫的方子很管用,再加上我母親時刻叮囑著。最近的情況簡直比以往要好太多!」路沖見阿玨關心她,藉著朦朧的燈光。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柔和愉悅的味道。
阿玨沉思了一會若有若無的歎息道:「你的這種支氣管哮喘,其實用針灸效果最好。只是我針灸技藝不精,不敢再你身上嘗試的!」
路沖連忙安慰道:「雨點妹妹不用自責,你才阿玨5歲,以後有的是機會學習針灸,再說你看自從聽了你的話我現在不是好了很多嗎?說明你很厲害的!連那些多年的老大夫都沒辦法的事情你都能解決呢!」
阿玨很憂傷的想:如果阿翁知道她現在竟然連針灸都不會用,不知道何種心情?會不會從大秦追過來?
不過阿玨也沒氣餒,仍然很認真的說:「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現在沒事的會後自然好好地,如果遇到突發性的事情,就像那天晚上一樣,後果不堪設想!」
路衝突然笑了起來:「你的性子還是這麼執拗!小時候你說話晚我又比你大三歲,你明明叫的是沖哥哥,但喊出來之後卻變成了中哥哥,韓姨和我母親總是笑話你,你急的要哭了,但還是念不清楚這兩個字,有一回我都忘記了,你卻認認真真的說,『我叫的是沖不是中』!」
「沖什麼中什麼,直接叫一聲路少爺多省事!」七少大踏步的走進來就聽到這句話,想也不想的回嘴,阿玨見狀頗為氣惱,怎麼哪裡都有這個人!(未完待續)
ps:這裡面有胡適先生的一首小詩,我好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