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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550.第550章 那天的雪 文 / 一盞紅燈籠

    衝動之下,葉柳提出這個問題,可實際上她很快就後悔了。()

    感覺自己一問出來,就落了下乘。

    但康家健上次開導她,要說清楚,不要讓自己心裡有結。

    是啊,連康家健都知道她心裡有結,她鬱鬱不歡,為什麼要給城池取名為夏天城,就算是為了推開她,有必要和艾夏天那麼好嗎?

    為什麼對她好,卻要以傷害她為手段?

    這樣的好,真的有意義嗎?

    蕭谷誠看著葉柳低垂著頭,懊惱地微咬著下唇,濃密墨長的眼睫毛低垂,似欲展翅的夜蝴蝶,幽深的眸色都被掩蓋住了,愧疚突然來得那麼兇猛。

    在他們最開始那幾年,他確實待她很好。那時候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依賴她,當她用那種純粹到無雜質的黑亮眼神凝視他的時候,他總是感覺自己很強大,甚至無所不能。

    後來他們做過之後,她真正的成為他的女人,他又對她有一份很深的責任感。

    作為男人,他必須得保護好自己的女人。

    其實他並沒有外表上那麼強大,有時候在困境面前他也很想倒下,可他倒下了,她怎麼辦?

    她在這世上孤苦無依,只有他。

    他不斷地向上爬,不斷地在險境中激發自己的潛能,很大的一部分是自己的野心作祟,可剩下的那部分,就是為了讓她過得更好。

    這是身為她的男人,必須給她的。

    他也知道自己很大男子主義,可那時候易叔離開後,他們倆相依為命,兩人的感情實在太好了,不管他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去遷就他。

    他明白,他是她的整個世界中心,甚至是她的命。

    後來她的能力逐步提升,性格逐漸外向,就像蚌珠吐露出微淡而不容忽視的光芒,她吸引了很多男人的注意力。

    當她敢抬起頭用正眼看人,當她對其他男人展現真誠的笑意,很多人都不自覺地被她所吸引。

    可即便如此,她的魅力散發出來,她還是只有他,從沒有和其他男人搞過曖昧。

    那時候的他,自問是有一種沾沾自喜感的,男人的成就需要女人來肯定,而她對他的不離不棄,就是對他男性魅力的最大肯定。

    直到他開始察覺到體內的不對勁,體內好像有個盒子慢慢打開,一層,兩層,三層封印全部打開……

    他想起了艾夏天曾對他說過的話,她曾說過,她看過一份古籍,上面有關於喪屍王的記載,喪屍王是至陰至陽的完美品,永世不老,永世不滅,當屬於喪屍王的那至陰血脈被封印住,那麼投胎轉世的喪屍王一定是至陽之人。

    何為陽?

    雷電火為陽!

    他也不敢相信,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可在發生了一件事情後,他又不得不信。

    他的體內開始隱約地露出對鮮血的渴望,其實最開始他還能勉強壓制住那種渴望,但時間久了,那股欲`望越發強烈,好似能摧毀他的整個肉`體。

    那是怎樣的一種生存本能?

    當胃部緊緊絞縮,磨人的疼痛從骨縫裡滲出來,他拚命地吃飯想要填飽肚子,可都泥牛入海般不見了蹤影,因為吃的食物不對。

    據說,被埋在煤礦裡超過七天後,就算是泥土黃水、衣料棉花也會吃。

    但那照樣會死,因為並不飽肚。

    當第一滴血流入他口腔的時候,他感到了饜足和充實。只需要一滴,他全身沸騰的細胞就全都安靜了下來。

    當他看到床側的艾夏天時,她正流著淚,哭著說他餓暈過去了。

    他對艾夏天的感情太複雜了,她滿足了他的口腹之慾,卻又加深了他的淪陷,後來他就真正順從於自己的飲血欲`望。

    最初的一時心軟,因為她說她知道他母親的車禍真相,他留下了她。

    因為她說她被母親逼迫嫁給不愛的人,離家出走,不希望身份暴露,他也幫助了她。

    他就像一隻小蟲,一步一步地落入蜘蛛的陷阱,大網鋪天蓋地地籠罩住了她。

    在他毫無所知的時候,一切就都發生了,他只能默默地接受,別無選擇。

    他知道了自己變得不一樣,當葉柳和蕭銘在吃飯的時候,他想喝血。他不敢受傷,不敢流血,和每一個曾經親近的人都得保持距離。

    只有知道一切卻仍在他身邊的艾夏天,她好像真的不怕他,就算知道他是一個怪物,她也每日亦步亦趨地緊跟著他,為他保守著吸血的秘密。

    她甚至把自己兒子交給了他教養,隨便他把艾翔塑造成他想要的模樣,就算她知道他對艾翔施展心理暗示,就算她知道他把艾翔塑造成蕭銘的忠誠保衛者,她也從不說二話。

    她不是沒有要求,只是她的要求曾那麼匪夷所思,她要求他的城池名為「夏谷城」,一個城名而已,他不是不能給,他也必須給。

    所以在建城時,他力排眾議,把城名定為了「夏天城」。

    至於把她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放在一起,那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線。

    不能受傷,不能流血,不能真正的同房,所以他下藥,有一種香藥,無色無味,蔓延在空氣裡的時候,會瞬間令人沉睡,夢中香`汗淋`漓,旖旎不斷,醒來之後會誤以為自己曾真正做過一場。

    不過這方法並不穩妥,當葉柳察覺到不對勁質問他的時候,他利用大吵順勢搬了出來,和她分房。

    那時候他鬆了一口氣,遠離她確實能讓他感到安心。

    他們最後做的那一場,她可能永遠也不知道是哪一次,就是有蕭銘的那一次。

    在蕭銘出生的那一天,他們內外交迫,正處於生死關頭,葉柳羊水流完之後幾乎是干生,她臉白如紙,流下的汗水和淚水把整個床單都打濕了,當蕭銘悶不做聲的從產道裡滑出來的時候,他根本什麼都沒想,直接用牙齒咬破了臍帶,鮮血沾滿了牙齒。

    當他掏出嬰兒口中的穢物,察覺到孩子還活著,他欣喜之下,簡直忽視了身體上的異狀。

    那時候,他以為全身血脈逆流,頭腦欲脹都是因為太過欣喜。

    葉柳根本沒有奶水,他把外衣都罩在了孩子和她身上,就赤`裸著上身,漫山遍野地找野羊野牛,還得是剛剛生過崽的。

    他也沒有預料到牙齒上殘留的臍帶血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那時候下著大雪,晶瑩,雪白,透明,冰冷得入骨,可他卻渾身都是力氣,肌膚滾燙得嚇人,六角雪花一沾上他的身,立即融化成了水。

    那時候怎麼會想到呢,那是因為他身上最後一層封印解開了。

    建城那一年,孩子出生,他真正的成為喪屍王……發生了太多事情。

    很多事情都遙遠模糊了,只記得那天的雪,那麼白,那麼純潔,那是他第一天當爸爸,那小小的單薄的嬰兒是這世上唯一和他有血脈聯繫的親人。

    葉柳銘記著那一天,給孩子取名叫蕭銘。她說都是因為該死的喪屍,害得他們顛沛流離,居無定所,她總有一天會跟著他殺盡喪屍,讓兒子不再過她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點頭贊同,說會的,她想要的那一天終會到來的。

    他懷裡擁著只比他巴掌大一點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給孩子餵羊奶,孩子吃不進,總是吐出來,她就躺在他大腿上笑,笑得會扯動下身的裂傷,痛得齜牙咧嘴,她還是笑,然後悠悠感歎,有了孩子,他們也算是全了。

    蕭銘剛出生那會兒不會哭,他們也沒著急,孩子還小,而且葉柳懷孕的時候日子也過得不安穩,可能是母體弱,孩子營養沒跟上來。

    後來蕭銘到了三歲還連話都不會說,整天一個人躲在角落裡玩自己的,不哭不笑不說話,跟自閉症兒童很像。

    有人說天生的自閉症是治不好的,孩子父母要麼扔了孩子,要麼殺了孩子再自殺,可葉柳還是堅持把蕭銘帶在身邊,每天不管多忙,都抽出時間和他說話做智力遊戲,甚至教他識字。

    蕭銘從出生那一刻起身子就沒好過,每次生病的時候,葉柳都得守在蕭銘身邊徹夜不眠,想蕭銘好好睡一會兒,又擔驚受怕蕭銘永遠睡過去。

    可那時候,他身上的封印已經完全解除了,並且暗地裡養成了定時定點吸食凍庫血的習慣。他什麼都做不了,他甚至怕靠近蕭銘,給蕭銘帶來更多的傷害。

    曾經有一次,他在與外城敵人對戰的時候,手臂不小心受了傷,一小滴鮮血濺到了敵人的嘴裡。後來聽說,那個喝到他鮮血的人,無緣無故變異成低級喪屍,最終被自己曾經的戰友親手殺死。

    在葉柳照顧蕭銘的時候,他偶爾會站在一牆之外,望著天花板,什麼都沒想。

    分房後很久,有次葉柳給他下藥,他們做了,他打了她一巴掌,她仇恨地瞪著他。

    就是從那時候起,他注定丟失曾擁有過的明亮婉約。

    不過,總比她丟了性命要好。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問我。」蕭谷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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