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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72.071靜歎流光(1)【一萬】 文 / 蘇清綰

    這個深吻持續了很久,顧延庭禁錮著她不放,蘇漾下意識地咬了下去,唇畔一片腥甜。

    良久之後,顧延庭才鬆開了他,蘇漾如獲大赦一般立刻站了起來,心跳地飛速,眼睛直直地看著仍舊半躺在病床上的顧延庭。

    他的臉色如許,只是相比較於之前更加氣色好了一些,許是那個吻太過激烈,讓他俊逸的兩頰略微紅潤。

    「顧延庭……今天的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過,三天之後我照樣當你是我的小叔。下不,為例!」蘇漾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剛才那個吻的餘溫仍舊殘留在齒頰之間,溫存纏綿燔。

    蘇漾咬了咬牙,看著顧延庭的臉龐,等來的卻是他冰冷的回應:

    「你就這麼想嫁給顧長寧?」他好看的眉宇緊緊皺在了一起,話語含著些許濕意。

    蘇漾的呼吸一窒,咬了咬下唇,藉著病房內昏暗的光線細細打量顧延庭的臉龐,她的眼神專注,心底卻是慌亂不堪的。

    她想嫁給顧長寧嗎?如果這個問題放在她進.入顧氏之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肯定回答。但是現在……她不知道哪裡出錯了,或許是和顧長寧接觸之後才發現,自己對他的瞭解不過是冰山一角窠。

    她,猶豫了。不過片刻的猶豫在她冷靜過來之後立刻被掩飾掉了,她嘴角扯了扯:

    「是啊。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進顧氏就是為了顧長寧。聽我爸爸說,這次我能夠從火海中逃生,多虧了顧長寧。是他救了我。我沒有理由不嫁給他。」她笑了笑,心卻是沉沉的。

    她似乎都不敢去看顧延庭的眼睛,一直在躲避他毫不避諱的眼神。

    話落,顧延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咬牙,蘇陽明同蘇漾說是顧長寧救了她,目的無非只有一個——不希望他和蘇漾再有任何接觸。

    那隻老狐狸!

    蘇漾見顧延庭沉默不語,以為是他語塞了,於是便笑了笑:「顧導,你好好休息吧。全劇組都還指望著你復工呢。」

    她稱他為「顧導」,既不顯得僵硬又很平常。但是這種平常的語氣卻讓顧延庭不悅。

    蘇漾轉身離開,輕輕合上了病房的門。

    她一走出病房,整個人立刻貼在了牆上,心跳動的聲音快到連自己都聽得見。她下意識的伸手觸碰了一下嘴唇,顧延庭薄唇殘留的溫度還在上面,讓蘇漾的臉片刻之間紅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蘇漾,你要嫁給顧長寧了,忘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兀自喃喃,給自己警告。

    *

    兩天後,法國。

    巴黎的下午很慵懶,每一寸空氣都盡情地享受著浪漫。聖保羅咖啡廳內,兩個男人面對面坐著。其中一個穿著寬鬆的上裝,身旁是一根枴杖斜靠在椅子上。他的眼神平和,沒有一絲波瀾。

    坐在對面的男人隨手拿出了一根煙,嫻熟地點燃,周圍一片氤氳。

    「你身體好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醫院說?」顧長寧熟練地吞雲吐霧,深吸了一口指間的煙,蹙眉看著坐在對面的顧延庭。看到他身上穿的寬鬆衣服顧長寧就知道,他背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只能夠穿地寬鬆些。

    「哥,跟我做個交易如何?」顧延庭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較之於顧長寧,他總是很冷靜。

    話說出口,顧長寧夾著香煙的手指在空中頓了頓。

    「哦?」顧長寧失笑,笑的另有深意,「阿庭,這麼多年了,你好像還沒有需要跟我交換的東西。」

    的確,顧延庭是驕傲的,他從來不缺什麼,自然也不會低頭向別人索要什麼。

    「我要蘇漾。」

    顧延庭開口,目光堅定。

    顧長寧對顧延庭的話顯然是有些吃驚,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但是他還是立刻撫平了情緒,啞然失笑:

    「很不巧,三天後我就和蘇漾登記結婚了。她會是你的嫂子。」

    「只要你答應我這個條件,我不會讓你吃虧。」顧延庭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他喜歡純正的意式特濃,這種咖啡極苦,但是卻能時刻提醒著他,必須保持清醒。

    顧長寧指間的香煙已經燃掉了一半,他的臉色明顯沉了下去。

    「阿庭,你還是不夠理性。」顧長寧帶著冷笑,「在商人眼裡,不吃虧和得好處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我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顧延庭放下咖啡杯,擲地有聲,「我只要蘇漾。」

    顧長寧冷笑不語。

    「你覺得我會看不出你娶蘇漾的目的?哥,你就是太理性了。娶蘇家的女兒來刺激父親的方法太拙劣了。父親只會更加厭惡你。」顧延庭淡薄了臉色。

    此時顧長寧放在桌子底下的另一隻手已經緊握成了拳頭,指節清晰泛白。

    他額上青筋凸起,卻強忍著怒意繼續聽著顧延庭開口。

    「你和父親的關係我沒有

    資格管,但是如果我是你,會選擇更加聰明的方法。」

    這是第一次,顧延庭在顧長寧的面前攤牌。

    顧長寧咬牙,他手中的香煙煙灰掉落在修長的指節上,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哦?我的弟弟真是長大了,教訓起我來了!」

    「不是教訓,是建議。」顧延庭臉色涼薄,「無論我和你誰娶了蘇漾,父親那一關都不好過。與其你在父親心中更加被描黑,不如讓我來承受父親的責罵。你根本不愛蘇漾,何必搭上自己的婚姻。」

    顧延庭一氣呵成,話語卻說得平穩。他一向如此,做事從來都不會稍欠一點考慮。

    下一秒,顧長寧煩躁地掐滅了香煙,冷哼:「顧延庭,你想清楚了。你要娶蘇漾和我娶蘇漾,是兩碼事!五年前的事故你難道忘了?蘇漾要是成了你的妻子,你只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他扔掉了煙蒂,煩躁不堪,繼續,話語有些勢在必得,「況且,蘇漾的心在我身上。」

    然而他激烈的話語換來的卻是顧延庭雲淡風輕的幾句話:

    「如果我娶蘇漾,日後絕不插手顧氏。」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他思索了一整夜的結果。

    在a市,說起顧家的兩個兒子沒有人會不知道,但是卻只有少數人才知道,這兩個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兄弟,暗地裡卻一直都是爭鋒相對。

    他們之間就像是有一根弦,無時無刻不緊繃著,兩個都不願意妥協或者鬆懈。鬆了的哪一方,就是輸了。

    而現在,顧延庭自願放棄了。

    窗外暖融融的陽光斜射到顧延庭的身上,讓他久未接觸過陽光的眼睛有些不適應,他略微閉了閉眼睛,像是蹙眉。

    顧延庭深吸了一口氣,扯了扯一貫冷漠的嘴角:「你不是一直都在害怕嗎?害怕我回到a市後父親會讓我代替你的位置。假如我娶了蘇漾,你認為父親還會那麼信任我?」

    他在冒險,拿自己當賭注。

    「顧延庭,你這個瘋子!」顧長寧忽然倏地站了起來,臉色憤怒的看著顧延庭,「你別忘了,你是因為那個女人才變成了瘸子!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現在顧氏的實際掌控者會是我。所以,顧長寧,你應該慶幸蘇漾的出現。現在我把顧氏讓給你,我專心拍我的電影,絕不會插手任何和商業有關的東西。」

    最後一句話太有誘惑力,顧延庭牢牢抓住了顧長寧的缺點,作為一個商人致命的缺點——貪心!

    果然,顧延庭在顧長寧的憤怒的眸子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猶豫。

    「你還有一天的時間考慮。」他扔下一句話,杵著枴杖離開。

    ***

    病房,陸北接到顧延庭的電話之後匆匆趕了過來。發小就是發小,無論之前生多大的氣,一個電話,還是飛奔而來。

    陸北是個急性子,他一衝進病房就立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氣喘吁吁地看著坐在窗前的沙發上,心平氣和看著法文報紙的顧延庭。

    「阿庭,你把我叫過來不會就是讓我陪你看報紙的吧?!」陸北咕嚕咕嚕喝了兩杯水,終於平靜了下來。

    「你家裡那位,回去了嗎?」顧延庭放下報紙,看著陸北。看他急匆匆又愁眉不展的樣子,應該是又在秦阮那邊受了氣。

    「沒!哼,她怎麼捨得就這樣走了?她是秦阮,是這個世界上最陰冷的女人!她恨不得跟在我身後寸步不離監視著我,不逼走左夏,她肯離開?」一說到秦阮,陸北的臉色就瞬間變了。

    顧延庭的眼神暗了暗,陸北和秦阮,耗了那麼多年了,她說他是最不可理喻的男人,他說她是最陰冷的女人,這兩個人,從來就沒有和平共處過。

    「對了,你把我叫過來幹什麼?左夏還等我吃完飯。」陸北一心念著的,永遠是左夏。

    顧延庭起身,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陸北,平穩地開口:

    「我要和蘇漾結婚。」

    「什麼?!」原本安坐在沙發上的陸北倏地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顧延庭,你受傷的不是後背嗎?怎麼腦子也壞了?!你要和那個叫蘇漾的女人結婚?」

    他的眼神很冷靜,早就料到了陸北會是這樣的反應。

    陸北深呼吸,一口氣卡在喉間順不過來:「蘇漾喜歡的不是顧長寧嗎?你娶她,就不怕她恨你?」

    顧延庭的呼吸頓了頓。怎麼會不恨?依照蘇漾的性子,他幾乎都可以預見她對他的態度。

    「陸北,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蘇漾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顧延庭咬了咬牙,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後背的傷口被牽扯,他倒抽了一口氣,陸北看在眼裡,有些於心不忍。

    他和顧延庭從小一起長大,他從小到大都是發小中最冷靜的一個,從來不會做出不合乎情理或者是荒謬的事情。

    但是,他卻因為那個女人,一錯再錯,把自己一毀再毀。

    「這就是你

    的初衷?」陸北眉心緊皺,「顧延庭,她不需要你來關心憐憫她!」

    「你和我認識這麼多年你應該知道,顧長寧這個人城府有多深。蘇漾嫁給他,不會幸福。」他盡量保持冷靜,但是說話間心底卻是抽痛。

    陸北雙手插在了腰間,倒抽了一口氣:「你現在連你自己都管不好,還去管什麼蘇漾?!顧長寧要對付的是你,不是那個叫蘇漾的女人!阿庭,你忍了這麼多年,在這個節骨眼上搶了顧長寧的女人,就不怕引火**?」

    「怕?哼,顧長寧要對付的是我,他擔心我代替他的位置擔驚受怕了那麼多年,五年前我的腿殘廢後他用美國醫療條件要比a市好的借口把我攆出了顧氏,這一次回來,我不會手軟。」顧延庭眼神堅定。

    的確,幾乎很少人知道,五年前在顧喬大病無法掌控顧氏的時候,一直都是顧延庭操縱著顧氏。他為人低調,在暗處把顧氏打理地僅僅有條,表面上人們見到的是分光無限的顧長寧,便以為顧長寧才是顧氏的中流砥柱。

    其實不然,顧長寧一直忌憚著顧延庭,無時無刻都恨不得,將顧延庭趕出去。

    「五年前的那場事故,如果說顧長寧沒有動手腳,你會相信?」顧延庭忽然反問陸北,嘴角浮起難得的嘲諷笑意,另有深意地看著他。

    陸北咬牙坐下,雙手交叉握在前面,義憤填膺地開口:「顧長寧tm的就是個混蛋!阿庭,那場事故就算過了五年你也不能夠就這麼算了!」

    「我用五年的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次回國,就是為了和顧長寧把賬算清楚。陸北,幫我查一件事情。」顧延庭的眼神沉了沉。

    「什麼?」

    「這次倉庫爆炸,那批煙花的來源。」

    ***

    法國街頭。

    今天蘇漾終於換下了病號服,她覺得渾身都輕鬆了。她穿了一件粉色的呢大衣,襯得她皮膚勝雪。

    蘇漾走在顧長寧的身邊,心一路都提著。

    「怎麼了?」顧長寧笑著回頭看向蘇漾,嘴角是溫和的笑意,「你很緊張?」

    「恩……」蘇漾的眼神略微閃躲,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慌亂的樣子,「我不敢相信,今天我就要結婚了,而且,是和你。」

    蘇漾一笑,嘴角露出一個梨渦。

    顧長寧笑著伸手摸了摸蘇漾的頭髮:「傻瓜。我欠你的婚禮,回國再不給你。」

    蘇漾的心漏了一拍,婚禮……她曾經想過無數次和顧長寧結婚的場景,那個時候的蘇漾,尚未踏出校園,顧長寧就是她每天努力的動力。想到現在這個男人就站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哪怕之前有猶豫,現在都已經蕩然無存了。

    顧長寧和蘇漾一起去了法國的婚姻登記處,人很多,等了整整半天終於等到了,顧長寧卻臨時有事中途出去了一下。

    蘇漾沒有在意,只當他是處理尋常的公事。

    從登記處出來已經是黃昏,蘇漾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一切來得太突然,她還來不及消化就已經接二連三地發生了。

    「咕嚕」一聲,蘇漾的肚子叫喚了一下,她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卻迎上了顧長寧含笑的眸子。

    「餓了?」他的聲音很好聽。

    「嗯。」她點頭,心底告訴自己,害羞什麼呢?你們現在,是合法夫妻了。

    「法國的紅葡萄酒很有名,我帶你去個地方。」還沒等蘇漾回應,顧長寧已經牽住蘇漾的手腕,上了一輛的士。

    顧長寧帶著蘇漾來到的是一家酒窖,老闆是個華人,顯然和顧長寧是舊相識。

    「這是我朋友jason,法籍華裔,十年前來巴黎開了這家酒窖,他的紅葡萄酒很珍貴。」顧長寧一路牽著蘇漾的手,將她介紹給酒窖的主人jason。

    jason笑著打量了一眼蘇漾:「這樣的美人就就應該配最珍貴的葡萄酒,長寧,你等一下,我去給你們拿酒,今晚不醉不歸!」

    蘇漾被jason的熱情有些驚到了,她笑了笑:「你這個朋友很熱情啊。」

    「或許是因為他見到了美人。」顧長寧戲謔調侃,靠近蘇漾,蘇漾淺笑:

    「貧嘴。」

    一頓晚飯一直吃到了晚上十一點,葡萄酒的後勁太大,蘇漾本來就不會喝酒,但是期間jason一直勸她喝,顧長寧也沒有幫她攔下一杯。她不好意思推脫,就喝了一杯又一杯。

    「長寧……我頭好痛……」蘇漾的秀眉緊緊皺了起來,纖細的手臂支撐著額頭靠在桌子上,蘇漾覺得太陽穴很疼很疼,「這酒怎麼這麼烈……」

    不是葡萄酒嗎?沒理由那麼烈的……

    看著蘇漾兩頰緋紅的樣子,顧長寧的心底忽然劃過了一絲愧疚。他俯身在蘇漾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這個吻很淺也很輕,卻濕潤纏綿。

    他低頭看著這個幾欲昏睡過去的女人,咬了咬牙。

    「蘇漾,對不起。」幾個字,生冷僵硬。

    「對不起什麼?……」蘇漾的眼睛都已經瞇成了一條縫,原本白淨的臉此時已經通紅,她只是潛意識裡在回答顧長寧,其實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顧長寧的眼神略微有些愧疚,下一秒,蘇漾倒在了桌子上,失去了意識。

    他上前將蘇漾攔腰抱起,jason皺眉看著顧長寧歎氣道:「你就這樣把這個女人送到你弟弟的床上去?你就不怕她醒來後會恨你?」

    剛才的紅葡萄酒,是顧延庭故意讓jason動了手腳的。帶蘇漾來這家酒窖,也是他早就策劃好的。jason不過是配合他演了一場戲給蘇漾看。

    而對顧長寧毫無防備的蘇漾,卻渾然不知情。

    「她不會恨我,她該恨的,是顧延庭。」顧長寧的每個字都咬的很重。

    顧延庭開的條件太誘人,顧長寧是商人,懂得權衡利弊。

    ***

    顧長寧驅車將蘇漾送到了維多利亞酒店的總統套房,她一路都在沉睡,那幾瓶紅葡萄酒裡,摻雜了最烈性的酒,她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她將蘇漾放在了kingsize的床上,黑暗中,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蘇漾因被酒精折磨而痛苦皺著的小臉上。

    「渴…」蘇漾潛意識地抿了抿乾澀的嘴唇,伸手忽然緊緊抓住了顧長寧的襯衫衣袖,不肯放開。

    顧長寧咬了咬牙,一把扯開了蘇漾,轉身離開。

    「撲通」一聲,門被緊縮住,顧長寧走到門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維多利亞酒店601號房。」簡單的幾個字,卻是顧長寧耗盡了半身的力氣才說出口的。他不等電話那頭的回復,立刻掛斷了電話。

    他伸手捏了捏酸痛的眉心。

    對於蘇漾,他是有那麼一絲愧疚的。起初他不過是利用她來刺激顧喬,原本應該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顧長寧就算把她送到陌生人的床上也不應該感覺到一點愧疚,更何況是把她送給顧延庭。

    但是……在這麼一瞬間,顧長寧心底抽搐了一下。

    蘇漾,抱歉,我必須這麼做。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人心,而蘇漾,就輸在了輕易相信了人心。

    ***

    半個小時後,顧延庭出現在了總統套房的門口。當他的手觸碰到房間冰冷的門把手的時候,他原本混沌的思維瞬間清醒了不少。

    房間門被打開,他打開燈,套房內是曖.昧的昏黃光線,迷人而慵懶。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蜷縮在大床上的女人身上,她身上沒有蓋被子,小臉凍得慘白。

    顧延庭蹙眉,順手開了中央空調的暖氣。

    蘇漾一直在囈語,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卻看得清她臉上神色痛苦異常。

    整個房間內飄散的濃烈酒味讓顧延庭厭惡地皺了眉。

    顧長寧到底灌了她多少酒?!

    他低頭看著這個在睡夢中都緊皺著眉頭的女人,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那個時候她也是在沉睡,白淨的臉上沒有一點污垢,乾淨的纖塵不染。

    顧長寧伸手略微觸碰了一下她的臉龐,滾燙的觸碰感讓顧延庭心驚。

    「頭好痛……」蘇漾終於說出了一句聽得懂的話,她一直重複喃喃,手緊緊抓住顧延庭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顧延庭將外衣脫下,掀開被子躺上了床。

    蘇漾觸碰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手臂自然而然地伸出去緊緊圈住了顧延庭的腰際。似乎是因為這個姿勢很舒服,她緊抱著他不肯放手。

    顧延庭的腰際傳來一陣酥麻,他看著蘇漾的眼神隱忍。如果不是顧長寧這麼快要娶蘇漾,他也不會這麼做。

    這種手段,無論在誰看來都是不齒的。

    但是與其把蘇漾推到顧長寧的身邊,他寧願自己背負這種不齒。

    他輕輕將蘇漾抱了起來,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身上的外衣被顧長寧脫下放在一旁,身上只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灰色毛衣,很柔軟的面料,蘇漾一動身體,寬鬆的領口就順著肩膀滑了下去,露出了雪白的肩膀。

    顧延庭的眉心略微蹙了一下,伸手想要將她的衣服領子拉上去,下一秒,卻被蘇漾緊緊抓住了手腕。

    「顧長寧,我很開心……」蘇漾在睡夢中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嘴角的梨渦很顯眼。

    當從她的口中說出「顧長寧」這三個字的時候,顧延庭的心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顧長寧……她就連沉睡的時候,心心唸唸的都是他。

    沒有人知道蘇漾是如何認識顧長寧的,顧延庭也一樣。但是他卻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到蘇漾的時候,她還涉世未深,是一名大二的女學生。

    她和所有普通的女大學生一樣,並不起眼,但是她的眼神和別人不同,深深望著別人的時候,好像含淚一樣。這樣的眼睛,

    讓他記住了她。

    蘇漾嘴角一直彎著,連眉眼間都蕩漾著笑意。她抓著顧延庭的手仍舊沒有放開。

    顧延庭沉靜了下來,伸出手脫掉了蘇漾身上僅存的寬鬆毛衣……

    他讓蘇漾的頭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好讓她睡得舒服一點。顧延庭刻意和蘇漾保持著距離,但是當看到蘇漾因為寒冷而凍得慘白的臉龐的時候,心軟了一下,伸出長臂環抱住了蘇漾冰冷的身子。

    她身上未著寸縷,肌膚冰涼如水,當觸碰到顧延庭身上的溫度的時候,潛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身子。

    顧延庭的眉心緊蹙在一起,心事重重。

    顧長寧肯定以為,他把蘇漾送到顧延庭的床上之後,顧延庭會趁著她昏迷的時候對她做什麼。但是他錯了,顧延庭不是顧長寧,他不會碰蘇漾。

    但是,他卻要製造出滿室旖旎的假象給蘇漾看,讓她以為,自己和他已經發生了關係。

    對於這個女人的虧欠,可能這一生都還不清了。

    *

    第二天清晨,巴黎的第一縷陽光穿過薄薄的窗簾進.入室內的時候,蘇漾略微蹙了蹙秀氣的眉頭。

    巨大的落地窗前,是kingsize的大床,滿床溫暖的陽光讓蘇漾舒服地不想醒過來。

    但是跳動的太陽穴卻在告訴她,昨晚宿醉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恩……」她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頭疼的厲害,於是便慢慢睜開了一隻眼,強烈的陽光讓她立刻又緊閉上了眼睛。

    自己怎麼躺在了床上?昨天不是在jason的酒窖裡喝酒嗎?

    蘇漾的腦中冒出了一連串的問號,她的眉心更加緊皺,奇怪……自己好像,睡著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上面。

    她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恍然發現那是一條修長的手臂,已經被蘇漾壓得通紅。

    手臂?誰的手臂?!

    蘇漾原本混沌的思維一下子清醒了,她如遭雷擊,瞬間睜大了眼睛。

    可是就在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她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她身旁的男人的臉上。

    俊挺的鼻樑,緊閉著的好看眉眼,以及性.感的薄唇……這張臉那麼熟悉,熟悉到讓蘇漾的心口一窒,在那麼一瞬間呼吸都停住了。

    「顧延庭…….?」她依舊躺在他的胳膊上沒有起來,那是因為還沒有反應過來。

    男人被蘇漾的聲音吵醒,略微蹙了一下眉,但是卻沒有不悅的表情。

    顧延庭睜開疲憊的雙眼,目光和蘇漾有短暫的幾秒鐘交匯,下一秒,蘇漾的眼睛瞬間瞪大,她倏地坐了起來,盯著仍舊躺在床上的顧延庭看了數秒,忽然尖叫。

    「你怎麼會在這裡?!!顧長寧!顧長寧呢?!」蘇漾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她驚慌失措地幾欲哭泣。

    顧延庭也坐了起來,他伸出左手按壓了一下右臂,被蘇漾睜著枕著睡了一夜,幾乎都酸麻地已經沒有知覺了。

    蘇漾大喘著氣,一口氣有些順不過來,昨晚……昨晚她不是和顧長寧在一起的嗎?!為什麼早晨卻在顧延庭的床上醒了過來?

    還沒等蘇漾緩過神來,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顧延庭的上身上。他沒有穿衣服,精壯的上身就這麼呈現在她的面前,也沒有要迴避的意思。

    「你怎麼沒穿衣服?!」蘇漾連忙摀住眼睛別過臉去,臉龐瞬間紅了,一直紅到了脖頸。

    她只覺得喉間像是有火燒一般難受,但是身上卻是冰涼的,忽然,她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連忙低頭,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未著寸縷的身體,一時間,她呆滯在原地,有些反應不過來!

    蘇漾的反應在顧延庭的預料之中,他拿過一旁自己的襯衣披在了蘇漾的身上,幫她遮擋了上身的大好風光,然而自己的眼神卻是一點都沒有要迴避的意思,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

    「你在看什麼?!流.氓!」啪的一聲,蘇漾一個巴掌落在了顧延庭的臉龐上,擲地有聲。

    顧延庭的臉龐瞬間紅腫,但是他沒有躲避,他看著蘇漾良久,眼神深邃不可知,卻一隻緘默不語。

    「顧延庭,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要告訴我這是這是酒後的意外,我不會相信!」蘇漾咬緊下唇。

    彼此都是成年人,她不會問出「昨晚你把我怎麼了」這樣幼稚的問題。她要問的,是她為什麼會在這張床上!

    「還有,顧長寧呢?!」說到這三個字,蘇漾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她心跳加速,心底卻是抽痛。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顧延庭伸手捏了捏疲憊的眉心,從未開啟的薄唇終於開口說話。

    「蘇漾,你的問題太多了。」他一貫冷漠如斯,從來不會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顧延庭!你這個瘋子!之前那兩個吻也就算了,我都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是你現在……」蘇漾一口氣順不過來,倒吸了一口氣才平順了不少,「你現在竟然趁著我醉酒,對我做這

    種事情…….你和陸南那種人,有什麼分別?!」

    蘇漾喊得撕心裂肺,狠狠凝視他的眸子裡含淚,就如同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但是那時的蘇漾和現在的她,截然不同。

    她說出了最難聽的話,倏地站了起來,將他披在她身上的襯衫扣好了扣子,冷冷地看著顧延庭。

    「我和你認識才不過幾個月而已,哼,你是不是對所有你手下的女演員都這樣,才認識幾個月甚至幾天的,都會騙到床上?還是,根本不需要你騙,她們就自己貼上來了呢?」蘇漾的笑容僵硬,她修長纖細的雙腿沒有任何遮蔽,上身穿著寬鬆的白色襯衫,顯得身體更加瘦弱,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就這樣看著顧延庭,「可是顧延庭,我不是那些女人!我昨天已經和顧長寧拿了結婚證了,我是你的嫂子!」

    她咬緊牙關,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

    顧延庭起身,穿上了扔在床上的寬鬆睡袍,神色涼薄而慵懶。

    「蘇漾,嫂子這兩個字,我不希望再聽見從你口中說出!」說完,他從床頭拿起了兩頁紙扔在了蘇漾面前,「因為你現在,是我的妻子。」

    顧延庭的話語清涼如許,他的口氣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似乎一切都在安排之中,掌控之下。

    蘇漾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兩頁紙,她拿起,手指都有些顫抖。

    「這是什麼……不可能……」蘇漾掃了一眼兩頁紙張上的兩行字,不是法文,她一眼就看的明白。

    紙張上的兩個名字,一個是蘇漾的,而另一個,是顧延庭!

    「為什麼……」蘇漾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惶恐,她咬緊下唇,齒頰間一陣腥甜。

    她的腦中飛速回憶昨天下午的畫面,一整個下午她都和顧長寧在一起,為什麼,這張結婚證書上,會有她的簽名?

    忽然,她的腦中一陣白光閃過,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昨天……當她在和顧長寧的結婚書上簽字的時候,顧長寧忽然說有事出去了……昨天她覺得沒什麼,或許是顧長寧臨時有事罷了。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昨天顧長寧是為了迴避!

    她簽署了一張又一張的紙,她看著第一張滿是法文,就幾乎看都不看就簽下去了,反正也看不懂。

    但是她卻不知道,那一沓紙裡,夾著兩張她和顧延庭的結婚協議書,翻譯是中文。因為一時疏忽,她輸了自己。

    「騙子……騙子!」蘇漾瘋狂撕掉了手中兩張薄薄的紙張,痛哭失聲,怒指著顧延庭,「你和顧長寧早就謀劃好了,他騙我嫁給他,最後再偷梁換柱把我送到你的床上。你們都是騙子!!」

    蘇漾只覺得心底很疼很疼,這種尖銳的疼痛感,瞬間席捲了全身。

    蘇漾長這麼大了,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做撕心裂肺。

    她伸手緊緊摀住了心口,咬緊牙關怒視著顧延庭,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於心不忍,他又何嘗想要這麼做?

    用這種為人不齒的手段娶了蘇漾,沒有人會祝福他,甚至顧喬還會對他不再信任。更重要的是,蘇漾也許會恨他一輩子。

    但是,那又如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顧長寧把她當做平衡顧蘇兩家矛盾,刺激顧喬的工具。

    但是這些事情,他不會告訴蘇漾。

    「結婚書你可以撕,這只是備份。」他盡量裝作淡漠,心底卻是強忍著痛楚。他眼底的隱忍掩藏的很好,深入心底卻不曾表現在面上。

    蘇漾看不見,他放在身側的雙手,已經緊握成了拳頭。泛白的指節幾乎要捏碎。

    蘇漾臉色痛苦,她早猜到了。她雖然和他相處不久,但是他的性子還是能夠猜透一點的。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留一手?

    「以前聽人說,顧家的二少城府深沉,表裡不一。我不信。哼,現在我信了,顧延庭,你真的很可怕……」她的眼神促狹,痛苦不堪,「你打算用一紙婚書困住我一輩子?」

    最後一句話,蘇漾笑的淒涼,眼角一顆淚痣細不可見,卻更加顯得她表情淡薄。

    這今天之前,她一隻沉浸在忐忑的幸福之中,她不確定自己嫁給顧長寧是否會真的幸福,因為她還不夠瞭解那個男人。今天早晨醒來,一切美夢都被無情地毀滅了。

    顧延庭的牙關緊咬,他的克制力遠比任何人都要好,無論面對什麼事情,哪怕是當年腿忽然殘廢他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但是在蘇漾面前,他的控制力變得微不足道。

    「蘇漾,我可以給你顧長寧能給你的一切。」這句話沒有演習也沒有任何預兆地就從他口中說出,出口,顧延庭也是略微怔住。

    蘇漾卻是嘴角勾起了一絲譏諷,含淚的眼中痛苦不堪。她痛苦質問:

    「顧延庭,你的身邊可以有無數的女人,為什麼非要把我捆綁在你身邊?」她的話語變得不那麼強硬,痛苦的滋味從心口一直蔓延到了口腔,滿腹晦澀。

    她從一開始就能

    夠感覺得到,顧延庭看她的眼神異於旁人,他平日總是刻意跟她疏離,用最冷漠的話語去推開她,但是在寂靜的時候,她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延庭的眼神隱忍,他的氣息不再那麼平順,指節泛白至青:

    「因為蘇漾,她們不是你。」

    蘇漾沒有想到是這樣的回答,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怒指著顧延庭,手臂順手打破了身旁的玻璃杯。

    「撲通」一聲,玻璃杯摔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而蘇漾的腳上沒有穿鞋,她指著顧延庭後退了兩部,腳掌心忽然傳來一陣冰涼的刺痛感,她倒抽了一口冷氣,低呼出聲。

    「啊……」

    顧延庭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的腳上,玻璃渣刺進了掌心,一片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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