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一劍 文 / 佐鯉
盧悅寒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已經是泊陽府府主了,從出生起,他就沒有擔心過任何和修煉有關的外部問題。有最頂尖的靈訣、最優秀的老師、最豐富的資源,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斷提升實力,成為頂級靈修中的一份子。
雖然沒有繼承府主之位的權利,可作為泊陽府少主,他的接觸面之廣,絕對是一般靈修難以想像的,就連公認的謎一樣的浮空島上三島的有關信息,他也略知一二。這些信息可不是他從哪裡看來的,而是他小時候跟著父親前往上三島的時候親眼所見。這樣的機會,其他人別說有了,連想都不敢想!
那個時候他才十歲出頭,堪堪踏過煉氣期的門檻,如果不是纏著父親非要帶上自己,憑府主那穩妥為上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在做重要的事情時帶上他這麼一個拖油瓶的。而那個時候,他的身邊就已經有了房叔的陪伴。
他還清晰地記得,當時為了破解上三島外的雲霧靈陣,父親特意動用了好幾位從清河谷借來的靈陣大師,在看到那一大塊飄浮在雲霧中的陸地時,年紀尚幼的他大張著嘴巴半晌沒有回過神,如果不是房叔及時推了他一把,或許他就會當著許多人的面流口水了。
接待他們的人,是上三島之一浮島的大管家,那人叫什麼名字他不知道,因為從頭到尾所有人稱呼他都是用的「大管家」三個字,沒有人用其他的稱呼。等安定下住處後,浮島真正的主事家族浮元家派出了幾個家族子弟和他們碰面。
這幾個據說連繼承權都沒有的旁支子弟清一色的元嬰後期,嚇壞了當時隨行的一個府主府管事,要知道,換做是在泊陽府,元嬰期的靈修至少也是個長老,更別說元嬰後期了,可是在浮元家,這些人竟然屬於不受重視的群體?
但後來他們才從一些隻言片語中瞭解到,這些旁支子弟這一輩子也就只能是元嬰後期了,沒有激活浮元家的血脈,根本沒有可能尋道問祖,就連合嬰期的門檻都跨不過去,所以才不受重視。
再然後,泊陽府主就和浮元家的家主去了一個隱秘的地方做正事,盧悅寒這樣的拖油瓶只能呆在規定的地方自己玩,連門都不能出。
接著,他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少年。
少年似乎是眼神不太好,走路的時候瞇著眼睛雙手前伸,不停的摸索著前方是否有障礙物,配上那一頭灰白色的頭髮,硬生生的讓他看上去像個老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走錯了路,摸著摸著,就跑到了盧悅寒和房叔呆著的院子裡。
作為客人,盧悅寒和房叔都沒有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發問,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略帶蹣跚的朝著院子裡走來。
少年在距離二人三丈遠的時候停了下來,眨眨眼睛看了半天,疑惑的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好像沒見過你們。」
盧悅寒盯著他那雙眼睛看了好半天才確認,這個少年並不是沒有瞳仁,而是瞳仁的顏色太淺太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難道這個哥哥的眼睛視力很差?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視力不好的靈修?!
看一眼發呆的小少主,房叔代為回答:「我們是泊陽府主的隨行人員,被安排在這裡休息。」
「泊陽府主?」少年愣了愣,好半天之後才想起好像最近是有這麼一回事,於是趕緊笑笑,「原來是陸地上來的客人,可真是稀客啊!你們好,我叫浮元呈晗,生在浮島長在浮島,從小到大都還沒有離開過呢。」
生來就是少主,十歲的盧悅寒根本不像一般孩子那般純真,心思比很多成年人還要多,聽到「浮元呈晗」四個字,他就知道,這人應該是浮元家的嫡系子弟,值得結交,於是趕緊接過話頭:「我叫盧悅寒,和呈晗哥哥不一樣,我從小就走過不少地方,呈晗哥哥一直呆在這個島上,豈不是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風景?我給你講講好不好?」
少年頓時笑了,表情十分明朗,不帶一點雜質,看上去比十歲的盧悅寒還要純真。
「好啊!」
少年在他們的院子裡呆了兩個多時辰,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盧悅寒講,他聽,可盧悅寒依舊從他嘴裡套出了不少關於浮元家的事。
比如浮元血脈。
浮元家的先祖是誰已經不可考,但據說是浮君渡羽本人,渡羽是一隻從混沌中誕生的鳥類,拜在乾祖坐下後化成人形,留有後代並不是一件什麼聳人聽聞的事情,經過不知道多少代人類血脈的稀釋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也在情理之中。
浮元家的靈修從引靈期開始修為就增長很快,突破成丹期的時候會有一定幾率喚醒血脈,成功,就能夠借助血脈之力更上一層樓,一直到合嬰期都可以不受壁障困擾;失敗,修煉難度翻倍,今後再怎麼努力,實力也只能止步於元嬰期,然後等死。
浮元血脈喚醒的標誌,就是髮色和瞳色的變化。
但並不是喚醒了血脈就萬事大吉了,沒有喚醒還能多活幾百上千年,喚醒後死亡率高達六成,十個人裡只有大約三個人能夠成功的擺脫血脈控制找回神智,變回原本的樣貌繼續修煉,剩下七個人裡有六個會因為控制不住血脈之力發狂,最終爆體而亡,還有一個,就會變成和浮元呈晗這樣,既沒有發狂,也沒有擺脫血脈控制,但是卻沒有辦法繼續修煉,而且還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後遺症。
浮元呈晗看得很開,他的修煉天分在浮元家最多算個中上,上面有很多被長輩看好的兄弟姐妹或者叔叔伯伯之類,原本他對喚醒血脈都沒有過期待,結果卻出乎意料的喚醒了,因為沒有準備,糊里糊塗的隨便搗鼓了幾下,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眼睛只能看清一丈多的距離,遠了就是一片模糊,實力也停在成丹期再怎麼修煉也不動,但他並不氣惱,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活得像個普通
凡人一樣也挺開心。
那天浮元呈晗離開之後,盧悅寒就再沒有見過他,但他卻將他的樣貌牢牢地記在了心裡,原本以為這份記憶會永遠只是一份紀念的時候,他在遺跡中遇到了另一位灰髮灰眸的少年。
雖然樣貌有不少差別,但盧悅寒一眼就認出來,這個少年應該與浮元呈晗有血緣關係,或許就是親父子?可是為什麼浮元家的人會在萬靈大陸上?而且還是一個沒有喚醒血脈就跑出來的凝元期小傢伙?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盧悅寒將少年給控制住了帶在身邊,讓他不能因為發狂傷害到別人,更不能傷害到自己。但有一點他很肯定,他很期待這個少年將血脈的力量收歸己用,到時候,又是一個強者的誕生,作為見證人,他一定會很高興。
然而,浮元血脈畢竟不是一般的血脈,就在盧悅寒準備對坑洞進行探索的時候,一直掙扎的少年突然不動了。
盧悅寒朝他看去,就見少年神色茫然,伸著右手在頭頂上方虛抓,抓了好幾下後,憑空抓出了一個冰晶般透明無色的劍柄,然後緩緩向下抽出,每抽一分,少年臉上的表情就扭曲一分,看上去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看到那個劍柄,盧悅寒的瞳孔一縮!強烈的危機感讓他不得不停下手裡的事情,捏了靈訣在水牢外又加上了兩層束縛。
可這樣的行為並沒有讓他覺得安心,反而更加覺得不安。
那柄劍有問題!
少年的劍才抽出一小半,因為強烈的痛苦已經渾身蜷縮,五官都糾成了一團,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滿臉,頭髮被汗水粘在臉上脖子上,樣子十分狼狽,透過水牢傳出的哭喊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心疼。
等終於把整把劍都抽出來後,少年不再哭喊,但眼淚卻依舊止不住的向下流,大大的眼睛沒有一絲神采,臉色蒼白,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顫抖,好像在念著什麼。
那把劍通身透明,折射出淡淡的藍色光芒,比一般的飛劍短了不少,但又比短劍長,拿在少年手裡顯得有些短小。
盧悅寒死死地盯著那把劍,手指不停掐動,捏出了自己最強的防禦招式——突破元嬰期後,他還沒有用過這一招,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用這一招來防禦,但直覺告訴他,僅僅這樣或許還不夠。
少年的表情依舊茫然,雙眼盯著遠處,瞳孔渙散沒有焦距,如同一個破敗的人偶,根本沒有注意前方的人在做什麼。
然後他的左手抬了起來,握在右手上方,雙手持劍,緩緩舉起——劈下!
「轟——!!!」
站在很遠的地方並沒有跟過來的靈修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那個巨大的光球和那揚起不知道多少丈高的塵土,好半天之後才感歎出聲。
「那邊是冰蓮少主他們在的地方吧?玩什麼呢這麼大動靜。」
「不愧是冰蓮少主啊,能夠使出如此威力的靈訣,快趕上合嬰期的靈修了吧?」
「我覺得應該是靈器的原因,不然哪有這麼大威力的靈訣?」
「或許是異寶出世?」
「……不然,我們去看看?」
「……去看看吧。」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