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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9章 清光明月中秋夜(中) 文 / 鏡鸞沉彩

    碧蔓將琴送去猗景閣時,秦美人笑容滿面地迎著,吩咐貼身丫鬟蘭翠將琴好好收下,又連聲喚她在殿中坐坐。

    碧蔓瞧著她容光煥發的模樣,心中愈發梗得厲害,但是面上卻未曾露出一分,推辭道:「皇后娘娘那裡還有別的差事呢,娘娘盛情碧蔓心領了。」

    秦美人褪下一隻金玉手鐲塞過去,拉著她的手低聲問道:「聽說碧蔓姑娘是從小伺候皇后娘娘的,比尋常官家閨秀還要伶俐懂事的。本宮瞧著喜歡極了,這雖然算不得什麼貴重東西,但也算是本宮一番心意。」

    碧蔓神色慌張,將手鐲塞還給她,「娘娘可別為難碧蔓,皇后娘娘早就定下規矩,不可隨意收旁人的東西,若是違背了定會重罰的。」

    二人推卻了一番,碧蔓又道,「若是娘娘您有什麼吩咐,碧蔓能做的定會做來。只是皇后娘娘的確是規矩大的,這東西可實在不能收。」

    秦美人只得收下鐲子,笑道:「本也沒什麼事兒,只是瞧著你這丫頭伶俐所以喜歡罷了。碧蔓姑娘這樣忙,可是還要去別的宮裡傳話?」

    碧蔓眸光一轉,回道:「是要去司膳房取些蓮蓉而已,皇后娘娘今兒說想吃蓮蓉。並不是要去別的宮裡。」

    秦美人點點頭,「既然你還有事要忙,本宮就不留你了。蘭翠,給本宮送碧蔓姑娘一程。」

    蘭翠送走碧蔓回來後,低聲罵道:「一個丫頭也這樣囂張,在娘娘您面前竟然自稱名字!簡直大膽。」

    秦詩言這會兒這愛不釋手地撫弄著楓木焦尾,淡淡道:「後宮裡皇后一家獨大,旁人根本連躋身之地都沒有。她是皇后自府裡就帶著的貼身侍女,怎麼會不囂張?人家也有囂張的倚仗,放眼整個內廷,有誰不是趕著巴結她的?」

    「娘娘……」蘭翠擔憂道,「奴婢去打聽過了,別的宮裡的娘娘們都未曾有獻藝的準備,槍打出頭鳥,獨娘娘獻藝,這樣做會不會招皇后記恨?」

    秦詩言輕笑一聲,「若真能被她記恨一番也不錯,總好過如今這般渾渾噩噩行屍走肉的日子。這種活死人一樣的生活,本宮是過的夠了。等到現在,才等到這樣一個好時機。父親剛擢升,哥哥被委任欽差下了江南,中秋又正好是能光明正大面見皇上的時候。本宮若是還不做點什麼,大概真要一輩子這樣枯萎下去了,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關心。蘭翠,本宮真的不甘心。」她伸手撥了一下琴弦,那琴發出錚錚悅耳之聲,果然比一般的琴更加清越動人。

    「凡事總要拚一拚才知道結局。最後就算是失敗,本宮也認了。」她說著,眸光閃過一縷光芒,唇間忽然勾起一抹笑,「不過你說得對,槍打出頭鳥,本宮也要拉一個盟友跟本宮一起承擔禍福才好。」她站起身,輕撫了下絲緞錦花的裙子,「蘭翠,跟我去翊錦宮走一趟。」

    「是,娘娘!」

    碧蔓回到點絳宮時,將秦詩言欲賜她鐲子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嗤笑道:「也太小看奴婢了,以為一個鐲子就能收買奴婢了?」

    貴婦小姐之間這種事情也不少見,只是秦美人不知道,沈天璣不同於一般的主子,她把青枝碧蔓是當親妹妹來疼的。雖然,沈天璣比她們二人年紀還小些,但心中架不住重生帶來的年齡感。人心都是肉長,她們和沈天璣感情好,自然不會輕易被收買了去。

    沈天璣聽來,也知道這丫頭比以前的確更伶俐了,忍耐性低的毛病也有了些進益,又笑著賞了她幾樣東西,權當是沒拿到那名貴鐲子的補償。

    沈天瑜奉召下江南,雖是深受皇恩,但也有幾分危險。沈府的人包括沈天璣在內,心中難免有幾分擔心。南方諸州災情不緩解,亂民之事不解決,尹川沒有脫離危險,連帶著整個朝堂都是壓抑的氛圍,大家無不時時關心著江州乃至江南受災數州的情況,翹首以盼南方傳來好消息。

    正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方時,京裡卻發生一件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的事。沈府二房嫡子沈天頊外出遊玩時看上了一個平民小娘子,與那小娘子起了衝突,不知怎的最後不小心把那小娘子的貼身丫鬟打死了。沈和源知道此事後,第一時間押著沈天頊上門道歉,並賠了不少銀兩,還寫了封罪己書痛斥自己教養不力之過,呈給皇上以求皇上責罰。皇上知道事情原委後,斥責了幾句,念其處理及時,並未提及懲罰。這事兒就這樣揭了過去。

    晉遠侯蘇府中,蘇墨陽對皇上的偏心鬱悶了半日,韻兒在一旁撫琴唱歌,最後膩在他懷裡柔柔道:「韻兒陪伴公子這樣久了,公子還在生氣麼?莫不是……因韻兒與那沈天頊說了幾句話,公子就生韻兒的氣了?」

    美人兒雙眸含淚,蘇墨陽臉色緩下來,「我怎麼會生韻兒的氣?本就是我吩咐韻兒引沈天頊上鉤的。」

    男子神色淡淡,他未曾注意到女子眸中閃過的怨恨的光芒。

    晉遠侯蘇禮是只老謀深算的狐狸。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原本身份的,竟然連沈天頊曾經對她垂涎的事情都清楚。蘇禮吩咐韻兒假意與沈天頊偶遇,並演一齣戲,最後讓沈天頊為了她而生出事端來。韻兒本以為蘇墨陽不會答應此計,沒想到蘇禮幾句話就讓他點了頭,然後把她當工具一樣來利用,若不是她聰明,只怕已經被沈天頊吃了去。

    想到此,她心裡就一陣委屈。可是瞧著蘇墨陽的樣子,根本就不在意這件事。她掩下心頭想法,又小心翼翼道:「可是,最後韻兒也沒幫上公子什麼忙。倒讓公子白白賠上一個丫頭的命。」

    「不怪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爹爹方才也說了,是因沈府……太難撼動了。」蘇墨陽語間狠狠道,「不過,爹爹本來就沒準備這樣就能收拾了沈府。」

    聞言,韻兒心頭思忖,晉遠侯大概有更大的籌碼來收拾沈府?可是為什麼呢?沈府正鼎盛著,蘇府一直屈居沈府之下,如今沈天璣做了皇后,二者差距越發大了。他是哪裡來的信心?

    彷彿看到她的疑問,蘇墨陽胸有成竹地輕笑道:「長姐雖然沒能得到皇上寵幸,但入宮一回,好歹有了些發現,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助力。」

    這麼些日子以來,他也逐漸成長起來。四妹妹說得對,他身為蘇府嫡長子,的確應該成為父親的左膀右臂。只有他逐漸強大起來,才能得到那個女子哪怕一眼的眷顧。

    蘇墨陽眸光渺遠了一會兒,再回神時,韻兒已經給他沏了一杯茶,恭敬柔順地呈給他。蘇墨陽拉著她的手,「韻兒,這次委屈你了。」

    「公子……」女子淚光點點。

    蘇墨陽抱住她,「我聽到沈天頊喊你原來的名字,很好聽。以前妍兒是叫你意妹妹的麼?那我以後也叫你意妹妹吧,韻兒這個名字,風塵味兒太重了。」

    女子身子微微有些僵。她原本的名字早就不再光彩,沈天璣喊意妹妹時偽裝親切的神情,她簡直深惡痛絕。但是蘇墨陽這樣說了,她也只能柔順著答應。

    這幾日連著秋高氣爽,上林苑褪去一身翠碧,裝點上稀疏斑斕的金紅橙黃,苑中西南角有一菊花圃子,如今正奼紫嫣紅開遍。

    沈天璣一身緋紅宮裝,髮髻輕挽,髻上只一枝嬌嫩的海棠絹花,整個人裝扮簡約素雅,又透著輕靈嬌麗。只神情不虞,眉宇懨懨。她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看了會兒菊花,頗有些意興闌珊。

    周寧福手下的小內侍方才去點絳宮傳話,說是皇上早先吩咐全國各地尋來的菊花已經送進宮了,皇上讓她到這兒來賞花。她心裡一急,隨便打扮了一番就匆匆到了這裡,可期待中的身影卻並不在此。

    原來是讓她一個人賞花?一個人有什麼意思……

    不怪她這樣急切,實在是二人已經好幾天未見過了。

    倒是青枝碧蔓二人,滿臉開心,碧蔓笑道:「娘娘可還記得去年在府裡時三少爺送給娘娘的菊花?那時候奴婢就瞧花了眼,如今可好,眼睛都找不著了!難怪天下女子都想要進宮呢,這宮裡的東西的確是最齊全最貴重的。」

    青枝也道:「可不是?不管是什麼,皇上總是尋最好的擺到娘娘面前。皇上雖然沒空,但心裡一直想著娘娘的。」

    宛盈一直侍立在一旁,低首道:「奴婢聽聞,朝中近日都在商議治水良策,皇上召了國中有名的匠人,重整運河沿線水利,幾位大人詳細制定了整個計劃。皇上已經下了旨,必須要在三年內全部完成整個工程。日後,咱們大昭便再不用受這樣的水災了。皇上愛民如子,對此十分重視,凡事事必躬親的,這才忽略了娘娘。」

    沈天璣點點頭,「本宮知道。」頓了頓,又道,「若是能做政事堂中一名官吏就好了,和皇上見的還更多些。」

    宛盈又道:「若是娘娘願意,也可和上回一樣,去勤政殿裡瞧瞧皇上。」

    沈天璣搖搖頭,沉默不語。她沈府已經顯赫的過頭了,這會兒她若時時往勤政殿跑,要是被言官捉住了,不知要生出什麼事來。

    「好了,時辰差不多了,」沈天璣道,「先回去點絳宮換身衣裳,就去怡陽殿吧。」

    怡陽殿正是皇室家宴的宮殿,坐落在上林苑以西。畫棟雕甍,宏偉華麗,夜間亮起無數宮燈,一派金碧輝煌。宮殿四周植滿桂花和月季,重重花香中還有祭拜月神的供桌,上面擺了精緻的果品貢食。掌燈時分,各位王爺攜了家眷陸續到了怡陽殿,偌大的怡陽殿也逐漸熱鬧起來。

    沈天璣著了一套朱黃二色的皇后正裝,髮髻高挽,中間是流光溢彩的五□□鳳鏤花釵,左右各有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堪堪垂下艷紅的珍珠穗子,襯得臉上肌膚嬌艷如花,雪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

    為順應這身行頭,她今日上了妝,唇色愈紅,秀眉愈黛,精緻的五官透出一股攝人心魄的霸道而艷麗的美。

    人說雍華牡丹真國色,今兒可算是瞧上真正的牡丹了。楊貴人攜同其它嬪妃進入怡陽殿時,便是這樣想的。

    幾個人朝沈天璣福身行禮,正與幾位王妃說話的沈天璣連忙將她們扶起來,「幾位姐妹不必多禮。趕快落座吧。」

    殿中因為諸位美人的到來也愈發光輝四溢,眾人方坐下不久,就有內侍高聲稟報:「皇上駕到!」

    不僅是各宮嬪妃,就連沈天璣自己,也目光直直盯著那個身影出現的地方。待真看見那個挺拔傲卓青凜含威的熟悉身影時,又想笑話自己:不過是幾日不見,當真是如隔三秋了麼?

    座下的裕郡王瞧著,不由得一樂,低聲道:「皇兄這麼勤政,可苦了後宮這些大大小小的嫂子們。」

    一旁抱著小孩兒的裕郡王妃瞟他一眼,「淨說些有的沒的,小心皇上聽了罰你。」

    裕郡王低笑道:「本王不怕皇上罰,怕的是王妃罰。」

    裕郡王妃白他一眼,又低頭哄兒子去了。

    納蘭徵走到主位上,眾人起身行禮。他目光定定地看了會兒微微低頭福身的沈天璣,最後才叫了起,挺直端莊地坐在那裡,連一眼都未曾看向側邊。

    他想,他此時若是再看下去,就再顧不得場合,直接把她拉到懷裡了。沒看見時只是想念,沒想到看到時,更加想念,想得要將她時時緊緊抱著才好。

    他掙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把她的小手攥緊,拉到自己的膝蓋上放著。她想縮,卻是來不及了。兩人衣袖口都極大,又有桌案擋著,外人看不出什麼端倪。

    人都來的差不多了,納蘭徵放眼一望,淡淡問道:「今日安親王世子怎麼沒有來?」躲了這麼些日子,還沒躲夠麼?

    坐在下首第一個的安親王起身道:「明宣身體微恙,今日不能來了。還請皇上恕罪。」

    「既然未癒,就繼續養著吧。」他微微側首看一眼沈天璣,見其神色如常,莫名提起的心才放了下來。若不是想到納蘭崇可能在,他大約不會急著趕來。他並非擔心她對納蘭崇有情,而是擔心她又因愧疚而難受。

    源源不斷的溫意從被他附住的手中傳來,她原有幾分委屈,可這會兒見他看過來的目光,那點委屈便蒸得一絲不剩了。他目光中所含的溫軟意味,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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