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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3章 盛世婚禮錦繡緣(下) 文 / 鏡鸞沉彩

    窗外的月亮漸漸落下,天邊逐漸現出彩霞。金紅色澤掛滿東方,空氣裡滿是初夏的繁盛花香與濃郁青翠的氣息,帶著晨時的涼爽與清脆。

    這日,瞧著是個極晴朗的天兒。

    李媽媽以及青枝碧蔓三人起身時天還未全亮,外頭卻早有僕役丫頭忙著,有些是一晚上都未曾歇息的,有些是清晨開始接班兒的。

    走到沈天璣房中,喚了兩回才聽得帳幔中少女惺忪而朦朧的聲音。

    「姑娘,該起了,宮裡的禮儀女官快到了。」青枝將帳幔掀起,麻利地掛在銀絲帳鉤上。

    一縷晨光照到沈天璣的臉上,聽到「禮儀女官」四個字,立刻清醒了大半。

    簡單地淨面、洗漱過後,草草吃了兩塊點心墊了肚子,這才真正開始成親的繁瑣程序。蘭湯沐浴之後,幾個親近得力的丫頭用特製香露細細揉面擦身,又用蜂蜜花瓣調和製出的膏子塗抹臉上,輕輕擦拭,最後還需用羊脂素馨之物再塗抹一層,這才換上簡便衣物,被扶著走出屏風。宮裡的司儀女官為她梳理髮髻,並塗脂抹粉地化妝。沈天璣瞧著鏡中那張越來越明麗逼人的臉,彷彿自己都不認得了。

    一旁的碧蔓笑道:「姑娘本就生的好看,只平時裡極少隆重打扮。這會子一瞧,真比天仙還美呢!」

    那梳頭的女官也連連誇讚,手上的功夫極是細緻老練,可也絲毫不敢怠慢。梳妝過後,沈天璣又換上了大紅的婚服。鏡前一站,艷麗如富貴牡丹,容色嬌美傾世,一身錦繡風華,真讓神妃仙子都要自歎弗如。

    沈天璣瞧著髮髻上的枝枝花釵,俱是耀目璀璨的金銀雜寶琉璃,共有十二支大花,並同數目的小花。這樣滿頭的珠釵銀環,寶氣珠光,美則美矣,卻直壓得她頭都很難抬起。

    待一身裝扮完成時,已快到正午。沈天璣昨夜本睡得晚,身子和臉蛋生生被折騰了大半日,她雖未曾動作過,可也累極了,肚子餓的很,眼巴巴瞧著桌邊一盤子大紅蘋果,目露渴望。

    林氏看她這饞貓兒樣,心裡難免幾分心疼。可司儀官在此,她哪裡能縱容沈天璣這樣不受規矩?當下就瞪了一眼過去。沈天璣目光縮了回來。李媽媽瞧在眼裡,私下就將手裡幾顆小糖,悄悄塞到了沈天璣手裡。

    沈天璣眸光閃過喜色,抓著糖果的手倒跟拿著了不得的寶貝一般。

    瑩心院中,沈府的女眷都到了個齊整。沈老夫人垂淚難抑,幾個媳婦兒以及丫頭婆子圍在一旁勸了許久。府裡的姑娘如今只剩得沈天媱、沈天姝和沈天嬋。

    沈天媱見到沈天璣這般明艷逼人的模樣,只覺得這個妹妹天生就該如此富貴傲人風華傾世,這樣一身風度威儀尾實當得天下國母的尊榮。這幾日她時常來沈天璣屋裡說話,談笑如常,可彷彿是某種默契一般,二人都未提過柳清萏的名字。

    沈府的人只道是四姑娘與清姑娘鬧了彆扭吵了一回架,多數人對其中內因不明晰,可沈天媱卻知道些內情。在她看來,兩人都是身不由己、心亦不由己罷了,實在說不上到底是誰起的罪孽。

    只是,柳清萏離開時也並未給沈天媱留下隻言片語,沈天媱思忖著,柳清萏大約是還在氣頭上轉不過彎兒來,倒連她也一併生疏上了。

    當日二人鬧成那樣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沈老夫人早有嚴令不許提起。故此,沈天媱並不知道,柳清萏不僅與沈天璣生疏了,還動手打過她一巴掌。

    好在如今雨過天晴,她這個妹妹也不知是說她命太好還是太不好,一入了宮門,不知何日再見。沈天媱也不再思索過去的舊事,萬分珍惜起僅剩下的相處時光來。

    她無意間瞧見李媽媽塞糖果的動作,忍不住心下暗笑,想到前日沈天璣吃了後稱讚不已的桂花糕,她低聲吩咐初晴,讓她用絲絹包了一些來,最後當著院中眾人,放到沈天璣手裡,「這是二姐姐給你備的些小禮物,你且好好收著。」

    沈天璣一碰那絲絹,立刻知道內有乾坤,喜笑顏開道:「二姐姐的禮物,妍兒定會好好收著。」

    沈天姝自從沈天姒出嫁之後,就十分規矩,與沈天璣略略說了幾句話,面上倒也過得去。

    「四姐姐好漂亮!」沈天嬋今日一身紅彤彤的襦裙,頭上兩個丫髻,插了兩朵紅色絹花,她瞧著沈天璣衣裳上的精美鳳凰刺繡,很想上去摸一摸,可看見一旁嚴肅的禮儀官,便瑟縮了一下。沈天璣對沈天嬋,是有幾分真心歡喜的。她招招手,待沈天嬋走過來後,她拉住她軟嫩的手,道:「日後可以和大伯母一同進宮來看望四姐姐哦。」

    小姑娘立刻喜笑顏開。

    下午申時初刻,是司天台早就測下的吉時。那頂明黃流蘇金鳳刺繡的鳳與等在了沈府門口,司禮官高喊一聲「吉時已到」,登時禮炮大放,鐘鼓長鳴。沈天璣只覺得心頭一慌,手上被人塞進一隻富貴蘋果,還不待看林氏最後一眼,頭上已經被罩上一層通紅蓋頭。

    視線籠罩在一片朱紅之中,耳邊擂鼓鞭炮之聲響徹耳膜,不知怎的,她心頭一熱,眼中盈盈幾許淚光。沈老夫人和林氏拿了帕子擦了眼角,後者還是強撐著笑,由著司禮官扶了沈天璣,沿著一路朱紅的地毯,一步步走出了瑩心院。

    院中那株海棠,彷彿知道院中主人的喜意一般,開得正當紅艷。

    走到府門時,司儀官又宣讀了一邊帝后大婚詔書,爾後,她聽到了沈和清的聲音,「日後在宮中,伺候皇上須得戒之敬之,不可有絲毫違逆之意。」

    「女兒明白。」沈天璣答應著,又有林氏上前,握著她的手忍著淚久不能言。

    「好了,大喜之日哭什麼。」沈和清沉聲一句,林氏這才勉強道:「日後要記得柔順恭敬些,不要再同做姑娘時這般驕縱胡鬧。」

    「女兒明白。」

    儘管這些都是出門的禮儀,沈天璣還是忍不住心裡難過。這座沈府,對她饋贈了十幾年,她至今也未能做過什麼回報於她。

    鞭炮聲中,沈天璣上了尊貴威儀的明黃色鳳與,簾子落下時恰好一陣微風,吹起紅色蓋頭的一角。

    她目光一閃,瞬間捕捉到人群中那個熟悉的俊逸面容。心頭一跳,可想要再看清時,簾子已經落下。

    車駕被穩穩抬起,她再看不到了。

    納蘭崇一身清貴疏淡,立在一群軒裳華胄的貴府公子中仍是極為出眾。他看著華麗尊貴的鳳與在無數宮人侍衛的簇擁下逐漸離開沈府時,眸光一陣沉靜,心頭不知作何想。

    早說不來的,還是忍不住來了。

    整座京城都是一片喧囂喜慶,甚至比過年除夕之日還來得熱鬧。帝后大婚,舉國上下都要穿上節慶盛服,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門神對聯煥然一新。敬國公沈府嫡女的嫁妝,整整排了數條街,所謂十里紅妝,也不過如此。百姓們歡笑議論著,無不讚歎羨慕。又有消息靈通的提起,說是禮部派送到沈府的聘禮更是無比豐厚,光黃金就有數萬兩之多,更不提別的綾羅綢緞珠寶玉器之物。眾人俱是一陣感歎。

    沈天璣在車上呆了半日,心念還留在那方才一瞥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她微微歎口氣,從袖中拿出沈天媱送的東西,鬆開那絲絹,果然見到幾塊瑩潤的糕點。

    沈天媱極是守規矩的,沒想到也會偷塞東西給她。自柳清萏離京之後,她時常憂慮沈天媱會因此與她疏遠,如今看到這幾塊香氣四溢的桂花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唇間晃過幾分笑意,生出幾分感激來,終是沒捨得把那糕點送到嘴裡,而是把李媽媽偷偷給她的糖果放了一顆在嘴裡。

    浩浩蕩蕩的隊伍走了大半日,才漸漸靠近禁宮。從禁宮正門昭陽門進入,依次通過正陽門,乾陽門,太極門,繞過太極殿,又走過幾座宮殿,最後才到達承光殿。

    鳳與所經之地都要鋪設紅毯,各宮門、殿門紅燈高掛;各宮門殿宇都懸掛雙喜字彩綢。一路上都有宮女侍衛跪迎,朱黃旌旗漫漫,禁中重重宮闕一片肅穆而喜慶,青黃的琉璃瓦在明媚的日光下波光粼粼,耀目非凡。

    承光殿前的文武樓中,早有滿朝文武百官等著參拜皇后,眼瞧著鳳駕來臨,俱是跪地相迎。

    耳邊的百姓笑語歡呼逐漸遠去,開始還有喧天鼓樂之聲,現在卻是靜穆一片,只除了司禮官高昂的宣報之聲。

    沈天璣知道,這裡大約就是承光殿了。

    下了鳳與,被攙扶著一步步拾級而上。她視線所及,是腳下鮮紅色打底繡著富貴威嚴的龍鳳紋飾的長長地毯。她流雲如意的禮服鞋子一步步踩在地毯上,袍裾下緣蕩過淺細的波痕,劃過她此刻沉靜又微微忐忑的心。

    皇上,你可如先時所約定,正在殿中等著我?

    耳邊忽然禮樂奏響。她走進高闊宏偉的殿閣之中,沿著鳳舞龍騰的地毯,走近殿中那位尊貴威儀身姿卓然的年輕帝王。

    此時,已經西斜的日光猶自充足,大殿中朱紅之色一片明亮。納蘭徵坐在玉階之上的御座中,自那一身朱紅的女子盈盈入殿時,他便再移不開眼睛。

    今日,他亦是一應繁文縟節,忙到現在。可是卻忙得分外開心,慣常冷淡肅然的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到此刻,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時,眸中歡喜之意再難掩飾,俊顏彷彿明媚春光般璀璨奪目。

    妍兒,你終於來到了朕的身邊。

    沈天璣一步步榻上玉階,纖細的身形為一身錦繡珠光所覆,面容籠罩在朱紅蓋頭之中,他只能瞧見她纖細小巧的玉色下巴,在隨著步態微微飄蕩的蓋頭底端時隱時現。

    一方瑩潤鮮白,讓他禁不住想要撫上去。

    待她走上最後一級台階時,他忽然站起身,大步朝前走了兩下,一把握住她隱在袖中的小手。

    他大掌竟比平時還要溫熱上幾分,生生將她燙的心頭一顫。她微微涼的手指被他緊緊捏住,再不能逃走。

    司儀女官嚇了一跳,只因皇上這動作著實不在禮制之內。

    納蘭徵捏上了柔軟的小手,掌中細嫩柔滑的觸感讓他不想放開。拉著她走到高台上後,他還輕輕捏了幾下,這才放開,一手接過禮儀官送過來的紅綢。

    沈天璣被他捏地臉色緋紅,直道這人身為天子,怎能在站滿了人的大殿中如此肆無忌憚?惱歸惱,可又有幾分甜喜,淺淺淡淡地劃過心間。

    二人拜過天地,高堂卻是不需要拜的,夫妻對拜也只有沈天璣一人行禮。禮成之後,殿中再次禮樂齊鳴,還不待司儀官上前,納蘭徵已經把沈天璣扶了起來。

    這回倒不是他故意藐視祖制禮度,而是他眼瞧著沈天璣跪拜時身子微微搖晃,彷彿站不住了,這才禁不住上前來攙扶。

    「怎麼了?」他隔著一層輕飄的朱紅蓋頭,口中急切詢問著。

    沈天璣腦子有點犯暈,大約是昨夜睡的太晚,今日又忙了一日未曾歇過的緣故。她扶住他迅速穩住了身形,正欲放開他,他卻不依。

    「我已經站穩了,你放手。」二人此刻隔得極近,沈天璣急得很,這聲音細如蚊吶,只帶了幾分嬌脆,幾分羞惱。

    男子聽到她語中的焦急,勾起唇角,同樣是細輕的兩個字飄出,「不放。」

    說著,他拉住她細腕的大掌愈發用力,瞬間將她扯進了懷裡!他這力使得巧,又因二人相拉的側面被他高大的身形擋住,玉階下頭的人瞧不到內中乾坤,倒像是皇后娘娘身子虛弱,拜完堂沒站穩正欲倒地之時,正好被皇上扶住了。

    眾人目露驚訝,又想起先時京中有傳言說,皇后娘娘病了許久,才未能及時行大婚冊後之典,如今看眼前情形,這傳言大約是真的。

    禮儀官本欲開始下一輪儀式——皇后接受金冊鳳印並對皇上行三跪九叩大禮,以示謝恩。這會子皇上摟著「嬌弱」的皇后娘娘不放手,卻是不知如何進行下去了。

    納蘭徵瞧了眼放在玉案上的金冊鳳印,又朝司儀官投去淡淡一瞥。那司儀官一個激靈,立刻福至心靈,繼續朗聲宣道:「奉制授皇后金冊鳳印!」

    玉案上象徵著天下間最尊貴的女子的信物從持案者、禮部正副使者、內謁者監等人手中一一呈上,最後司儀女官下玉階雙手接過,恭敬送到了沈天璣跟前。

    正當沈天璣想要從他懷中起身時,納蘭徵已經一手接過女官手中的東西,寡淡舒朗的聲音傳下大殿。

    「皇后鳳體微恙,今日這謝恩之禮就免了。別的禮儀也待明日再行吧。」

    大殿靜寂無聲。禮部的幾個老臣的臉皺成一團,只覺得這太過不妥。可是瞧著一臉冷淡眉宇嚴肅的皇上,以及他懷中毫無動靜的皇后娘娘,他們也說不出什麼來。

    玉階之上,御座之前,身著帝王玄色袞服的男子猶自滿目威儀,讓人不能逼視。他修長的雙臂將他方娶到手的小妻子摟得緊緊,寡淡蕭厲的目光緩緩逡巡過殿中眾人,眉宇間一片不容拒絕的堅韌之勢。

    眾人紛紛低頭,再無人提出異議。

    沈天璣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繼續裝暈,紅色蓋頭下的水亮美眸眨了眨,忽然感到身子一輕,男子已經將她抱了起來。她週身為他的氣息所包圍,他的胸口和雙臂這樣堅實溫暖,讓她愈發犯暈了。

    在文武百官內外諸司震驚的目光中,昭武帝親手抱著他的皇后大步走出承光殿,直送到殿外鳳與之上。此刻已是幕色四合。承光殿外一片開闊,光潔的大理石上鋪了朱色紅毯,一路延伸向帝后大婚的新房所在之地交泰殿。

    朱黃色的簾子落下,沈天璣忽然拉住他欲離開的手,驚慌出聲:「皇上……」

    納蘭徵一頓,聽出她語中的恐慌,心中浮過滿滿的憐意,隔著簾子輕言撫慰道:「妍兒莫怕,朕的御攆就行在你身邊。」

    說著,他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後鬆開。

    若不是周邊這麼多人盯著,他這位皇后又極是臉皮薄的,他真想一路直接將她抱到交泰殿中去……

    周寧福一路小跑,立在納蘭徵身後,小聲回道:「皇上,文武百官還等著參拜皇后娘娘呢!」

    「讓他們都散了,明日再來參拜。」男子打斷他的話,「今日這樣拜來拜去的何時才拜得完?」他的小皇后已經很累了。

    周寧福悟性一向不錯,立馬聽出了皇上的言外之意,當下點頭應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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