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8章 藕花深處棲嬌顏 文 / 鏡鸞沉彩
暮色四合,天際幻彩流金的彩霞如同長長的七彩織錦,炫目無邊。三人划舟劃得累了,便將蘭舟停在一處,坐在舟上享受這荷塘香風。
沈天璣因前世從未見過蘇墨阡這號人物,便問起來。沈天媱歎息一聲,可惜道,這蘇墨阡在江南也是極有才名的公子,可卻是蘇禮府中一個灶下婢所生,是當年晉遠侯在弟弟府中小住留下的風流種。那灶下婢因難產而死,蘇墨阡自小就為晉遠侯所不喜,出生起被撇在姑蘇,不聞不問。
聞言,柳清萏也跟著感歎了幾句。可沈天璣卻只是默不作聲,心道便是母親身份卑賤些,兒子也總是自個兒親生的,做父親的哪裡就如此狠得下心不聞不問了?且還被傳得人盡皆知。記憶中晉遠侯夫人就是個極厲害的角色,果然不容小覷。
因時辰已晚,早有丫頭來接回府,可三人卻是意猶未盡,一拖再拖,直到李媽媽親自來尋沈天璣,才依依不捨得上了岸,約好了改日再來遊玩,各自回去自己府院中用晚膳。
飯後沈天璣又舒舒服服泡了一次浴,浴水中灑了好些清涼舒爽的涼玉清露。浴後,整個人彷彿是梔子花粉中撈出來一樣,淡淡芬香甜而不膩。青枝拿了凝霜膏來,沈天璣瞧著外頭仍有殘暑餘熱,便搖搖頭道今日不用了。青枝一愣,好奇道:「姑娘素來看重這些,怎的今兒就不用了?」沈天璣一邊自己拿了干巾子擦身子,一邊笑道:「我素來是圖自己爽快的,又豈是如此刻板拘泥之人?」
因是快要上榻,沈天璣便只叫青枝拿了件月幻紗的桃粉色單衣並同色絲綢百褶裙。這月幻紗是大昭最名貴的料子之一,一匹價值千金,姑蘇府都難得一見,這料子還是今年京裡的母親著人送過來的。水滑如絲,薄如蟬翼,穿著舒爽無汗,夏天最適宜不過。當初李媽媽瞧著本準備給沈天璣裁一身夏裳,可沈天璣卻道太過招搖了,母親的心意也不忍拂逆,便只做了一套寢衣。如今一穿上,粉嫩的色澤更襯得全身上下的肌膚如白雪凝脂,完美無瑕。
墨色長髮只鬆鬆用粉色緞帶綁住兩鬢,其餘皆瀑布般流瀉在肩頭。沈天璣半臥在美人榻上看書,李媽媽進來幾次欲言又止。
沈天璣便從書卷上抬起頭來,眼睛亮亮地瞧著她。
李媽媽見她小貓般乖覺的神情,便又失笑,溫言道:「姑娘也莫嫌我老婆子囉嗦,夫人不在,老奴總要多看顧著些。」她抿抿唇,見沈天璣並未有任何不悅,這才繼道,「這兩年姑娘在姑蘇,大了,也懂事了,這些老奴都看在眼裡。可是姑娘遲早要回京的,京裡可比不得姑蘇,再不能如此隨意散漫了。就是老奴不提,回去了夫人也得跟姑娘提,這出門採藥摘花遊湖一類的事兒,是要少做些了。便是有這個孝心,回頭吩咐丫頭小廝們去做就是。」
沈天璣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李媽媽歎息一聲,又道:「今年京裡已經在給大姑娘議親,明年就輪到二姑娘和四姑娘您了。四姑娘您是咱們沈府的長房嫡女,是國公大人、老爺和夫人的掌珠,親事原該極好才是。可如今四姑娘一直不進京,與京裡的貴女公子們也逐漸生疏,這可不是個好事兒……」
沈天璣放下手裡的書,一隻手撐著下巴,聽著李媽媽的絮絮叨叨,心想著,李媽媽這麼鄭重其事地開口,原來是想催我回京呢!
過完這個夏天,她本就要回京的。祖父的身體很好,她再留下去也沒有意義,而京中如今正是風起雲湧,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去做。
兩年,她花了兩年的時間積蓄實力,本就是為了一朝出擊。
「……四姑娘,老奴說的您可明白了?」
沈天璣點了點頭,吩咐道,「咱們就九月初一回京吧。剛好給祖父過完壽辰再走。」
李媽媽自然喜笑顏開,當即應了一聲,就自去忙了。
沈天璣瞧了眼窗外,卻見暮色尚在,天地一邊迷離暗光。
此時房中燥熱難耐,空氣都彷彿凝滯了一般。沈天璣推開窗子,外頭襲來一陣舒爽涼風,帶著淡淡的芙蕖花香,週身都為之振奮。
她想到今日下午那荷塘景致,不由心動,忽然開口喚青枝進來。
「姑娘,您這是?」青枝進屋來,卻見沈天璣取了件海棠紅錦緞褙子穿在身上,隨意繫了胸口的衣帶,拿了卷書,抬腳就要出門。
「屋裡悶得很,隨我一道去湖邊散散熱氣兒。」沈天璣吩咐著。
青枝一愣,趕緊又拿了件披風追了去。正進屋添茶水的碧蔓奇道,「這天兒過一刻就黑了,姑娘還出門呢?」
沈天璣腳步頓了頓,轉頭道:「我下午玩的蘭舟也帶著。」
既然即將回京,那剩下的幾日總要把姑蘇美景享盡才好,不然回京了豈不是遺憾?
二人見沈天璣興致高,便也不再勸。青枝想了想,讓碧蔓先跟著去,自己則去稟了方氏,找了府裡幾個可靠的僕役小廝一道跟著去了。
沈天璣瞧在眼裡,心道青枝倒是個穩重妥當的人,心思總是如此妥帖。若是回了京,有這般懂事伶俐的丫頭,倒也能讓她少操許多心。
也許因沈天璣重生而來時就是躺在在荷塘蘭舟之中,她如今極喜歡藕花深處的清淨柔美。只恨不得把家安在這裡才好。
兩個小廝把蘭舟停在一處極隱蔽的荷叢之中,沈天璣便叫他們都在岸邊候著,點了盞燈,一方蘭若刺繡籐蘿枕放在小舟上頭,斜倚著看起書來。
這處地方卻也生得巧妙,四周為高過人頭頂的蓮葉荷花所繞,乍一看完全發現不了裡面盡還能藏一隻小舟。坐在裡面彷彿置身於香花綠葉之中,偶爾輕撫而過的徐徐清風,涼爽舒暢。
今日她看的是一卷詩詞,絕非古人所著的正統詩詞,而是江南一帶頗有聲望的才子聿九道所著之詩詞。卷中詩作詞風迤邐,貼近民俗,少含蓄蘊藉,多直露淺切,雖不似經典名作般回味無窮,讀來卻異常爽快輕鬆。
說來這聿九道,可是前世裡這次科舉的金榜狀元。為了與他結交,沈天璣費了好一番心思。甚至連向祖父提出要他做自己的西席的話都出口了。可是對方卻是酸儒一個,拿喬得很。後來卻也是機緣巧合,兩人有了點交情。他那樣的人,詩作自然不會放到市面上販賣,這本詩詞卻是他送與沈天璣的。
雖說她沈家不差權勢,可這聿欽將來是會受昭武帝重用的,結交一番總有好處。
荷風細細,清漣潺潺。
寧靜的燈光照在一塊一塊工整方正的楷書墨字上,泛著淡淡清香。
沈天璣看得入神,冷不防身後忽然一聲窸窣響動,她下意識回頭一看,卻見一個玄色高大的身影正輕巧地落在她蘭舟的舟尾處,挺拔如松。
「唔……」她心頭一驚,未及抬眼看來人是何模樣,驚喊欲脫口而出。
卻忽感肩處一陣酥麻,未及出喉的聲音驟然消失。
男子動作閃電般敏捷迅速,低下身來點下沈天璣的啞穴之時,那盞擺放在蘭若刺繡籐枕邊上的燈籠便被勁風一帶,燈火撲哧一聲滅了。
此時天已黑透,天邊縱有一輪明月,也照不進重重疊疊的蓮葉叢中。
沈天璣早嚇呆了,只覺得一個男子的身影正欺在自己面門的尺寸之間,略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她本就是半躺在蘭舟之上,如今這人卻彷彿怕她呼喊一般,雙腿尚落在舟尾,一手抓住她纖細的腰身,將她死死固定在掌下,另一隻手從她的肩頭下一寸處下滑到胸口,整個沉重的身子幾乎半撲在了她身上!
周邊暗下的剎那,她魂兒都快嚇沒了,竟是連掙扎也忘記了。男子卻也是一動不動,屏息凝神,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沈天璣卻在意識到自己失去聲音的剎那,心頭愈發驚恐,神智回籠的剎那,第一反應就是掙扎著推開他!
男子不料這女人看著纖弱小巧,掙扎起來勁頭倒不小,他此番以身誘敵,本是天衣無縫。卻不料這荷塘中最好的藏身之地竟莫名其妙窩了個女子。
只是女子使出再大的力氣,在他面前也是蚍蜉撼樹。他未及細想,只將她愈發納緊,防止她的動亂讓自己曝露。
沈天璣本就慌亂得很,如今被個陌生男子緊緊抱個滿懷,如何能不羞惱憤怒?她如今沒辦法出聲喊岸邊的丫頭小廝,只能潑婦一般不管不顧,對著男子修韌有力的手臂張口就咬!
手臂驟然傳來劇痛,男子並未出發任何聲音,只是伸手一點——沈天璣只覺後背處一陣酸麻,全身發軟,再使不出一絲力氣來。
卑鄙無恥!
沈天璣心中痛罵,臉上已不知是何表情。全身酸軟無力,任由男子沉重的身子壓著,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比她略高的體溫,帶著幾分淺淡的秋水清冽之氣,中間彷彿還混有微微的血氣。
血氣?
沈天璣心頭一驚,心想這不會是個殺人越貨的賊子吧?
不過頃刻之間,附近荷叢中又有一陣簌簌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四周再次恢復寧靜。
納蘭徵這才稍稍放鬆警惕,也才有閒情功夫低頭看一眼被他制得死死的沈天璣。
雖是黑夜,可他本就目力極好,透過蓮葉篩下來的淡淡月光,他瞧見她一張輪廓精緻的雪嫩小臉,如今正驚懼不已地看著他,一雙眸子睜得很大,透著水靈瀲灩的波光,彷彿要哭出來了。
是她。
前幾日在姑蘇城外遇見的女子。
難怪,方才就聞到一陣淡爽清甜的香味,彷彿盛開了一支雪白嬌嫩的梔子。這種味道很獨特,是他從未聞過的。也很舒服,聞之彷彿週身都一陣清涼舒爽,只想著再聞一聞才好。
這個女子,著實長得美麗。
他瞧著月色下與自己咫尺之近的容顏,心頭微微驚歎。
美得讓他移不開眼去,只想著再瞧一瞧才好。
畢竟是天黑,他不能完全瞧清楚她的容顏,便乾脆低下頭去,靠得更近些,想將她看個清楚。卻見無一絲瑕疵的雪嫩臉龐,嬌俏瓊鼻,花瓣般嬌嫩小巧的唇,正吐出如蘭的氣息。他只覺得心頭一動,忍不住伸手輕撫上她的唇角,觸手而來是極致的嬌軟滑嫩,彷彿微微用力就會被弄壞一樣。
他微微皺眉,心頭莫名生出愛惜之感,本欲將手指放下,卻又萬分捨不得這份嬌嫩。
瞧見她盛滿驚恐和絕望的雙眸,他這才恍然醒悟到如今是個什麼情勢。
他目不轉睛看著她,覺得這雙眼睛也生得極好,便是此時這般害怕的模樣也美若天邊星辰,且更因裡頭盈盈如水的波光和淚意更添柔弱可人,讓他心頭驟然一軟。
他略頓了頓,聲音低低得彷彿深沉安謐的音符,「我……不會傷害你的。」
伸手欲解開她的穴道,可又驟然頓住。
女子衣衫本就單薄,經方才一番掙扎,胸口的衣帶早已散開,裡面的單衣也凌亂鬆散,交頸右衽被掀開一片。裡面是瓷白如玉的肌膚,在月色下泛著晶瑩細潤的光澤。
竟比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還要來得耀目。
他眸光沉了沉,本欲解開穴道的手伸到這裡,順著已經散開的衣襟,輕輕掀開她的外衫、裡衣。
女子的繡著精緻蘭花的肚兜露出來,那兩方隨著呼吸上下的高峰讓他微微失神。
頭一低,他將臉輕輕靠在那裡,感受到讓人心酥的軟嫩。
終是忍不住落下細碎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