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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3章 浴火涅槃謀今生 文 / 鏡鸞沉彩

    醒來時,她回到了自己的十二歲,落在姑蘇城荷花塘中的蘭舟之上。

    身邊的青枝和碧蔓給她的信息是,她只是在蘭舟上睡了一覺而已。那一刻,她險些喜極而泣,倒把兩個丫頭嚇著了,急著將她送回府歇息。

    沈天璣記得十二歲這年夏天,她隨著返回祖籍的祖父沈遠鯤回了姑蘇,只過了一個暑熱的夏天,就回了京城。按照前世的軌跡,接著就是寧儒江離開,寧清意進沈府,再過兩年就是她如願嫁入晉遠侯府,然後被曝出是石女,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重生而來,她對這第二次的機會萬分珍惜,又怎能允許悲劇再次發生?

    那一夜,她看著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紗帳頂,睜著眼睛熬了整整一宿。

    她細細思忖前世的種種,發現自己果然如寧清意和顧殷殷所說,蠢笨如豬。不僅如此,她還嬌生慣養,天真任性,不學無術。

    或許是因歷過生死,她的思路變得無比通透,想通了許多過去想不通也不曾想的問題。

    那些曾經出現在她身邊各種人的嘴臉,都與前世自己所理解的不盡相同。捧高踩低,阿諛奉承,口是心非,故弄玄虛,含沙射影,故佈疑陣……太多的心思算計,都被曾經的她大意忽略。若說顧殷殷和寧清意是將她殺死的儈子手,那麼她自己卻也是害死自己的主謀之一!

    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她的悔恨與愧疚。

    好在蒼天眷顧,竟讓她重活一世!

    一切都還來得及!

    前世裡,自她嫁入晉遠侯府之後,不知什麼原因,本是大昭第一世家大族的沈府也一再敗落。敗落的起點就在祖父沈遠鯤的莫名逝世。

    過去她不曾細想,只道祖父是因年邁而病逝,可如今她重活一世,許多蛛絲馬跡都在心中分毫畢現。祖父沈遠鯤雖然已近杖國之年,但是他身體向來硬朗,怎會在兩年後就忽然死了?

    祖父故去引發的連鎖反應,更是讓整個沈府都應接不暇。父親驟然失去昭武帝的信任,從吏部尚書貶為鴻臚寺卿,徹底與相位失之交臂。爾後幾位兄長也一一被貶,及至沈天璣的嫡親二哥,時任翰林院編修的沈府長房嫡次子沈天瑜以瀆職之罪被御史台彈劾,不久後被革職查辦流放邊疆,祖母因此事悲痛成疾最後撒手人寰,整棵沈府大樹的頹敗已是昭然若揭。

    所以,蘇府的人才敢那樣糟踐她。

    沈天璣暫時想不通是誰在背後下的黑手,可是她敢肯定的是,沈府的命運是由實實在在的幕後之人所操控,而非虛幻飄渺的命運!

    沈天璣作為長房唯一的女兒,祖父自小對她憐愛備至,前世的她只顧著蘇墨陽,反而將最愛她疼她的長輩兄長們忘得一乾二淨,如今重生而來,心中只覺得愈加愧疚。

    兩年前,她思前想後,最後決定留在姑蘇,親自照顧好祖父的身體,助他渡過今年的劫難。

    前世自己因中藥而被毀,此生沈天璣痛定思痛,花了大功夫在研究藥物上;加之時常注意照顧老人身體,久病成醫,久而久之,醫術藥理倒也學得個七七八八。

    在她的照料下,這兩年祖父的身體也一直十分安泰。

    按照前世的軌跡,祖父早該在今年春天就抱病,幾日不到就逝世,可是卻並沒有。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幕後之人沒下手,還是因為兩世的情況本就不同。不管如何,這段時日沈天璣都絲毫不敢懈怠,飲食住行一絲也差錯不得。這麼一來,祖孫倆的關係倒愈發親密起來。

    還有一點跟前世不同的是,前世的寧儒江應該在兩年前,沈天璣重生回來不久後就離開京城。可是沈天璣時常與府中的幾位兄長寫信,問及寧儒江的事情時,卻說是一直都住在西風巷,未曾離開。

    為了以防萬一,她早早就在信中言,若是寧儒江離開,千萬不許他將寧清意撇在沈府。理由是她覺得寧清意與自己會犯沖。

    幾位兄長向來疼她,即便是這理由太過任性,他們也必會聽她之言。

    這一世,她不會再做引狼入室的東郭先生。

    前幾日二哥的信中言到,寧儒江忽然離開了京城。

    這幾日,身在姑蘇的沈天璣的戒備一直未曾鬆懈,果不其然,今日他就來了。

    軟轎中的沈天璣回過神來,深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胸口因痛苦回憶的悶疼逐漸散去。

    早在重生那一日,她就對天發誓,此生一是手刃仇人,二是力求光耀沈家門庭,三要自己能不失本心,活出自己的精彩。

    她留在姑蘇兩年,除去留意祖父的身體外,還有一點便是自己的洗心革面,涅磐重生。前世她除了身世好模樣佳之外,竟無半點優點,倒偏生學會了天真驕縱,更要命的是不知揣摩人心,不知謀略心機。什麼琴棋書法德容言功,沒有一樣拿得出手,也難怪蘇墨陽不喜歡她了。

    她刻骨銘心的仇人之一,顧殷殷,那可是名滿天下的女子,據說是才貌雙全,風華絕代,有著極好的名聲。

    若是沈天璣不有所改變,只怕此生也照樣鬥不過她。

    兩年來,沈天璣一改過往的懶怠散漫,將閨閣貴女們的技能一一學了個遍,雖不求樣樣精通,可總要有所涉獵,再不能像前世那樣到處出醜的同時自己還不以為意。

    她這樣性子大變,本不好糊弄家人,若是回了京城,自己所在的長房暫且不提,同在屋簷下的二房、三房,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必得探究個清楚不可,若是發現她是重生而來的人,不知要生出什麼亂子。留在姑蘇卻不一樣,姑蘇的沈府是時任姑蘇知府的四叔沈和淳在當家,四叔一家甚少入京,對沈天璣過去的性子瞭解不多。她身邊的李媽媽、青枝、碧蔓以及疼她的祖父就算知道她性子變了,只要人是安全無虞的,也不會過於追究。

    兩年時間一晃而過,她在這煙雨江南之地也覺得異常舒暢,心清目明,神思澄定,她喜歡這樣舒緩鎮定的感覺。

    她也日夜都將此銘記在心:她的仇人,還在等著她。

    轎子抵達沈府,從偏門處過了兩道垂花門,青枝和碧蔓才攙著沈天璣下來,早有她的奶娘李媽媽在門口處候著她。

    李媽媽是當年林氏的陪嫁丫頭,為人精細,心思活絡,手裡的活計也是沈府裡一等一的,頗得林氏的重用。後來與沈府裡一個頗有頭臉的管事成了親,第二年就生下個兒子,只比沈天璣大一個月。她伺候林氏向來盡心盡力忠貞不二,沈天璣一降世,她二話不說撇下了襁褓裡的孩子,做了沈天璣的奶娘。這些年來對待沈天璣也是從裡到外,飯菜吃食事事用心,疼她倒比疼自己兒子還多。這些事情主子們都看在眼裡,自然對她愈發看重,她可以算得上是沈天璣身邊第一個有頭臉的婆子。

    這會子沈天璣進門,李媽媽就拉著她去裡間換身衣裳待客,手裡忙著,嘴裡也不閒,「太老爺著人來催過一次了,還把璋少爺和二姑娘也叫了去,就等著姑娘你呢。」

    碧蔓取過來一把黃楊木雕花梳,為沈天璣梳理一頭已被打散的墨發,詫異道:「這也奇了,不是說只是個秀才麼,怎麼太老爺如此看重,倒像是禮遇什麼王公貴族似的。」

    「太老爺一向是愛才之人,這寧秀才雖然屢試不第,大約也是個有文才的,所以才入得太老爺的眼。」李媽媽道。

    將妃色長裙換成了一身百蝶穿花桃紅色對襟上襦,下面是同花紋石榴紅百褶裙,對襟袖口以及裙底都是五彩繽紛蝴蝶翩翩的精美刺繡,這樣喜慶活潑的顏色更襯得沈天璣的肌膚欺霜賽雪,嫩得能滴出水來。

    「咦,李媽媽,這是哪裡來的衣裳,倒是合我心意的很!」沈天璣看了看袖口處栩栩如生的蝴蝶,笑道。

    「早知姑娘就喜歡些活潑的顏色,前兒沈夫人說府裡要置辦新衣,來問老奴姑娘的喜好,姑娘恰好不在,老奴就做主給姑娘挑了這花色。瞧瞧,這姑蘇府的繡娘倒絲毫不輸給京城呢!」李媽媽仔細端詳了一番,也滿意微笑道。

    這沈夫人指的自然是沈和淳的夫人方氏。

    「那是自然,咱們大昭三大名繡,蘇繡可是排在首位的。」沈天璣笑著道,心裡卻不由得想起前世一樁事來,寧清意方住進沈府不久時,恰逢宮裡太后過生日,賞下來不少東西,其中送到沈天璣屋裡的就有一件極其獨特精美的刺繡料子,說是南疆進貢而來的繡品,沈天璣十分喜歡,本欲裁了置衣裳,後來見寧清意一身寒酸,便給了她了。寧清意後來整一個月都穿著那刺繡衣裳上上下下,似乎巴不得全府的人都曉得她與沈天璣交好似的。

    倒也是,她只有把自己抬高了,沈府的人才能瞧得起她。

    碧蔓將梳子遞給了李媽媽,李媽媽便手腳利落地給沈天璣挽髻。

    碧蔓退到一旁,瞧了瞧沈天璣的衣裳,道:「繡工是不錯,可是比起咱們京城沈府的衣料子就差了些。過去咱們在京城,每一季都要置辦幾套衣裳,可這邊每季才置辦一套,四夫人也忒小氣了些……」

    李媽媽一個厲色過去,碧蔓知道自己失言,伸手捂了嘴。

    沈天璣聽在耳裡,心裡想著碧蔓這丫頭的確應該適時敲打敲打,不然這張快嘴只怕要惹出事兒來。

    說起來,前世裡自己住在姑蘇時,對四叔府上簡樸素淨的吃穿用度也頗有微詞,明裡暗裡給了四嬸嬸方氏不少難堪,好在方氏卻是個寬和的,並不曾放在心上。後來沈府不中用了,一直外放在外的四叔倒是唯一沒有被牽連的,沈天璣記得,沈和淳在昭武十三年被拔擢為江南路總督,在當時整個沈府眾多和字輩中算得上是一枝獨秀。

    李媽媽從青枝捧著的首飾盒中拿出幾隻珠花簪子,仔細瞧著恰當的位置為沈天璣簪上,待一切打理妥當,這才喚青枝陪著沈天璣去前院。

    臨走時,碧蔓朝著青枝做了個鬼臉,就知道李媽媽要把她留下來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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