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02.最徹骨的背叛2 文 / 綠希
秦海看上去就像幾天沒合眼,黑眼圈大得誇張,嘴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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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坐在第一排的觀眾席上,他在走近審問區之前已經留意到陸曉嵐的存在,可是表情並沒有任何波瀾。目光快速從她的身上掠過,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審訊的過程很漫長,法官列舉了多項罪名,並呈上證物和相關人證。
坐在觀眾席上的陸曉嵐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她望著秦海消瘦得不成形的背影,一直落淚。無論身旁的秦朗怎麼勸慰,她都無法止住悲傷和內疚,通過淚水不斷湧出。
陳鷹明也被押上來,曾經意氣風發的銀鷹老大,此刻已經蒼老得如同油盡燈枯的老人。他承擔下所有的罪名,並一再強調整宗案件都是自己親手策劃的,秦海不過是被他收買的人。
當「十年」兩個字傳到陸曉嵐耳裡的時候,她的身體幾乎癱瘓在座椅上。
她已經記不清人潮是如何散去的,也記不起自己是怎麼被秦朗扶出法.庭的,只知道腦海一片空白,就像靈魂出竅,找不到屬於自己的軀體。
秦朗陪著陸曉嵐在大門口等候李凱把車開出,正在這時,玫瑰像發了瘋似的衝上前,揪住陸曉嵐的衣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當秦朗反應過來的時候,陸曉嵐的右邊臉頰已經浮起了清晰的五指山。她被推到在地上,呆滯地望向玫瑰,甚至不清楚該怎麼去保護自己。
他小心地扶起陸曉嵐,護住她的身體,卯起劍眉,惡言警告玫瑰說,「你不要動手動腳,如果小嵐有什麼閃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哼…好一個護花使者!陸曉嵐,我曾警告過你離開海哥,你偏要纏著他不放。現在害他坐牢,阿公也逃不此劫…你這輩子都會活在內疚的折磨中,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安寧!」玫瑰解下口罩,嘴唇毫無血色,畫了眼線的雙眼已經哭花,猙獰得就像一隻魔鬼。
她說得沒錯,是自己害了秦海,這一輩子都不配得到幸福!
秦朗衝向前,溫文爾雅的臉容扭成一團,再次警告說,「趁警衛還沒來,你馬上走!」
身後有幾個年輕男子走過,估計是銀鷹的人,慌忙拉住了玫瑰的身體,匆匆離開了大堂門口。
「你沒事吧?」秦朗這才發現,陸曉嵐站在原地一聲不吭,呼吸聲也變得微弱。他輕柔地撥開她凌亂的劉海,發現蒼白的臉上,只有深不見底的痛苦和自責。
「朗,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探望秦海?」
秦朗的心一緊,輕聲回答,「我會盡快安排。」
從法.庭回來以後,陸曉嵐就病倒了。茶飯不思、沉默寡言,是心病。
無論秦朗怎麼勸她,都沒有辦法讓陸曉嵐開口說一句話。她已經待在臥室裡整整一個星期,除了吃飯,幾乎一整天都躺在床上,臉色慘白、說話虛弱。
秦興平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原本就不太好的身體,在秦海入獄的消息刺激之下,更禁不住打擊病倒了。秦朗作為秦家的長子,每天撐著疲憊的身體應付公司繁重的工作,還得抽空照顧陸曉嵐和老頭子,早已累得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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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冉小佳以及程安的到來,讓陸曉嵐對生活恢復了一絲希望。
冉小佳穿著深藍色的運動服,頭髮已經可以紮起馬尾,在看到陸曉嵐的時候,也能深切感受到對方身上的絕望和哀傷。
小程安已經到了牙牙學語的年紀,在媽媽的幫助下可以走好幾米。
「小嵐,別太傷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像當日勇哥昏迷不醒,我也一直沒有放棄過,才能等到希望的到來。十年而已,眨眼就過,到時小秦海都可以上小學了。」冉小佳坐在床邊,一邊逗弄程安,一邊安撫情緒還不穩定的女人。
程安扶著椅子學走路,可是走了沒幾步一屁.股跌在地板上,胖嘟嘟的笑臉漲得通紅。陸曉嵐見狀,想要過去抱起他,卻被冉小佳阻止了,「讓他自己起來,在哪裡跌倒,就從哪裡起來。」
陸曉嵐愣了愣,這番對白很熟悉。她安靜地站在一旁,發現程安最後還是沒有哭出聲,扶住椅子慢吞吞地站起來,然後扭著小屁.股跌跌蕩蕩地往陸曉嵐的方向走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雖然步伐還是不太穩,可是他最終還是堅持下來,獨自走到陸曉嵐的身邊,抱住的她的大腿。
「弟弟…弟弟…」程安的小手輕輕地拍打陸曉嵐的肚皮,嚇得冉小佳連忙把他抱回來。
「安安乖,小嵐阿姨的肚子不能拍,有弟弟在裡面。」冉小佳尷尬地笑說,無意中發現身旁的女人不再板著臉,嘴角抽起了一抹淺笑。
她在冉小佳身旁坐下來,捏了程安的臉頰一把,笑著問道,「為什麼是弟弟,而不是妹妹?」
「弟弟…弟弟…」程安揮動胖嘟嘟的小手,看上去興奮極了。
冉小佳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們家附近的公園,同年紀的都是男孩子居多。安安經常追著比自己小的男孩玩,所以除了媽媽和爸爸,學得最快的稱呼就是弟弟。」
「原來這樣…」陸曉嵐輕輕地撫摸凸起的肚皮,自言自語地說,「我希望寶寶是女孩,貼心的小棉襖。」
冉小佳走後,陸曉嵐走出了臥室,發現秦朗正站在走廊的末端,安靜地看著自己。
他望著陸曉嵐,雖然神色疲憊,可是笑容溫和淺淡。在看到陸曉嵐的那刻,心頭的陰霾才開始散去。
陸曉嵐的腳有點水腫,走路緩慢,扶著牆壁慢慢地往秦朗的方向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道,「朗,我可以去探望秦海了嗎?」
「嗯,下午我帶你過去。」
看守所裡,犯人和探望的家屬隔著一塊玻璃,卻成為了自由的分割線。陸曉嵐獨自坐在椅子上,緊張得手心直冒汗水。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穿著深藍色背心的秦海在獄警的陪伴下走出來。他理了個光頭,皮膚看上去黑了一點,身體對比在法庭上看到的時候,健壯了一點,可是眼神卻凌厲依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獄警的再三催促下,才在玻璃的那頭坐下來。
陸曉嵐的心情很激動,也很緊張。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對秦海說些什麼,是對不起?還是我會等你?
猶豫了很久,秦海才拿起了玻璃那頭的話筒。隔著玻璃,陸曉嵐覺得他們就像隔了幾千公里,伸手想要觸摸的時候,發現指尖觸及的都是冷冰冰、沾滿灰塵的玻璃。
「秦海,你還好嗎?」陸曉嵐努力把將要湧出的淚水壓抑回去,她不想第一次來探望秦海的時候,會給對方留下軟弱的印象。這段時間哭得太多,她都快要忘了曾經堅強的自己。
可是,秦海並沒有回答。話筒那頭沉重的呼吸聲不斷迴響,卻並不是因為久別重逢的激動或者沉默,而是憤怒以後的極力壓抑。
「被你親手送到監獄,我能好嗎?」
透過並不太乾淨的玻璃,陸曉嵐似乎在對方含怒的眸子中,發現了自己猙獰的倒影。倒影中的女人十分憔悴和扭曲,因為她為了仇恨,親手把自己最深愛的男人送到監獄裡。
顫抖的聲音再也壓抑不住,陸曉嵐望著秦海,開始抽泣,並且越來越大,幾乎沒有力氣說出她最想要對眼前男人所說的三個字。
「對不起。」
「沒關係。」秦海冷冷地說,「我們已經沒有一點兒關係了,所以別再裝好心探望我。」
情緒處於激動狀態的陸曉嵐,手掌落在玻璃上,忍不住顫抖,「秦海,我求你原諒我…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地步…十年…我會等你,我和寶寶會等你出來…」
一瞬間,秦海已經壓抑不住內心的暴躁,用力拍打眼前的玻璃,吼叫聲清晰地傳到陸曉嵐的耳裡,成了絕望嚎叫。
「陸曉嵐,你滾!孩子不是我的,你這個賤人!騙子!十年後出獄也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滾…」因為反應過於激烈,獄警已經從身後跑過來,抓住秦海的手臂,狠狠地抽他的背脊。
可是每抽一下,秦海的情緒就會更高漲。他朝著陸曉嵐的方向,大聲吼叫,繼續謾罵。直到獄警把他拖出了探望室,才恢復了安靜。
愣在一旁的陸曉嵐,手裡握著話筒很久、很久,也沒有放下來。她知道,秦海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
可是她並沒有死心,每隔一周就會倒監獄裡探望秦海。
雖然從那次見面以後,秦海已經不肯再出來見陸曉嵐,可是她並沒有灰心,一直堅持等待,日復日,月復月,風雨無阻地前往監獄。
因為只有在監獄的探望區裡,陸曉嵐才會感到自己與秦海離得最近。他們呼吸著同一片區域的空氣,看著同一片天空,就連寶寶在這個時候,也顯得特別興奮,不斷地踢她的肚皮。
大概,他也感受到屬於爸爸的氣息。
後來,陸曉嵐讓秦朗托關係,把陳鷹明給她的項鏈送到秦海的手上。因為對於她來說,已經不配再去擁有。
在寶寶懷孕三十六周的時候,已經到了初夏。寶寶在夏天出生,對於陸曉嵐來說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情,因為她和秦海,就是在兩年前的夏天認識的。
茫茫人海中,唯獨讓陸曉嵐遇見了秦海,然後愛上。愛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它的出現從來都是悄無聲色的,離開也是。
她已經不再把等待掛在嘴邊,因為真正的等待,需要到兌現的那天,說出口才有意義。
秦興平在陸曉嵐即將臨盤前從醫院康復回家,他已經接受了秦海入獄的事實,經常對秦朗說,「留得小命,還好…」
陽光明媚的日子,陸曉嵐都會陪著秦興平到花園裡曬太陽。只有在這個時候,久病纏身的老人,才會感到生活還存在喜悅。
這天,秦興平讓李嫂把舊相冊拿出來,從頭到尾翻了一次,然後把一張大一寸的黑白照從相冊的最後一頁抽出來,遞給了陸曉嵐。
「你看,這是阿海滿百日的時候,和媽媽的合照。我在幫她收拾遺物的時候發現,找人翻新一下,還是挺值得紀念的。」秦興平依依不捨地把照片遞給了陸曉嵐,輕聲吩咐說,「你負責保存好,這是秦海小時候唯一的照片。」
陸曉嵐的心情很激動,接過秦興平手中的黑白照,發現笑容甜美的年輕女子,懷中抱著剛滿百日的秦海。秦海小時候長得很秀氣,圓圓的雙眼清澈透明,宛如沒有污染的小溪。他的手腳修長,五官深邃,看來是媽媽的基因遺傳,所以自小就落成了帥小子。
「秦叔叔,給我說說你和秦海媽媽年輕的事情,好嗎?」陸曉嵐突然對充滿神秘色彩的女人感到好奇,究竟是怎麼樣的女子,會讓兩個男人深愛一生?
秦興平淺笑說,「孩子都快出生了,你該改口叫我爸爸,或者爺爺都可以。」
「爸…」陸曉嵐羞澀一笑,覺得眼前的老人慈祥的臉孔,與記憶中的父親長得有點相像。
雖然因為欺騙而失去了全世界,可是只要秦海還活著,已經是她最大的安慰。哪怕他不會原諒自己,她也不再抱怨。
因為秦海若安好,就是晴天。
然而天意弄人,生活並非像我們期待的那樣,你懷著虔誠和誠心懺悔的心,就能從此過上平靜的生活。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那是因為上帝需要每一個犯過錯的人,都深刻地記住自己曾經種下的苦果,然後承受這種苦果帶來的一切。
在預產期的前兩天,秦朗反常地沒有陪同陸曉嵐到醫院產檢,而是吩咐李嫂跟著。他回來得很晚,卻天還沒亮就出去,甚至沒有人知道他都在幹些什麼。
陸曉嵐似乎覺得有點奇怪,但打電話給秦朗的時候,對方都堅持說公司的事情比較多,這幾天都在忙。
直到這天晚上,陸曉嵐半夜餓醒,準備到樓下的廚房找東西吃的時候,意外地發現秦朗剛從外面回來。
他一邊聊電話,一邊走進客廳,然後來到酒櫃前拿出了一支伏特加酒,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飲起來。
陸曉嵐剛想走下樓梯跟對方打招呼時,卻意外聽到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墓地已經定下來了,明天安葬…千萬不能告訴小嵐,她快到預產期了,我擔心她承受不了這個事實…」秦朗拚命地灌酒,背影看起來落寞而受傷。
陸曉嵐的心,就像突然被人從懸崖上推下來,然後一直墜落,找不到著陸的地方…找不到…就像找不到那個從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