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80 我更害怕失去你 文 / 綠希
傷口流出的鮮血,沾滿了陸曉嵐顫抖的右手。粘稠的液體讓她瞬間恢復清醒,連忙把匕首從秦海的腰間拔出,換來的是對方低沉的吼叫。
臥室的燈光很足,射燈的光芒幾乎讓陸曉嵐睜不開雙眼。她的身體依舊被秦海禁錮著,可是慢慢地,緊纏的雙臂開始鬆開,然後離開了她的身體。
陸曉嵐嚇得慌忙後退了兩步,倒在身後的沙發上,惶恐地盯著眼前臉色慘白的男人,身體在不斷地顫抖。
秦海快速脫去身上的襯衣,摀住了腰間的傷口讓血液不再湧出。他的視線一直沒有從陸曉嵐的臉上挪開,所有的怨恨都在此刻化為灰燼。
他臉上的表情很受傷,可是更多的是心疼。
片刻以後,秦海垂頭喪氣地來到書櫃旁,從抽屜裡翻出藥箱,然後坐在一旁查看傷口。血跡滴落在潔白的地磚上,留下了一道連續的、刺眼而可怕的血痕。
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傲氣和堅決,宛如一隻受傷的野狼,低頭舔身上的傷口。他強忍住痛楚,用酒精消毒傷口,然後貼上紗布和棉花。
因為傷口在後腰上,秦海清理和包紮的動作顯得笨拙而艱難,豆大的汗水不斷從額頭湧出來。他時不時把目光投向陸曉嵐,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最終都沒有說出口。
陸曉嵐的心很痛,剛才拔出匕首的那刻幾乎沒有經過思考,就這麼狠心地往他的身上刺過去。從這個角度望過去,燈光照灑在秦海赤.裸的身上,她才發現從拉斯維加斯回來以後,眼前的男人變得如此消瘦。
她發誓,剛才不是有心要傷害他的。可是身體捲縮作一團坐在沙發上,陸曉嵐關心的話語在心頭徘徊,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他們到底怎麼了?孩子的出現,竟然導致她失去理智,用匕首傷害了他?他們經歷了多番劫難,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麼會成了這種無法收拾的局面?
臥室的氣氛冷到了冰點,直到秦海默默地包紮好傷口,陸曉嵐都開不了口說幫他。回頭望了身後瑟瑟發抖的女人一眼,他找出乾淨的衣服到浴室清理身上的血跡。
十五分鐘以後,秦海從浴室裡走出來,在門口稍微停頓了十秒鐘,然後往沙發的方向走過來。
陸曉嵐下意識地抱緊自己的身體,絕望的目光落在逐步往自己走近的秦海身上,聲音聽起來痛苦極了,「你別過來,別傷害我和寶寶。」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頭頂的燈光,眼前的昏暗讓陸曉嵐有那麼一瞬間就像跌入了地獄般絕望。可是下一分鐘,秦海已經在她的身旁蹲下來,看著如小貓般捲縮作一團的女人,歎氣說,「小嵐,對不起。」
對不起,秦海跟她說對不起。可是對不起有什麼用,原本寶寶的到來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現在卻演變成為他們廝殺的導火線,為什麼?
「可不可以把孩子留下來,當我求你好不好?我剛才不是故意傷害你的…」陸曉嵐漆黑的雙眸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空洞而無神,倒映出秦海的樣子也含著一絲說不清的卑微。
秦海神色哀傷地盯著陸曉嵐,勸慰說,「我不怪你,可是孩子真的不能留下來。情況比你想像的還要差,如果他出生以後不幸遭遇傷害,你一定會崩毀的…小嵐…我答應你,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以後一切好起來了。待銀鷹恢復重新走上軌道以後,我們離開海市,到你喜歡的地方生活好嗎?」
「真的嗎?」陸曉嵐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雙耳,離開銀鷹是她一直以來的目標和理想,秦海真的會為了自己離開嗎?
眼前的女人在發呆,秦海輕輕地拭去她眼角的濕潤,心也軟了下來。意外的懷孕的消息確實讓他感到震驚和慌亂,可是現在並非合適的時機安定下來。「我答應你,銀鷹渡過難關以後,陪你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都行,做一對普通的夫妻,生兒育女。」
這是他的底線,銀鷹是阿公畢生的精血,絕對不能毀在他的手裡。
陸曉嵐垂下頭,把手指塞到齒間輕咬。她經常幻想秦海終有一日會自願放棄現在的一切,隨她離開海市。可是萬萬沒想到,代價會如此大。「讓我好好考慮一下,好嗎?」
「明天天亮前,告訴我答案。」秦海起身在沙發上坐下來,輕輕把陸曉嵐的身體往自己的大腿上挪。傷口很痛,可是他的心更痛。
折騰了一整晚的陸曉嵐累了,已經沒有力氣推開秦海,靠在他的大腿上,心亂如麻。小腹的位置傳來一陣陣隱痛,她把手掌覆蓋在上面,心裡萬般滋味在心頭。
可是她的手掌冰冷而僵硬,怎麼也安撫不了寶寶的躁動。
秦海挪了挪身體,傷口再次傳來劇痛。他把手掌覆蓋在陸曉嵐的小手上,低頭輕聲安慰說,「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很快寶寶就會回來了。」
一個晚上,兩人就這麼倚靠在一起,各懷心事。可是陸曉嵐知道,失眠的不止是她,還有身旁受傷的男人。
整整一個晚上,兩人之間的點滴如黑白電影般,在陸曉嵐的心頭循環播放。現在回想過去,她在這段愛情中投入了太多的精力,換來的大部分都是悲傷的回憶,以及也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們都是倔強而高傲的人,類似的性格讓兩人水火不容,卻又愛得癡纏。她知道秦海為了自己,改變了很多,也做了不少從前無法想像的事情。然而,生活卻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們,非要讓懷孕的意外,攙和到不可挽救的局面中去。
如果用寶寶來換他們一生的安穩,值得嗎?矛盾而糾結的心情,就像蟲子般吞噬陸曉嵐的意志。人總是自私的,她的想法開始慢慢動搖…
天剛亮,陸曉嵐已經從淺睡中醒過來。
翻身望向身旁的男人,發現他早已醒過來,下巴的鬍子一夜之間長出了很多,黑眼圈十分嚇人。
「小嵐,我昨晚夢到你離開我了。」秦海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悄然鑽到陸曉嵐的心底,成了無法言語的傷痛。思考片刻,他無法壓抑內心的傷心,緊閉雙眼輕聲說道,「那種感覺很無助,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陸曉嵐的心在滴血,為了自己,還有眼前所愛的男人。她的手下意識往對方腰部的方向伸過去,感覺包裹的紗布有點濕滑,連忙坐起來打開檯燈仔細查看,發現血跡已經滲出了傷口。
「痛嗎?」陸曉嵐終究還是不忍心,再次取來藥箱,推了推躺在床上的男人輕聲說道,「轉過來,我幫你重新包紮傷口。」
寂靜的臥室裡,兩人平穩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陸曉嵐的心情已經恢復了平靜,她昨晚想了一整夜,傷心痛苦的心情也伴隨她一整晚。
雖然她很想保住孩子,可是她更愛秦海。尤其是昨夜他獨自坐在椅子上包紮傷口的樣子,深深地刺痛了她的雙眼,以及內心。
其實陸曉嵐也很自私,自私地想要用孩子換來秦海,以及他們的安穩。
如果…如果一切正如秦海所說的那樣,即使把她送到外國,可能會更容易被仇家找到,然後遭到傷害。但是留在海市,依然會步步驚心,舉步難行。
難道真的要犧牲他們的骨肉,去成全兩人之間的相守?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嵐…」秦海紅了雙眼,連續的三句「對不起」,讓陸曉嵐的心如萬箭穿心,比撕裂還難受。他是自己最愛的男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最親近的人。她放棄了一切,只為了安靜地守候在他的身旁。
如果她任性地把孩子留下來,終有一日成為仇家威脅秦海的籌碼,會比失去更痛苦嗎?她不知道,可是現實容不得她去糾結和猶豫。
傷口重新消毒,陸曉嵐熟練地把紗布纏上。在她的記憶中,似乎秦海的每一次受傷,都有她在身旁。也就是這種相依相偎的感覺,支撐她走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難。
「包紮好了。」陸曉嵐的苦笑也無法壓抑內心的酸痛和麻木,眼淚在落下前被壓抑回去,「秦海,我答應你去醫院…雖然很想保住我們的骨肉,但更不願失去你。」
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揪心難受的。這是迫不得已的決定,雖然狠心,可是眼下的一切都是現實而殘酷的,容不得她去掙扎和反抗。
秦海握住了陸曉嵐顫抖的雙手,蝕骨的痛苦讓他有種五馬分屍的痛楚。雖然他不喜歡小孩子,也沒想過會與她孕育新的生命,但是心還是很痛,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內患外憂,仇家步步迫近,銀鷹不再是從前風光無限的老大。陳鷹明病危的消息在一周內瘋傳,秦海的能力倍受質疑,內部兄弟人心惶惶。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顧及陸曉嵐,以及來得不合時宜的寶寶。
平靜地用過早餐,秦海帶著陸曉嵐離開公寓前往江立醫院。
天氣越來越冷,海市的冬天似乎沒有得到陽光的眷顧,呼入的空氣都是陰冷的。這十五分鐘的車程,讓陸曉嵐有種被押上刑場的感覺。
雖然秦海一直握住她的雙手,可是身體有種發自內心的寒冷,怎麼捂也捂不熱。
到達醫院門口的時候,秦海輕聲吩咐說,「楊陽,你陪小嵐上去。」
「你怎麼不陪我進去?」陸曉嵐苦笑說,手心也因為緊張而滲出了汗水,難受極了。
秦海沒有說話,他沒有告訴陸曉嵐,不進去是害怕自己會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