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71.太平洋的彼岸 文 / 綠希
登機後,陸曉嵐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我們去紐約幹什麼?」
「去探望阿公,他昨天醒過來了,主治醫生是秦朗幫我聯繫的。」秦海雲淡輕風地描述,其中遇到的曲折和折騰,他卻只口不提。
秦朗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陸曉嵐的生活中,那次的匆匆離別,造成了她此生最深的愧疚和遺憾。她一直不敢聯繫他,只因害怕聽到他受傷的聲音,以及強顏歡笑下的無奈。
微微歎了一口氣,陸曉嵐輕聲問道,「秦朗…他還好嗎?」
「挺好的,聽說最近交了個女朋友,如果相處下來感覺對了,明年會訂婚。」秦海從隨身的背包裡掏出一本書,靠在座位上開始閱讀。
訂婚?
對於陸曉嵐來說,這個消息是意料中的事,卻又有那麼一點兒的揪心。或許她是自私的,雖然不愛秦朗,卻又貪戀他的溫柔和成熟。離別時,他曾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許下專屬於她的承諾。
「小嵐,如果受到任何委屈,我的肩膀永遠留給你。」
心中有一點失落在蕩漾,陸曉嵐閉上雙眼,腦海中不斷浮現起秦朗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朗,如果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我會為你高興。
有秦海陪在身邊,即使處於顛簸的飛行旅途中,陸曉嵐也能安穩入睡。迷迷糊糊之中,她睡過去了;恍惚間,她又醒過來,發現秦海還在看書。
「秦海,你在看什麼?」陸曉嵐把頭擱放在秦海的肩膀上,聲音慵懶而溫柔。似乎這些日子以來,她的性格溫和了不少,不再老是朝著眼前的男人發脾氣和吼叫。
有些時候,她甚至覺得兩人就像一對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稍微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對方內心的所想。不知幾十年以後,她是否還能像今天這樣依靠在心愛男人的肩膀上,靜靜地陪他看書。
「追風箏的人。」秦海翻了翻書頁,下意識把書本往陸曉嵐的方向挪近一點,「故事寫得挺好,你有空也可以看看。」
陸曉嵐揉了揉乾澀的雙眼,脫口而出,「為你,千千萬萬遍。」
這是《追風箏的人》最的是,為了秦海你,即使受盡千萬遍劫難,我也心甘情願。需要的,只不過是你能堅守在原地等待。
秦海笑了,眼眉也彎成了好看的弧度,眼睫毛輕輕顫動。這是陸曉嵐最喜歡的樣子,沒有一點兒的冷傲,就像她夢中那個有著溫暖臂彎的男人,只不過是她深愛著的一個普通人。
剩下的書頁不多,陸曉嵐睡意全無,乾脆倚靠在秦海的身上陪他看書。他看書的速度很慢,細嚼慢咽,而陸曉嵐卻喜歡一目十行。可是她會跟隨對方的節奏,故意放慢速度,甚至同一頁看好幾次,等待他主動翻頁。
外面的光線被擋陽板隔斷,昏暗的燈光影在他們貼在一起的下巴和額頭上。看著看著,髮絲上淡淡的橘子香味吸引了秦海的注意,目光也情不自禁從書本上挪開,落在陸曉嵐小巧挺直的鼻翼上。
機艙開了暖氣,溫度很足,陸曉嵐的鼻尖都滲出了汗水。秦海忍不住低下頭,輕輕把上面的汗水吻走,然後換來懷中女人爽朗的淺笑聲。
「想不到你喜歡看書。」陸曉嵐把左手的中指塞到嘴裡咬,這是她的壞習慣,無聊的時候總會重複這個小動作。
秦海很討厭這個壞習慣,每次看到都會惡狠狠地把她的手指打開,「在你的心中,我就不像一個喜歡看書的人?」
小說讓陸曉嵐翻到了最後一頁,再次閱讀的心情依舊傷感。抬頭對上秦海的雙眸,倒映出自己含笑的臉容,「在我的印象中,你除了喝酒、抽煙就是打架。剛才發現你在看書,感覺怪怪的。」
「我在紐約住了三年,睡不著的時候就看書,結果沒翻到第三頁就睡過去了。一本小說看了三年,今天終於看完了。」
秦海真是奇葩,不過這才像他的性格,因為陸曉嵐無法想像有一天,他能像秦朗那樣安靜地待著。只是這本小說的結局太悲傷,讓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小嵐,準備下機了。」秦海打開了擋陽板,指著窗外密密麻麻的建築說道。回國一年多,他想不到自己還會回到這個生活了三年,卻沒有一點兒歸屬感的城市。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
離開機場,他們並沒有前往預定的酒店,而是被一個叫做司徒的男人送到市區的醫院。
病房裡。
秦海走到床邊,雙手插袋靜靜地盯著躺在病床上的陳鷹明,許久才浮起一絲笑意,「看起來臉色不錯。」
「哼,死不了。」陳鷹明的臉色蒼白,可是看起來精神確實不錯。也許是陸曉嵐的錯覺,總覺得這次見面,他看自己的目光也不一樣了。
正在這時,身穿白色護工服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手上捧著一碗特騰騰的白粥,看到秦海和陸曉嵐站在一旁,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道,「阿叔,這是你的兒子和兒媳嗎?」
話音剛落,陳鷹明立刻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他從前給人的感覺都是笑裡藏刀,陰冷可怕。可是此時此刻,陸曉嵐感覺他更像一個遲暮的普通老人,孤單卻又頑強。
「年輕人的事,我這個老不死管不著,管不著咯…」陳鷹明撐著床沿想要坐起來,陸曉嵐見狀連忙過去扶起他,順手接過護工手上的煲粥,放置在嘴邊輕輕吹起,然後往他的嘴邊送。
陳鷹明愣了愣,才下意識地張嘴吃粥,表情似乎有點傷感。他最近的胃口不太好,但這一頓是他自入院以來吃得最多的一次。
「我活了大半輩子,只有兩次是躺在床上讓人喂粥的。第一次是傷重被阿海媽媽救起的時候,還有現在。」陳鷹明的雙眼佈滿血絲,似乎想起了一些不願意回首的往事,「海,最近我總是夢見你媽,她問我你好不好,說在下面很寂寞…」
話還沒說完,秦海皺眉勸說,「阿公,病好以後我會接你回海市,別想太多。」
輕輕地搖頭,然後歎氣,陳鷹明盯著陸曉嵐的衣領,冷不防問了一句,「小嵐,你的項鏈呢?」
「項鏈?」陸曉嵐下意識往脖子上一摸,發現那裡早已空空如也。她不想說謊,坦白道,「我墮海的時候,弄弄丟了…」
說完,陳鷹明陷入了沉默當中,臉色不太自然,過了很久才把手伸進枕頭下面亂摸一番,最後掏出項鏈塞到陸曉嵐的手中,苦笑著說,「就當送給你的見面禮,本來這兩個十字架吊墜是一對的,當年我拆開把小的送給阿海的媽媽。說來也好笑,我們這些人特別信命,這項鏈是我年輕的時候,一個大師給我的,說能保平安。」
「阿公,我不能接受…」陸曉嵐受寵若驚,連忙推開,「這是你保平安的貼身物件,我不能…」
陳鷹明沉下臉,朝秦海吼道,「海,教一下你的女人,長輩送出的東西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秦海笑了笑,接過陳鷹明手中的項鏈幫陸曉嵐戴上,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吩咐說,「還不趕快謝阿公。」
冰冷的金屬項鏈貼在陸曉嵐發燙的肌.膚上,讓她感到心裡暖暖的。她知道,這一次陳鷹明是真正接受了她。雖然從前有過不愉快的相處,可是愛一個男人就應該愛得徹底,包括他身邊所愛的人。
「謝謝你,阿公。」陸曉嵐的心裡泛起了小感動,是爸爸離去以後久違的父愛的感覺。如果陳鷹明不是銀鷹的老大,他也沒有把位置傳給秦海,或許他們能像普通人那樣生活,遠離所有的是非和報復,該有多好。
身體剛恢復,陳鷹明也感到累了,重新躺回床上,溫淺的目光落在秦海的身上,淡淡地說,「看到你們,就會想起當年的自己和你媽媽,也曾這麼年輕過、追逐過。」
「阿公,好好休息。身體恢復了,我再接你回海市。」秦海細心地幫陳鷹明扯了扯被單,語氣溫和得就像孝順的兒子。這是陸曉嵐未見過的一面,原來他並非對待所有人都如此冷漠,高傲只是掩蓋內心寂寞的偽裝而已。
離開醫院,還是司徒負責接送。他的話有點多,性格跟江小七很相似。結果陸曉嵐還沒開口詢問,秦海已經在一旁打趣說,「司徒,這麼久不見,你跟小七一樣話多。」
司徒和江小七認識?難道他們是好基友?
「嫂子,我是小七的表哥,到紐約這邊好幾年了。」司徒解析說,笑的時候眼角儘是皺紋,看上去約摸有四十歲。「對了海哥,我幫你訂了後天的機票去拉斯維加斯。興致來了,還可以去登記結婚,有護照就行。」
登記結婚?陸曉嵐心頭一顫,用期許的目光望向秦海,結果換來一句潑冷水的話,「司徒,我準備入股那邊的賭.場,這次是來談生意的。」
「談生意也可以順便結婚。」司徒的性格果然和江小七很像,總是喋喋不休,似乎比自己結婚還熱情。
秦海只是笑笑,沒有繼續說話。他望向窗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輕聲吩咐說,「司徒,你在這裡停車,我們走路回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