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5.下場 文 / DIAM
當夜,盧群派人把小崔氏送回了崔家,並加上休書一封,當然小崔氏的東西還有嫁妝早就收拾出來了,這次一併也送了回去。
盧家的書房裡面,盧達一直跪在地上,不發一言,連崔氏被休送走也不阻攔,他知道自己錯的太離譜了,險些給家裡帶來更大的災禍,所以他無話可說,只是在等待父親的處置。
盧群看著地上頹廢不堪的兒子,「老二,父親對你很失望。這些年,父親一直提醒你要注意你媳婦,還有崔家,要好好教養二娘,不可跟自家姐妹攀比生了嫌隙,可是你總是聽過就算,不曾上一絲心。
哎,二娘,為父已經報了暴斃,從此我盧家再沒有這個女兒。崔氏,也送回她崔家了。
至於你,你自己說,父親該如何處置你?」
盧達從開始審問就仔細聽著父親還有兄弟們的話,他清楚明白自家人讓人算計了,而崔氏就是引來那些人的內賊。本以為,崔氏跟自己夫妻二十年,怎麼也不會出賣盧家,可是不管是她愚蠢也好,還是有心也罷,總是成全了外面的賊人,陷害了盧家。而且,如今他才知道,崔氏一直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盧家,原來她根本就不想嫁給他,從來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至於仙兒,他原來以為只是以為她還是孩子心性,愛跟囡囡比較,儘管父親反覆敲打自己,他也沒有當回事。沒有想到卻是他自己眼拙,看不清楚自己的孩子,或者應該說這個孩子早就讓崔氏教壞了。幸好,幸好自己的兒子一直都是盧家的人在教導,崔氏不曾沾手。
盧達嘴裡苦澀蔓延開來,說不出一句話,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他辯無可辨。
幾個兄弟看著不忍,想給他求情,可是看著父親痛苦的表情。大家都把話嚥了回去。其實父親應該比他們更不想處置老二的吧?
書房裡面一片寂靜無聲,盧祖父的聲音沉沉響起,「你,回范陽去吧!」
這是相當於驅逐了二弟了。盧大伯等人站起身。「父親!」盧大伯想說。二弟已經悔過了,可是盧祖父嚴厲的看了他們一眼,訓斥道。「都坐下!」
盧顯兄弟幾個都磨磨蹭蹭的坐回去不再說話,父親很少這樣發脾氣,看來這一次父親是真的下了狠心了。
盧達知道父親給自己的懲罰已經算是很輕的了,能回到范陽去,起碼還承認自己是盧家的兒子,父親若是狠心,早就把自己驅逐出家族了。盧達感激地跪在地上,給父親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聲音顫抖著道,「父親保重,兒子,這就回范陽去了!」
盧達站起身,又給幾個兄弟鞠了一躬,「大哥,三弟四弟,對不住了。」對不住大哥為自己的次次維護求情,對不住三弟幾番忍讓最後犧牲了囡囡,對不住四弟在殺場上的守護。這躬一依到地,「好好照顧母親!」回頭再看了一眼父親,盧達轉身出了門,離開了。
盧顯兄弟幾人站起身,來到門口,黑夜裡人已經走遠了,只留余影。
「都回來坐下吧!」兄弟幾人聽見父親的聲音,都乖乖的坐回了座位。
崔顥從崔氏離開就一直皺眉,眼角瞇瞇,心裡反覆思考,嘴裡就無意中帶出一句話,「秦王如何確定盧家一定會用三姐姐代嫁呢?這個主意又是什麼人給秦王出的?」
盧群因為二兒子的離開心裡難過,低頭雙手揉著額角,試圖緩和自己悲傷的情緒,片刻,低迷而疲憊的聲音響起,「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顥兒,盧家雖然選了秦王,卻是無奈之舉,秦王此人無論能力,心計,權謀都比李淵跟太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且身邊能人無數,即使沒有我盧群,這一兩年內也一樣會登基的,只怕那個時候就是秋後算賬了。我盧家尚無能力與之對抗,只好用囡囡聯姻以求時間豐富羽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甩掉自己軟弱悲傷的語氣,盧群繼續道,「出這個主意的人,據我猜測應該逃不過房杜二人。這兩人是秦王的心腹謀臣,很多大戰都有他們的影子。杜如晦此人人氣息太重,這種陰私的謀算不太像他的作風,房喬的手段繁雜,從來不計較名聲,只在乎結果,我估計這個主意應該是他出的了!」
崔顥眼睛突然充血,心裡暗罵,畜牲!自己用心守候的女子被人算計走了,嗓子眼兒的地方堵得難受極了,只好用嘶啞的聲音詢問,「這件事情,三姐姐可知道?」
盧群搖頭,「囡囡嫁過去已經是事實,她為了家裡委屈了自己,不管他們相處如何,我們都不會告訴她,她之所以會替嫁,是因為他的夫君謀算了他們的婚姻,不過是為了秦王能順利登上大位。」嚥了口吐沫,感覺有些說不出口,「顥兒,我們都希望囡囡能幸福!」
崔顥眼淚如斷線一般滑落,各種不甘湧上心頭,低下頭掩藏自己此刻的軟弱,可是這樣脆弱的崔顥讓盧家的人更加心疼。
寂靜無聲的書房裡面,盧家的男人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孩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堅挺著自己的軀幹,不停的抖動雙肩。
「表姑祖父。倘若,倘若有一日,三姐姐不幸福了,可否許下顥兒陪伴三姐姐左右?」崔顥緩緩地聲音帶著絕望的語氣,祈求著那微弱的期盼。
盧群跟幾個兒子都扭頭抹淚,「好孩子,若他日房喬負了你三姐姐,祖父便許下你!」盧群用祖父的名義回答,就是承認崔顥的地位了。
「一言為定!」崔顥從胸口處掏出一個玉珮遞給了盧祖父,這是崔家的傳家玉珮。只傳世代家主。
盧群毫不猶豫的接過玉珮,許下諾言,「一言為定!」
盧群起身躍過書案,用手輕輕的給崔顥擦乾眼淚
,「顥兒,如今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李家向來就想削弱甚至消滅我等四大家族,以防他日我等竊取他的江山。」邊說邊露出諷刺的笑容,「雖然秦王現在需要我們,可是將來秦王登上大位。也還是會轉過頭來對付我等家族的。
所以從現在起。你要好好想想如何保住你們崔家,如果有問題隨時可以來問祖父。
回靈犀院那邊好好休息吧,這些日子的行動,會通知你的!」
盧群的話說的非常直白。利害關係都給崔顥點到了。崔顥點點頭。「祖父放心。顥兒會好好考慮的。」語氣一轉,強硬的道,「從今日起。崔顥隨傳隨到!」說完,告辭離開書房。
書房的燈火徹夜未息,裡面盧家的幾個男人還在繼續在謀劃下面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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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崔礪正在自己的妾侍那裡吃晚飯,就聽說崔管家有事稟報,崔礪讓崔管家進來回話。
崔管家進了屋子就彎腰行禮,「老爺,門外,哦!」抬頭看了一眼崔礪身邊的妾侍,把下半句話又嚥了下去。
崔礪正吃著飯,非常不耐煩的語氣喝道,「說吧,有什麼可避諱的?」
崔管家趕緊低頭,「老爺,盧家把三娘子送回來了!還有休書跟嫁妝,已經到了門口了!」
崔礪筷子一頓,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盧群會拖了這麼久才出手,平靜的道,「接了休書,嫁妝登記入庫,把三娘送到老夫人的院子裡面陪著她母親,一起吃齋給家裡祈福,讓人看好院子,不得任何人出入!」
崔管家一頭冷汗,把頭低得更低了,「是。」
小崔氏聽說直接去母親的院子,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只是她沒有想到,她今生再也出不去了。
進了母親的屋子,見母親坐在床榻之上,小崔氏的眼淚冒了出來,直接撲到鄭氏的身邊,跪坐在母親的雙腿旁,「母親,母親,您給女兒做主啊!盧家,欺人太甚,他們竟然休了女兒,還有我可憐的仙兒啊,都被盧家報了暴斃,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盧群那老匹夫還揣了女兒一腳,把女兒的肋骨都揣斷了,女兒剛剛養好的傷,這次又吐了血,嗚嗚嗚,這是想要女兒的命啊!」小崔氏哭哭啼啼,語無倫次的抱怨著盧家對待自己的不公,足足一個多時辰,才發現她的母親一直木呆呆的坐在榻上,不曾給自己一個反應。
「母親,母親,您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啊,女兒回來了!母親?」小崔氏拉著鄭氏的衣袖,左右搖晃,可是鄭氏一直都沒有反應。
小崔氏害怕了,高聲叫喊,「來人哪!來人哪!母親出事了!」
外面門打開,走進一個婆子,原來就伺候鄭氏的,是鄭氏從鄭家帶來的陪嫁人。
「三娘子莫要喊了,老夫人沒事。」婆子試圖安慰小崔氏。
「你胡說,怎麼會沒事?你看母親的樣子。我同母親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母親都沒有回我半句話,你還說母親沒事?」小崔氏尖利的嗓音斥責那個婆子。
「哎,三娘子很久沒有回來了不知道,老夫人這樣子已經半年多了。唉,說起來還是半年多前的事情,有一日老爺突然來到主院,把所有的人都攆了出去,關起門跟老夫人說話,奴也不知道老爺跟夫人說了什麼,只是聽見兩人爭吵的利害,之後老爺就摔門而去。
又過了幾日,老爺帶著人給老夫人送了一碗藥過來,強迫老夫人喝下了。從那時起,老夫人就是這般模樣了,任奴等怎麼說話,她都沒有半分反應,不知道吃飯,睡覺,洗漱,就連如廁都是不知道的。
老爺只是交待,從此以後老夫人要吃齋,為崔家祈福!而且院子也被關起來了,奴等人都不得而出。慢慢的,這個院子裡面也就剩下奴自己了。」
小崔氏聽了駭然,什麼意思,這些都是父親做的?父親為何要如此對待母親?難道是因為盧家的事情?
「我不信,父親不會如此對待母親的,你定然說謊。我要去問父親,母親為何會如此?」掙扎著起身,顧不得自己形容不整,肋骨生疼,就向院門跑去。
那伺候的婆子可憐的看著小崔氏,低聲道,「進得來,出不去了!」
小崔氏大聲叫嚷,拍門,讓人來給她開門,可惜沒有人應她。她突然害怕了,父親這是要把自己也關起來嗎?難道明日也送來一碗藥給自己不成?不要啊,父親,這都是為什麼啊?
小崔氏整整折騰了一個晚上才安靜了下來,因為天亮的時候有人在門口跟他說,如果她繼續吵鬧,老爺吩咐了,也給她一碗藥。
小崔氏的肋骨疼的厲害,估計又斷了,拖著殘破的身子回了母親的屋子,一股臭味撲鼻,她傻呆呆得看著那婆子給一向強悍精明的母親擦身,換衣,原來母親拉在自己的褲子裡面了。
眼淚乾涸了,小崔氏已經筋疲力盡了,她昨晚把這一輩子的眼淚都給哭出來了,如今已經哭不出一滴來。
絕望地去了偏屋,找了一張床躺下,胸腹的疼痛似乎已經麻木了,她慢慢的在想,父親這是在懲罰自己,可是為什麼呢?難道因為三娘是父親選給崔顥的媳婦,讓母親跟自己給破壞掉了?可是自己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啊?父親怎麼會為了一個盧家的三娘而懲罰自己呢?
她想不明白,腦子裡面都是纏纏繞繞的線團,怎麼也找不到頭。頭昏昏沉沉,身上冷冷熱熱,她想喊人,可是嗓子堵住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小崔氏昏過去了。
只是鄭氏的院子裡面如今除了那個婆子,其他的人都被崔
礪給處理了,那婆子忙著照顧鄭氏,也就沒有注意小崔氏的情況,當然也就不知道小崔氏傷了胸腹處的肋骨,還吐過血,加上一夜沒有喝水吃飯,竟然發燒暈倒在偏屋的床上了。
等到那婆子找到小崔氏的時候,人已經燒糊塗了,後來崔礪給小崔氏請了大夫,人雖然救了回來,可是身子也毀了,整日纏綿病榻,連起身都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