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雨襲 文 / 葉陌
程笛父親離開，我鬆了一口氣，但想起他最後那犀利的眼神，不由得背後生涼。他是在商場沉浮一生的強者，我只是個平凡的小人物，如果他要針對我，那我有多少勝算？
我歎了口氣，為自己渺茫的勝算。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要一試。還沒出兵就敗逃，我恐怕會懊悔一生。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摸出來一看，是程笛。她知道她父親來見我了？
我接起來，聽見她的聲音，「來接下我，在鼓樓街玉滿樓。」
「好，我這就過來，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掛了。」
我聽出她的聲音帶著疲憊，心中一緊，提了包趕緊出去打車往鼓樓街奔去。
到鼓樓街的路上有點堵車，不堵了吧紅燈又亮了，我心裡煩躁又擔心，偏偏還有一個站時又堵上了，我下了車小跑過去。可是玉滿樓並不好找，我一路跑得出汗才在街角處找到了它。
還沒到大門口，我看見程笛站在大門不遠處正和一個男的說話。那男人四十歲左右，輕微發福，頭髮油亮，西裝革履，只是那粘在程笛身上的目光讓我極不舒服。程笛站得並不是很穩，那個男人伸手想扶她。我喊了聲「程笛」，快步過去。程笛轉頭看見了，似鬆了口氣的樣子。見我走近，她攬住我胳膊，說：「說好八點去東方廣場的，你遲到了噢。」眼睛向我眨了下。
我會意，答道：「路上堵車了，程大小姐見諒，那我們走吧。」
我也沒看那男人一眼，就要挽著程笛走人，卻聽那男人朝我笑道：「你是程小姐的朋友？我姓丁，也是程小姐朋友，給我個機會表現一下紳士風度吧，我載你們去。」然後用手指了指旁邊停車場一輛白色奧迪。
我心裡厭惡，搶著答道：「不用了丁先生，你開車路上該堵還是堵，我們先走了。」就要拖著程笛走人，偏程笛還對他展顏一笑，纖手輕擺，「拜。」
在路邊攔了輛的士鑽進去，我看著疲色盡顯的程笛，帶著醋意又不無擔心地問：「今天怎麼了？」鼻子裡飄進幾縷酒氣，我更驚詫，「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她搖搖頭，「就是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公司要我挖的技術主管，見了幾次面，不答應，也不回絕。」
我想起來了，她之前跟我說過她現在這個新東家讓她做人事部經理助理，但是這經理不知道怎麼會事有意為難她，丟了個燙手山芋給她。之前部門老手出馬都沒搞定的人讓她去搞定，還說成不了就算實習不過。
「我看你們經理就是故意為難你，你不是張媛媛的爸爸介紹去的嗎？他怎麼能這麼為難你呢？」
「張叔叔在裡面並不是什麼要職，這事兒還是要我自己解決。」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頭靠在座椅上，似想睡去。
我牽了她手，「難為你了，我能幫你做什麼？」
她睜開眼睛，笑著搖搖頭，「職場本來就是這樣的，沒有這一關也有下一關。」
看她強撐疲憊的樣子我真是心疼又自責。如果不是我，程笛怎麼用受這份罪呢？她之前的工作輕車熟路，衝著背後的關係也沒幾個人敢為難她，現在新工作剛接手就步履艱難。
我還要說什麼，她只說腦袋暈，靠在我肩上閉目休息。
終於到了我住的小區樓下，我扶她上樓，讓她躺在沙發上休息，我去樓下藥店看看有什麼醒酒的藥。她卻拉住我，說泡一杯菊花茶就可以了。
我拿出之前在超市買的菊花茶給她泡上，等水溫合適了，扶她起來讓她喝了半杯。
我讓她繼續躺下休息，她搖搖頭，說：「我爸爸知道我要離婚的事了，最近他可能會來找你……」
我端著剩下的半杯菊花茶，斟酌著是不是該告訴她她爸爸今天已經來找過我了。她這會兒這麼累，我真不想用這事兒來煩她，於是我只答了個「噢……」
「他如果找你你一定要事先告訴我，我爸那個人，看著很和氣，但是……」她面露憂色。
我讓自己笑了笑，「沒事兒，他還能吃了我？那他對你怎麼樣沒有？」
她微微苦笑，「他開始是好言勸說，後來大發雷霆……」
程笛沒有說細節，但料想那並不是一場容易的戰役。
「然後呢？」
「他說我堅持離婚的話他給的東西都會收回去。」
我看著她，等她的下。
「我把他給的卡，車鑰匙都放在他桌上了。」
難怪今天程笛沒有開車，原來車已經不輸於她了。我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是我爸爸，但能不能控制我的人生。我會證明給他看，沒有他這個父親我也會過得好的。」她晶亮的目光如黑夜星辰般熠熠生輝。
「程笛，現在網上電視劇裡到處都是女神，我覺得呀，你才是真正的女神。」我用擁抱告訴她我心裡的感動。
「養在溫室中是不會成為女神的。你看人家真正的女神典娜可是經歷過特洛伊戰爭的戰爭女神。」
「好吧，我的典娜，你瞇會兒吧。我去給你熬點粥吃了夜宵再睡？」
她點點頭，十分乖順，「那我躺一會兒，記得，如果我爸來找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和你一起面對的！」
我像親個小公主一樣親了她的額頭
，「沒事兒，就算我一個人，也能應付，不會再發生當年的事情的。」
我朝她點了點頭，她笑得溫柔，躺下休息了。
直至她第二天離開我也沒提起她爸爸來找過我的事。她現在煩心事兒不少，為了一個招聘會連週末都要去上班。我幫不上她什麼忙，至少我能讓她少一件要操心的事。
不過我似乎低估了對手的速度，因為兩天後我就遇上了大麻煩。週一早上當我走進辦公室時，七八雙目光射過來，裡面有疑惑，鄙夷。對面王婷看見我，又看了看四周，朝我招手。
我跟她出了辦公室，她還特地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才開口說：「我昨天給你打電話怎麼關機？」
我想了想，想起昨天因為有個人打錯電話罵我一通害得我回罵了幾句就關機了。
「可能按錯鍵了，怎麼了？」
她說：「你快去看看我們學校網的討論區吧，上面說你……」
「說我什麼？」我很迷糊，是有家長投訴？我沒有罰學生跑圈或者收錢啊！難道是我校外補課的事兒？這也值得家長投訴？
「上面說什麼，你直接告訴我吧。」
「說，說你當小三，破壞人家家庭，不配為人師表……」
我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也不知道你得罪了誰，說得跟真的一樣。你別擔心，哪天我召集個聚會，你叫上你男朋友來吃一頓，把話說開了，就真相大白了。」
我勉強地笑了笑，應付了她兩句，然後回辦公室打開電腦點開學校網頁。在留言板那一頁，我還真找到了那個匿名的帖子，帖子名一看就很吸人眼球——《師德淪喪，還配為人師表？快救救祖國的花朵吧！》
再點開一看，上面寫著：高一五班和六班一個姓蕭的老師，教學業績不錯，去年還在全市賽課會上得了二等獎，但是人品敗壞，雖然有男朋友，還腳踏兩船，甘當小三，破壞別人的幸福家庭，大家說這樣的人配當老師嗎？
下面是一串留言，有把我姓名點出來的，有罵的，有喊學校踢人的。我啪的一聲合上屏幕，周圍老師都看著我，眼神異樣。
我渾身氣得發抖，說了句：「不好意思，得罪了一隻瘋狗。」
「叮鈴鈴」，上課鈴聲響起，我拿起課本走向教室。我深呼吸幾次，努力調節自己的火氣，然後跨進教室走上講台。
台上五十多雙眼睛比平時更為專注地盯著我，似乎能把我看成窟窿。
我吸了口氣，翻開書，「page28.」
班上一片翻書的聲音。我掃了掃四周，發現靠窗的蔣小海還盯著我，好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一樣。
「蔣小海！」
「啊……」
「cei』vejustsaid，please.」
蔣小海一片迷茫。他的同桌艾娟一如往常地想幫他一把，被我的眼神盯住，識相地閉了嘴。
我盯住蔣小海，徐徐說道：「請你把我剛才進教室說的第一句話重複一遍。」
蔣小海囁喏著，還是無法開口。
「上課不到一分鐘就走神，到後面去站著！」
班上一片鴉雀無聲。我拿起課本開始講課。雖然學生在我的威壓下並沒有再出現明顯走神的情況，我的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那個帖子，「人品敗壞」，「腳踏兩船」，「甘當小三」……每個詞都重逾千斤，壓在我心上，以至於我平時工整的板書傾斜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