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年少輕狂 文 / 葉陌
司明很快來了,發現我沒有大礙後鬆了口氣,忙向程笛道謝。程笛只說沒什麼,便不再說話了。
司明轉過來對我說:「我應該守在你身邊的。」
我淡淡一笑,說:「送我回房間吧。」
司明便俯身來抱我。
我的腳崴得沒那麼嚴重,還能行走,他的動作讓我吃了一驚,但看程笛在一邊,我沒有阻止他。
司明便抱起我走出了129,出門前我越過司明的肩膀去看程笛,她站在那裡,抿著唇,目光幽深。
回了126,司明將我放到床上,問我需要什麼,我說想洗澡。他把洗澡用的東西放到浴室,又抱我過去。
我推他出去,把浴室的門關上了,自己慢慢地脫了裙子,慢慢地淋浴,再慢慢地穿好睡衣。
開門時司明過來了,又要把我抱回床上。我拉住他的手說:「沒那麼嚴重,別弄得我像個大熊貓一樣。」
「你一直都是我的大熊貓啊,不,小熊貓。」
「小熊貓醜死了!」
我在司明的攙扶下走到床邊,坐到床上,又吹乾頭髮,便扯過被子躺下了。司明也洗了澡吹了頭,躺倒我身邊。
「寧寧……」他抱住我的腰,低低地喊。
我知道他的意思,推他,「我腳痛,別挨著我。」
他看看我,歎了口氣,「我一定要趕緊把你娶到手……」
我呵呵一笑,「那你加油吧。」然後轉過身睡了。
第二天起來我的腳差不多好了,換上藍色格子衫、牛仔褲及運動鞋,和司明隨大家去賞桂花。
這名桂度假山莊後面是一個山丘,被開發成了桂園,種著各種觀賞用的桂花樹,有紅色的硃砂桂,金黃色的金球桂,乳白色的四季桂……
安達公司一行幾十人慢慢朝山上走,一路歡聲笑語,相機卡卡地閃個不停。我和司明掉在後面,程笛和郭建祥離我們不遠。程笛將頭髮挽在腦後,白色襯衣的袖子倒扣到肘部,亞麻色九分褲,黑色平底皮鞋,走在郭建祥左邊。郭建祥和她說了什麼,兩人笑起來,十分開心的樣子。
我不想去看他們的,可是他們就在我們前面不遠,我不能總歪著頭。等我將頭轉到正前方時,恰好看見程笛走到一顆硃砂桂下,扯住一枝較低的紅色桂花,裝作在嗅的樣子,郭建祥卡嚓幾聲,給她照個不停。
此時我們正好走到他們旁邊,郭建祥叫住我們,「來照個相吧!」
我以為他的意思是讓我和司明給他和程笛照相,誰知他示意我走到程笛身邊,讓我和程笛合影。
「你和小笛好久沒合影了吧,正好來一張。」
我只好站到程笛身邊。
郭建祥說:「你們靠近一點啊。」
我往程笛的方向挪了一下,程笛看我一眼,伸手攬住了我的腰,臉龐湊近我。
她的髮絲和我的挨著,她的呼吸就在我咫尺之處,如此親密的距離讓我的身子僵硬。
好在很快就照完了,程笛也鬆開了我。
郭建祥把相機移到司明面前,說:「不錯吧。」
司明點頭笑,「兩個美女照出來的效果就是不一樣啊,換成我和郭總站在那裡,效果就不一樣了。」
郭建祥哈哈一笑,「你說得對!」
郭建祥便和司明走在前面聊著,剩我和程笛走在後面。
我看看程笛,見她臉色如常,我也沒有什麼好介意的,便說:「這裡桂花不錯,我以前都不知道益城還有這樣一個好地方。」
她把手放在褲袋裡,邊走邊淡淡地說:「你離開七年,不知道很正常。」
「噢。」聽她這麼淡的語氣,我也沒有了繼續說話的興致,便抬頭去看前面的人,或者去瞅樹上的桂花。
很快安達公司的女員工走到了我們身邊,說讓我給她們拍合照,我於是藉機離開程笛,和她們混作一堆,程笛則走到了郭建祥身邊。
一路桂花很香,大家的興致也高,但看著程笛,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和她,本來應該沒有的交集不是麼?我曾說「沒有必要,再不見面」,然而遇見她和洪菱我自己卻因為妒意聯繫了她。後來去按摩,又是因為妒意,我約她去酒店,還激吻,又落荒而逃。本來以為再也不會見面了,司明卻又進了她老公的公司,陰差陽錯地又見了面,還定下了這次十一遊玩。
這哪裡是遊玩?根本就是找罪受!看著程笛和郭建祥郎才女貌郎情妾意,我的心就是打翻了的五味瓶;昨夜崴了腳,她又對我溫柔體貼,甚至要吻我,我卻又推開了;這會兒她離我並不遠,卻又遠在天邊,讓我無法觸及……
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人呢?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卻偏要讓人心痛心碎……
賞完桂花回來安達公司全體聚餐,大家吃得不亦樂乎,一派熱鬧。吃完飯後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到了泡溫泉的時間。
我在更衣室穿好泳衣正要出去找司明,突然程笛出現在我面前,不由分說就拉住我朝另一個方向走。
「做什麼?」
我對她這行為很不理解,而且有點生氣。
「你非得穿
穿成這個在大家面前晃嗎?」
我低頭看自己,是很正常的比基尼泳衣啊,泡溫泉不穿泳衣穿什麼!
她卻不說話,只是拉著我繞來繞去進了一間寬大的木屋。
一跨進門,我就驚呆了——裡面很寬敞明亮,而且除了一面是落地窗外都是全木結構,連地面都是漂亮的木材紋理,正中是一個直徑大概五米的圓形溫泉,水面上飄著氣。
這大概就是名桂度假山莊廣告上的室內溫泉,但我記得泡一次的價格就夠我吃半個月了!
「你帶我這兒來做什麼?司明還在等我呢……」
「我已經跟他說過了。」
啊!我只能哀歎了……
她轉到屏風後開始換衣服,很快穿著藍色比基尼出來,優美的曲線讓我一覽無餘。我的眼睛下意識往別的地方轉。她掃了我一眼,走到牆邊,打開牆上的一個格子,取出一瓶紅酒和兩個杯子,又把紅酒和杯子放在池邊,然後入了溫泉。
她在裡面坐著,抬頭看邊上的我。我只好也下了水,溫熱的泉水立刻包裹了我。
她將紅酒打開,倒進了杯子中。
「你坐那麼遠做什麼,怕我吃了你嗎?」
司明昨天也這麼說,程笛這會兒竟然也這麼說。我只是習慣對你溫柔而已,還真當我是溫順的小貓了啊!
我把心一橫,移到離她一米處。她把盛了紅酒的杯子遞給我,我接過來喝了一口,心裡感歎:還真是小資啊……
她也抿了一口酒,看著漂浮的霧氣,輕輕地說:「還記得麼?你說過要去法國看葡萄園……」語氣淡淡,意卻幽幽……
我的確曾對她說過我要去法國看葡萄園,我還說我努力學好英語不是為了分數或者工作,而是為了周遊世界,而法國那一望無際的葡萄園就是我憧憬的勝地之一。
「以後會去的。」我搖了搖杯中的酒。
「你對你的夢想總是那麼篤定。」她又喝了一口酒。
「是啊!」我笑了笑。
「可是對我們卻那麼悲觀,連試都不敢試一下……」她幽幽的目光掃過來,「因為這從來就不是你真正的夢想吧……」
不是的,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嘗試過?你怎麼知道這不是我真正的夢想?
但我嘴上卻說:「都過去了,那只是年少輕狂而已。」
「年少輕狂?」她唇角浮現嘲諷的笑,「原來在你眼中,那只是年少輕狂……」
我被她刺痛,心想自己犯了什麼賤,要來這裡看她和她老公秀般配秀恩愛,這會兒又乖乖地跟著她,陪她在這裡泡溫泉,然後等她把刺豎起來,將我刺傷。
於是我沉默了不說話,但也知道自己臉色有點冷。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轉了轉,也默然無語。
我便閉上眼睛,裝作養神的樣子,努力去感受溫熱的泉水帶來的舒暢。
正當我真的要進入養神的境界時,突然耳朵裡飄進她一句話,「七年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心頭一驚,睜眼看她。
她盯住我,接著說:「不要重複當年的理由,那些你說過了,而且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但是我想還有別的原因……」
當年的理由?別的原因?我的思緒光速般倒回了七年前……
那是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高考我和程笛都感覺自己發揮得不錯,心裡都很高興,昨夜還和程笛逛街到十點才回家,一路說說笑笑開心死了,腳底像踩著雲彩般飄忽。
今早爸媽上班去了,我美美地睡到了九點,然後出門買早點。誰知剛跨出小區門口,就發現旁邊停了一輛黑色的車。透過搖下來的車窗,我能看見裡面的人——程笛的爸爸。他一身休閒裝扮,隱約看得出年輕時的俊。
我的眼皮一跳,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伸出觸角撓我的心。
程笛的爸爸在車裡看著我說:「我想你不會忘記我,我們在小笛生日時見過。」
我當然不會忘記程笛的爸爸,那個給她帶來災難的爸爸,但這會兒我不能不禮貌地走過去叫「程叔叔」。
「上車來吧,叔叔有點事和你聊。」
我上了車,他開車將我帶到了一個高檔的餐廳,並要了一個包間。
到了包間,他坐在我對面,盯著我。
「高考結束了,聽小笛說你考得不錯,叔叔恭喜你。」
他在恭喜,可我卻感覺不到一點喜意。
「謝謝程叔叔。」我坐在沙發上忐忑不安。
「知道叔叔來找你是為什麼嗎?」
我搖頭,但直覺告訴我決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果然他說:「你和小笛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和程笛的事,他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麼意思?我和程笛平時在人前的舉止並不過份啊,他怎麼知道的!
「你很奇怪吧——小笛說在家裡沒辦法專心複習,我給她租了套公寓讓她單獨住在那兒,怎麼會知道你們的事的。」
他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不知道該憤怒還是該震驚
——「那是因為我在那套公寓裡安了錄音設備……」
錄音設備?說得真委婉!分別就是竊聽器吧!你沒有安攝像機我是不是該謝天謝地了……
「我知道這個涉及*,而我作為父親不該這麼做。當初安錄音設備只是為了瞭解小笛的情況。你也知道自從我和她媽媽感情破裂以來,她就從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變得內向自閉,也不怎麼和我交流。我承認這點是我對不起小笛,但作為一個父親,我還是愛小笛的,所以我只好通過其它方法來瞭解她,誰知道,它會讓我發現小笛和你竟然……」
我的腦袋裡轟地一聲——在那套公寓裡我和程笛說了多少甜膩的情話,接了多少次纏綿的吻,甚至差點走到最後一步。那些,只要有聲音,竟然都到了她爸爸的耳朵裡……
「那些錄音我讓月嫂每個月收集一次,開始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小笛在安心複習,你偶爾過來,可是後來,我竟然發現你們……」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可是離高考只有幾個月了,所以我只好忍下來,到現在才來找你……」
原來是這樣!她爸爸幾個月前就發現了,只是為了高考才縱容我們到現在。那麼我和她的悲劇,實際上早就埋下了伏筆,而我和她還不知情,以為可以瞞過父母,考上同一所大學,然後繼續我們的愛情……
那程笛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心裡焦急起來——是不是被罵了打了,還是關起來了?
但實際上程笛的情況好過我,因為她爸爸接著說:「我還沒有和小笛談這個事情,但是我想先和你聊聊。我知道小笛為什麼喜歡你……」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因為你是個陽光溫暖的女孩子……」
我苦笑了一下——陽光溫暖有什麼用?事到如今,陽光溫暖可以幫我實現對程笛的承諾嗎?
「我還沒有和小笛談,是因為我清楚她的性格。以前的小笛還聽我這個爸爸的話,可是現在的她很倔強,我和她的關係好不容易才修補起來,不想這麼就毀了。」
不想毀了你和她的關係,就來毀我和她的關係?
程笛的爸爸看起來溫潤儒,卻不是個簡單的人,而是個手段厲害的商人,因為他接著說:「但就算再毀一次,我也不能讓你和小笛在一起。因為你們,是兩個女孩子……」
「我知道你是個不錯的女孩兒,成績好,性格好,長得也漂亮,何必要走這條路。小笛也是,她會進入一個不錯的大學,交一個不錯的男朋友,有一個不錯的家庭,何必要走那條路……」
「我程家丟不起這個臉,我也不會讓小笛走上這條黑暗的路,所以叔叔來找你,希望你主動斷掉這種不合適的感情……」
「你當然也可以選擇反對,但是你認真想想,你真的可以給小笛幸福嗎?兩個女孩子在一起能走多遠,能夠像男女那樣一輩子嗎?小笛最想要的是什麼你應該知道,她最想要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
「如果你爸媽知道你的事情又會怎麼樣?他們可能同意嗎?你願意讓他們傷心嗎?」
「如果你一定要堅持和小笛在一起,叔叔也只有找到你的爸媽,讓他們幫忙,然後把小笛送出國去,讓你們再也無法見面,叔叔說得到做得到……」
多麼溫和得體的語氣,卻多麼霸道而無情,將所有的路都封死,只留下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