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文 / 萬俟溪
既然只是借地休整一下,無意多待,為了防止思雲再纏著壬佑說些有的沒的,兄弟兩個很快就起身告辭了。
「鍾叔也知道雲橈大山是一處險地。進山自然要多多準備點東西。藥材之類的必不可少的東西可是要去集市上搶的。」癸鄒笑著同鍾叔解釋說。
鍾叔這類住在雲橈大山附近的男丁一般也是在山裡討生活的。只不過是如今腿壞了,站立都不能,更別談進山了。談起雲橈大山,鍾叔那是又愛又恨,他們是大山的子民,受山林的恩澤,可山神的憤怒也是足夠可怕。
看著眼前兩個俊俏後生,鍾叔不由得囑咐道:「你們兩個年輕,可不要貪功冒進。山裡外圍也有不少好東西,只不過是要廢功夫找罷了。千萬不要逞能進內山。這是鍾叔的經驗之談。大山確實滿地是寶,可也是會吃人的。」
「我們兄弟也知道。這不還帶著小師妹麼。她可是我們師門的寶貝,若是出了一星半點的意外,不說師傅發話,就是上頭的師兄都能把我們兄弟給活剝了。」對於好心的勸誡,壬癸兄弟自然是聽得進的,癸鄒甚至還接著連露的身份調笑了幾句。
「可不是,老小總歸是要更受寵些,你們兩個總不會吃師妹的醋吧。」
……
末了,鍾叔一臉神秘的說:「不是你們鍾叔我怕事,而是雲橈大山深處是真的有隱秘。大山深處有一個……」
「父親!」思雲姑娘一臉鐵青的打斷了自家父親的話,「你還提這些幹嘛。別忘了你的腿!」
雲橈大山最可怕的不是外圍的山,而是內裡的沉橈沼澤。只不過這沉橈沼澤一般只有修士知道,凡人幾乎是不可能接觸的。聽著鍾家父女的話音,他們似乎不僅知道沉橈沼澤,而且鍾叔的腿還和沉橈沼澤有莫大的關聯。
壬癸兄弟之所以被鍾家父女叫做恩公,那是因為上次歷練之時,他們兩個將腿骨受傷的鍾叔從虎口救了下來。如今看來,鍾叔的腿不是受老虎攻擊而造成的傷患。
「好了!」鍾叔被自家女兒打斷後也沉下臉來,「這事你小姑娘家不用管。你若是閒來無事,帶著你瑛兒妹妹下去玩玩。他們兄弟既然要進山,有些事情讓他們知道也是有備無患。」
「知道,知道有什麼用。知道不讓他們去,他們心裡不會勾得慌?您當初不就是因為這個給進去了,出來就廢了一雙腿。那時候要不是兩個恩公在,您還有命活嗎?」思雲氣紅了眼,淚珠一滴滴的往下掉。她甚至還指著連露:「這次還帶著這麼個小丫頭進山,您還跟他們講這些,莫不是想害了恩公們的性命?」
連露真是躺著也中槍,那鍾思雲就差指著她鼻子說她是拖油瓶了。不過她一番話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若是普通凡人,這樣很可能丟了性命。
鍾叔的拳頭又是緊緊攥起來了。他狠狠的在自己膝蓋上錘了兩下,得到卻是膝蓋以下的毫無反應。如此一般他的臉色真的是沉得如鍋底一般的黑。
作為穿越者,連露能夠理解鍾叔敲完膝蓋後臉色陰沉的反應。人體是存在著基本的條件反射的。正常人若是敲擊膝蓋,小腿會在條件反射下跳起。如今鍾叔對自己膝蓋已經是用錘的,可身上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是他的腿部連基本的條件反射都喪失了。
面對自家女兒的誅心之言,鍾叔滿腹的心事終究是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他最後說:「思雲說的對。我雖不是有意要害恩公們的性命,可終歸心思不純。思雲這丫頭年紀小不知道。我確實活了有一把年紀。」他深深的看了連露一行人,「兩位恩公同這位小姑娘恐怕都不是凡人吧。」
「什麼!」鍾思雲捂著嘴巴驚叫道,「父親你說什麼?什麼叫不是凡人!」
「凡人如何生的出這樣的模樣氣度。」鍾叔看向連露,「凡塵裡打滾的孩子,照姑娘這般大小的怕都還是懵懵懂懂的。別說跟著兄長出遠門了,就是尋常在家,大人都放心不下,生怕一不小心被拍花子的給捉去了。小恩公們既然敢帶著妹妹出門,那必然是有所依仗。」
後面的沒等鍾叔往下說,壬癸兄弟也都明白了。之前他們也許還看著像普通的習武之人,可準備帶著六七歲的小師妹進雲橈大山,那就不可能是凡人的舉動了。
這次沒等癸鄒開口,壬佑就皺著眉說話了:「鍾叔原不用說破的。如今說破,那又是為何?萬事總得有個緣由的。」
不同於平日裡一臉笑,性格溫和的癸鄒,壬佑每次一開口就給人莫大的壓力。冷著一張臉,越俊朗就越發顯得透漏著一股子仙氣,看著不近人情。鍾思雲已是一臉驚色泣淚連連,可鍾叔卻送了一口氣。畢竟壬佑冷雖冷,但終究長著一顆熱著的心,既然依舊管他叫鍾叔,那必定沒真的生氣。
「還不是存著私心在。」鍾叔老老實實的開了口。畢竟在凡人眼裡,神仙一怒,山崩地裂,流血漂櫓。就算壬癸兄弟沒真的動怒,鍾叔也不敢拿喬。他道:「還不是為了我這雙腿。我一把年紀腿殘了不要緊。但我總不能因為這帶累我們家思雲。到時候我們家之能吃老本,家底必然會空。思雲又帶著一個殘廢老爹,如何能嫁一個好人家。」
「爹!」思雲原來見有外人在,一直矜持的直管鍾叔叫父親,如今也算是真情流露,撲到鍾叔膝上哭得只哽咽。轉頭她又撲到壬佑身邊,抱著壬佑的大腿哀求道:「恩公,你們不是神仙嗎?是神仙就一定有方法幫我們的對嗎?」
一直沒什麼動靜的連露這會子開口了:「要我們幫忙,我們總得知道緣由吧。」壬癸兄弟再怎麼老城,那也是十幾歲的小少年,不過是修行後筋骨壯,看著比凡俗的同齡人要來得成熟。如今被這麼一求,連露怕他們會忘了分寸。
神仙叫得好聽,可他們師
兄們幾個不過是練氣期的修士,連築基都不曾,能力總歸是有限的。被連露這麼一打斷,壬癸兄弟兩個也冷靜下來。壬佑不愛講話,癸鄒自然得開口:「若是尋常的傷經斷骨那倒無所謂,一顆丹藥下去就能好個七七八八,只是……」
癸鄒一開口,鍾思雲自然滿心希望的看著他。這會子癸鄒話音一斷,鍾思雲的眼淚又是跟斷線了的珍珠一般,不停的往下落。
因最先是連露接的話茬,壬佑、癸鄒兄弟兩個也像是聽得進連露的話。這會子鍾思雲又轉頭來朝著連露哭了:「思雲自是知道姑娘菩薩心腸,還請姑娘幫幫我們父女。」
「好了,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鍾叔終究是有年紀的人了,自然是心裡有底,不會像鍾思雲一般,遇見點事情就慌亂了。而且他也聽得懂癸鄒的話音,只是道:「雲橈大山深處有一個沉橈沼澤,沼澤終日被煙瘴瀰漫。因而是雲橈大山裡一等一的險境。不過險地出異寶,沼澤裡專門生長著一種星葉霧草。我這腿就是在採摘星葉霧草的過程中傷到的。」
「什麼!」連露他們幾個不由得驚訝起來。星葉霧草的大名他們都是聽過的,就是修士都很難採摘,更別談鍾叔他一介凡人了。
雲橈大山樹木繁雜,方向難辨。沉橈沼澤裡煙瘴瀰漫,更是分不清東南西北。星葉霧草生長在沉橈沼澤深處,本身就給採摘增加了不少難度。不過這霧草既然叫做星葉,顧名思義就是它的葉子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在迷霧中會散發出點點星光。星光是沼澤中的指引,也算是黃泉路上的引路燈。星葉霧草的星光不能久視,久視是有致人迷幻的效果。另外星葉霧草附近伴生有泥沼鎧甲鱷,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凶獸。
連露問道:「莫不是採摘時遇到了泥沼鎧甲鱷的攻擊?聽說那鱷魚凶悍得厲害。」
「要是鱷魚就好了。那也不過是皮肉之傷。就跟兩位恩公說的,皮肉之傷算不上什麼。傷我的是沼澤中的化骨蛇。」鍾叔臉上滿是苦澀,「我這是中了化骨蛇的毒,看著腿型完好,可內瓤骨髓是全被化去了。如不解毒,我這腿不僅不會好,還會繼續惡化下去。」
化骨蛇這名字幾人是聞所未聞,就連連露這個看過原著的也不知道。她問道:「大叔您確定?我們可都沒聽說過有化骨蛇這東西的存在。這般毒性,應該不會這樣默默無名吧。」
「思雲,去把你母親的牌位拿來。」鍾叔發話了。
尋常凡人的牌位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一塊凡木。除了對親近之人有紀念意義,旁人碰下都難免會覺得晦氣。鍾叔在亡妻的牌位後做了手腳,也不知道他碰了哪裡,牌位後就出現了一個暗格。暗格中有一本小冊子。
「這是我們鍾家幾代人在雲橈大山裡立足的根本。如今思雲不過是個女孩,自然輪不到她入山。這冊子放在鍾家也是失傳,不如獻給仙師,讓它能夠發揚光大。」
很明顯,鍾叔不想多提化骨蛇這個東西的存在。他獻上冊子就有讓連露自己去冊子裡找的意思。至於另一層意思,那冊子也就算是請他們幫忙解化骨蛇的報酬了。
可連露並不接過冊子,就連壬癸兄弟兩個也極為認同她的舉動。癸鄒甚至說:「我們自然是能幫就幫的,只是鍾叔你不說這解毒藥是什麼,我們如何幫得了。」是人就都惜命,對於未知的實物自然會有恐懼感。情分再好,若是要為了這解毒藥而丟了性命,都會有所保留。所以不弄清楚解毒的藥材是什麼,癸鄒、壬佑都不會鬆口答應。
鍾叔露出了瞭然的神情,雖有點不情願,但依舊回答了:「解毒藥不是別的,正是化骨蛇的蛇膽。化骨蛇對於我們這樣的凡人是大凶之物,可對於諸位這樣的神仙來說就不值當個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