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章 動情 文 / 更漏寒
第107章
對面坐的,無論從哪個角度評判,都是一位極度風度翩翩、成功有型的男士。而且難得的是,這個男人還很執著,等了梁歆怡整整四年,至今未婚。
可梁歆怡坐在他對面,感到渾身像在凸透鏡下的小紙片,急不可耐,異常煩躁,下一秒就要自燃。對方彬彬有禮的用餐,談吐不凡的說話,優得如一個紳士。梁歆怡卻在心裡做出這樣的評價:頭髮太硬沒有女人的柔順;臉部線條也不柔和,像個侵略者;脖子太粗了,沒有一絲美感;整個身體硬邦邦……總之從上到下都是嫌棄。
梁歆怡就想,她生命的前30年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會喜歡男性這種沒任何美感的生物?不禁又想到早上蘇淺言那柔軟的嬌軀,柔韌的小腰和如天鵝般修長柔美的脖頸……而且自己明明喜歡征服,而不是被征服,男人根本不適合自己。
花是沒看成,吃了午餐她就沒甚興趣地提議回家。男人依然紳士地送她回去。臨別前,露出望穿秋水的眼神,梁歆怡只覺得可笑。好不容易擺脫他,彷彿為了置換新鮮空氣似的,她飛快地撥通蘇淺言的電話。
占線。
打了幾通,依然占線。
也許是今天這一遭更明確了自己只愛女人的心意,梁歆怡此時無比想念蘇淺言,想要馬上見到她。心動不如馬上行動,梁歆怡驅車趕往蘇宅。
此時的蘇淺言正在為尋找唐虞而心急如焚。梁歆怡車子剛停下,正瞧見蘇淺言急匆匆開車要出去。本想開口叫,卻見蘇淺言滿臉的憂心焦急,梁歆怡心中一沉,是誰讓她這般神情?答案沒有懸念。
梁歆怡點了根煙,眼見她駕車而去。女士香煙細而長,一根,兩根……直到一盒煙被點燃,化為灰燼,直到華燈初上,天空被罩上灰藍的穹頂。車燈閃了閃,蘇淺言回來了。
從小習舞的原因,她的身姿就算在女人中也可一眼辨識。身材瘦削而柔韌,背脊挺拔,氣質卓然。而此時卻如此垂頭喪氣。梁歆怡扔掉最後一根煙頭,抬起下巴望著她走上二樓房間,燈光灑下。
沒過多久,她便滿臉期待地出來,再次駕車而去。這次,梁歆怡發動車子跟了上去。兩部車子在夜色中駛上通往郊區的高速。梁歆怡的臉色陰沉,眼中盛著深邃的海洋,莫測冰冷。開了大概兩個鐘頭,繞了幾個盤山公路,終於到達了終點,一處半山腰景色優美的場所。蘇淺言下了車,梁歆怡依然隱蔽在黑暗中,目光跟隨著她,果然見到了一襲白衣,乾淨純粹如雪的唐虞。
蘇淺言在她身旁坐下,兩人聊著什麼,蘇淺言的表情很柔和,甚至有種難得一見的溫柔和恬靜。是梁歆怡從未見過的。
兩個花容月貌的美人,兩個同樣年輕的生命,一束月光打下,畫面出奇和諧美麗。梁歆怡的心微微刺痛,瞬時便越發疼痛起來。她望著蘇淺言,她望著她把手放在唐虞肩上,唐虞清澈透亮的眼底朦朧如醉,揚起下頜……
梁歆怡再看不下去,轉過頭去,身心如墜冰窟。
天空飄起雨絲,在山上的空氣裡,更是冷冽清新。很快,雨絲接連成線,淅瀝的小雨讓人頓感冰涼,片場上的人慢慢停止手頭的工作,收拾起東西避雨。
許是淋了一晚上的山雨,總是覺得冷,空調開到30°,還是冷。冷得牙齒打顫。秘一像有特異功能,半夜兩點來到梁歆怡的住所,看見她裹著兩條被子,開門時一股熱浪撲來,瞬間就生出一層汗。
梁歆怡蜷在被子裡,雙手抱著肩膀,像個可憐的小獸。秘一探了探她的體溫,嚇得臉色一變。
噩夢無邊無際,胸口痛得要命,又冷又硬的床硌得她難受……
梁歆怡的高燒又引發了胸膜炎,被送去醫院時,臉色煞白渾身僵直。秘一守在會診室。醫生出來時臉色也不好,說:「上次手術後我關照過你們要好好靜養,這次有轉化為慢性的表現。」
秘一癟著嘴差點哭出來:「那還要不要輸血做手術?」
「不用。上次是急性發作引發肺感染,需要輸血肺張。還是那句話,要好好療養,再復發的話很可能導致肺粘連,這種慢性病很難治療,會有伴其一生的痛苦。」醫生語氣嚴肅,嚇得秘一臉色青白,連連稱是。
而此時的蘇淺言把唐虞接回家,一天的奔波讓她疲憊不堪。睡夢中似乎手機在響,她掙扎著恢復意識沒有成功,沉沉地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梳洗後想起晚上似乎聽見電話聲,拿起來一看竟是秘一,兩個未接來電,一條短信——
梁總住院了,速來!
蘇淺言趕到醫院時,梁歆怡已經醒了。
她盯著頭頂的天花板,也不知道是胸口疼還是心痛,或者兩者都有。唐虞,這個名字是她一直以來的禁忌。時間長了,她不去想,也就當做沒有這個人。可是有一天當她知道唐虞竟然生活在蘇淺言的家裡,她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她是她同母異父的親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親之外僅有的血脈親人,是流淌著她摯愛母親血液的唯一的親妹妹。另一方面,就是她的出現,奪走了她母親全部的愛,甚至不惜拋棄自己,後來還為了她失去了生命。就像她沒法原諒蘇淺言放走母親讓她步入撒旦的陷阱走向死亡,她也沒法原諒這個親妹妹奪走本屬於她的愛。她梁歆怡的性子向來不喜歡逃避,也絕不懦弱,可唯獨在蘇淺言和唐虞上,她不知該如何去做。
萬萬沒想到,或者是自己烏龜地從來沒去想,同一個屋簷下的她倆會有在一起的可能。
嘴裡說著報復甦淺言,說什麼讓自己愛上她,其實不是早就愛上了麼?看見她的溫柔對別人展現,她的心都在滴血。而那
那個人還是被自己仇恨的親妹妹……
梁歆怡只覺得這沉重的心靈已讓身體不可負重,這才是此次又軟弱不堪躺在病房裡的原因吧。
我該如何做?
愛?抑或是恨?
愛,心尖一點硃砂痕,拭罷猶存。永不會解脫;恨,也許才是脫離苦海的捷徑?
怎麼做,怎麼做,怎麼做……
梁歆怡煩躁地扯了扯頭髮,正好看見蘇淺言進來。一股怒火似乎脫離了痛苦的胸腔蓬勃而出,竟讓她的病痛減退了幾分。道:「你來幹嘛!」
蘇淺言看著臉色蒼白肯定很痛苦,就沒計較她的惡劣態度,可又實在氣不過她這麼凶自己,就坐在病床前冷著臉沒說話。
看見那女人就一臉溫柔,看見我就總是寒著臉。梁歆怡胸口又堵著疼,心道與其這樣你還不如不出現。
「你走吧,我沒事。」冷冷道。
蘇淺言被她的態度刺激得很想站起來就走!後來還是穩了穩心神,沒忍住,道:「我是想來和你說一聲,我要搬回家住。」
什麼?!
梁歆怡心中怒極,血氣上湧,猛地坐起,只覺得頭暈眼炫,眼前一黑,身子往後便倒……
這次把蘇淺言嚇壞了,把醫生喊來,醫生也是急了:「不是跟你們說了,要讓她靜養。如果轉成肺粘連,就是一輩子痛苦的病,怎麼不聽還刺激她!」
蘇淺言臉色煞白,緊緊攥著她的手。
梁歆怡的呼吸越來越困難,醫生趕緊喊:「快拿呼吸罩!」然後對蘇淺言說:「家屬出去,我們要實施搶救。」
蘇淺言被趕到病房外,手腳禁不住戰慄,心臟狂跳不止。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嚴重……今天一早還趾高氣昂的。一會兒便又悔恨自責,怎麼她生病了還跟她較勁生氣。我這是怎麼了,以前還是很能忍耐的,怎麼最近對她卻越不能忍了?!
沒過多久,醫生走了出來,慢悠悠卻一字一句道:「已經醒了,叫你進去。」隨後又補充道:「一定記得不要再刺激她,炎症作用下,她現在每呼吸一下都很費力,也很疼痛。」
蘇淺言心疼得無以復加,不住點頭。
進去之後,見梁歆怡已拿下了氧氣罩,但胸口起伏劇烈,臉色白得透明,髮絲濡濕貼在臉頰,往日威風凜凜的人現在脆弱不堪的樣子形成巨大反差,蘇淺言紅了眼眶。
「我不許你搬出去,聽見沒有!」語氣熾熱,眼神竟有些凶狠強橫。可很快,又因為疼痛,不住的喘息。
蘇淺言見平常飛揚跋扈的一頭獅子,如此脆弱,又有些稚氣的兇惡,讓人只想去疼惜去呵護,不忍加諸一絲一毫的傷害,拉住她手道:「你別說了,我都聽你的。我不搬不搬,你好好躺著不要再說話了。」
梁歆怡痛得額頭又冒了層細汗,眼睛裡有些酸澀,卻不是因為疼痛。軟著聲音說:「我問你,如果像我們協議裡說的……」喘了一口氣繼續道:「我最後愛上你,你會怎樣?是不是就完成任務,以後再也不理我了?」
蘇淺言凝視她蒼白的面容,又是心疼又是難過,安撫她道:「你想這些幹嘛,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亂想。」
梁歆怡討厭她把自己當病貓,表情決然道:「不,我要知道,快說。」
蘇淺言目光閃動,眼中幾許溫婉幾許溫柔:「我怎麼會不理你。我讓你愛上我,可我……」一雙眼清淺溶溶地凝望著梁歆怡:「可我從五歲就喜歡上你,即使知道不可能還是飛蛾撲火地去接近你。一直以來,主動權都是在你手裡不是麼?」
梁歆怡笑了。
梁歆怡命令道:「過來。」
待到蘇淺言貼近她身旁,左手拉她下來,仰起頭吻上她的唇,舌尖探入,霸道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