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228章 太愛你 文 / 珠玉在側
車燈沒有開,漆黑如墨,一點光亮都看不見。
沈晏靜靜坐在車廂裡,他已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或許十分鐘,或許一個小時,或許更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出來,是想看樊雅哭,還是想看著她笑……
眼前一點光忽而微亮,在濃黑裡亮的驚人,沈晏怔怔看了好一會,才認出那居然是只小小的螢火蟲。
螢火蟲悠遊自在,飛到東,飛到西,到最後竟然不怕生似的停靠在車窗上,尾翼光亮忽隱忽暗,竟有著幾分小任性的意味。
沈晏怔怔看著,恍惚間記憶紛湧,想起了樊雅圍。
初見面時,她還年幼,他也不大。
她一團粉白衣著華貴,睜著好奇的大眼走在污穢雜亂的貧民窟裡,表情天真單純,黑白分明的眼眸裡乾淨剔透的映襯出所有污穢與骯髒,卻一點也意識不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以及四周貪婪的目光羿。
他那時在哪裡?
他正為了躲避高利貸那幫蝗蟲躲在角落,嘲諷而複雜的看著不諳世事的嬌小姐懵然無知的走進不屬於她的世界,分神想著當初自己走進這裡時,是不是也這麼愚蠢,又想著,她的年紀似乎跟小拓也差不多大,小拓在柯家,應該過的很好吧?他想的太出神,都沒在意高利貸那幫子人已經圍到四周。
接下去的情節俗套而庸俗,他被胖揍,她一腔天真熱血,不知天高地厚的居然拿了錢,根本不知道她本來就是一塊誘人的肥肉,錢一露出來更成了上好的煙熏烤肉,由她想到自己當初的愚蠢,他氣不打一處,直接搶了她的錢包逃走。好不容易甩開那幫高利貸的人,他偷偷摸摸回到原地,不意外的發現她已經消失了。
消失也就消失了,他甚至隱隱慶幸,有些人,稍微停留在這裡都是不應該的。
等他回到家,他發現居然是媽媽帶回來了她。()
噩夢一般的開始,噩夢一般的結束。
再後來,他接受康天齊的邀請,借了他勢力披上一層乾淨的皮,背地裡也幫他策劃了不少事,包括當年那件扭轉冷焰盟命運的大事,也與康天齊分道揚鑣,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拋棄過去,重新開始,沒想到會在一場被人拉去的聚會上重新遇見了她。
她已經長大,當年善良到近乎愚蠢的小丫頭已經蛻變成了驕傲勇敢猶如太陽一般耀眼的大女孩,鋼管冰冷,她卻跳的熱情而肆意,美麗的眉眼明亮而坦蕩,雖然是最性感的舞蹈,在她演繹下,少了風情冶艷,多了肆意驕傲,卻依舊讓人轉不開眼。
她失誤滑倒,他猶豫一瞬,等站出來時,已經有別人及時扶住了她。
他晚了一步。
就一步而已。
命運實在是令人荒謬的滑稽,他們三個人,又以那樣的方式交匯在一起,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除了他之外,他們兩個居然似乎都忘了,他猶豫過,彷徨過,媽媽的死亡是他永遠克服不了的陰影,所以他總是遠遠觀望,矛盾而掙扎的站在一個若近還遠的位置上,看著她一步步深陷,不知不覺間他也步步淪陷。
她結婚,他祝福,真心誠意,以為自己能夠徹底放下心魔,轉身之後,才發現她並不那麼幸福。
她不幸福,就讓他來給她幸福吧。
可她不要了。
他晚了一步,卻似乎是晚了一輩子……
螢火蟲忽然飛起,像是受了驚嚇,沈晏一怔,立刻跟著坐起,一抬眼,就看見慢慢走過來的人影。
是樊雅。
一個人。
距離太遠,他的眼睛也不是很好了,他根本分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捏緊,一股窒息感湧上,微微刺痛。
他等了這麼久,等來的會是什麼?
是不是,徹底絕望?
樊雅走的異乎尋常的慢,他抿了抿唇,嘴裡澀然麻木,心裡壓抑不住的焦躁,下意識去抽煙,煙盒空空蕩蕩,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將所有的煙都抽完了。
樊雅慢慢走近,突然晃了晃,然後就蹲了下去。
沈晏一驚,再也顧不得什麼,立刻衝過去。
樊雅抱膝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裡,姿態一點也稱不上好看,像是個受足了委屈無從發洩只會等人來認領的孩子。
「走了……」哽咽的啜泣偶爾飄過,「找不到了……又找不到了……」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希望之後,迎來更慘烈的絕望。
沈晏在她三步外站住,唇角抿成直線,怔怔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身體,聽著即使是埋在膝蓋裡也藏不住的隱隱啜泣。
他回頭,看向不遠處只閃著幾盞路燈的宅子,宅子安安靜靜,聽不到一點人聲。
沈晏驀然握住拳。
他是個自私的人,他從來就不想樊雅能夠找到容潯,所以他隱瞞了容潯就是那個人的事實,配合著她,彷彿全然不知。
但現在,他心口卻像是被狠狠紮了一刀,鮮血
淋淋,連呼吸都似乎覺得痛。
她的委屈悲傷,她的無奈等待,從來就不是他能撫慰的。
他永遠都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
他微微抬頭,黑暗裡眸裡一點朦朧亮光微閃。
容潯……容潯……
一股不甘明滅在眼裡,他霍然轉身,猛地一把摟抱起樊雅,「回家!」
樊雅沒有掙扎,眼神空茫,被沈晏直接塞進車裡,車燈一開,略有些刺眼的燈光讓她下意識閉了閉眼,眼角淚痕清晰可見,臉色慘白,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魂魄的木偶,一點靈智也無。
沈晏唇角抿成了一條線,取來毛巾慢慢替她擦著臉上淚痕,樊雅一驚睜開眼,黑白分明的眸裡寂寥而空茫,好一會才映出沈晏的模樣,略顯蒼白的唇角微微翕了翕,微微側臉避開他的手,「我自己就可以了。」
沈晏僵了僵,一股怒氣蔓延在眼底,「都這樣了,你還不想放棄?老天爺都注定你跟他沒有緣分!」
樊雅身體一顫,側開臉看向窗外,她現在很累,不想進行這種無意義的爭吵。
沈晏眸光驟冷,壓抑了許多情緒突然洶湧而出,而樊雅的抗拒儼然成了最直接的一根導火索,他霍然伸手扣住她的肩膀,想也不想直接吻上去。
樊雅吃驚抬眼,「沈晏……唔……」
他吻的霸烈而決絕,不帶絲毫轉圜的餘地,彷彿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世界滅亡!
樊雅想也不想奮力掙扎,手腕一痛,已經被沈晏一手牢牢扣鎖在身後,狹小的空間更限制了她的行動,根本沒有恢復的身體因為長時間的沒有休息更加疲軟,男女之間的體力差異在這時候完完全全的顯露出來,她絕望看著沈晏的的手摸索上她的襯衫領口,幾乎是蠻力的扯開一顆扣子!
眸裡一瞬而過的決絕,她霍然低頭,一口狠狠咬上沈晏的脖頸!
她咬的狠辣,頃刻間就感覺到了口腔裡蔓延著的血意!
沈晏身體一僵,手上動作一顫,襯衫前排好幾顆扣子崩裂掉地,領口散開,露出大片光潔如玉的肌膚的,在車內燈光的反射下,剔透而蒼白!
沈晏漆黑眼眸裡瞬間回復上幾分清明,轉瞬著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情緒。
時間彷彿定格,兩個人的動作也定格住。
他慢慢抬眼,迎上她冷狠而決絕戒備的目光,兩人幾乎緊緊貼靠在一起,她的瞳孔清亮,映出自己猙獰扭曲野獸似的模樣。
他僵了僵,慢慢鬆開手。
幾乎是鬆開手的剎那,樊雅霍然推開他,打開車門沖也似的衝下車,動作太猛,幾乎是她衝出去的剎那整個人就往前跌,砰的一聲跌滾進路邊的草叢裡!
沈晏下意識就要下去,剛剛一動,脖頸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就提醒他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他現在下去,只會讓她逃的更狼狽。
事情,終究被他用一種最無法挽回的方式推到了最慘烈的方向。
昨夜剛剛下過雨,樊雅爬起來,衣服上手上已經多了很多泥漬,衣服不整頭髮散亂,整個人狼狽的就像是個瘋婆子,只有蒼白臉上一雙眼睛亮的驚人,不可置信而戒備的盯著坐在駕駛座上的沈晏。
她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他會做出這種事。
除卻憤怒與震驚之外,心裡更多的是悲傷。
沈晏,你怎麼能……
車門一開,她下意識往後退。
沈晏走出車,慢慢朝她伸出手,動作僵硬而狼狽,俊雅臉上也格外蒼白,顯得有幾分可憐。
樊雅看著他,心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固執的站在原地。
她或許能理解他的情難自抑,也知道她現在的姿態會傷的他更深,但她暫時做不到原諒,也做不到不警惕。
沈晏微微閉眼,俊雅臉上全是黯然,眸光幽深而慘淡,慢慢收回了手。
「這裡打車不容易,這車留給你。」他深深看她一眼,「別記恨我,我只是……太愛你。」
輕輕的三個字,飄散在夜色裡,卻有千鈞之重,壓的人喘不上氣來。
樊雅微微抿唇,沒有說話,沉默看著沈晏轉身獨自走進黑暗,黑暗如墨,很快將他完全吞噬,再也找不到蹤跡。
樊雅腿一軟,整個人跪跌在地上,喃喃低道,「對不起……」
地平線上,天際慢慢泛白,太陽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