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79章 懂不懂 文 / 珠玉在側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樊雅在沙發上坐下,冷靜看向對面表情沉鬱的高雲開,「我要一個理由。()」
高雲開悶了一會,半晌才開口,「我不想說,這件事我會負責。」
話音未落,嘩啦一聲響,樊雅手上端著的涼開水潑上了他的臉。
「去用冷水洗個頭,清醒一下再來跟我談。」樊雅優雅的放下手上的水杯,柔美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眼神冷靜的讓人發寒,「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我勸你別再惹我生氣。」
容潯,容衍,沈拓,容恬,今天遇到的跟過往的人太多,讓她有種即將重新回到亂局的恐慌預兆窀。
容潯來這麼多天,從來沒有提起沈晏的事,但依照她對他的瞭解,他不說只有一個一個解釋,沈晏依舊下落不明。
都已經超過一個月,依舊下落不明的含義,不言而喻。
現在沈拓居然又跟容恬扯在了一起,雖然不清楚沈拓是什麼意思,但容恬既然敢當眾表明她跟沈拓關係匪淺,背後肯定是幾家共同博弈,沈拓願意還好,但如果不願意,這件事,她不能看著不管。
還有容衍,這人從來行為莫測難以揣測,在店裡時她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聽聲音也能聽出容恬對容衍似乎十分忌憚,容恬怎麼說也是容家正牌千金,而容衍只不過是沒落分支的子嗣,容恬又從來驕縱,怎麼會對沒有什麼靠山的容衍這麼畏懼?這其中的水,似乎也不淺。
風起雲湧,她的四周彷彿烏雲翻滾,而她站在中央,冷眼旁觀只有一個想法。
亂。
但是她似乎已經不能抽身躲避了。
眼眸微冷,寒意凜冽。
高雲開張了張嘴,看向樊雅冰冷淡漠的眼神裡含上幾分錯愕,他從來都知道樊雅不是普通人,但卻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意識的這麼清楚。
不顯山不露水,自有威勢凜然而現,高雅不會凌厲,風華自現,讓人本能意識的臣服。
她原本生活的世界,肯定是讓人驚駭的。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抽了紙巾胡亂擦了下臉上的水漬,悶聲低道,「不用洗了,我冷靜了。」
樊雅眸裡一閃而過的欣慰,臉上神色不顯,淡淡的道,「故意傷人這種事可大可小,但問題是現在你的前任導師堅持對你提出訴訟,這個先不提,我只想知道你揍人的原因。」
「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揍他!」高雲開狠聲道,清朗眼底一瞬而過的煞氣,「我沒給他一刀就算……」眼角餘光掃見樊雅又握住了一杯水,他趕緊往後退,伸手阻止,「別,我真的已經冷靜了,別再潑我了。」
眸裡笑意一閃而過,樊雅淡淡啜了口溫熱的檸檬水,「那你就盡量客觀理智的跟我說清楚這件事,別再夾雜你的負面情緒。」
「這件事,可能還要從我媽去世開始說。」高雲開整理了下思緒。
已經出了小鎮的車突然一剎,訓練有素的司機詫異看向身後突然下令停車的容潯,「二少?」
容潯回頭看向靜默在大雪中的小鎮,俊美臉上浮出一抹怪異的情緒,不知為什麼,他剛才突然覺得一陣不安。
「二少,再不走,怕時間來不及了……」
容潯沉默一瞬,「知道容衍現在在什麼地方麼?」
「容衍少爺說要幫朋友打理店舖從家裡搬出去了,現在住在哪裡,我真的不知道。不過老爺可能會知道。」
「是麼?」容潯眸光微動,緩緩收回視線,淡聲道,「開車吧。」
真的沒想到會這麼巧,樊雅陰差陽錯住進了的人家,居然也跟容家脫不了關係。
這算不算命運的捉弄?
沐浴在酒店美麗服務人員關愛的目光下,堂而皇之躺在人家大廳沙發上睡回籠覺的男人突然打了個噴嚏,睜開眼,細長鳳眼裡銳光微閃,狡光流連。
「誰打我主意?」
「我媽當時剛剛懷孕三個多月,為了鎮上突來的一場疫病向相關部門申請財務補助,沒想到一直就沒能再回去。」高雲開憶起過往,年輕俊朗的臉上依舊是掩不住的傷痛,顯然母親逝世的痛苦在當時還是少年的他心底留下不可抹殺的傷痕。
樊雅若有所思,「怪不得你們知道我懷孕,會這麼激動。」
她本來就覺得高家父子對她實在是過分關切,再怎麼說她當時也算是陌生人,原來還是有這樣的過往。
高雲開沒有否認,「多少有點吧。」頓了頓,「我媽當時是車禍,等我們收到消息趕到時,連我媽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而且壓的時候正對著她的肚子壓過去的,弟弟……」用力抹了下有些熱的眼眶,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可是那些人堅持說我媽闖紅燈,肇事者只付10%的經濟責任,還找了好幾個證人出來證明這一點,可是我媽最講規矩,性子又溫和,她怎麼可能去闖紅燈!」
往事潮水似的湧上,秉性溫和寬厚的男孩也按捺不住情緒,嘶聲說,「我媽絕對不可能闖紅燈的,就算為了弟弟,她也會小心保護自己,怎麼可能闖紅燈!」
樊雅皺眉,「一般交通要道都有攝像頭,你們沒有去找嗎?」
高雲開狠狠一笑,「他們說那天的攝像頭出了故障,就那天而已,就那麼不湊巧!」接過樊雅遞過來的水杯,他深吸了口氣,平穩了下心情,「我爸不甘心,背著我跟小喬四處去找證據,可是他就是個小鎮上的普通中醫,怎麼可能找到證據!小喬偷偷跑到所謂的證人家裡給他下跪,想讓他們說出真相,可沒用!有一個甚至放狗咬小喬,如果不是有好心人路過,小喬那時候已經被咬死了!」
男孩眼底迸發著憤怒火焰,他一字都沒提自己當時的反應,可樊雅很明白他肯定也做了什麼,但上蒼何其不公,根本沒有眷顧窮途末路中的高家人,反而用現實狠狠甩了他們一個耳光。
樊雅深吸了口氣,將翻騰的情緒壓制下去,靜靜的問,「後來呢?」現在不是感懷過去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喬重度感染昏迷不醒,我爸抱著頭跟我說活人不能為死人活著,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爸流淚的樣子,可是沒辦法,為了救小喬我們只能接受對方送來的賠償款,在那些人面前,我們只能認慫!」
「我們以為這輩子就會這麼過去了,沒想到兩年後突然有人找到我們家,告訴我們他已經找到了當年其中兩個證人而且說服了他們翻供,問我們願不願意把這場官司再打下去。」
「你們打了?」
「我打了,我那時候已經成年,已經有了民法刑事能力。而且我知道我爸不是不想打,他只是怕對方報復到我跟小喬身上,對方勢力實在太大,我們小老百姓根本鬥不過。」高雲開苦笑了下,「可是我真的沒想到,我們準備了那麼多證據,對方手眼通天,最後居然只被判了三年!他害了我家兩條人命,害的我爸丟了工作,害的小喬終身留下後遺症,他居然只被判了三年!」
男孩的聲音迴盪在偌大的房間裡,『三年』兩個字淒厲迴盪,蕩的樊雅突然心口一跳,眼底閃過一抹不確定的驚駭。
三年……
車禍……
手眼通天……
這些詞彙結合在一起,隱隱約約指向一個令人心驚的事實!
她輕輕吸了口氣,下意識撫上自己隆起的腹部,「你揍你導師的事情,跟這個有關,對方報復?」
高雲開重重點了點頭。
樊雅心口一沉。
「雖然只判了三年,但那個幫我們打官司的人說依對方的勢力,能將人送進監獄三年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就算那個人出來,他也會身敗名裂再也不能翻身,那樣比讓他坐一輩子的牢還有價值,再繼續上訴下去,很容易引起對方家族勢力的反彈。為了穩妥起見,最好還是收手比較好。」
「我爸擔心我跟小喬的前途,也勸我收手,我再不甘願,為了我爸跟小喬我也只能放手,專心考研究生,我居然被我最崇拜的業界大鱷看中,我們都很開心,都以為自己否極泰來了……」高雲開冷冷嗤笑,「所以即使他要求我簽了一系列的協議,我都很天真的簽了,可是我沒想到,原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這兩年多,他根本沒有教我任何東西,別的學生在學習,我只能幫助他做一切瑣碎的破事,我想轉系,他就拿出當初簽訂的協議,說如果我要轉到別人名下,我必須要賠償一個類似天文數字的數目!我沒辦法只能利用空暇時間自學甚至去別的導師那邊蹭課,他就宣揚我背棄師門人品低劣,學校裡沒有任何一個導師給我正眼看,可我根本沒有辦法,我只有忍!」
樊雅深吸了口氣,強行壓抑住情緒,眸光沉凝似鐵,「我記得我小喬說過你前不久剛轉了導師,怎麼回事?」
高雲開摀住臉,五指痙攣幾乎要扣進皮肉,眼底全是痛苦,好一會,他才慢慢的道,「我在大學時有個學姐,跟我是一個社團,她來學校找她父親時正好撞見我在自學,發現我的水平還抵不上研二的學生,當時她什麼都沒說,但第二個星期她的父親便通知我轉到他的名下學習,而且很難得那個混蛋居然這次居然沒有阻攔,甚至沒有拿出那份協議。」
樊雅心思剔透,低喃,「跟你那個學姐有關?」
「我當時也這麼想的,特地去問她怎麼回事,她卻告訴我那是因為他們兩家是世交,關係不錯。」
樊雅心裡悲涼,如此輕描淡寫,實際上重若千斤,那個女孩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心甘情願卻從不多說,那個女孩,大抵對雲開有情。
只有愛情,才能讓人奮不顧身還怕情人背上包袱。
「我當時多蠢啊,居然樂滋滋的相信了!」高雲開繼續說,痛苦揪住頭髮,「後來我的新導師建議我出國,他說的很直白,雖然他能把我從那個混蛋手裡要出來,但國內醫學界就這麼大,我要想掙出一份出路,只能出國。我考慮了一夜決定聽從導師的意見,可是昨天……昨天我直接被通知首輪被刷了下去,我本來以為是我準備的不夠充分,今天去導師家裡向他請教時,我撞見了那個禽獸!」
「他正得意洋洋的跟我學姐炫耀如何暗箱操作刷下我的過程,他說全是因為我不聽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全是我罪有應得!他還說只要他還在一天,我就別想有什麼出路,她也別想離開他!」
高雲開嘶聲道,「我才知道當初他同意讓我離開,是因為她答應做他的……做他的……」那個不堪入目的詞就在口邊,根本說不出口。
樊雅斷然打斷脹紅了臉的男孩,「別說了!」
高雲開力氣一洩,摀住臉,痛苦後悔眼淚從指縫見緩緩流下,一大滴一大滴的滴落到在桌上,哽咽著聲音,「我知道我不該拿我的前程做賭注,我也知道我這麼一揍她的付出就算完了,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如果不是她攔著,我已經殺了他了!我當時只想殺了他,他針對我就行了,為什麼要利用一個無辜的女孩子!我恨他,我恨那些人!我恨不得把他們全殺了!」
嘩啦!
一杯水再度當頭潑下!
通紅著眼眶陷入痛苦癲狂中的男孩猛地一頓,他才要發怒,臉上一痛,年輕女人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柔美臉上全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憤怒到她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連冷靜的聲音都帶上幾分顫音,「殺了他們有用麼!你出了事讓你爸跟小喬該怎麼辦!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
「可是我能怎麼辦!」
樊雅猛地用力按住暴怒中的男孩的肩膀,面沉如鐵,聲音裡彷彿夾雜著火星與鐵屑,一字一句,重若千鈞!
「我們能讓他們生不如死!」
「我們要兵不血刃,要笑著看他們哭,要看著他們一個個墜入地獄不得翻身!」
「他們不配你用你的一輩子來陪葬!懂不懂!」
「……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