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75章 我在地獄等你 文 / 珠玉在側
換衣服,從本質上來說,是件簡單的事。
從實際操作上來說,其實更是件簡單的事。
雖然容少如今是半個殘疾人,但他能夠一手掂大勺整出一頓早餐,區區換衣服,雖然或許有些不方便,但怎麼可以難得住他。
所以樊雅射過去的眼神分外狠辣,眼風之銳利,簡直化作實體刀刃劈了那個倚在床上唉聲歎氣裝虛弱不要臉的男人。
容少深情款款抬眼看向僵在門口的女人,『虛弱』的喘了口氣,好心好意的說,「我知道你或許有點為難,要不,就算了吧。妲」
樊雅惡寒的打了個寒顫,「好好說話,還有,你就不能自己脫衣服?」
「我全身沒力。」暗海似的長眸裡閃耀著真誠的光芒,灼亮的像是夜空裡的燦星,「我好像又發燒了。你還是放那邊吧,冷衣服也不打緊。我一會就好了。窀」
「閉嘴!」
樊雅惱怒橫飛一眼過去,快步走到床邊,一把猛地揪住他的衣領,稍顯粗魯的用力拉下他的西裝外套,拉倒他受傷的手臂時,動作不由自主的放輕,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容潯長眸微彎,唇角揚起得意的笑。
「哦!」笑容戛然而止,他倒抽一口冷氣,忍住去撫摸自己因為西裝外套用力拖拽扯散的襯衫白金袖扣而刮出一道血痕的手背的衝動。
樊雅涼涼的道,「不好意思,忘了摘下來了。」
容潯微微睞眼,然後伸出另外一隻手,「如果你想繼續忘,我還有這隻手。」無傷大雅的小任性,身為男人還是能體諒的。
樊雅一窒,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十分愚蠢,不僅愚蠢,還幼稚。
不再玩這種小把戲,她抿了抿唇,飛快脫掉他身上的背心,看了眼多少也沾了點污漬的襯衫,眼底滑過一抹掙扎。
不是沒有過夫妻關係,但前後兩輩子的夫妻關係加起來次數還不足十次,這樣親密貼靠為他寬衣的事情,除了昨天晚上她還沒有做過,而且昨兒晚上他在昏迷,她可以自我催眠眼前是一頭豬,現在該催眠說這是一隻睜著眼睛活蹦亂跳的豬麼?
驀然咬了咬唇,她乾脆利落解開他第一顆襯衫扣子!
吃虧的又不是她,她怕什麼!
扣子一線開,露出男人胸口一線肌膚,稍稍顯出小麥色,不算玉般皎潔,但光滑細緻,彷彿上好的絲綢。
再解一顆,鎖骨微露,彷彿上好的玉如意,不是女人鎖骨那邊細膩婉約,剛直冷硬,充滿男兒的英冷氣質。
又解一顆,平直的胸口肌肉微隆,不是健美先生那種瞠目卻又讓人不喜的肌肉,他是屬於精瘦強悍型的,線條流暢冷峻又簡練,小麥色的肌膚裹出軟中帶硬的觸感。
腦海裡忽的憶起顛倒錯亂近乎放縱的那一夜,沒來由的,心口微微燥熱。
她深吸了口氣,繼續往下。
男人的大手卻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臂,手心燙人。
低沉稍顯黯啞的男音在頭頂上響起,甚至還能聽出幾分壓抑的情緒,「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是玩過火了。」
樊雅不由皺眉,抬頭想冷諷幾句,黑白分明尚帶著幾分不耐煩的眸子,撞上了暗海一般深邃的眼眸,那雙眼眸裡風雲翻滾,翻動著完全不克制的情潮。
樊雅腦袋嗡的一響,已經忘了反應,素來冷淡臉上浮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呆。
他突然一動。
她迅速反應過來,全身上下的細胞叫囂著危險趕快逃,立刻往後退。
鐵鑄的手臂牢牢扣住她的腰,男人不容分說的俯瞰下面孔,強勢且急切的吻上她的唇,抵死纏綿。
樊雅幾乎有些站不穩身體,全身上下漸漸發軟,她悲哀的發現,他在發掘她的弱點這方面似乎有超高的天賦,甚至可以說他比她更瞭解她的身體,讓她不受控制的沉溺其中,即使明知道這是萬丈深淵!
低沉含糊的男音在她耳邊道,「你愛我的是不是?」
她惶然搖頭,眼淚因為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而不受控制的落下,「我不愛你,我不愛你。」
「可是我愛你呵。」低沉的男音伴著喘息的聲音響在耳邊,極遠又彷彿極近,飄渺的幾乎讓人覺得是在幻聽。
「你不愛我!」
眼淚落的更凶,卻被男人溫柔吮去,輕輕一點,溫柔卻不失力度,她恍惚覺得他吮盡了她的靈魂,讓她的靈魂不再屬於自己。
「我愛你……」
她恐懼而惶然的摟緊他,「你別逼我,我不想掉進地獄……」
「如果那是地獄,那我已經在地獄等你。」
輕輕吻上她的唇,從唇裡直到心……
樊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望了望窗口刺進來的燦爛陽光,意識還有些迷糊,一方面納悶自己為什麼白天還在睡覺,另一方面極度疲累的身體有讓她眼皮重的想要翻身再睡一覺,但隨即,她立刻清醒過來,因為她腰間橫著一隻手臂,而溫熱均勻的呼吸直接拂在她的脖頸上,讓全身上下不受控制的顫慄起來。
她驀然回頭。
身邊男人睡得正香,俊美臉上寫滿了滿足與快意,讓人想起吃飽喝足的老虎。
盯著容潯,還有些混亂的意識倏地歸攏起來,她心口一跳,臉色瞬間變了又變,由茫然變為憤怒,由憤怒變成不可置信,最後由不可置信變成濃濃的自我厭棄。
她分明冰封了自己,卻因為這個男人輕而易舉的丟盔卸甲潰不成軍,在沈晏還沒有下落的情況下,她居然又跟這個男人上了床?
她咬住唇,嘴唇很快印出一道紅線,微微的刺痛讓她倏地清醒過來,立刻起身。
陽光從窗戶射進來,她一眼就看見自己身上烙滿的淺淺重重的紅色吻痕,刺目的彷彿在諷刺她。
床吱嘎一聲輕響,尤夢不醒的男人翻了個身,似乎是因為懷裡已空,嘴裡發出一聲不滿的低呼,精壯***的背上同樣是道道血痕。
樊雅慌忙收回視線,手忙腳亂的穿回自己散亂一地的衣服,逃也似的奔出房間。
女人腳步聲消失的剎那,床上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黑色深邃長眸裡全是柔軟的情緒,慢悠悠的翻了個身。
她一動他其實就是醒了,但這時候她情緒激動,不是他們面對面的好時機,需要給她時間好好理一理思緒。
樊雅是個聰明的女人,不會讓自己陷入困局很久。
她等了他那麼多年,他的時間也很多,他可以等。
他卻不知道,他幾乎要為自己這個自認為善解人意的決定,後悔一輩子。
樊雅漫無目的的走出門。
昨天剛剛下過雪,今天雪後初晴,陽光絢爛的幾乎刺眼,照的四處都白茫茫。路上厚厚的積雪早就被人鏟到路邊,屋簷上的雪水融化,淅瀝瀝匯成一道道雨簾,落在路邊厚重的積雪上,積雪也跟著融化,化成一道小小的溪流,又與雨簾交織在一起,叮叮咚咚的十分好聽。
可再好聽,也傳不進她的心裡。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又怎麼能發生這樣的事?
自我厭棄的情緒籠罩著樊雅全身上下,讓她簡直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惱自己的不聽使喚,惱自己的心軟易亂,更惱自己的立場不堅定!
洩憤似的發出一聲沙啞低吼,許是太過青面獠牙,路邊幾個堆雪人的小孩被她嚇了一跳,哇的一聲作鳥獸散。
她瞠目結舌的望著那些遠去的小孩子們,張口想要喚他們,出口的聲音卻沙啞到難聽,她楞了下,恍然想起她的嗓子為什麼會啞成這樣。
被那混蛋折磨的喊的太多了。
不期然的又想起,他在她耳邊近乎唸咒似的低語,一聲一聲,彷彿真的是出自真心,彷彿……他真的已經愛上了她。
可是怎麼會?
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她!
上輩子她努力了八年,最終還是變成一場破碎的婚姻,這輩子她壓根就沒有努力,她從來沒有期望過的愛情怎麼會從天而降?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該不該歸納為這個男人其實是在犯賤?
抓狂的抓了抓亂稻草似的頭髮,她覺得自己腦子裡全是漿糊,亂的幾乎可以直接用來貼對聯了,素來最引以為傲的理智在那個出爾反爾的讓人厭惡的男人身上根本用不上分毫!
她該怎麼辦?
她接下去又該怎麼走?
是繼續冰封自己,還是鼓足勇氣,試一試?
如果真的要試一試,她又怎麼面對自己心底的愧疚與懊惱?
陽光燦爛無比,落在黑白分明卻又茫然的眼眸裡,閃耀著細碎的燦亮光芒。
「你愛不愛我……」
撕心裂肺的歌聲突然響起,令人頭疼的歌詞吵的她臉色一沉,凌厲視線掃視四周,嚇走幾個旁觀的路人,可歌聲還在繼續,而且更加哀怨悲傷……
她怔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身上的手機在響。
當初為了聯繫方便,小喬特地把她的舊手機借給她用,連手機鈴聲都是小喬設定的,她無可無不可就隨身帶著,但這手機幾乎很少用得到。
誰在這時候打電話給她?
她狐疑接起,「您好,樊雅……」
倏地,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