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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無奈 文 / 墨決

    知覺漸漸復甦,痛感也隨之清晰起來。

    羅錚皺了皺眉,身邊不再是令人作嘔的腐濕之氣,也沒了透骨的陰寒冷意。

    陌生的氣息,離自己很近,很近,頸側一痛,羅錚猛地睜開雙眼。

    「呵!」

    唐逸十分無奈地看著剛轉醒就掐住自己脈門的人,雖然這躺了一天一夜的人力氣還沒怎麼恢復,但突然這麼一下子也足夠駭人了。

    「唐……大夫?」說話的人聲音沙啞,帶著疑惑。

    「沒錯。」把手腕從那沒回過神的人手中抽出,繼續為那脖子上猙獰的咬傷上藥,唐逸心下暗歎,只剩半條命了竟還如此警覺,真是不知該贊還是該歎……

    羅錚一時間有些混亂,他愣愣地躺在那,一動不動的,任由唐逸在他脖子上塗塗抹抹,然後纏上乾淨的布條。

    這是……怎麼回事?

    羅錚試著握了握拳,明顯的無力感和虛弱讓他有些不適應,他看了看賬頂,突然想起似的開口問道:「哈德……?」

    「死了。」唐逸收了擺在一旁的各色瓷瓶,沒什麼情緒地回道。

    「莊主的毒?」有些急切地,羅錚又開了口,他不記得哈德木圖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還有……那人……去哪兒了?

    「無事了。」唐逸收好了藥箱看了羅錚一眼,側開身子,對著窗邊的人鞠躬道,「藥換好了,莊主還有何吩咐?」

    「下去罷。」赫連傾淡淡開口,剛才的一切盡收眼中,只擺出了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不過倒是沒料到,那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人第一個問到的竟是哈德木圖。

    「是,屬下告退。」

    唐逸還未動作,赫連傾又突然出聲:「會留疤麼?」

    那被咬穿的地方,傷口頗深,怕是不太好癒合。

    做侍衛的還怕留疤麼……

    唐逸聞言愣了一下,既然眼前人開了口,那必是不希望留疤的,於是他從善如流道:「不會。」

    「嗯。」赫連傾點了點頭,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唐逸這才意會離開。

    唐逸轉身說話時羅錚才發現赫連傾原來一直坐在窗邊矮几旁,他呆呆地看著赫連傾,直到那雙清亮的眸子看向自己。

    羅錚用手撐了一下,想要起身行禮,赫連傾當即臉色一沉,語氣不甚和善,道:「老實躺著!」

    動作還未成形,羅錚只能低應一聲「是」,然後又十分聽話地躺了回去。

    他有些心虛,因為某個人一臉的不豫之色……

    殺哈德木圖的事,是自己擅自行事了,但之所以無所顧忌,是因為他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卻沒想到竟意外地活了下來。

    可之後的之後,羅錚才知道,能劫後餘生並非是意外。

    有人為了他的命,也未曾有片刻的猶豫。

    只是此刻,他為了之前犯的錯,有點緊張。

    因為赫連傾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

    看著赫連傾端了個茶杯走過來,羅錚輕抿了下唇,老老實實的,視線未曾在赫連傾身上離開過一分半刻。

    總算是醒過來了。

    赫連傾在床邊坐下,垂眸掃了羅錚一眼,一言不發地伸出手,避開傷口輕扶了羅錚的脖子,將茶杯遞到他的唇邊,動作極輕柔地餵他喝水。

    現下知道害怕了,之前是沒帶腦子麼?

    赫連傾心裡一陣無奈,面色也不見緩和,只是出口的話並不如他面上看著那麼嚇人,儘管聲音聽起來乾巴巴的……

    「身子太虛不宜喝茶,先潤潤喉,待會兒吃點東西。」

    羅錚聞言心裡一暖,手指不自覺地抓了抓身下床單,扶在頸側的手掌有些涼,卻讓他的臉忍不住有些發熱。他一邊喝水一邊偷偷看了赫連傾一眼,看他低垂著眼睫溫柔的樣子。

    在羅錚昏迷的時間裡,藥倒是灌了不少,但他失血太多,現在渴得厲害,他很想自己捧著茶杯咕咚咕咚喝個痛快,卻又捨不得現下這溫暖的瞬間。

    就這麼一杯接一杯的,幾乎喝了半壺,羅錚嗓子舒服了不少,低聲道了謝。

    赫連傾放下茶杯又走回來,問道:「還渴麼?」

    「屬下不渴了。」

    赫連傾歎了口氣,坐回床邊,表情嚴肅地看著羅錚。

    看他臉色蒼白得過分,小心翼翼地回視著自己,赫連傾有點心疼,但氣是著實沒消。尤其是想起他晃晃悠悠一步一步去送死的樣子,卻又不知如何做才能讓他長記性。

    人是好不容易救回來的,現下這幅樣子也受不住什麼懲罰,更何況某位做莊主的現在是越發地知道不忍心是個什麼滋味了。

    他又歎了口氣,皺著眉頭盯了羅錚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別處,試圖壓下那蹭蹭往上竄的怒火。

    羅錚十分忐忑地躺在那,看赫連傾一臉從未有過的欲言又止和滿面肅氣,心底有些不安,他猶豫著喚了一聲。

    「莊主……」

    赫連傾瞥了他一眼沒接話,想著不過又是那幾句認錯之言。

    羅錚停頓了一下,想起之前的事,話到嘴邊又換了一句:「氣大傷身,莊主莫要生氣了。」

    「……」赫連傾瞇了瞇眼,明顯沒有消氣。

    「都是屬下的錯,屬下甘願受罰。」見人沒有反應,羅錚又添了一句,態度可說是十分的誠懇。

    不說還好,他話音一落,赫連傾眉宇間立時多了幾分無奈,他蹙著眉峰反問道:「你說,本座該如何罰你?」

    「屬下聽憑莊主處置。」羅錚表情極認真地回答。

    「聽憑?」赫連傾眉梢一挑,冷笑一聲,「羅錚,我的話,你從來不聽。」

    「屬下不敢。」羅錚睜大眼睛,心底的不安更甚。

    「不敢?」赫連傾輕聲反問,略帶著脾氣說道,「本座還沒看出,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似是想起些什麼,赫連傾又接著問:「羅錚,在獨風崖上,我跟你說過什麼?」

    「屬下……」羅錚聽後心裡一慌,眼神裡登時多了一絲驚惶,他撐著身子坐起,欲起身下地時被赫連傾攔住。

    眉頭皺得更緊,赫連傾很不滿意地看著把他那句「老實躺著」忘了個乾淨的人。

    但下一刻便只剩下心疼。

    他看著被自己攔住的人跪在床上,低著頭,氣息有些不穩地跟自己保證:「絕無下次,屬下記住了,屬下不會再犯錯。」

    不知是太過虛弱還是怕得,跪著的人在微微發抖,赫連傾心裡一軟,探過身子將人摟進懷裡。

    依舊是歎息,赫連傾全無辦法,的確是想嚇嚇人,但又實在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求莊主原諒屬下。」

    羅錚乖乖地靠在赫連傾懷裡,並未真的將全身的重量倚在那人身上,只是忍不住把下巴抵在赫連傾肩窩裡,聲音低低地請求。

    聲音越發的啞了,赫連傾聽得難受,抬手撫了撫羅錚後背,眉頭未見舒展,語氣先緩了三分。

    「慌什麼,讓你老實躺著,這麼快就忘了?」

    「……屬下沒忘,屬下知……明白了。」

    還能說些什麼?

    赫連傾在羅錚側臉上輕落一吻,安撫人倚靠著床頭坐好,又出聲問:「頭暈麼?」

    失血不同於別的,要想恢復是得費些時間,這剛醒來不久的人可算是兩天兩夜沒吃過東西,赫連傾此時不禁覺得自己「嚇人」的時機不對。

    抬手揉了揉眉心,往外間看了一眼,怎的唐逸還不把晚膳送來!?

    「屬下無事。」方才起身時眼前便是一黑,現下赫連傾的輪廓還有些模糊,羅錚眨了眨眼,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赫連傾伸手擦了擦羅錚額角的細汗,不忍再氣什麼。

    眼前人又安靜下來,赫連傾捏了捏他的下巴,十分不解恨地用了幾分力,但羅錚還是一聲不吭,低眉順眼的樣子。

    「知錯了?」

    「是。」羅錚抬眼看向赫連傾,點了點頭。

    「錯在何處?」

    「屬下不該擅自去找哈德木圖,」羅錚坐直身子,一臉認真,「屬下逾矩了,不該忘了身份私自行事。」

    「……」頭一句還像那麼回事,後面又偏離了重點,赫連傾側過頭深吸一口氣,又轉過來說道,「羅錚,你確信自己能殺了哈德木圖?」

    說到此,羅錚才想起不知哈德木圖是怎麼死的,來不及問清楚,他只是滿面愧色地回道:「屬下……不確定。」

    去找哈德木圖是羅錚孤注一擲,是用他的命去賭,賭一場玉石俱焚。

    「你是活膩了不成?」赫連傾低聲問道。

    羅錚為何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心裡清楚,但那人怎麼就不動動腦子……

    「屬下該死,」羅錚心裡的內疚從未減輕,他看著赫連傾的眼睛,一臉悔意,「雖然莊主不追究,但屬下自知失職,若非屬下無能,莊主絕不會中了他的蠱毒,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羅錚,我說過此事錯不在你,你可記住了!?」

    「……屬下記得。」見赫連傾面上隱隱多了一分怒意,羅錚終於決定不再給人「添堵」,老老實實答了話。

    「下次要做什麼,先顧好自己的小命!」

    對面之人臉上是明顯的不贊同,赫連傾打定主意將話挑明了講,便又語氣溫和地補充道:「若殺不了他,你便會死,羅錚,死活都不顧了麼。」

    「屬下……」羅錚頓了一下,皺了皺眉,「屬下理應為莊主而死。」

    真正是無話可說,赫連傾看著羅錚的嚴肅面色,咬了咬牙將人擁入懷中。

    輕輕貼著羅錚的側臉,赫連傾閉了閉眼,低聲道:「羅錚……」

    「以後,為我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不用去前面找了,赫連渣在獨風崖嚇唬羅小錚說不要他了!o(* ̄▽ ̄*)べ

    話說你們著急麼?這倆人磨磨唧唧的,o(*≧▽≦)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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