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4無翼之蟬04 蟬靜一刻 文 / 耳雅
天漸漸暗下來。
夜晚的蟬鳴村依然不安靜,可能是因為氣溫太高，蟬聲還是不絕於耳,再加之夜晚四周圍都安靜了下來,因此顯得蟬聲更響。
「蟬晚上都叫的啊？」莫笑好奇。
陸夏點點頭,「晚上應該會下雨的。」
安格爾吃了晚飯,就坐在木屋前的迴廊上，看著屋簷上掛著的一串串木片做的風鈴。
這些木片呈現一種灰棕色，似乎是用火烤過，撞在一起，發出一種乾啞的卡噠卡噠聲，倒是別有一種動聽,特別是配合著那鳴燥的蟬聲。
安格爾托著腮，望著遠處的花叢發呆。
他身邊，莫奕趴著，正拿著素描本和一支鉛筆，畫著向日葵，身後是艾德和維妮在跟莫笑修德玩大富翁。
莫飛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個電話，好像是在跟奧斯通話。
等放下電話，莫飛走到安格爾身邊，低聲道，「奧斯說，陳方是被人敲暈之後砍頭的，凶器應該是斧子，手法很凶殘。」
安格爾皺眉，輕輕點了點頭。
「奧斯還說情況不太妙，有大批的粉絲正在往這邊聚集，門口拉了警戒線了，但是又怕警力太多會引起村民的緊張。」莫飛說著，突然抬起頭，望向村口的方向。
就見隔著向日葵花田，看到路上有燈光閃爍。
很快，傳來了汽車駛來的聲音。
三輛黑色的車子停在了王芸院子的門外，車上下來了一夥人。
走在前邊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胖子，身邊跟著個看起來精明能幹的女人，提著個包，後邊是十來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人。
「小夏。」
那個男人走上前，就對著房門口正看孩子們玩飛行棋的陸夏喊了一聲。
陸夏抬頭看了看他，點點頭。
這時，外頭奧斯也跑了進來，他累得夠嗆，似乎是從村外跑進來的。
莫奕乖巧地跑去給奧斯倒了一杯水，維妮給他西瓜，艾德給他蒲扇。
莫笑有些驚訝地看著三個小孩兒，不久前還是被一眾僕人簇擁著伺候的對象，現在竟然會乖成這樣……
安格爾在一旁涼絲絲來了一句，「跟著艾瑪生活自然品德高尚。」
奧斯端著水喝了兩口，再吃西瓜，邊抓著蒲扇扇風，跟安格爾說，「這個是陸夏他們唱片公司的老闆，那個女的是頂替陳方的經紀人，那邊十個是保鏢。
「用不用帶那麼多保鏢啊。」修德覺得眼前杵著十個大漢感覺怪怪的。
莫飛粗略掃了一眼，微微皺眉，都似乎只是人高馬大而已，但是應該沒受過多專業的訓練，真能起保護作用？
「小夏，這裡太危險了啊，照我說，這裡留給警察們解決，我送你們到國外避一避先。」那老闆對陸夏似乎很慇勤。
凱和譚西對視了一眼，根據之前安格爾說的，陳方他們打算賣掉他們的樂隊，陳方和這傢伙是蛇鼠一窩的，陳方死了他還能多收點銀子。但他得著銀子的前提是樂隊不能出事，或者說，起碼要陸夏完好無損。於是最好的法子可不就是把陸夏弄到國外去避風頭麼，而至於這個小村莊裡的人以及附近高中的學生，是死是活，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安格爾一直不說話，觀察著眾人，莫飛原本注意力還在那些保鏢身上，很快就轉到了安格爾身上，是不是該睡覺了？很晚了。
「呃……」
正這時，那位胖老闆走了過來，他顯然已經注意到了安格爾和莫飛，或者確切地說，他注意到的是莫飛。
「你是不是姓莫？」胖老闆問莫飛。
莫飛微微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啊！我果然沒認錯人，你是莫氏家族的第一繼承人！」胖老闆興奮地指了指自己，道，「我在一次私人晚宴上見過你和莫秦一起出席，我叫吳東，這是我的名片。」
莫飛也不知道這個吳東是什麼來頭，不過還是接了他的名片看了一眼，應該是音樂或者影視公司的老闆吧。
「哎呀，竟然會碰到莫氏家族的少東真的是奇緣啊。」吳東似乎有些激動。
安格爾依然不說話，在一旁注視著眾人的神情變化。
就見莫笑和修德瞇著眼睛，明顯覺得這吳東不是什麼好人，而一旁陸夏他們則是滿滿的驚訝。
陸夏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
之前他們就猜測過莫飛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因為莫飛一直跟在安格爾身邊照顧他，雖然他倆是情人，但感覺莫飛很聽安格爾的話，還以為是學生或者助手之類？沒想到竟然是那個赫赫有名的莫氏家族的太子爺。
眾人都仰起臉開始想像——好神奇的身份啊！
吳東似乎還想跟莫飛套幾句近乎，一旁安格爾突然問，「在這裡辦一個演唱會，不是需要很多準備麼？」
吳東擺了擺手，「不是真的要辦吧？真的要辦那我就拉贊助了，還有直播的事情也可以考慮一下，不然不合算啊。」
「不是吧。」奧斯不滿，「還嫌死的人不夠多啊，絕對不行。」
莫飛問奧斯，「可是兇手的威脅
……」
「所以啊！」奧斯撲到安格爾身邊，認真嚴肅地盯著他，「要在音樂會開始之前，抓住兇手！」
奧斯話剛說完，電話響了起來……
「喂。」奧斯接了電話，聽了兩句就是一蹦，「不是吧？！你們hold住！我馬上來！」
「出什麼事了？」莫飛問扔下蒲扇就要往外跑的奧斯。
「有幾個粉絲溜進來說要找陸夏，踩壞了向日葵花叢，村民要揍他們呢。」奧斯邊往外跑邊埋怨，「真的不是一般的能添亂啊，要命！」
奧斯跑走了，吳東在一旁打電話給媒體。
莫笑有些不解地看他，「你在幹嗎？」
「打電話給傳媒啊。」吳東道，「事情鬧得這麼大了，免費宣傳。」
眾人都忍不住皺眉，牽扯媒體不是更亂，到最後挨罵的估計是奧斯他們這些維持秩序和偵破案件的警察。
莫飛回頭看了看安格爾，就見安格爾此時靠在艾斯背上，一手輕輕捏著艾斯的耳朵，似乎正在走神。
正這時，突然起了一陣風……狂風吹過向日葵花叢，帶著「嘩嘩」的響聲，同時天邊也響起了悶悶的雷聲。
「真的雨了。」莫奕畫完了畫，拿著給安格爾看，邊問陸夏，「你怎麼知道的？」
「下雨前蟬會叫得更響，因為空氣中的水汽重了。」陸夏回答。
安格爾接過莫奕的畫看著，畫得不錯，帶著一股小孩子特有的幼稚，以及……直接。
安格爾舉著莫奕的畫對比著遠處的向日葵花田。
莫飛和莫笑等人都過來看。
「哇！」莫笑戳了戳自家弟弟，「你用不用把向日葵畫得那麼恐怖啊？裡邊還蹲著怪獸？早知道這幾天不給你看奧特曼了，莫秦要是知道要殺掉我了。」
修德也驚駭，「怎麼畫得那麼黑暗啊？奕奕你不要被奇怪的東西影響三觀！」
安格爾莫名覺得——奇怪的東西應該就是指他……
「花叢裡蹲著的是什麼呢？」莫飛指了指黑暗花叢裡的一個怪物，「怪物麼？」
「嗯！」莫奕認真點頭。
陸夏哭笑不得，問莫奕以及一旁給出主意的艾德和維妮，「花叢那麼恐怖啊？」
「嗯嗯！」三個小孩兒認真點頭，「裡面有怪物！」
莫奕見眾人都評價過了，就是安格爾沒開口，於是胳膊蹭了蹭安格爾，瞄著他。
安格爾低頭看他。
莫奕笑瞇瞇仰起臉，那意思——要誇獎。
安格爾微微一笑，摸了摸莫奕的腦袋，說，「你是天才。」
……
莫奕張大了嘴。
眾人則是駭然地看著安格爾——安格爾向來都是吐得一手好槽，今天竟然沒吐槽，還給了那麼高評價，心情很好麼？
莫奕笑瞇瞇被莫笑帶著去洗澡了，艾德和維妮跟在他身後表示羨慕。
莫飛見安格爾一直盯著那副畫看著，似乎是在走神。
「安格爾。」莫飛問，「睡覺了麼？不早了。」
說話間，辟里啪啦的聲音傳來，斗大的雨點從天而降，天邊還伴著滾滾雷聲。空曠的花田之上，清晰的藍色閃電劃過。
安格爾看了看門口那一圈黑衣表情嚴肅的保鏢，又看了一眼忙著打電話的吳東和陸夏他們的新經紀人，再低頭，看了一眼那張畫。
莫飛笑問，「你很喜歡這張畫？」
安格爾終於是抬起頭，拿著那張畫在莫飛眼前輕輕地晃了晃，「仔細看看，那隻怪物像什麼？」
莫飛伸手接過畫，仔細地看了起來。
莫奕的筆法雖稚嫩，但是對形狀的把握已經很準確，他畫的那個躲在花叢裡的怪物，有些像是昆蟲，兩隻大而圓的眼睛燈泡一樣，幾乎佔據了大半張面孔，嘴部像是一根吸管
……
「好像……好像一隻蟬。」莫飛驚訝地看著安格爾，「為什麼會這樣？」
安格爾一聳肩。
「會不會是剛才他們抓到了蟬，所以才會下意識地將怪物畫成蟬的形狀？」莫飛問。
「你覺得，在孩子們潛意識裡，蟬是可怕的東西？」安格爾問。
「呃……」，莫飛不是很確定。
這時，莫笑帶著沖了涼的小朋友們上樓準備睡覺了。
安格爾突然問，「奕奕。」
莫奕回頭瞧安格爾。
「還有你們兩個。」安格爾指了指莫奕身邊的雙胞胎，「你們剛才抓到蟬了沒有？」
「抓到了！」艾德是三個裡邊最調皮的一個，跑去一旁拿來一個養昆蟲的透明盒子，裡頭有一根榆樹枝，還有一隻蟬。
「它長得還挺嚇人。」安格爾道。
「哪有？！」
「蟬好可愛！」
「是呀！」
三個小朋友對安格爾的話表示不滿。
安格爾看了看莫飛。
莫飛皺眉，又低頭看手裡那張畫。
莫笑和修德帶著小朋友們去睡覺了，外邊的雨也越下越大，向日葵花叢在風雨中左右搖晃，遠遠望去，形成了一層一層的花浪，配上閃電，看著很是壯觀。
莫飛收起畫，帶著安格爾上樓，邊問，「這畫是莫奕隨便畫的？」
「其實小朋友並沒有那麼強的想像力。」安格爾道，「所有想像力都是有一定現實基礎的，沒人能憑空創造。」
莫飛有些無奈，「安格爾，你不會是想說，莫奕他們幾個真的看到花叢裡有個這樣的怪物吧？」
「也沒準啊。」安格爾一笑，「迷信一點的說法，小孩子眼睛乾淨，能看到惡魔。」
莫飛打開客房的門，「你也會說是迷信的說法，你連心理學都不信還會相信迷信？」
安格爾進了房間，觀察客房的佈置。
莫飛走到窗戶邊，今晚估計風雨交加，他檢查了一下，窗戶倒是很堅固，也不漏水。
打開窗戶，莫飛望向遠處……村口的位置，就剩下幾輛警車在閃著燈。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沖走了可能發生騷亂的歌迷和村民，但同時也沖走了上一起兇案的線索。
莫飛再一次望向那片花田……因為大雨的緣故，向日葵花朵的花盤都低垂著，被大風吹得左右搖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莫飛覺得這種搖晃不是很規律，花叢之中，好像還有什麼在穿行。
回過神，莫飛關上窗戶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能應該休息了。
艾斯安靜地趴在床邊，打了個哈欠，它今天也跑累了。
安格爾將莫奕的畫貼到了牆上，然後躺下，盯著那張圖看著。
莫飛走了過去，躺在他身邊，「盯著這個看晚上不怕做噩夢？」
安格爾翻了個身，看莫飛，「這樣就不怕了。」
莫飛笑著給他蓋好被子……
樓下，還能聽到吳東打電話的聲音，一直在談生意，莫飛擔心影響安格爾休息，低頭看了看……卻見安格爾似乎已經睡著了。
莫飛輕輕將他的短髮順道耳後，安格爾應該很累了吧。
又過了一會兒，吳東講電話的聲音停止了……外邊風雨聲也漸漸停了下來，四周圍只剩下輕輕的蟲鳴聲。
蟬也突然不叫了，靜悄悄……
莫飛淺淺入睡……直到，被一陣刺耳的驚叫聲驚醒。
莫飛猛地睜開眼睛，望向牆上的掛鐘，凌晨三點。
低頭看安格爾。
就見安格爾正揉著眼睛，似乎也被驚醒了，看著莫飛。
「安格爾，你也聽到了？」莫飛問。
安格爾點了點頭。
莫飛下床，先打開房門看了看，四外靜悄悄的，走廊上有微弱的燈光，但是沒有人。
莫飛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往外望……此時雨已經停了，氣溫也降低了些，一陣風迎面而來，帶來了一股濕潤泥土的味道，同時，還參雜著一些其他的味道。
莫飛微微皺起眉頭，看著前方的花叢，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眉心，拿出電話來撥通了一個號碼。
「奧斯。」
電話接通後，莫飛問，「你人在哪裡？」
奧斯忙到後半夜，剛剛回來躺會兒，正和申毅一起窩在王芸家的客房休息，這麼巧，就在莫飛他們隔壁。
「你要不要推開窗戶看一下。」
隨後，莫飛聽到了隔壁傳來的拖鞋聲音，還有奧斯急忙跑向窗口撞到桌子的聲音……隨後，隔壁的窗戶開了。
奧斯揉著眼睛拿著電話往前一望，張大了嘴。
安格爾也起床了，湊到莫飛身邊看了一眼——就見遠處向日葵花田里，像是出現了麥田怪圈一樣，出現了一個圓形，那一片的向日葵都被砍掉了或者壓平了？總之，出現了一個正圓形的空地。
空地在月光下，是血紅色的，而在空地的中間，躺著一個人……從他肥碩的體型來看，應該就是陸夏他們的老闆，吳東。
而雖然離得挺遠，但眾人還是能看到，吳東此時的狀態是睜著雙眼的，脖頸處一個巨大的豁口。
莫飛忍不住皺眉，「真血腥。」
安格爾盯著花田看著，突然伸手指著前方，就見那片平靜的花叢裡，出現了一道不規律的痕跡，正向遠處一動。
「有人！」奧斯和申毅趕緊衝下樓，追入了花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