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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人魚之尾03 深藍之底的希望 文 / 耳雅

    午後,沙灘上日照太強,莫飛拉著安格爾的手,到了度假屋裡。

    這海濱的度假屋造得十分棒,特別是小屋外邊還有一座木橋,一直延伸到海裡。木橋盡頭一個木結構涼亭,裡邊有躺椅還有趴著的軟墊,木茶几上,準備好了水果和飲料,還有一些點綴的玫瑰花瓣,果然是蜜月套房的待遇。

    這裡陽光被遮擋住了很大一部分,但是又海風徐徐,海鷗就從眼前掠過,不受人打擾,簡直是最好的二人世界。

    安格爾趴在軟軟的墊子上,抱著一個枕頭,眼前厚厚幾摞雜誌,他漫無目的地翻看著。

    莫飛坐在他身邊,手裡拿著一瓶高檔防曬油,看著安格爾,似乎是在準備從哪兒下手。

    艾斯就趴在一旁打盹,享受著海風,耳朵時不時地動幾下,看來心情極佳。

    「莫飛。」

    良久,安格爾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準備隔著衣服給我擦防防曬油麼?

    莫飛張了張嘴,「呃……「

    安格爾托著下巴側過臉,回頭看莫飛。

    莫飛低頭靠過去一些,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吻,低聲道,「這裡是露天,又沒什麼太陽,你感冒了怎麼辦?」

    安格爾讓莫飛逗樂了,放下雜誌,坐起來,「那你沒那麼容易感冒吧?」

    莫飛眨眨眼。

    安格爾伸手接過那瓶防曬油,順便將還架在艾斯腦袋上的太陽鏡也摘了下來,給莫飛戴上。

    莫飛以前很少戴太陽鏡,他和安格爾住在一起的時候,打扮一直都非常樸素,黑襯衫、白襯衫、運動服、牛仔褲、正裝是參加葬禮用的,他和安格爾的一個共同點就是兩人都討厭領帶這樣東西。

    莫飛的衣著其實並不受安格爾控制,安格爾吐槽過所有人的衣著品味,比如奧斯的花襯衫、九逸的修身褲、夏氏兄弟的詭異睡衣,還有申毅的萬年不變黑大衣。只是他從未對莫飛的衣著發表過意見,無論是初見莫飛時那身便宜的牛仔褲、白汗衫,還是再見莫飛時的貴族裝扮……

    安格爾欣賞了一下莫飛的墨鏡loo,很是滿意。

    莫飛則是看著安格爾發呆。

    安格爾指了指那張毯子,「躺下。」

    莫飛老老實實躺下,安格爾扯他襯衫,扯了兩下沒扯開,坐在一旁斜著眼睛看莫飛。

    莫飛不解地問,「要托襯衫?」

    「不脫怎麼擦?脫光!」安格爾挑眉。

    莫飛嘴角抽了抽,「有人來怎麼辦?」

    安格爾想了想,「那就脫上衣吧。」

    莫飛倒是驚訝——安格爾這次很容易妥協麼。

    安格爾則是覺得——憑什麼讓人隨便看莫飛。

    莫飛坐起來,脫掉了襯衫,摘下眼鏡放在一旁,翻身趴在毯子上,隨手去翻安格爾剛才看的雜誌,發現都是些財經類和時尚週刊,還有幾本八卦雜誌、一些企業版的期刊。

    莫飛也隨手翻了翻,不解地問安格爾,「為什麼看這些?跟案情有關係麼?」

    「我在瞭解上流社會。」安格爾拿著防曬油,看著莫飛小麥色的背脊,微微瞇起眼睛。

    「上流社會?」莫飛好奇。

    「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上流社會?」安格爾問。

    莫飛翻看著雜誌,笑問,「現在還有上流社會麼?」

    安格爾放下防曬油,伸手按莫飛的背。

    莫飛就感覺安格爾的手指接觸自己的瞬間好像觸電了一樣,趕緊回頭看他,「怎麼?」

    「先按摩一下。」安格爾指著防曬油後面的說明字,「上邊寫了,按摩一下再塗效果更好。」

    莫飛哭笑不得——某種程度上講,安格爾也有點書獃子氣……確切地說,應該是藝術家呆氣吧。

    「安格爾,住在海邊其實也不錯,我們以後可以多來這裡度假。」莫飛對那些雜誌顯然不感興趣,放在了一旁,長長舒了口氣,安格爾能感受到他肌肉的放鬆。

    安格爾邊在莫飛背上這裡捏捏那裡按按,隨心所欲地「按摩」著,邊回答,「可是也有人很憎恨這片海。」

    莫飛不解,回頭看安格爾,「為什麼恨海?」

    「它是全世界最大的殺人機器。」安格爾似乎是按累了,索性趴在莫飛背上靠著他肩膀,「死在它手裡的人,比死在哪個屠夫手裡的都要多。」

    莫飛看著遠處的海面,「也對啊……」

    「如果某個人死了,你會不會把他的屍體沉入海底?」安格爾問。

    莫飛愣了愣,隨後搖頭,「不會吧。」

    「你會怎麼處理?」安格爾靠著莫飛,閉著眼睛聽著海鷗的鳴叫聲,還有海浪相互拍打的節奏。

    「嗯,我覺得深埋地下最好吧,葬在公墓,留個墓碑。」莫飛回答,隨後皺眉,「海葬應該是我絕對不會選擇的方法。」

    「為什麼?」安格爾饒有興致地睜開眼睛,下巴靠在莫飛微微起伏的肩部,手指去繞莫飛的長髮。

    「總覺得一個人沉在深海裡很可憐,很冷又很孤單。」莫飛道。

    「

    「地底就不冷,不孤單了麼?」安格爾問。

    「那墓地會好一些,總覺得人來人往的,不至於那麼寂寞。」莫飛道。

    安格爾笑了笑,輕輕戳著莫飛的耳後,「你總是能抓住事情的關鍵。」

    莫飛愣了愣,回頭看安格爾,「關鍵?」

    安格爾邊將莫飛的長髮全部繞道他的脖頸一側,欣賞著另一側脖頸連結肩膀的弧度,手指輕輕順著撫摸,邊道,「對海的感覺。」

    莫飛索性翻了個身,一手枕著腦後,讓安格爾趴在自己胸前,另一隻手去捏他的下巴,「我對海的感覺是寂寞、寒冷。」

    安格爾點頭,「是啊,於是,無論死去的那個女人是殉情的愛人還是先走的愛人,她必定是一個愛人,並且有一個可以追隨赴死的愛人,對不對?」

    莫飛點頭,拗口不過無語病,合邏輯。

    「為什麼把深愛的人投入這寂寞又寒冷的深海裡呢?」安格爾問。

    莫飛愣了愣,回答,「你說我之前說的是重點,於是他們不喜歡墓地,討厭人來人往的熱鬧?」

    安格爾笑了,握住莫飛摟著自己的手,「討厭人!身邊的人,還包括他們自己。」

    莫飛眉頭微微動了一下,莫名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個自己。

    「海底的確寂寞,寂寞到徹底斷絕一切可能與其他人的聯繫。」安格爾低聲說,「為什麼那麼討厭人呢?」

    「因為人罪惡。」莫飛自言自語,「自己也罪惡,寧可選擇這片深海,除了厭惡週遭的人,還厭惡那個自己。,海水還潔淨,可以洗淨一切罪惡,寫那張字條的人,厭惡身邊的人也厭惡自己。」

    安格爾點了點頭,「但是很奇怪,藍色的許願瓶。」

    「許願瓶,是象徵著希望。」莫飛點頭,「字條是絕望,瓶子是希望,這是一種矛盾。」

    「一點兒都不矛盾。」安格爾笑了笑,「字條本身,就是許願瓶的希望。」

    莫飛眨了眨眼,「嗯?」

    安格爾翻身,雙手捧住莫飛的臉,道,「兩個人相愛,彼此是對方的希望,一個死了,另一個就絕望了。」

    莫飛張了張嘴,「所以……」

    「一個人讓另一個人等,表示一種羈絆和牽掛。」安格爾微笑,「相愛的人彼此不會說再見,會說明天見,等會兒見,等什麼時候見,要等我啊,等我回來,等你回來……」

    「想要和先沉入海底的人死在一起。」莫飛道,「但是海水是流動的,就算在同一地點跳下去,屍體也不會這麼巧依偎在一起……」

    「不怕啊。」安格爾微笑,「就算屍體被衝去了別的地方,不見了、被發現了、無論怎麼了,都不要緊的。」

    莫飛沒明白,「為什麼?」

    「因為有羈絆啊。」安格爾說,「他們已經永遠在一起了。」

    「羈絆……字條?」莫飛沒想明白,為什麼已經在一起了?

    「是希望啊。」安格爾戳了戳莫飛的下巴,笑他老實,「我是你的希望,你也是我的希望啊。」

    莫飛愣了片刻,突然「霍」一下坐起來,「許願瓶有兩個!已經交換了!他倆永遠在一起了!『等我』只是一個時間的概念而已!跟距離空間什麼的完全沒關係!」

    安格爾笑了,伸手拿過剛才隨手放在一旁的一本雜誌,打開到某一頁,指給莫飛看。

    莫飛就見安格爾翻到的一頁,是某場名流酒會的照片。顯然照片是隨意拍攝的,選取了一個隨意的角度,拍出了酒會上好多舉杯的名流。

    安格爾所指的,是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

    那裡,背對著鏡頭,站著一個男人,從身高和體態看,應該是個年輕人。他站在一面落地窗前,隱蔽在眾多來往的人後,手裡握著一杯香檳,似乎正要飲。

    莫飛就見安格爾指著的,是他的手。

    他正將手插到西裝褲的口袋裡,這個動作正好被拍了下來。

    這是一個在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有人注意到的細節!因為在這麼一本隨意的雜誌、這麼一張隨意的照片裡,那麼模糊的畫面,卻是可以看到,那個男人露在襯衫外面的手腕上,有一個藍色的小瓶子。那個小瓶子是綁在一根黑色的綁繩上的,在手腕上饒了兩圈。

    莫飛拿出那個許願瓶的照片來對比,幾乎是一樣的,雖然……這種款式的許願瓶每一個都應該是一樣的,但是在這樣一個名流如潮的酒會上面,這廉價的裝飾物,還是顯得格格不入。

    莫飛微微張著嘴,望著安格爾。

    「他應該是在喝酒。」安格爾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張圖片,「看他褲兜的形狀,應該是將手機放進口袋裡,那個位置的許願瓶最靠近手機……再舉杯,望著遠處……跟深藍之底的愛人慶祝。」

    莫飛這才注意到,那扇窗戶,可以看到遠方黑夜中的海面。

    莫飛呆著,「所以,那張紙條是他寫的……」

    「你猜,他讓她等,他要去幹什麼呢?有什麼事情比殉情重要,需要擱置下來辦完再走?」安格爾淡淡一笑,「最簡單的推理,他的情人是被謀殺的。」

    「他要報仇……」莫飛歎了口氣。

    安格爾點了點頭,「那對於一個復仇

    者,有什麼消息值得慶祝?」

    「仇人的死訊。」莫飛道,「只要查一下這個酒會是什麼時候開的,這個時段死了什麼人,那個人就是他的仇家。」

    「或者仇家之一。」安格爾微微一聳肩。

    「之一?」莫飛驚訝。

    「如果已經報完了仇,他應該到海上去喝酒才對。」安格爾道,「而不是在那裡,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酒會裡面沒有他的仇人,可見……他剩下的仇人應該也不多了。」

    「安格爾,你為什麼會想到雜誌上會有……」莫飛無法理解安格爾思考的起點在何處,「只是碰碰運氣?」

    「一半一半吧,因為紙條上沒有指紋,還有字跡的微微僵硬。」安格爾淡淡道,「字跡和畫一樣,每一筆都透著執筆者的情緒,壓抑住情緒才會讓自己僵硬。最愛的人都死了,還能細緻地擦掉指紋、抹去所有線索、留下這些字跡,表示他是來真的。」

    「來真的……」

    「這世上沒有比不要命的人動真格的,更可怕的事了,這時候的人已經不是人,而是一個鬼,復仇的鬼。」安格爾說著,一彈那本名流匯聚的時尚雜誌,「另外麼,應該沒什麼比上流社會幹下流事,更能拉仇恨的了,所以在這個角度上碰運氣,是會有好運的。」

    莫飛望著安格爾。

    安格爾仰起臉,笑瞇瞇說,「誇我。」

    莫飛笑了,「你是光我是影子。」

    安格爾眨眨眼。

    「你也是我的希望。」莫飛摟住安格爾,「我存在的唯一理由。」

    「略肉麻。」安格爾靠著莫飛的肩膀,摟住他腰,「再誇一句。」

    「你是海我就是海裡的死屍。」莫飛接著說。

    安格爾瞇眼睛,「我讓你寒冷讓你寂寞麼?」

    莫飛笑了,「哪怕你讓我寒冷讓我寂寞,你也是我唯一的歸宿。」

    安格爾優地拍手稱讚,「你的學老師不錯啊。」

    「可惜被你送進監獄了。」莫飛一挑眉,「本來還能讓她教我怎麼寫情詩。」

    安格爾被他逗得哈哈笑了起來,摟住他脖子……

    就在莫飛準備給安格爾深情一吻的時候,突然,就聽到遠處有人吼,「你倆原來在這兒!」

    莫飛皺眉抬頭,就見吳強氣急敗壞跑了過來。

    剛才他找來了雜誌和防曬油之後,安格爾又說要吃芒果,打發他走了,就和莫飛轉戰到這裡。

    等吳強回到海灘哪兒還有安格爾和莫飛,扔了芒果滿世界找,終於找到了……

    等吳強跑過長長的浮橋,看到摟在一起的安格爾和莫飛,驚得張大了嘴,「你們……」

    安格爾掃興地望了望天。

    莫飛微微低頭,拿起剛才放在一旁的墨鏡。

    「莫飛,你像什麼樣子,簡直不知廉恥……你……噗。」吳強的話還沒說完,莫飛拿起剛才那本雜誌,直接甩過去,拍到了他的臉上。

    吳強被拍得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格爾驚訝地看著莫飛。

    莫飛站了起來,動作不緊不慢,帶著一種成年男子的魅力。

    他撿起襯衫,另一隻手拉著安格爾的手,拉他站起來,往外走。

    「線索已經找到了。」

    走過吳強身邊時,莫飛居高臨下看著他,語調低沉,不快不慢地說,「你覺得我還是以前那個莫飛?」

    吳強揉著被拍紅了的臉,捂著自己的鼻樑,駭然地看著莫飛,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下次要找我,可以先打個電話。另外請保持禮貌,我討厭粗魯又吵鬧的人。」說完,拉著安格爾的手走了。

    安格爾呆呆被莫飛拉著往前走,走到木橋當中,他突然仰著臉看莫飛,「飛飛你好帥!」

    莫飛哭笑不得看著不知是在誇自己,還是在擠兌自己的安格爾,摟住他肩膀,低頭輕輕親了他的頭頂一下。

    吳強呆呆坐在原地,望著漸漸走遠的兩人。

    艾斯從他身邊走過,走出幾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後追著前邊的莫飛和安格爾去了,從身後繞道兩人身前,安格爾順手摸它的腦袋。

    良久,吳強站了起來,拿著手裡的雜誌,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老糊塗了,老到覺得少年不會長大。那只瘋癲狂躁的幼崽,早已變成了成年的凶獸,獠牙隨時可以撕裂對手的喉嚨,再像幼崽一樣看待他,真的是愚蠢至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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