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雨中的淚眼石04 古堡裡的人影 文 / 耳雅
陳醫生有些年紀了，他提著個藥箱，邊擦汗，邊走進房間。
說起來，他出那麼多汗除了跑得有些急之外，還因為被樓下的場景驚嚇到。陳醫生也是有些懼怕莫飛的，之前他治療了一大批外傷人員，都是因為陪莫飛練搏擊造成的。
起先莫飛似乎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陳醫生真的很難想像這樣一個身材偏瘦的少年，竟然能輕易地一拳打掉一個彪形大漢的下巴，卸肩膀跟拉槍栓似的那麼利索。
原本一聽到莫飛就頭疼，陳醫生心說光樓下那些鼻樑被打斷的保鏢就夠他治療一整天了吧。
不過，走到房間裡，才發現躺在床上等待著他的並非是受了外傷的人，而是一個纖細的年輕人。
老頭走到床邊，那年輕人靜靜地躺著，皮膚白皙，精緻得像個人偶一樣。
方茜和艾斯一起仰起臉看他。
陳醫生從對安格爾的打量中回過神來，就感覺有目光也在注視著自己，帶著些危險的目光。
他嚥了口唾沫轉過臉，抬頭，果然，就見莫飛靠在床柱一側。
「他是什麼情況？」陳醫生戰戰兢兢問莫飛，先搞清楚症狀比較好下手，順便感慨了一下，莫飛貌似心情不佳，大概是因為剛才那群保鏢吧。
莫飛道，「他一直身體不好，可能今早著涼了。」
「哦……」陳醫生想伸手摸安格爾的額頭，莫飛卻用一支溫度計攔住了他的手。
陳醫生尷尬，接過溫度計看了看，溫度正常，沒燒。
沒等陳醫生說話，方茜忽然抓著他衣角仰著臉說，「你要治好安安啊，安安可以幫我找到媽媽。」
陳醫生微微一愣，驚訝，「茜茜，你媽媽找到了？」
方茜搖了搖頭，「安安說只要我乖乖的，他就會把媽媽變出來給我。」
陳醫生張大了嘴，望著方茜。
他在貴族之間行醫，斯蒂芬妮失蹤的事情並不是秘密。
「真的麼？」陳醫生問莫飛。
莫飛一聳肩，不回答。
「那，要不要弄醒他？」陳醫生試探著問，不是他八卦，而是認識莫飛的人都多少聽說過，安格爾對他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莫飛涼冰冰回答，「安格爾身體不好。」
「那就讓他睡吧。」說著，陳醫生伸手，在碰到安格爾手腕前又看了看莫飛。
莫飛微微點了點頭，陳醫生就小心翼翼地給安格爾把了脈。
作為一個中西兼修，聲名在外的名醫，陳醫生只是摸了摸安格爾的脈搏，就確認安格爾的確身體虛弱先天不足。
「有些難辦，不能給他用很厲害的藥啊。」陳醫生說。
莫飛點頭，「很多藥他都過敏。」
「是的是的，只能讓他睡，睡醒了再看。」陳醫生拿出眼鏡來戴上，寫藥方，「試一下中藥驅寒，西藥就暫時算了，身體需要調理。」
而此時，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不能馬上弄醒麼？」
眾人回頭望，就見一直靜靜站門口的莫秦和方啟身後，不知何時又來了一個人。
方啟也回頭，微微皺眉。
門口站著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氣質和莫秦有些接近，身材更加高大一點，顯得非常精英。一頭茶色的短髮，墨綠色的眼睛，有一些東歐血統的感覺。
「菲爾？」方啟驚訝地看著來人，「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帶著茜茜出門了。」菲爾輕輕托了托眼鏡，看了莫秦一眼，「去找不相干的人。」
莫秦微一挑眉，似乎事不關己也懶得跟他爭論，輕輕拍了拍方啟的肩膀，道，「我去樓下喝杯茶，你們慢慢聊。」
說完，莫秦轉身走了。
莫飛的視線從門口挪走，莫秦其實某種程度上是他的監護人，莫秦離開了，就表示沒有人管束他此時的言行，也表示這個時候萬一惹到莫飛，挨揍也是白揍。
「菲爾是斯蒂芬妮的哥哥。」方啟介紹了一下。
「菲爾。」方茜撲了出去。
看來嚴肅到有些冷酷的菲爾對著方茜明顯柔和了不少，蹲下將她抱起來，「茜茜，你剛才說床上的人知道斯蒂芬妮在哪兒？」
方茜點點頭，摟著菲爾的脖子親暱地說，「安安說，他知道媽媽在哪裡，也知道古德拉斯在哪裡。」
莫飛微微皺了皺眉，「古德拉斯？」
「是茜茜對淚眼石的暱稱。」方啟解釋，「斯蒂芬妮常說淚眼石是茜茜的弟弟，名字叫古德拉斯。」
莫飛點了點頭。
「既然他知道，那先弄醒他。」菲爾問陳醫生，「你有辦法的吧？」
「呃……」陳醫生張了張嘴。
卻聽莫飛說，「不行。」
「可以等他醒過來說完該說的再睡。」菲爾皺眉看莫飛。
莫飛靠著床柱淡淡道，「也可以等他睡完該睡的再說。」
「這是什麼理論？斯蒂芬妮的命還不如他睡覺
來得重要？！」菲爾皺著眉頭。
莫飛終於是又抬頭看了菲爾一眼，回答，「是啊。」
「你……」菲爾皺眉看一旁的方啟。
方啟攤手，示意，莫飛的監護人在樓下。
「你就不擔心斯蒂芬妮的安全麼？」菲爾瞪方啟。
方啟看了看他，沒說話。
「菲爾，不可以吵。」方茜拍了拍菲爾兩邊的腮幫子說，「安安說，要乖乖的，媽媽才會回來。」
菲爾皺眉，又看莫飛。
莫飛問陳醫生，「藥方開完了？」
陳醫生點了點頭。
「那麼讓安格爾休息吧。」莫飛走到床邊坐下，顯然是下了逐客令。
方啟伸手從菲爾手裡將方茜抱走。
方茜撅著嘴掙扎了兩下，「我要陪安安。」
方啟點了點頭。
方茜就跑回去窗邊坐著，繼續靠著艾斯看床上的安格爾，邊仰著臉問莫飛，「安安和我一樣是混血兒麼？」
莫飛點了點頭。
「可是安安好漂亮。」方茜搓著自己圓滾滾的腮幫子撅嘴，「我胖。」
莫飛輕輕揉了揉她腦袋，「長大會瘦的，小時候能胖就好好胖。」
方茜咯咯笑著點頭，「媽媽也是這樣說。」
「斯蒂芬妮太寵她了，給她吃太多零食。」菲爾不滿，「貴族小姐要保持身形……」
「走吧。」方啟拽著還心有不甘的菲爾下樓，陳醫生趕緊跟出去，順便將門也帶上。
莫飛坐在安格爾身邊，伸手輕輕摸著他的頭髮。
方茜托著下巴，仰著臉望著莫飛，「媽媽也這樣看古德拉斯。」
莫飛低頭，望著方茜，「古德拉斯，是淚眼石項鏈麼？」
方茜點頭。
「為什麼它叫古德拉斯？」
「媽媽說它是有生命的，是我的弟弟。」方茜笑瞇瞇說。
莫飛不是很理解，抬眼又看安格爾……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熟睡著的安格爾，臉上似乎有笑意。
莫飛靠著床沿，長長的頭髮垂在床邊，髮絲正好覆蓋了安格爾的手指。
方茜拿著相簿，給莫飛看她們一家人的合照。
房間裡，安靜，帶著淡淡的溫馨。
安格爾的眼睫微微地動了一下，手指輕輕勾住莫飛的長髮。
莫飛依舊低著頭看相簿，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菲爾，我頭都暈了。」
捧著杯冷飲的莫笑邊吃邊無奈看著站在眼前來回踱步的菲爾，他本來是跟九逸他們一起逛莊園找石頭的，但是太曬了於是逃跑回來。
「你們究竟搞什麼鬼？」菲爾不滿地問方啟。
「讓你等你就耐心點。」莫秦若無其事地端著杯子喝茶，「都等了這麼久了，也不在乎三天。」
菲爾深吸一口氣，看了看身後排排坐，鼻子上貼著膠布的保鏢們，陳醫生都忙不過來了。
「我還沒說你。」菲爾跟莫秦投訴，「你究竟是怎麼教育莫飛的？你這個監護人究竟是怎麼當的？」
莫秦笑了，「巧了，一直以來教育莫飛的人不是我，正是床上躺著的那個安格爾。不如你等他醒了問問他？反正我這個監護人在他嘴裡就是個掛名叔叔。」
菲爾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正這時，管家走了進來，對方啟說，「少爺，有客人來了。」
「客人？」方啟倒是覺得很新鮮，自從斯蒂芬妮失蹤之後，家裡的親戚都拿他當殺人兇手病態狂徒，除了莫秦這個老朋友之外，幾乎沒什麼人來過，今天竟然有客人？
更出乎方啟預料的是，來的「客人」還真不少，幾乎斯蒂芬妮家族所有的親戚都來了。
菲爾皺眉，「你們來幹什麼？」
「我們聽說斯蒂芬妮有消息了。」斯蒂芬妮的姑姑說著，坐下，「淚眼石找到了？」
「果然是被藏在了家裡？」發話的是斯蒂芬妮的叔叔。
「淚眼石還是留在家裡比較好……」
方啟覺得有些頭痛，歎氣不語，聽著親戚們嘰嘰喳喳討論著。
……
九逸和奧斯在偌大的花園逛了一圈迷了n回路後終於回到別墅，卻看到了原本靜靜的大廳裡，擠滿了人。
奧斯一臉茫然，九逸倒是了然一笑，問一旁忙著端茶倒水的管家，「我有些餓，有沒有吃的？」
「有的。」管家詢問九逸想吃什麼，九逸卻問「廚房在哪兒？我自己去拿吧，你接著忙。」
管家對九逸這位彬彬有禮的帥哥好感倍增，給他指了路。
九逸就帶著奧斯過去了。
伊莉莎趴在九逸的衣兜裡，好奇地露出半個腦袋，望著客廳裡滿滿噹噹的人。
「為什麼來了那麼多人？」奧斯不
不解地問九逸。
「都是來等淚眼石的消息的吧，畢竟古堡裡到處都是斯蒂芬妮家族的人的眼線。」九逸走進廚房，廚師和僕人都驚訝地看著他。
「有堅果麼？」九逸指了指衣服口袋。
幾個女僕好奇地望過來，就見伊莉莎探出個腦袋。
很快，廚師送上了堅果曲奇。
九逸和伊莉莎各拿著一塊，奧斯則是要了份通心粉，邊吃邊問九逸，「安格爾會不會是耍我們玩的？其實他早就知道斯蒂芬妮和淚眼石在哪兒了吧？」
「以安格爾的性格惡劣程度來說，十分有可能。」九逸點了點頭。
「背後說安格爾壞話？」
這時，兩人身背後一個聲音傳來。
「咳咳……」奧斯和九逸一驚，回頭，就看到莫笑也來了，壞笑著看他倆，邊跟廚師要披薩吃。
「你怎麼也來了？」奧斯問他。
「客廳裡充斥著各種家族鬥爭，我過來透口氣，順便給莫飛拿點吃的再順便去看看安格爾的睡顏。」莫笑壞笑。
奧斯驚訝，「你暗戀安格爾？」
莫笑扭臉，「我暗戀艾瑪！」
奧斯和九逸無語，這孩子的青春期貌似需要一些正確引導。
「斯蒂芬妮真是悲哀。」九逸邊喝茶，邊有些無奈地說，「全家關注的都是淚眼石，卻沒人關注她的生死，更別說她的心情了。」
「大家族是這樣的。」奧斯認真說，「你沒看電視劇裡都有演麼，爭奪家產是他們畢生的追求！」
「噗。」莫笑一口茶水嗆住，隨後垂著胸口哈哈大笑。
「莫飛會不會餓了？」九逸看了看手錶，「天快黑了，給他準備點吃的。」
「再做一份通心粉吧？」莫笑笑瞇瞇，「我也要一份，我和莫飛一起去吃，我嫑在大廳裡看那群人。」
於是……晚飯的時候，眾人都捧著吃的上樓去騷擾莫飛，不過莫飛留下了一份通心粉後，將九逸他們都攆了出去。
方茜雖然百般不願意，但還是被方啟抱下樓和親戚們一起吃飯了，九逸奧斯他們只好在休息的房間裡，邊看球賽邊吃通心粉。而至於淚眼石的下落，九逸依然沒有頭緒。
……
安格爾休息的房間裡，大門一直緊閉著。
門口的保鏢也都被方啟撤掉了，保鏢們基本都被莫飛打傷了，樂得不靠近，只在外圍守著。
眾親友們在客廳發了一會兒牢騷後，都覺得睏倦，各自回房休息。
大廳裡，方啟打著哈欠，輕輕拍著懷裡已經睡著的方茜，問莫秦，「房間好像不夠了，你要不要去我那裡將就一晚？或者我睡在客廳。」
「不用了，我去莫飛那裡吧。」莫秦站了起來，方啟也不阻止他，眾人各自回房……古堡瞬間安靜了下來，夜漸深。
大概凌晨一點左右，萬籟俱寂的夜晚，所有人都進入了夢想……包括門口的守衛們。
保鏢和守衛們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場面有些詭異。
黑暗的古堡中，有一個人快速穿行，躡手躡腳地走上了樓梯，走向安格爾所在的房間。
房門並沒有鎖，輕輕一轉……打開了一條縫。
那人探頭，往房間裡張望。
房間裡沒有開燈，床上，安格爾依舊躺著，莫飛就靠在床邊，也已經昏睡，莫秦在遠處的沙發上，睡得很熟，就連艾斯都趴在莫飛腳邊一動不動。
那人微微地笑了笑，推開了房門，閃進屋裡。
一步步靠近床鋪，最終站在了安格爾的窗邊，低頭看……
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色，那人欣賞了一下安格爾躺著時候的側臉，從臉，一直看到搭著莫飛長髮的手指。
那人緩緩蹲下，觀察著安格爾的手腕，如此纖細的手腕長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還是不多見的，不過不影響美感。
伸手，那人粗魯地推了推安格爾。
安格爾依舊沒醒。
那人微微皺眉，看一旁的茶几，茶几上只有一個盤子，應該是剛才莫飛吃通心粉用的……難道安格爾也醒了，也吃了點？
那人皺眉，雙手用力搖了搖安格爾，但是安格爾依然沒醒過來。
「嘖。」那人皺眉，「失算了！」
想罷，他伸手，將安格爾抱了起來。
莫飛的長髮從安格爾垂著的手指間滑落，那人驚訝地看了看安格爾——身體比想像中還要輕盈。
快速抱著安格爾走出了房間，在他走出房門的一剎那……莫飛睜開了眼睛，冰冷的眼望著那個下樓的背影，一點溫度都沒有。
鬆開了按在艾斯腦袋上的手，莫飛站了起來，艾斯也抬起頭來，看了看莫飛。
莫飛輕輕對它做了個「噓」的姿勢，隨後手往下按了按。
艾斯乖乖趴地不動。
莫飛悄無聲息地出門，跟著那個正匆匆下樓的人影。
等莫飛也走了，房間裡，艾斯轉臉，望著沙發上的莫
秦。
莫秦也動了一下，睜開眼睛看著艾斯。
一人一狗對視了一會兒後，艾斯晃了晃尾巴，趴下輕輕地發出了「嗚」一聲，似乎有些失落莫飛和安格爾都走了，卻把它留下了，還不准它動。
莫秦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往外望，就見樓下的保鏢們都已經昏倒了，一個人正抱著安格爾出古堡，往花園的方向走去，身後，莫飛悄悄地跟蹤。
一路上的花盆莫名比之前印象中的要散亂一些，很方便莫飛的行動。
「已經開始了麼？」
突然出現在莫秦身後的聲音嚇了他一跳，回頭，就看到九逸站在他身後，肩膀上站著伸懶腰的伊莉莎。
門口又走進來了奧斯、莫笑和一臉困惑的方啟。
「你們都沒吃晚飯？」莫秦問眾人。
「吃了啊。」莫笑手裡拿著一包薯片，「又去打開房間角落裡的一個小箱子，拿出一包零食給莫秦。」
莫秦接過來看了看，很顯然這是茜茜的零食，也對，這房間平時都是茜茜和斯蒂芬妮在住，當然會有零食。
「呼……」莫秦歎了口氣，「這麼說，安格爾從看到茜茜的第一眼就開始算計了麼？那個可怕的男人。」
說著，莫秦就要下樓。
「去哪兒？」方啟問，「安格爾讓我們不要亂走動。」
「不跟去我怕等會兒就沒有活口了。」莫秦無力地揉了揉眉心，「那個人是抱著安格爾走的，你還記得你摸一下安格爾，莫飛是拿什麼眼神看你的吧？」
眾人想了想，覺得那人應該凶多吉少。
「剛才我都能聞到莫飛的殺氣了，你不覺得他一路跟，週身的氣息都是黑色的麼？」莫秦說著，踹了正翻零食盒子的莫笑一腳，「你也去，莫飛要是暴走了你就死死抱住他。」
「啊？又是我！」莫笑扁嘴，又拿了兩塊巧克力，「那我先補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