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師門 師逴 文 / 五城十二樓
他先踱到最裡面，一處半尺高平台；上有山川、河流、風雲，還不及讚歎出聲，林琪瑢就被正中一物，吸引了所有目光。
一丈方圓、半丈餘高，如倒扣的一口大鍋！黑亮黑亮……上嵌晶瑩的日月星海。
這麼大的一件「式」！
他手輕輕一拂，一陣風推動它慢慢轉動起來。
錚！錚錚——！！
其上無數小點亮了起來，真如星宇天空；漸漸的頭上穹頂上，一幅幅星圖輪轉來去，令昏暗的石廳內一片燦爛輝煌！
而隨著星空的變幻，石台上的山川、河流、雲來霧去，一片大地變遷之景……
單單這一件東西，對於術學陰陽之人，已經當得鎮宗至寶！
林琪瑢收起小小的興奮，向外一邊查看一邊走去。
兩旁案幾前面的骷髏，顯然死之前正在學習熱烈，並不知下一刻就是死期。看來，這些人死在同時，根本沒有一絲防範。
案几上的事物，除了石質的、骨質的都已腐滅，一觸就粉碎開來。即便是石質、骨質魂力一探之下，也是尋常練手之物。
待到門口復看兩位男子的屍身。栩栩如生，必有蹊蹺；林琪瑢沒有妄動，一片石質書頁飛到眼前。
上古文字！
林琪瑢做大公子前，被林宸鷟與錢靈霞拘得極嚴，平日間讀了不少世俗之書與修仙界軼卷，各種上古、近古文字不說精通，也學了不少。此時一看筆勢與形體，再一經辨別。立馬瞧出了一些來歷。
「師：護守大過，徒愧師門……一死抵……過……」
林琪瑢又翻看了其它十幾張石頁，上面是一些零散的記錄：今日弈棋、今例當占星……
他結合在林琪琮魂海發現的情況，已經尋思個大概。於是，小心的退了出洞外。
剛出石洞，林琪玖拉了林琪瑢趕忙離遠一些，自覺安心後，才有心思問林琪瑢道：「六弟發現什麼？」
林琪瑢輕笑著對林琪玖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玖大哥不用著急，去兩位太爺那說去。」
*——*——*——*
兩位太爺還有林宸鳶一見林琪瑢安然回返，忙圍了上來。
「小六可發現原因？」林寬睿忙不迭問道。
林琪瑢點點頭，「內中乃是一處古早的遺跡，那兩位青年公子，便是護守師長。不想突有大難，此地被徹底封禁，至始有一人死後殘存一點意志，經久未能散去，也沒有自我泯滅，琮四哥正被此意志侵入了魂海，本我意識受創……」
「啊——」身邊四人老少一起驚叫起來。
林寬睿更是抓緊了林琪瑢胳膊，「還有救麼？」
林琪瑢也沒遇過這種情況，只道：「四伯祖如果同意，小六就試試，不過小六也不能保證一定能行。」
林寬睿抖著身子一時拿不定主意。
林琪瑢所說的一試必定要入孫子林琪琮魂海，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稍有不慎，孫子就完了。
林寬稽卻見不得再拖下去了，把手一揮道：「小六你儘管下手！」他看林寬睿一下急了起來，搶先又道：「四哥難道有更好的辦法？不治琮哥必死，小六出手起碼還點希望，這時不用再想了！」
一句話讓林寬睿突地洩了勁，更加蒼老幾分。
林寬睿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小六你去吧……如果不行……也不怪你……」
*——*——*
林琪瑢冷笑著看著正趴在林琪琮意識之體上，吸食的一道虛化的意志之影。
他的出現，沒有引起對方的一點警覺，還兀自在咀嚼不停。
「閣下真是枉為人表，枉為師長！」
虛影忽地扭頭看了過來，「你是誰！？」
林琪瑢走上前，對方弓身大叫：「你別過來！不然……」他手向後一抓，早就無知無覺的林琪琮意識，如死了的輕霧一般被他掐在手中，上面模糊的有一點林琪琮的樣子浮現。
「你把手上的意識放了，有什麼未了心願，我會盡力幫你達成。」
「笑話！我有此重生機會，自己就可以辦任何事，用不著別人來幫忙！」
「哼！忘了告訴你了。你所在的時代被後人稱為上古，上古之後的時期稱為近古，就是近古離現在也有億億萬年的時間了。你確定你僅存的這點意志，能堅持多久？」
這點意志太久遠了，現在還能存在，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雖為意識精華，即便他真的重新得了一個生機蓬勃魂海，但卻代替不了一個完整的意識主載一個魂海，何況這麼漫長的時間過去。他無論以何種方式一重見天日，都將馬上消失無蹤，永不存在……
任何方法，也不可能讓他存續下去！
虛影身體一震，林琪琮的意識緩緩飄落，重新融入魂海。
「你說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已經吞食了一部分新的意識，難道分不清？」林琪瑢平靜地道。
虛影不動起來，一會之後開始不斷顫動，愈來愈強烈，甚至再也無法重新安定下來。
他發狂大叫：「這不可能！不可能——這麼長的時間真的過去了？我們是師！師族血脈……怎麼能斷……怎麼能滅……」
虛影突然瘋狂地向著林琪瑢撲來！
「束！」
虛影倏地停在半空，身體一顫！看不清的五官面孔上，盯著林琪瑢的雙眼，居然突然亮出兩點星光……
「你！你是我們師族後人！你定是師族！」
林琪瑢鎮定地搖頭道：「我的所學，一部分可能與師族有關，但不姓師，我姓林，是你所佔魂海之人的族弟。
你我能在此見面，而我沒有直接了結你，想必你也有數，只因為你我之間有師族這麼一點關聯。
何況古有明言：無數年下能得仰同文，即可為友，何必時與並乎？
所以你的這點不滅意志最後存在的願望，可以說給我聽。如果我有機會、有能力必會幫你了卻。」
「現在的我，只是當初我的一點意志殘留，本沒有多少當初記憶。我一直以來的遺憾就是我當初剛死，意識還沒消散的時候，才突然發現，沒有將我的這些師弟們送回故里安葬，自盡得有點早了……其它事可以重來，死亡卻後悔不得……我於是有了強烈的不甘，最後也只存留了這份不甘……」
呃——
自殺得有點早了……
「你就是留書『一死抵過』的那個？」
「我不記得了。你一說好像又有點印象……」
林琪瑢看著這個虛影，一時無法言語。
「好了。別說這些沒意義的事了。你抓緊將這裡的所有人，還有你的故里交待給我。不論是你吞食完成重見天日，還是這具身體意識自主甦醒之時，就是你潰滅之際！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當久古的時光與現在的時光交匯之時，在我身上不知如何一直停滯轉動的時光之輪就會飛轉，會將我徹底絞殺。越久遠的時光轉動起來越可怕……我再無僥倖。你記好了，我叫師逴……」
隨後，林琪瑢寧心將石洞內的四十一人的家鄉、故里，有些什麼特別之處詳記於心。
「我們都是出自角山祭殿俸族。如果，我們的故里找不到了，請將我們安放到祭殿之中。相信即便時光磨滅了許多東西，如角山祭殿這般王族祭殿一定會有留存。」
「王族祭殿？」
林琪琮魂海泛起波瀾，漸漸成浪……這是甦醒的前兆。
虛影不再回話，引頸長吟：
「長生於王的殿下；
祭祀光環輪照大地
師門先行……祝宗回靈
師氏六……藝……普降每……一寸土地啊……悠……」
吟聲仍聞，虛影點點淡去……
其所立之處，散出幾十縷棉絮一樣的霧氣，重新落回到林琪琮的魂海。這是那部分被吞噬的林琪琮的意識。虛影放棄了對它們同化的奢望，算是還給了林琪琮。
林琪瑢魂識退了出來。他看向林寬睿道：「琮四哥無事，馬上就要醒了。」
「真的？」林寬睿坐到孫子旁邊，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其它人也圍了過來。
林琪瑢起身將地方讓給這些林琪琮近前的人，朝著林寬稽向外使了一個眼神。
林寬稽跟了出去，林宸鳶父子隨後過來。
林琪瑢拿出兩隻儲物袋，交給林寬稽道：「這裡面一隻中裝的是我爹幾人趕製出來的靈丸。如這些受侵蝕或受傷的私衛都可服用。內中有具體的使用方法。
另一隻裡是小六新煉製出來的一百三十張，力量極強的符菉。細節裡面也在裡面的紙上寫明了。叔祖稍後細看即可。
先前，我爹提過五隊重新合併一處的建議，蕁四叔祖已經同意。小六此去第二雲河會將他們一同接去。我爹囑孫兒問問，伯祖和叔祖這一隊有何打算。」
林寬稽稍一沉吟，即苦笑一聲。
「現在還比什麼高下！能活著出去才是正經。」
「爹，咱們一條雲河就折損了近半人馬。琮四弟還差點沒命。我們後面還有九條更大的雲河，根本不可能再單獨行進。絕對的力量面前，我們的手段智慧也無法逾越！」林宸鳶道；
林琪玖一聽能與最安全的家主一隊合併一處，連忙附和，「是啊！有小六在旁，即便有個什麼意外，也能隨時解決。比我們這樣亂撞妥當許多。」
「琮哥兒！」那邊林寬睿有些欣喜的喊了出來。旁邊的人也是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林琪琮終於醒了過來。
此情此景幾人也安心下來。林寬稽看著老老小小這些林家族人，對林琪瑢道：「我們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