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南好 第40章 :純潔的好人 文 / 基本是骨頭
一時間,兩人都覺得有些尷尬,只有那位神經超大的仍在一旁呵呵傻笑。突見晚晴一眼瞪過來,才想起什麼似的,清了清喉嚨說道:「那個紫瑤姑娘,沈公子說得沒錯。難得來到世上走一遭,怎麼說也得痛痛快快地活它一輩子,你這可是太悲觀了。」
紫瑤定了定神,才說:「若是平常人說這話倒也在理,但小女子身陷泥潭,猶如籠中之鳥。便是這半日的空閒,也須得答應他們一些好處方可,哪有片刻痛痛快快。」
「說得也是,」徐誠忻想起她的身份點點頭,「不過,如果想要離開青樓你可以給自己贖身啊。」
紫瑤還沒說話,那丫頭已經接過話題去了:「這位公子說得輕巧,贖身可要化大把銀子的,我們哪裡弄去?那些整天來找姐姐的老爺公子們,還不都是因為垂涎姐姐的才貌。有哪個願意為一個青樓女子化大錢的?就算有,帶回家去也是當牲口一般使喚,反而少幾年壽命呢!」
「霜兒休要無禮。」
「沒事沒事,」徐誠忻一向隨和,連忙笑著說:「你這霜兒倒也直爽,又這麼照顧你,不錯不錯。只是,我還是不明白,這贖身的銀子到底要多少,連你都籌不起來?」
霜兒見紫瑤難過,索性都替她說了,「公子可能沒逛過窯子,自然不清楚這裡面有多黑。這些年姐姐不知道給那老鴇母賺了多少銀子,她每月卻只給三五兩。說什麼姐姐是她一手養大的,吃的、穿的、用的都從那裡支,如今也只是稍稍收點本錢。呸!真是個遭雷劈的老虔婆……」
紫瑤見她開始使脾氣了,有些不安,忙叫住。徐誠忻卻是挺欣賞的,說道:「霜兒罵得好,壞人沒好下場,早晚遭……」突然想到自己被劈過,一時呆住了:冤枉!哥不是壞人啊!
晚晴歎了口氣,不由問道:「那你可知贖個身要多少銀子?」
霜兒搖搖頭說:「反正價錢高得嚇人,前段時間有個老爺想贖來著。老虔婆說什麼也不肯,姐姐現在是她的搖錢樹呢,一般的價錢怎麼會讓她動心!」
這樣看來,倒還真是沒什麼辦法。大家一時都有些情緒低落,不由長吁短歎起來。
紫瑤有些過意不去,忙道:「都是我不好,累得大家傷神。」又對霜兒說:「把琴取來,待我為兩位公子小唱一曲,暫且放下這煩心的事兒。」
徐誠忻是個樂觀的人,也道:「不錯不錯,辦法可以慢慢想,只要努努力總可以解決的。」
正好霜兒抱著琴走進來,一聽這話忍不住說:「已經沒時間再去慢慢想了,都逼到火坑裡去了……」
「霜兒,」紫瑤喝住了她,說:「不要說了,人生苦短,不如及時行樂……」
霜兒嘴角一扁,輕輕嗯了一聲,將琴小心地放在她面前,坐在一旁低頭不語。
紫瑤伸出一雙纖纖玉指,抬頭溫婉一笑,說:「獻醜了。」
清脆的琴聲便如孱孱溪水從她指間流出,一曲《蒹葭》被她演繹得情意綿綿、蕩氣迴腸。不過在徐誠忻聽來,這種類似於清唱的表演總覺得有些不過癮。
一曲終了,忽聽有人在外面敲倉板,只聽一人說:「紫瑤姑娘,時辰差不多了,該回了。」
紫瑤聽罷,淒然一笑,說:「是該回了,兩位公子請回吧,紫瑤拜謝了。」
晚晴越看越心疼,勸道:「姑娘保重身體,若整天鬱鬱不樂難免傷身,在下得空時定會再來看你。」
紫瑤咬了咬嘴唇,說:「煙花之地,公子還是慎入為好,再說,那時的紫瑤也非今日之紫瑤了。」
徐誠忻有些受不了,心說:怎麼你們倆個還真泡上了,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哥一個正宗的大老爺們卻被你們集體無視,真沒天理了。
不想,船外那人又開始敲著倉板催起來:「紫瑤姑娘,該動身了……」
「催什麼催!催命啊!」
徐誠忻與那霜兒同時大吼,嚇得那人硬生生縮了回去。徐誠忻一愣,隨即對著霜兒哈哈大笑起來。霜兒也是一樂,頗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霜兒悶悶不樂地送他回到小船,徐誠忻解開船繩剛要離開,卻被霜兒一把拉住。「沈公子家住哪裡,霜兒晚上來拜訪你,不知可方便。」
晚晴心中一動,看那丫頭的神情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便給她留了地址。
看著那花船漸漸遠去,晚晴悵然若失。徐誠忻見她如此,也沒了遊興,一邊往回劃一邊說些笑話開解她。
晚晴想了想,突然說:「相公,我們幫幫紫瑤好不好?」
「怎麼幫啊?」
「我也不清楚,不知道那老鴇會開出什麼樣的價錢。」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徐誠忻牛皮哄哄地說:「你家相公現在也算得上是一個土豪了。關鍵是那老妖怪肯不肯放手。」
「說得也是,」晚晴點點頭,又說:「待晚上霜兒來了我們再商量一下,我看她必有些計較。」
「行,」徐誠忻隨口應道,突然又不無擔心地說:「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吧?我的意思是……你對女人沒興趣吧?」
晚晴「哎喲」一聲驚呼,隨手抓起一個蓮蓬往向他砸去:「你胡說什麼!」
徐誠忻哈哈大笑。
晚飯時分,霜兒果然來了,手裡還提著一個小包袱。月兒回道:「我們這裡沒有一位姓沈的公子啊。」
徐誠忻正在院子裡玩火銃,這玩意雖是按圖做出來了,但使用起來不太如他意。畢竟那些師傅沒什麼技術積累,能做出就不錯了,找個偏僻有地方試了下,五十步之內殺傷力還是挺可觀的。
他抬頭看見霜兒果然來了,連忙叫道:「有的有的,月兒讓她進來吧。」
霜兒一聽大喜,趕緊往裡走,月兒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面直嘀咕。不多時看到晚晴一付書生打扮從裡面走出來,才恍然大悟,不由暗暗發笑。
霜兒見了她如見到大救星一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求公子救救我姐姐。」
幾個人都嚇了一跳,趕緊將她扶起來問怎麼回事。
原來按青樓規矩,姑娘養到十四歲以後便應該「出盤子」,即任客人親嘴、摳摸,隨後便是開苞、開舖接客。那紫瑤也是仗著才藝出眾,硬撐到了十七歲還是個青倌。如今有金主出大價錢買她「初夜」,就再也拖不過去了。
如此名妓,老鴇自然要趁機大撈一筆,所以今晚便在依翠軒掛牌沽價。這事報社的夥計早就打聽來了,報紙上也有消息,只是徐誠忻並沒在意。
霜兒從小受紫瑤照顧,兩個人姐妹情深。深知紫瑤外柔內剛的脾氣,若真的讓她天天接客,怕是活不長了。今日見晚晴對姐姐很是關切,姐姐又對她微露情愫,也是病急亂投醫,自做主張就來相求。
又打開帶來的小布包,說:「這二百三十餘兩銀子是霜兒多年積攢的,都送於公子,若還不夠,以後慢慢會還你的。」
晚晴一聽,眼淚都掉下來了,也不說話,只是淚眼婆娑看著自家相公。
徐誠忻立即投降了,一拍桌子說:「霜兒放心,這事哥管定了。你先回去,我們準備準備隨後就來。」
霜兒聞言大喜,趕緊放下一張花帖千恩萬謝地走了。
二人送走了霜兒,又略略商量了一番,抓了一把銀票,帶上一名「調查組」成員也出發了。帶著他也是給自己壯壯膽,畢竟他們從沒幹過這事,萬一要打起來了也好有個專業的幫手。
一行人騎馬坐轎匆匆趕到依翠軒,一看果然熱鬧非凡。各位老少嫖客三三兩兩的站在門口熱烈討論,原來這些都是有心無力的窮貨。早就暗暗打聽了底價,自知消費不起,便只好在門口湊個熱鬧。
徐誠忻正想往裡走,突然看到一年輕書生正躲在牆角抹眼淚。一時好奇,就走過去詢問。
「這位兄台,你這是怎麼了?」
書生看了他一眼悲聲說:「唉!今晚紫瑤姑娘就要被人摘牌,一想起這事就讓人忍不住想哭啊!」
「兄台這麼關心她,是她什麼人啊?」
他搖搖頭說:「我一個窮書生,只見過她一面,哪能攀上什麼關係。只可惜她神仙一般的尤物就要在今晚破瓜,從今以後紫瑤再也不是往日的紫瑤了,怎能讓人不心痛!」
原來是她的粉絲啊,徐誠忻心想這麼忠心的粉絲倒也難得,便說:「既然如此,不如和我一起去幫幫她吧。」
「在下一無錢財二無權勢,如何幫她?也只好等著他們吃了肉,過些天總能撈到一口湯喝。」說完轉身欲走。
我靠,這是什麼鳥人!徐誠忻飛起一腿,重重地踹在他屁股上,罵道:「尼馬,信不信老子踹死你,滾!」
那人被踢了個大馬趴,一時搞不清為什麼挨揍,見對方又凶神惡煞地衝過來,趕緊捂著屁股跑了。
徐誠忻仰天長歎:「這世道啊,再也找不到象哥這麼純潔的好人了!」
「走了,臭美的相公!」晚晴低聲急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