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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假婚成愛 080章 留夜 文 / 農家妞妞

    外面院子裡有人喊,開席了,邰氏連忙牽著杜雅汐站了起來,道:「你爹讓人在堂屋裡擺了一桌,就我們一家人和村長。其他席桌都擺在院子裡。咱們這就過去吧。」

    杜雅汐剛想說,自己就在房裡吃點算了,可一想到今天是自己回門的日子,又把話嚥了下去。

    麗嬸看了她一眼,道:「親家夫人,路上少夫人有些暈車,一早又去蘇大人府上為蘇夫人出診,忙了大半天。要不讓半夏她們去廚房端些清淡一些的食物,吃完了就在房裡休息一會吧。」

    邰氏抬眸看向杜雅汐,這才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眉宇間攏著淡淡的疲憊,便點點頭,道:「行,就在房裡用餐,吃了飯就好好的休息一下。許是累壞了,這臉色都白了。」

    「娘,我沒事!只是昨夜裡想著今天要回家了,心裡高興過了,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杜雅汐笑了笑。

    聞言,邰氏看著這個出嫁才三天,可卻覺得離家三載的閨女,眼眶微微發熱,心疼的道:「先吃點東西,然後小睡一會,我會讓你弟妹先別來打擾你。」

    「嗯,謝謝娘。」杜雅汐點點頭,「娘,宸之……」

    「宸之那裡你爹會照顧著,你不用擔心。」邰氏笑了笑,看著女兒和女婿彼此間相處得這麼好,她心裡那點擔心也消了不少。「麗娘,你帶幾個姑娘去廚房吧。外頭客人多,我出去照看一下。」

    麗嬸點點頭,領著半夏她們出去了。

    外面鬧哄哄的,不時的傳來村民們的談笑聲,杜雅汐抬眼一一掃過房間的東西,她房間裡的擺設還維持著原來的樣子,屋裡到處都打掃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好像她昨夜還睡在這個房間一樣。

    遂步走到床前,杜雅汐和衣躺了下去,熟悉的味道讓她有股想哭的衝動。

    原來自己是這麼想念這個家。

    原來自己是真正的杜雅汐了。

    沾上熟悉的竹床,聞著熟悉的味道,看著熟悉的一切一切,睡意濃濃襲來,她彎起唇角,甜甜的睡著了。

    半夏她們端著飯菜進來,見她躺在床上睡著了,不忍叫醒她,便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這一覺,杜雅汐睡得很穩很沉很香甜,一直到夜幕臨降她才悠悠的醒了過來。睜開眼,只見滿室橘黃色的燭光,她渾濁的腦子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伸手摸摸竹床,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原來自己不是做夢,而是真的在家裡。

    窗台下,景泰藍雙耳縷空逼真獅子捏手的香爐裡冒出裊裊輕煙,淡雅好聞的熏香隨著輕煙的消散瀰漫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杜雅汐知道這是姚宸之為老夫人調的安神熏香,怪不得自己睡了這麼久。

    嘎吱——

    麗嬸推門進來,看著她已經睡醒了,便笑著走過來,「嗯,少夫人睡了一覺後,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杜雅汐下床穿好鞋子,麗嬸就忙幫她整理衣服,看著微皺的裙子,道:「少夫人,要不我讓人提水進來,你先沐浴,梳洗一番再出去和親家老爺他們一起吃團圓飯?」

    「好。」杜雅汐點點頭。

    麗嬸轉身又要出去,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杜雅汐,道:「少爺正和親家老爺在堂屋說話,中午喝了點酒,不過大多都被親家老爺擋了。」

    她這是在向自己稟報姚宸之的情況?

    杜雅汐輕『嗯』了一聲,微笑頷首。

    她走到梳妝台前坐了下來,動手取下頭上的珠釵,散了發拿著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著烏髮,眸光漸漸迷離,思緒不禁回到了那天自己坐在這裡由全福夫人替自己梳發的情景。

    不一會兒,半夏她們就提著熱水走了出來,看著她笑瞇瞇的道:「少夫人,這裡的景色真好,還有,家裡的物件都很雅致,全是竹子制的,真正有一種君子之風。」

    忍冬也忍不住的附合道:「院子裡的那花籐,也是不錯。」

    眾丫環一聽,立刻笑著打趣忍冬,「冬兒,你喜歡花籐架是因為你的名字叫忍冬吧?我記得,忍冬還有一個別名,叫什麼來著?」

    「鴛鴦籐。」紫蘇笑著應道。

    「對對對!鴛鴦籐。」

    忍冬一聽,不禁紅了臉,跺了跺腳,道:「不理你們了,我說的是大實話,到了你們嘴裡就變味了。」說完,提著水拐進了屏風後。

    「呵呵呵!」幾個丫頭相視一笑,「冬兒害羞了。」

    「趕緊倒水吧,待會水就該涼了。」麗嬸隨後走了進來,看著這些小丫頭相互打趣,又見杜雅汐含笑看著她們,嘴角也不禁染了笑意。

    幾個丫頭連忙應是,笑著提水進了屏風後。

    麗嬸走了過去,拿過她手中的梳子,一下一下的梳子,「少爺說了,今晚就歇在這裡。下午村長說有事要跟你商量,少爺聽說你睡著了,便不讓我們來吵你。」

    「哦?」杜雅汐疑惑的看向麗嬸。

    麗嬸笑了笑,又道:「按老規矩呢,沒有回門那天住在娘家的,親家老爺也婉拒了,但是少爺說,規矩是死的,一家人相聚在一起享受當下才是重要的。她讓親家老爺不必在意,姚家那邊不會有什麼異議。」

    淺淺頷首,杜雅汐斂目思忖,想起路上自己嘔吐時,他的無微關懷,心裡大概就明白了他主動留宿的用意。

    他一定是擔心她的身子受不住來回顛簸吧?

    心思倒是細膩的。

    「少夫人,水已經好了。」半夏幾個提著空桶站在她的面前。

    杜雅汐站了起來,道:「你們先出去吧。」

    「是,少夫人。」幾人福了福身子,麗嬸也和她們一起出了房間。

    相處幾天,她們都清楚杜雅汐沐浴時是不需要在邊上侍候的,所以,也沒有問需不需要留人侍候的問題。

    屏風後,大木桶裡的熱氣裊裊升起,清雅的香氣縈繞在房間裡,杜雅汐寬衣趟了進來,靠坐下來被熱水這麼包圍著,只覺全身都舒服得不得了,她滿足的低歎了一聲,閉目沉思。

    門外傳來姚宸之聲音,她聽到他問半夏少夫人醒了沒有,見到半夏說已經醒了,正在房裡沐浴,他哦了一聲就沒有再出聲了。

    睜開眼睛,杜雅汐迅速的沐浴,也不貪戀泡浴的舒服了。

    她換了一件嫩綠色的交領襦裙,外罩一件長袖短式的紫色繡交枝纏花釘珍珠的褙子,又給自己簡單的綰了一個圓髻,只用一支雕玉蘭花形玉釵固定,從耳後留了兩小束烏髮,看來簡單中又不會太呆板。

    「走吧,咱們去堂屋。」杜雅汐拉開門從房裡走了出來,目光掃了掃,並沒有看到姚宸之的身影。

    紫蘇見她目光輕掃了一圈,便道:「少夫人,剛剛少爺來問少夫人醒了沒有?聽說你在沐浴,少爺就回堂屋陪親家老爺了。」

    自己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

    先是麗嬸向她說了姚宸之的情況,現在紫蘇也是這樣。

    她點點頭,抬步就往只隔了一個房間的堂屋走去,踏進堂屋,所有的人都朝她看了過來,有驚艷的,有高興的,有欣慰的,有……觸及姚宸之那雙明明朝自己望了過來可她卻只看到平靜的眸子。

    微不可機的歎了一口氣,杜雅汐走了進去,看著家人笑道:「爹,娘,三弟,四妹。」

    「欸,既然人都到齊了,咱們就吃飯吧。」杜父站了起來,率先走到了餐桌前坐了下來。

    「好。」杜雅汐正想轉身去扶姚宸之,就已見杜瑞兆上前扶著他往餐桌走去,她不禁愣了愣,心想,自己下午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瑞兆一直都不太喜歡他的,可現在怎麼這麼主動,這麼熱情?

    他看向姚宸之的眸光中還含有崇拜。

    崇拜,沒錯,就是崇拜。

    一念間,邰氏已上前牽著她的手,道:「睡了一個下午,午飯也沒有吃,早該餓了吧。快坐上來吃飯,娘特意煮了你最愛喝的酸筍豆腐鯽魚湯,雅蘭和瑞兆昨天就去挖了地菜,說是他二姐喜歡吃地菜餡的餃子。」

    杜雅汐聽著感到很窩心,笑著看向杜雅蘭和杜瑞兆,道:「還是瑞兆和雅蘭瞭解我。」

    「二姐,包餃子的地菜是我拉著三哥去挖的。」杜雅蘭立刻就笑著邀功。

    聞言,杜瑞兆笑著白了她一眼,道:「我又沒打算跟你爭功勞。」

    這下,杜雅蘭反而怔住了,疑惑的看向杜瑞兆,道:「三哥,你沒事兒吧?你哪一次不是跟我爭的?你今天不是傻了吧?」

    說是爭,其實不是姐弟幾人鬧著玩,尋開心罷了。

    杜瑞兆神氣的抬起了下巴,道:「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

    稚眉緊皺,杜雅蘭不服氣的道:「三哥,你說的我聽不懂,但是,我卻記得這句話下午大哥哥說過,你這根本不是自己原先就知道的,你根本就不是君子。」

    杜雅汐驚訝的看向姚宸之,沒有想到他居然讀過論語。

    他不是不識字嗎?

    不過,這下杜雅汐就知道是什麼讓杜瑞兆態度驟變。看來他們一起度過一個美好的下午,而自己則是睡了一個下午。

    「瑞兆,你知道這句些話的意思嗎?而它又出自哪裡?」杜父問道。

    杜瑞兆搖搖頭,垂下了腦袋。

    杜父:「不明白沒有關係,因為你還沒有讀過論語。」

    杜雅汐坐了下來,看著頓時就垮下了臉的杜瑞兆,道:「瑞兆,你別灰心。有好學的心,再加上用功,就一定可以學有所成的。我正打算找村長商量在村裡找個地方,再請一個夫子回來教村裡的孩子們識字,現在看著你有學習的**,我就放心了。」

    「二姐,你是要村裡辦私塾嗎?」杜瑞兆臉上的挫敗一掃而空,驚喜的看著杜雅汐。

    見他這副表情,杜雅汐就更加肯定了辦私塾請夫子的想法。她肯定的點點頭,笑道:「要辦。」

    「哦,太好了,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六,田娃他們。」杜瑞兆說著就開心的往外跑去,杜父在後面喊道:「瑞兆,天都黑了,你還去哪裡?這事也就你二姐的一個想法,事情都還沒成,你就急著跟人家說幹什麼?」

    開私塾是一件大喜事,可是,開私塾也不是一件小事。

    且不說村裡沒有空房子,就是請夫子也不是嘴上說說就能請到的。不好的不能請,好的,未必願意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來。這事現在只是一個想法,在他看來成不成還兩說。

    還有一個重點,孩子上私塾要錢嗎?

    這村裡可沒幾個人有能力送孩子上私塾。

    「瑞兆,回來,你二姐和二姐夫今天回門,你不坐下來吃團圓飯,你想去幹嘛?」邰氏上前將杜瑞兆拉了回來,見他不太高興,又道:「你二姐說辦私塾就一定辦,你這麼心急做什麼?事情總要有一個過程,等成事了,你再告訴大家,不是更好嗎?」

    杜瑞兆點點頭,坐了下來,他抬眸看向杜雅汐,道:「二姐,瑞兆相信你。」

    只支持,不過問。

    六個大字浮現在腦海裡,杜雅汐開心的笑了,朝他伸手做了個僅姐弟倆才懂的手勢。

    姐弟倆相視而笑。

    「來,大家都坐下來吃飯。」邰氏招呼著四個丫環和麗嬸,她們卻是齊齊的搖頭,道:「親家夫人,請坐下吃飯,我們是奴婢,不能與主子同桌而食的。」

    「為什麼?」杜雅蘭好奇的問道。

    麗嬸連忙應道:「院子裡還擺了兩桌,我們到外面去吃。」

    且不說姚家的規矩講究,就是衝著今天是大日子,她們也不該在這裡影響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氛圍。

    杜父點點頭,明白她們的用意。

    五個人出了堂屋,與老游和以前那些災民一起坐在院子裡吃飯。

    杜父率先拿起筷子,對著眾人,道:「來,動筷,吃飯。」說著,就夾了一塊清炒山藥到姚宸之的碗裡,笑瞇瞇的看著他,「宸之,嘗嘗你岳母的手藝。」

    「謝謝爹。」姚宸之笑著用勺子將山藥舀起,細細的品嚐了起來。

    桌前杜家人全都愣愣的坐著,顯然是被他剛剛那一聲自然而然的爹給驚住了。

    姚宸之吃了山藥,放下勺子,對著邰氏,道:「娘的手藝很好,這是宸之吃過最好吃的山藥了。」

    眾人又愣住了,面面相覷,杜父不敢確定的輕問:「宸之,你剛剛說什麼?」

    「啊?」姚宸之疑惑的問道。

    這時,杜雅汐卻是笑看著杜父,逕自替姚宸之解釋:「爹,你怎麼是這樣的表情?雅汐的爹娘,難道就不是宸之的爹娘嗎?」說著這話時,她扭頭看著他那精緻的側臉,心裡無由的湧起了濃濃的憐惜。

    這個傢伙,從小就沒了爹娘,在他的心裡一定是很想有爹娘在身邊的感覺吧?

    好吧!她就大方一點,把爹娘的愛分一點給他。

    姚宸之連忙附合點頭,又有些擔憂的輕聲問道:「難道不能這麼喊嗎?」

    見他臉上有著擔憂和緊張,杜氏夫婦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心疼,兩人齊齊點頭,笑著應道:「行!怎麼不行啦?哪裡不行啦?這是我們最想聽到的稱呼,我們很愛聽。」

    聞言,姚宸之臉上的擔憂和緊張一掃而空,俊逸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開心的點頭,喊道:「爹,娘。」

    「欸。」杜氏夫婦開心的笑了。

    桌子下,杜雅汐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輕道:「吃飯吧,這些可全是娘為你我而做的菜,今晚我們一定敞開肚皮吃。來,先喝碗湯,你中午喝了酒,喝點湯正好。」

    「好。」姚宸之伸手接過湯碗,聽到她知道自己中午喝了酒,心裡面甭說有多高興了。

    她知道這些她並不在場的事情,就說明她有在意自己。

    想到這裡,姚宸之的一顆心不禁飛揚起來。

    杜氏夫婦扭頭相視一眼,眉眼之間,全是欣慰。

    吃了晚飯,杜雅汐就給家人送上自己備的禮物,一家人坐在堂屋裡開心的聊些趣事,第一次感受到家庭溫暖的姚宸之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消過,在兩個小傢伙的插科打諢,姚宸之的話也越來越多。

    杜雅汐的目光總是不自覺的瞟向他,看著他嘴角那發自內心的笑容,有時竟是看呆了過去。

    這個傢伙長得真直好看。

    怪不得雅蘭會喊他神仙哥哥。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很快,夜深了,一家人便散了各自回房,麗嬸她們分開暫住杜瑞景和杜雅蘭的房間,胡荽和杜瑞兆擠一張床,老游和老何就住在搶先建好的一半的新房裡。

    服侍姚宸之梳洗後,胡荽就笑著跑去杜瑞兆的房間,關門前杜雅汐還看到他嘴角那抹曖昧的笑。四周靜悄悄的,只聽得見外面風吹過竹林時沙沙的聲音。

    姚宸之和杜雅汐規規矩矩的雙手疊放在膝蓋上,安靜的坐在床沿上,房間裡似有一股尷尬的氣氛在流動,兩個人都沒有開口,一下子也不知該說什麼。

    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獨處一室了,可兩個人都有一種不好意思的感覺。

    心,怦怦直跳。

    聞著身邊熟悉的味道,姚宸之的臉不禁的紅了起來。

    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山村裡的夜晚已經很冷了。

    「宸之,不早了,睡吧。」不知是不是到了嗜睡的時期,她明明就已經呼呼大睡了一個下午,可現在還是開始昏昏入睡,只覺眼皮有千斤重,她恨不得立刻就鑽進被窩裡,大睡特睡。

    姚宸之點點頭,「好。」說著,人已站了起來。

    杜雅汐起身上前,踮著腳尖幫他寬衣,他動手抽去自己束髮的鑲寶石玉簪子,一頭烏髮就這樣散落了下來,發尖垂打到杜雅汐的手背,癢癢的。

    抬眼看去,只見他長髮柔順的垂下來,散落在他的頰邊,不知是不是心情的原因,他的臉色也沒有以往那般蒼白,窗前案台上的燭光酒在他的身上,說不出來的俊美和不羈。

    她心中不由一蕩,突然他的喉結輕滑了一下,杜雅汐瞬間就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緊緊的攥著他的衣服,不脫也不動,就那樣傻傻的打量著他。

    俏臉火燒火燎起來,杜雅汐連忙替他脫下長袍,拿到屏風上掛了起來。

    待她再折身回來時,他已端坐在床沿上,靜靜的等她。

    杜雅汐脫鞋上了床,看著他道:「上來睡吧。」說著,她伸手放下了幔帳。

    「好。」姚宸之紅著臉點頭,拉了被子就面朝外側躺著。兩人各自睡一床被子,不厚不薄的秋被裡暖烘烘的,讓人渾身軟綿,有著說不出來的舒適。杜雅汐滿意的輕呼了一聲,看著他的後背,道:「晚安。」

    「晚安。」姚宸之輕聲道。

    杜雅汐微微一笑,合上眼瞼,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

    蘇城城東,荷香胡同,顧家。

    華燈下,身穿石青色雲紋暗紋的顧懷遠穿過抄手遊廊拐進了梅香院,丫環婆子們見他進來,連忙福身行禮,「少爺。」

    聽到屋裡人的聲響,一個正翻看佛經的華衣婦人抬起了頭,笑瞇瞇的看著他,道:「遠兒,你這三天兩頭的往外跑,可都在忙些什麼呢?自從搬到蘇城後,你就沒有陪為娘吃過一頓飯。你是真有這麼忙,還是嫌棄我這個老太婆?」

    說著,佯怒的瞪了他一眼。

    顧懷遠笑著走了過去,坐到了她旁邊的黃梨木雕花圈椅裡,接過丫環端來的熱茶,輕啜了一口,這才蹙著眉頭認認真真的打量著一旁的周海芬。打量了半晌,見周海芬又要說他了,他才搶先道:「這哪是什麼老太婆?明明就是一個大美人,如果我陪娘一起上街的話,他們準會說,瞧,俊男美女,好一對出色的姐弟。」

    「噗……」周海芬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指著他,嗔道:「你這個壞孩子,哪有像你這樣打趣娘親的?你還真是贊人也不想吃虧,怎麼也把自己搭著一起贊。」

    周海芬看著他,眸底滿滿都是笑意。

    見自己哄得娘親大人笑得如此開心,顧懷遠繼續賣乖,「娘,你兒子我還沒有吃飯呢?能賞口飯吃麼?」

    「快去給少爺端飯過來,待會就在這裡擺飯。」周海芬立刻吩咐屋裡的丫環去廚房備飯過來,然後,她皺眉看著顧懷遠,道:「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這一家老小上上下下的,可全都指著你。」

    顧懷遠見自己賣乖不成,反而惹了一頓好說,連忙求饒道:「娘娘娘,你老人家的話我全都記住了,我以後一定改,好好的改。」

    「剛剛還說我不是老太婆呢?說什麼和你站在一起就是姐弟,這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露出了破綻。唉——你就知道,你小子是在哄我的,說得那麼好聽。」周海芬撫額,傷心的道。

    「呵呵!」顧懷遠笑了起來,「娘,你就別裝了,明明知道在兒子的眼裡,娘就是最漂亮的人。」

    話落,他的腦海裡浮過一張俏臉,於是不由一怔。

    周海芬看著他愣了一下,便笑著問道:「遠兒可是有心上人了?」

    「沒有!」顧懷遠立刻搖頭否定,「怎麼可能有?」

    周海芬看著他,就更覺得有問題了,又追問:「娘可不相信,說說那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娘找人去問問,先查查底。」顧家向來不做虧本生意,就是娶媳婦嫁女兒那也得掙個盆滿缽滿。

    「娘——,真的是沒有。」顧懷遠不願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便岔開了話題,「娘,姚家那邊的生意已經**不離十了,相信很快我們就能打進他們的圈裡。」

    眸中一束精光閃過,周海芬神色一正,瞬間就端起了一張嚴肅的臉,「我聽說,老太婆患了心疾,那藥罐子的時日也不多了,只是,那老太婆作主讓他娶了媳婦,就不知道她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顧懷遠冷冷的笑了笑,「娘,你不必擔心。即使他娶了媳婦,也改變不了什麼,就他那副病懨懨的樣子,不會成為咱們的擋腳石。」

    一個不能男人的男人,就是娶了媳婦又能怎樣?難道還能搗鼓出一個姚家的嫡親子孫來不成?

    說著,他的腦海裡又不由的浮起杜雅汐的臉,想到她如今已是姚家的媳婦,他就覺得那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心,莫名的有些堵。

    「不是說那女子是怪醫的徒弟嗎?難道那老太婆是想把當家之位傳給那丫頭?」周海芬蹙眉沉思。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

    顧懷遠沒有回答,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當初,因為她是怪醫徒弟的身份,姚家二房的姚景之曾想求娶,而他也探知姚宸之和杜雅汐彼此是一個不願嫁,一個不願娶。可後來又怎麼會突然雙雙改變了主意呢?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遠兒,為了夜長夢多,不如殺了那丫頭,省得他日壞了我們的好事。我們謀劃了這麼多年,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麼意外。」周海芬目露殺氣,週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顧懷遠沉吟了一會兒,搖搖頭,道:「娘,一個小村姑而已,壞不了咱們的事情。」

    他向來是不留隱患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但是,在聽到周海芬說要殺她時,他竟是一點都不相答應。

    「你確定?」周海芬深深的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兒子對這個女子像是有什麼一樣的地方。

    顧懷遠點點頭,肯定的道:「當然!若是一旦發現她對咱們的事情有威脅,兒子一定會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嗯,有你這話,娘就放心了。」周海芬點點頭,看著他意昧深長的道:「遠兒啊,咱們娘仨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不用娘說,你也知道。那些本該是我們的,憑什麼我們就什麼也得不到?」

    周海芬說著,不由的咬牙切齒起來。

    見狀,顧懷遠伸手握緊了她的手,安撫且保證道:「娘,你放心!兒子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娘相信你!」

    丫環們提著黑漆彩花食盒走了進來,利索了布好飯菜。

    周海芬就朝顧懷遠努了努嘴,道:「不是說餓壞了嗎?快點吃吧。」

    ……

    翌日,剛吃過早飯,村長就手裡捧著一撂賬冊,面帶微笑的走進了杜家院子。看著院子裡的一幕,含在嘴裡打招呼的話就戛然而止。

    只見杜父正坐在花架下刻字,而杜雅蘭和杜瑞兆則坐在姚宸之的身旁,跟著姚宸之一句一句的讀詩經。

    姚宸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杜雅蘭和杜瑞兆立刻搖頭晃腦的跟著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房間裡,半夏她們幾個正纏著麗嬸教她們刺繡,杜雅汐臨窗而坐,手裡拿著,一邊看書,一邊聽院子裡那朗讀詩經的聲音。也是早上半夏她們進屋來收拾時,她側面的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姚老夫人曾請了夫子教姚宸之,他的記性很好,只需跟著夫子讀幾遍就能背下來,只是因為他眼睛的問題,寫字作畫他就無法習得了。

    姚宸之這三個字是老何抓著他的手,一筆一筆教他的。

    好不容易才學會自己的名字,姚宸之便不再學寫字,而是一心扎進了配藥的世界裡。

    杜雅汐放下手中的書,抬目望去,見古聞清站在院門口怔怔看著姚宸之他們,便不由的彎唇一笑,起身走到了院子裡。

    「村長,你來啦。」

    「欸,我也是剛剛才到。」古聞清回過神來,笑著走到了花架下,挨著杜父坐了下來。他探道看了一眼杜父手中的木塊,好奇的問道:「遠硯,你在木板上刻字用來做什麼?」

    「我刻這字是為了方便我家宸之認識字的筆劃。」杜父笑了笑,我家宸之四個字說得無比順溜。

    姚宸之聽著,嘴角的笑意漸濃。

    杜瑞兆和杜雅蘭知道村長來了是有事兒要說,便也不纏著讓姚宸之教他們讀詩經,兩個手拉著手就出去了。

    古聞清卻是愣了愣,很是驚訝。

    這就是放在平常人家裡,也沒有哪個岳父會對外稱女婿為我家誰誰的,大戶人家不是更加注重這些細節。聽杜遠硯這麼一說,倒像是姚家少爺入贅到了他們杜家一樣。

    「我剛剛聽姚宸之在教瑞兆和雅蘭,我以為……」古聞清說著,見杜父的臉色微變,連忙停了下來。

    姚宸之笑著解釋道:「村長有所不知,我能背誦,可因為我的眼睛,我並不識得字的筆劃,並不知道字到底是怎樣的。幸虧我爹不辭辛苦,每日為我刻字。」

    我爹?

    這下,古聞清就更是驚訝了。

    難道他真的入贅杜家了?

    不可能啊。

    自己是一村之長,有新的人口進來,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的。況且,姚家是什麼人家,怎麼可能讓唯一的嫡孫子去入贅。

    這真的不可能。

    杜雅汐將村長驚訝的表情都看在了眼裡,但卻懶得解釋,這本是她們一家人的事兒,她們自己開心就好,管不了別人怎麼想?怎麼猜?怎麼說?

    「村長,你找我有事兒?」

    古聞清斂神,看著她點點頭,「有幾件關於藥園的事情,我想跟你說說目前的情況。」

    杜雅汐點了點頭,就見半夏沏了茶給古聞清端了過來,她屈膝朝古聞清福了福身子,甜甜的道:「古村長,請喝茶。」

    紫蘇端來了點心,「請用點心。」

    兩人放下東西後就又回房去纏麗嬸了。

    古聞清看著她們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笑瞇瞇的端起茶盞呷了一口。這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到哪都有丫環婆子伺候著,這樣感覺真是不錯。

    他放下茶盞,將面前的賬冊拿起來遞到了杜雅汐面前,「少夫人,這是村裡願意租田地的各戶清冊,裡面記下了各戶的田地畝數,還有所在地點。」見杜雅汐接了過去隨手就翻看了起來,他又道:「村裡還有許多人家暫時沒有明確要出租田地,我問了幾戶人家,他們心裡基本上都是一個想法。」

    杜雅汐合上了賬冊,抬眸看著古聞清,問道:「哦?鄉親們都是什麼想法?」

    他說這話,無非就是等自己開口問他。

    古聞清立刻就笑了,端起茶盞又呷了一口茶,然後緩緩說道:「鄉親們都說不知以後藥園需要多少人上工?又不知能不能大人都上工?工價是多少?一年能上多少天工?他們擔心把自家田地租了出去,又不能上工的話,那樣就沒了家裡的口糧。」

    說完,古聞清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杜雅汐的面色。

    杜父也停了下來,抬頭看著杜雅汐。

    杜雅汐並不急著回答,而是重新拿起剛剛的賬冊又看了起來。既然他愛端架子,又愛故弄玄虛,那自己也不能太隨意了。古聞清見她那麼認真的樣子,又不敢出聲打擾,便朝杜父看了過去,示意他待會可要幫著說些好話,為鄉親們謀些利。

    杜父不明白女兒的意思,更不願為難女兒,便輕飄飄的移開了眼,權當沒有看明白古聞清的意思。

    古聞清暗暗著急,便看向姚宸之,可一觸及他那沒有距焦的眸子,他就搖搖頭,又移目看向杜雅汐。

    這丫頭小小年紀,本該什麼都不懂,可卻表現得令人刮目相看。做起事來一套一套的,好像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那些人也是說,姚家是什麼人家,姚老夫人是什麼樣的人物,有便宜給他們佔,居然還不信任。

    想想姚老夫人許下自己的藥園管事一職,想想那六十兩銀,想想那年底的分紅,古聞清的心不禁七上八下起來。若是第一件事就沒有辦好,姚老夫人收了成命,那他的那些銀子可就全都變成泡影了。

    就在古聞清暗暗揣測杜雅汐的意思時,卻見杜雅汐端起茶盞,不緊不慢地啜了一口。

    「村長,藥園呢擇日就要開荒整地,人手呢怕是咱村的全都用上,也怕不夠。我祖母曾說過,一定要優先照顧環山村的人,但是……」

    杜父疑惑的看著杜雅汐,不明白她的用意。

    一旁,姚宸之卻是翹起了嘴角,暗讚杜雅汐的聰明和小心機。

    古聞清聽到她說但是,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這丫頭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會吊人的心?

    他想要藥園管事的位置,可又怕自己一個沒有處理好,村民們都會指著他的脊樑骨罵。

    可現在的情況卻又由不得他,不管要用什麼人?給什麼樣的工價?這些都不是他能決定的,想到這樣,他不禁後悔私下收了一些村民的禮,答應為他們謀一份好差事。

    想著,他又想不管怎麼樣,自己都是環山村的村長,姚家和杜家不可能不給自己一點面子……

    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古聞清就拿定了主意。

    「少夫人有話請直說,我一定傳達。」他笑容裡帶著幾分討好。

    這個態度還差不多。

    杜雅汐在心裡暗暗點頭。

    藥園還沒有開始,她可不想讓古聞清覺得事事都得仰仗他才能辦成,如果真讓他有了那樣的錯覺,怕是對以後的工作開展無利。現在他這般火急火燎的,怕是私底下收了別人的東西。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更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手中真有那麼大的權利。

    她伸手輕敲了敲桌面的賬冊,表情淡淡的道:「照顧同村的鄉親,這是一件應該的事情。只是大家要明白一個道理,如果藥園經營得不好,那絕對就會影響大家以後的生計。村長常常跟我們說,一個村子裡的人那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該一條心。麻煩村長轉達一下,上工前,我們藥館用對大家的身體做一個檢查,但凡是身體健康的,我們都會跟他簽上工協議,身體不行,我們藥館也會免費診治。至於分工和工酬的事情,那得等身體檢查有了結果,我們編了人員清冊後,再作商議。」

    聞言,古聞清傻了眼。

    這上工還要身體檢查?

    ------題外話------

    好吧,妞妞又失約了。

    要不這樣,以後如果零點零五分沒有上傳新章節的話,那就9:00更新。

    希望大家不要生氣。

    白天的工作真的很忙,最近在新系統上線,各種的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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