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當時年少春衫薄 第132章 痛到無聲處，才最傷人 文 / 我是貓尾巴
「小雜種，真是讓我感到意外呀，竟然到了現在還不死……」老者感應到他在蘇淺默體內留下來的那個印記還未消失，心中稍稍有些驚訝……:щшw.shuhāhā。按道理說，不出意外的話，中了自己那一拳，這個小雜種早就應該已經化為飛灰了。可是如今三天時間過去了，通過印記可以感應到，那個小子竟然還未死去。
「莫非這小子身上，還有什麼秘密不成……」老者念頭微轉，想到這小子之前用出的那幾個傳送星盤，就不是一般的小修士可以擁有的，頓時起了些許好奇之心。「那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小雜種能夠逃到哪裡去……我就不信，這普天之下，還有人可以救得了你！」
老者再次感應了一下蘇淺默體內的印記方位，向著那個方向急速趕了過去。
蘇淺默此刻的狀態已經差到了極點。
他本來就身受重傷，體內還有那股神秘力量在不停的左衝右撞，再加上連日來的勞累奔波，除此之外，還要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可以說，此刻的他已經繃成了緊緊的一根弦，全靠著一股意念在支撐著他，向著雲霄宗方向前進。
「雲霄宗……雲霄宗……雲霄宗！」蘇淺默目光有些渙散，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雲霄宗」三個字。似乎只有不停的重複著三個字，他才會有力量繼續前進。
近了，看著四周熟悉的景物，蘇淺默連日來呆滯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笑意。前方就是雲霄宗，只要進了雲霄宗的山門，就會有太師祖，就會有師父，就會有一群人出來為自己撐腰，自己就有救了！
就像是一頭逃亡的敗犬，終於看到了前方希望的曙光一樣，蘇淺默的眼睛亮了起來。發出了一聲興奮地低吼。
「雲霄宗，我回來了！」蘇淺默低吼一聲，加快了速度，彷彿一道狂風，瞬間衝進了雲霄宗的山門。
可是，入眼的不是三五成群聊天打屁的師兄師弟，不是表情嚴厲的師叔師伯，不是氣勢恢弘的森然大殿，不是青山綠水柳暗花明。
第一個進入蘇淺默視野，並給他無比衝擊的，是那一具具死相各異的屍首。他們身上的藍衫黯淡無光，但在蘇淺默眼中，卻是如此的閃耀，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來。因為，那是他雲霄宗的服飾。
看著地上那一具具屍體，看著地面之上那些巨大的深坑，看著那被鮮血染紅的泥土，看著那早已變成一片廢墟的大殿，蘇淺默裂開嘴，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知道你們是在開玩笑對不對……你們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整個天蕩山，都迴盪著蘇淺默孤獨的笑聲。
蘇淺默彷彿瘋了一般，向著雨竹峰衝了過去。
入眼的同樣是一片廢墟，之前盧清兒所在的洞府，已經蕩然無存了。
「師娘……師姐……參兒……是我，我回來了，你們快出來好不好……」蘇淺默大聲地叫喊道，聲音有些沙啞，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我們別玩這個了好不好，這個裝死遊戲不好玩，你們快出來吧，我認輸可以嗎？你們快出來好不好……這個真的不好玩……求求你們了，出來好不好……你們快出來了……」
蘇淺默無力的跪在地上，用雙手狠命的扒開那些碎裂的石塊，雙手被尖利的砂礫磨得血肉模糊，可是卻仍舊一無所獲。
「什麼都沒有就是最好的結果……」蘇淺默這樣自我安慰的想到，「說不定師娘他們得到消息，早早就離開了……」
突然間，他眼前一亮，想起了一個地方，然後向著洞府後面跑了過去。他聽自己的師娘說起過，在洞府的後面，有一個極為隱蔽的山洞，他還曾經去過一次。如果師娘他們還尚在人世的話，那麼說不定會在那裡留下什麼訊息。
「沒事的……沒事的……一定沒事的……」蘇淺默自顧自地說道，「師娘他們已定在那裡等我呢，一定沒事呢，也說不定他們已經撤走了，一定會沒……」
當蘇淺默趕到那個山洞入口處時，就看到了一具黑袍人的屍體。他大吼了一聲，聲音裡面滿是惶恐。他停住了腳步，不敢向前，他怕自己看到那最可怕的畫面。
最終，他還是慢慢挪動腳步，機械的向前走去。
「師娘…！」在洞口處不遠，他看到了盧清兒的屍體。
「師娘……」蘇淺默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拚命的搖晃盧清兒的屍體，「師娘，您睜開眼看看我呀，是我呀，我是默兒，默兒回來了，您睜開眼看看啊，默兒已經結丹了，您快看看呀，默兒我現在很厲害了呢……您睜開眼看看吧，師娘……」
盧清兒大大的睜著雙眼，早已擴散的瞳孔呆呆的看著天上，臉上帶著一種深深的恨意。
蘇淺默慢慢替盧清兒合上了雙眼，然後抱起盧清兒的屍體，繼續向著洞『穴』內走去。
在山洞的深處，他看到了另外兩具屍體。
小參兒被人割開了喉嚨，小手無力的向前伸著，似乎要抓住什麼一樣，稚嫩的臉龐上充滿了驚恐。
「淺默哥哥……」蘇淺默似乎聽到了那個再也不可能出現的稚嫩童音，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騎著白兔子的小參兒，在遠處衝著他拚命地揮手，「淺默哥哥，我在這裡呢！」
「參兒……」蘇淺默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而在小參兒旁邊還有一具女屍，是顧盼兒。
顧盼兒身上叉著三柄長劍，被深深釘在了石壁之上。身上白色的長紗被染成了一片鮮紅，看起來就好像是大紅色的嫁衣。
蘇淺默慢慢將盧清兒的屍體放好，然後呆呆的看著顧盼兒的屍體，腦子裡面一片空白。他呆呆的望著，眼淚無聲的流下。他輕輕的伸出手來，一點一點的撫摸著顧盼兒那早已冰涼的蒼白俏臉。她的臉上帶著微笑，似乎在最後的時刻，還在想著什麼開心的事。「這樣的話，就沒有那麼痛苦了吧，你平常最怕疼了，又害怕看到血……師姐……」
他注意到顧盼兒的手中，捏著一枚白色的玉簡，便慢慢將玉簡拿到了手中，然後將一絲靈力灌注到了玉簡中。
「小師弟……」玉簡之內，響起的是顧盼兒那虛弱的聲音，「不知道你能不能撿到這個玉簡呢……師父死了，小參兒也死了，大家都死了，我也要死了……突然覺得，死也並不是那麼可怕呢，畢竟我早就應該死了。死了以後，還可以去見到爹爹和娘親，見到弟弟，仔細想想，也挺不錯呢……只是，再也見不到你了……對不起了哦小師弟，明明說好了要等你來著……可是……師姐我做不到了呢……」
「師父前一陣子給我說，等你回來，就把我許配給你，嘻嘻……許配的意思我知道的哦，就是要讓我做你的新娘子吧？這個我在書上看到過呢……不過也不知道師弟你願不願意呢……可惜了，盼兒我是一個福薄之人，等不到那一天了，等不到師弟你來娶我了呢……師父給做作了一套大紅的嫁衣，師父說我穿上很漂亮呢……好想讓師弟你也看看啊……可惜了呢……」
「四周越來越黑了，好冷啊……我好害怕啊小師弟，再也不能看到你了，再也不能了……眼睛越來越重，好奇怪哦，好想睡覺了呢……小師弟，我……真的……好喜歡……」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彭」的一聲，玉簡化為了碎屑，化作點點星光，飄灑在了空中。蘇淺默伸出手來，瘋狂的揮舞著，試圖將那些飄散的碎屑抓進手中，可最後卻是徒勞。
蘇淺默張大了嘴巴，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嚨，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他的臉孔急速扭曲著，渾身上下好像有無數刀片在不停的切割，尤其是胸口的那裡，空蕩蕩的一片，可又像是有無數螞蟻在瘋狂地撕咬，那種疼，痛入骨髓。
「噗……」蘇淺默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兩行血淚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了下來。他猛的向後一栽，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師姐……對不起……師弟我，來遲了，對不起……」
鮮血從他的雙眼，鼻孔，耳孔乃至嘴巴中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他的整個身體，似乎都在逐漸崩潰中。原本一直被他壓制的傷勢，在這一瞬間爆發開來。而且體內的那股詭異力量，此刻缺少了黑色煙霧的壓制，已經黏附在了他的金丹之上。他的金丹在那股力量的腐蝕下，正在急速消融。
「啪」的一聲，聲音雖然微弱，可是傳到蘇淺默耳中，卻不亞於一道驚雷。他的金丹，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痕，然後，崩裂開來！
丹碎！
可是此刻的蘇淺默，卻彷彿喪失了一切感覺，眼神呆滯，瞳孔都隱隱有些放大了。恍恍惚惚之中，他彷彿又看了那個少女。
「哪裡來的小賊，在這裡東張西望，一看就……就知道不是好人。是不是奸細，快老實交代，不然我……我咦，下一句應該怎麼說來著？是我定讓你好看？還是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哎嗚……真是討厭，昨天練得好好的，一緊張就忘了……」
「小師弟，你好，嘻嘻……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師姐了……」
「不許碰我小師弟！」
「師弟乖，這次輪到師姐我來保護你了！」
「小師弟，不要就這樣死掉好不好？話本上不是這樣寫的，故事裡不是這樣演的，小師弟你不應該這樣死掉的……師父常常說話本上的那些故事都是騙人，英雄救美什麼的都是假的，可我現在願意相信，我願意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小師弟，睜開眼吧，告訴我，那些都是真的……你不會這樣死掉的……」
「早點回來，我等你！」
蘇淺默張大了嘴巴，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想向這天地怒吼，卻發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音。
痛到無聲處，才是最傷人。
「要死了嗎……」蘇淺默躺在地上，無力的想到，「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好……死了的話，應該就可以見到他們了吧，可以再見到師父了，還有師娘和小參兒……死，也不是什麼痛苦的事呢……」